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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天娇 - 正文 第七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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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成化是紫衣煞神的大弟子,不但武功已得真传,平日里也是见多识广,看到管秋霜手中长剑寒光夺目,剑风森寒,心知是一柄犀利名剑,自然不敢轻撄其锋,只得再次偏头旋身,避让过去,右手在旋身之际,随着斜拍一掌。管秋霜一连四剑,都被对方避过,咬牙哼道:“恶贼,看你躲得过姑娘几剑?”口中喝着,右手一紧,刷刷刷,又是三剑,连绵刺出,三剑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剑,衔接而至。
  萧成化长剑在腰,就是没有拔剑的工夫,一个人在一片绵密的剑影中,有如冻蝇钻窗,连遇险招,直到第十一剑上,才乘隙斜掠而出,「锵」的一声,掣剑在手。但他长剑堪堪出鞘,管秋霜第十二剑也追击刺到。萧成化已是怒极,挥手一剑,横扫而出。
  他在这一剑上,用十成力道,剑势如怒海狂澜,匹练横飞,志在硬砸对方长剑。如以功力而言,他自思足可把管秋霜的长剑震得脱手飞出。但他剑势甫发,管秋霜长剑忽然一沉,身形下蹲,剑使「老树盘根」,贴地向左扫去。
  萧成化横扫的一剑,扬空一闪,从管秋霜头顶劈过,管秋霜贴地左扫的一剑,已将扫到萧成化的脚踝。这一剑给她扫上了,萧成化的双足,就得立被削断。萧成化,此刻足尖点起地已经来不及了。他猛吸一口真气,一个人朝上直拔而起。
  管秋霜剑尖上昂,一招「举火烧天」朝上追击萧成化身在半空,口中大喝一声,演了一式「蜘蛛挂空」,背脊一弓,双脚往上提起,紧接着剑先人后,倒劈而下。管秋霜手腕一振,变成「三花聚顶」,剑尖漾起三朵剑花,迎着对方长剑截去。
  「当」、「当」、「当」三声金铁狂鸣,萧成化吃亏在身在半空,管秋霜是心切父仇,使全力,这一下萧成化被震得一个筋斗往上翻起,管秋霜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但管秋霜咬紧银牙,又是一声娇叱,右腕一抖,把一柄长剑脱手朝萧成化掷去。
  本来双方这场比剑,并未分出胜负来,这脱手掷剑,实是不智之举。凌干青看得心头一急,只怪管秋霜太轻敌,因为你长剑脱手,不一定刺得中对方,但萧成化翻了一个筋斗之后,很快可以泻落那时向你抢攻过来,你岂非已空了双手?
  这情形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管秋霜掷出的长剑果然没有刺中萧成化,萧成化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双脚一沉,以最快的速度往下泻落。
  凌干青暗暗叫了声:“要糟。”正待抢出,只见管秋霜掷上去长剑,在空中掉了个头,突然转快,一下朝萧成化当头直劈而下,好像有人在空中发剑一般,这下大出凌干青的意外。
  不,更出萧成化的意外,再待封架,已是不及,匆忙之间只好身形一侧,避开剑势,但他还是慢了一步,口中闷哼一声,血光乍现,一只左肩,已被剑光劈落,痛得斜掠出去。管秋霜早已一弓身,飞掠过去,右手一探,就接住了长剑,身法之快,一晃即至。
  凌干青看得暗暗惊奇,突然想起管秋霜说过的话来:她师父自称姜太公,传给她的轻功叫「纵地金光法」,剑是「诛神剑」。她方才祭起的长剑,岂非就是「诛神剑」,这掠出去的身法,岂非就是「纵地金光法」?看来她师父果然是名符其实的姜太公了。
  管秋霜一下接住软剑,柳眉一挑,凤目之中冷芒飞闪,右手一抬,长剑又挣得笔直,指着萧成化,切齿道:“恶贼,你杀了我全家二十九人,我要在你身上,连刺二十九剑,再挖出你的心来。现在只是第一剑,你小心了。”话声一落,人已直欺过去,剑光连闪,左右分刺。
  萧成化左臂已断,鲜血染红了半身衣衫,他连止血都来不及,双目通红,厉笑道:“小丫头,老子要砍下你两条手来。”右手挥舞长剑,猛奔管秋霜面门。两条人影方自一合,剑光已如狂涛般涌起。
  “住手。”喝声未已,紧接着响起「当」「当」两声金铁狂鸣,两个人只觉手臂被震得隐隐发麻,剑光、人影乍然分开,两人中间已多了一个高大人影,一手执着一柄又长又阔的青钢剑,硬自把两人分了开来。这人,正是紫衣帮的总护法逢老大。
  凌干青一直注视首两人,也只觉一条人影,投入两人剑光之中,根本没看清他如何把两剑架开的,心头止不住暗暗一凛,忖道:此人身手果然非同小可。管秋霜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一手横当胸,铁青着脸色,冷笑道:“逢老大,是你,你是姓萧的帮凶,姑娘正要找你,那好,我先杀了你,再找姓萧的算清血帐,也是一样。”话落剑发,一招「乘龙引凤」,剑光直逼逢老大面门。
  逢老大听得一头雾水,眼看剑光逼近,赶忙阔剑一翻,压住了管秋霜的软剑,说道:“姑娘你说什么?”
  管秋霜道:“什么都不用问,血债血还,难道你们还要赖么?”「刺」的一声,软剑翻起,一记「凤凰点头」,又朝逢老大刺出。
  逢老大阔剑一架,喝道:“姑娘且请住手,有什么事,总得把话说说清楚了。”
  “不用再说。”管秋霜厉声道:“姑娘今天对你们紫衣帮要大开杀戒。”她忽然往后连退了四五步,软剑当胸直竖,和逢老大相对而立,双目杀气棱棱,凝视对方,久久不动,但她直竖的剑尖,却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剑身寒光似乎愈来愈盛。
  逢老大是当今剑术大家,这情形岂会看不出来?心中不禁大为凛骇,暗道:“这姑娘年纪极轻,居然会练成如此高深的剑法?”心念这一转也不敢丝毫大意,阔剑横胸,脚下不丁不八,全神贯注着管秋霜。
  凌干青也已看出情形不对,心头暗自焦急,看两人的情形,不动则已,这一动,定然石破天惊,十分厉害,管家妹子究竟是年纪尚轻,如果比拼剑上内力,又岂是练剑数十年的逢老大的对手?就在此时,只听管秋霜一声娇叱,右腕一抖,又把她那柄软剑朝空中奋力掷去,她又祭「诛神剑」了。
  凌干青弄不清楚她此时祭起「诛神剑」,又有何用?方才萧成化是身在空中,从空中泻落下来,也许骤不及防,但此时逢老大手握阔剑,虎视眈眈的就站在她对面,你祭起长剑,他只须阔剑一撩,就可把你软剑震落了。
  就在凌干青心念转动之际只见管秋霜祭起的软剑「呼」的一声,直射上去三丈来高,这一射之势,就寒光大盛,引用一句「剑气直冲牛斗」,差可相比,那剑光射到三丈高处,忽然掉转头来,朝逢老大当头直刺而下。
  照说,逢老大只须轻轻向旁一跃,即可避开,那柄直落的软剑自会一下插入地上,但逢老大竟然没有旁跃开去,他脸上神色似乎十分凝重,身形一伏即起,阔剑才同上撩出。但听一阵铮铮连珠暴响,急骤如雨,几乎有十数声之多,然后「呼」的一声,软剑才被逢老大撩出,朝管秋霜手上飞去,管秋霜一把接住了剑柄。
  这一快速而奇怪的撩剑,除了凌干青,别人根本没看清楚逢老大在这一伏一起的时间,他已接连使出了十几招剑法,才把这直刺下来的软剑撩开。若非逢老大,也真难抵挡得住。逢老大一张红脸上,已经隐见汗水,长长吁了一口气,朝管秋霜苦笑道:“姑娘好剑法,逢某生平还是第一次遇上,姑娘究竟和敝帮有何深仇大怨,能否先说说清楚,不然逢某丧生在姑娘的剑下,岂不冤枉?”
  以逢老大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管秋霜方才祭起的「诛神剑」该有何等历害了。管秋霜冷笑道:“说说清楚?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
  萧成化经过这一阵休息,断臂血已止住,他右手抡剑,走了上来,一脸杀气的朝逢老大躬身一礼,说道:“总护法,不用和她说了,断臂之仇,兄弟非向她要回条臂膀来不可。”
  “断臂之仇。”管秋霜哼道:“我和你仇深似海,用你一条命抵二十九条命,我还嫌差得太多了呢。”
  逢老大脸色一沉,朝萧成化道:“萧堂主,你听到了没有,目前不是你的断臂之仇,而是这位姑娘来向紫衣帮索取二十九条命的,你能不让老夫问问清楚吗?”说到这里,转脸朝管秋霜道:“逢某自会禀明帮主,给姑娘一个公道,还望姑娘从实赐告。”
  凌干青听他口气,似是真的不知真相,这就说道:“妹子,逢前辈也许真不知,我们应该把话说清楚了。”
  “好。”管秋霜含着满眶泪水,沉声道:“我叫管秋霜,我爹叫管崇墀……”
  “这个逢某知道。”逢老大道:“三天前萧堂主向令尊寻仇,逢某不是已把萧堂主召回来了么,令尊卖逢某薄面,已把事情揭开了……”
  管秋霜冷冷重重的哼了一声,忍不住流下泪来,说道:“谁知道你们紫衣帮的人说话不算话,竟然去而复回,家父和庄中二十八名男女悉数被姓萧的恶贼以重手法击毙,女报父仇,向你们索回二十九条性命,难道不应该吗?”
  逢老大听得悚然动容,说道:“管镖头和贵庄二十八人悉数丧在重手法之下?这是哪一天的事?”
  “还有哪一天呢?”管秋霜气怒的道:“就是你们走后不久发生的。”
  逢老大双眉微拢,问道:“凌少兄和姑娘是否在场?”
  管秋霜道:“我和凌大哥在场的话,早就把姓萧恶贼剁成肉泥了。”
  萧成化洪声喝道:“小丫头,你少胡说,老子那晚跟随逢总护法夜离开南陵,你如不信,可以问问逢总护法,还有一个人证,就是凌干青的义妹毕秋云,老子就是杀了管崇墀,也毋须抵赖。”
  逢老大朝他一摆手,制止住他的话头,一面朝凌干青、管秋霜二人问道:“当晚凌少兄和管姑娘又去了哪里呢?”
  凌干青道:“我们去了南陵城中。”他把找寻聂小香,赶去南陵,和回到管家庄,发生巨变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逢老大口中「唔」了一声,回头朝萧成化问道:“老夫记得那晚赶去管家庄,曾在半路茶亭松柱上贴有本帮一张符信,那是说在三里之内萧堂主已经清了道了?”
  萧成化应了一声「是」,说道:“在下已在各处路口,确曾派了人。”
  逢老大接着问道:“在当地可曾发现什么道上朋友,或形迹可疑的人么?”
  萧成化道:“没有。”
  “这就奇了。”逢老大拢着双眉,口中「唔」了一声,抬目朝凌干青问道:“那么凌少兄可曾找到那位聂姑娘了么?”
  凌干青道:“没有。”
  “唔。”逢老大口中又唔了一声,目光一瞥凌干青、管秋霜,以及萧成化、姚伯昌等人,说道:“此事既然牵连到敝帮,二位又找到了这里,说不得只好惊动帮主了。”他话声一落,就接着道:“凌少兄可否先替姚堂主解了穴道?”
  凌干青道:“可以。”挥手一拂,替姚伯昌解了穴道。
  逢老大朝姚伯昌吩咐道:“你先领凌少兄、管姑娘二位,到客室奉茶,老夫进去禀报帮主,再来奉请二位。”说完,阔剑一收,转身往里行去。
  姚伯昌朝两人拱拱手道:“二位请随兄弟来。”当先举步,朝门内走去。人家既然这么说了,凌干青、管秋霜也只好各自收起软剑,在姚伯昌的身后,跨入大门,由左侧长廊,进入一间客室。
  姚伯昌拱拱手道:“二位请坐。”凌干青、管秋霜也不客气,各自在椅上坐下,姚伯昌也跟着坐下,算是作陪。
  过了足有一顿饭的时光,才见一名青衣大汉急步走入,朝姚伯昌施了一礼,说道:“姚堂主,神君召见二位来客。”
  姚伯昌急忙站起身,朝凌干青、管秋霜二人拱拱手道:“帮主召见二位,在下替二位带路。”说完,抬手肃客,自己走在前面领路。
  凌干青心中暗道:“紫衣煞君凶名久着,今日之事,只怕很难善了。”他和管秋霜跟着姚伯昌身后,出了客室,一路往后去,穿过小天井,迎面阶上一排五间,中间是一座大厅。
  姚伯昌引着两人走到左首一间厢房门首,便自停步,躬身道:“启禀神君,凌干青、管秋霜二位来了。”
  里面传出逢老大的声音说道:“请他们进来。”
  姚伯昌回身道:“二位请随在下进去。”
  跨进左厢,这是一间很宽敞的起居室,中间一张大圈椅上,大马金刀端坐一个身穿紫缎团花长袍的紫面老者。这老者不用说就是紫衣煞君了,只见他生得浓眉如帚,双目细长有光,双眉之间,有三道很深的直纹,双颧高耸,狮鼻阔口,颔下留着尺许长的苍髯,貌相极为威重,但他脸上却带着微笑。
  在他下首右边一张椅上,坐着的则是逢老大,左首站的是萧成化。姚伯昌让凌干青、管秋霜走在前面,自己也相继而入。凌干青朝紫衣煞君拱手一礼,说道:“在下凌干青,妹子管秋霜见过帮主。”管秋霜因凌大哥这么说了,也只好跟着抱了抱拳。
  紫衣煞君双目如电朝凌干青投来,点点头道:“老夫义女秋云,听说和你是结义兄妹?”
  凌干青俊脸一红,说道:“当时霍姑娘女扮男装,化名毕秋云,和在下在镇江试剑会上相识,谈得投机,结为兄弟,在下一直不知他是女的,直至前几天帮主门下萧坛主向管家庄寻仇,毕贤弟要管叔叔作证,声言向萧坛主报雪亲仇,在下方知她是霍帮主的义女。”
  “哈哈。”紫面煞君忽然洪笑一声道:“有意思。”他这声洪笑,声震屋瓦,也笑得凌干青甚是尴尬。
  紫衣煞君又道:“你是茅山白云观木道长门下?”
  凌干青应了声:“是。”
  “很好。”紫衣煞君这声「很好」是对凌干青说的,言中颇有嘉许之意,接着转脸朝管秋霜问道:“管姑娘,你师父是谁?”
  管秋霜看他跟凌大哥提到义女霍秋云,说什么「有意思」,又说「很好」,好像是在相亲一般,心里就感到不是味道,闻言冷声道:“我不是来和帮主攀亲的,我师父是谁,和我来意毫不相干,帮主应该问问我的来意才是。”
  第十一章祭起诛神剑紫衣煞君三十年前就纵横关外,威震江湖,从没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的。管秋霜这番话,听得坐在帮主下首的逢老大脸上都变了色。就是凌干青也觉得妹子这样说,未免太过份了。紫衣煞君不禁一呆,他也从没想到一个小女娃敢对他这般说话,目光望着她,一手捋着苍髯,微笑道:“好,老夫就听听管姑娘的来意。”他居然没有动怒。
  管秋霜道:“我是向紫衣帮讨还血债来的,先父和管家庄二十八条人命。”
  紫衣煞君道:“姑娘令尊和管家庄二十八条命,都是紫衣帮的人杀害的么?”
  管秋霜一指萧成化,切齿的道:“萧成化是你大弟子,还是紫衣帮的坛主,难道不是紫衣帮的人么?”
  “管姑娘放心。”紫衣煞君点头道:“只要是紫衣帮的人杀害的,老夫自会还你公道。”一面回头朝萧成化问道:“成化,你如何说呢?”
  萧成化赶忙躬身道:“师父在上,弟子当晚原是向管崇墀报昔年一掌之仇的去的,后来师妹要管老镖头作证,向弟子寻仇,正和弟子动手之际,总护法赶到,要弟子和师妹随他同来,弟子和师妹是跟随总护法走的,此事有总护法可以作证。”
  逢老大欠身道:“萧坛主和秋云姑娘是随同属下一起来的。”
  紫衣煞君又道:“你可曾带了人去?”
  萧成化道:“弟子带去的人,当时就都随弟子撤走了。”
  紫衣煞君抬目朝管秋霜问道:“管姑娘当时可曾在场?”
  管秋霜道:“萧成化走了之后,凌大哥为了找聂姐姐,我和凌大哥在一起去了南陵客店,并未在场。”
  紫衣煞君问道:“你聂姐姐是什么人?”
  逢老大在旁道:“聂姑娘叫做聂小香,是朱九通师妹的弟子。”
  紫衣煞君问道:“朱九通师妹门下,到管家庄去做什么?”凌干青看他问到聂小香不禁俊脸一红,还没答话。
  逢老大道:“此事经过,属下略知一二,聂小香的师父柳凤娇,就是凌少兄的杀父仇人,她听凌少兄投在木道长门下,下山之日,就要聂小香前去盗剑,后来凌少兄为了卓一绝、龙在田被朱九通所劫持,找上仙女庙,也被朱九通所擒,囚在地窖之中,聂小香偷偷把凌少兄,和本帮沉若华等人一起放了出来,凌少兄劝告地弃暗投明,就把她一起救出来了,凌少兄大概想把她安置到管家庄去,事情就是这样了。”
  “唔。”紫衣煞君一手捋着苍髯,沉吟道:“聂小香背师出走,朱九通岂肯干休?”
  这话听得凌干青心头猛然一动,忖道:“看情形聂小香不像是紫衣帮掳来的了,难道会是柳凤娇……”
  紫衣煞君接着又道:“管姑娘,你和凌少兄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呢?”
  “大概三更过后。”管秋霜接着就把自己和凌大哥回转管家庄,父亲和庄中二十七人全已遭了毒手,详细说了一遍。
  紫衣煞君道:“管姑娘和凌少兄都不在场,怎能说令尊和管家庄的人,是萧成化杀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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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衣煞君转脸问道:“成化,你可说过此话?”
  萧成化俯首道:“这话弟子说过。”
  “蠢材。”紫衣煞君哼了一声道:“你可知道在没有下手之前,多说无益,如今人不是你杀的,就因你说过这句话,就给人背了黑锅?”
  这句话,原也是实情,但听在管秋霜耳中,却成了紫衣煞君有意袒护了,不禁冷冷一笑道:“霍帮主的意思是说我爹和管家庄二十八条人命的凶手不是紫衣帮了?”
  “哈哈。”紫衣煞君忽然怒笑一声道:“管姑娘,你词锋犀利,咄咄逼人,这话可是说老夫偏袒门人么?”
  管秋霜道:“难道不是?”
  “好。”紫衣煞君口中沉声说了个「好」字,接着道:“老夫本来只要告诉你一句话,令尊等二十八条命,并不是霍某门下萧成化所杀,因为萧化成不敢对老夫说谎,逢总护法更不会对老夫说谎,萧成化当晚是随逢总护法赶回这里来的,杀害令尊,必然另有凶手,至于凶手是谁,与本帮无关,本帮也毋须代姑娘缉凶……”
  管秋霜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我替父报仇,要手刃仇人,本来用不着别人缉凶。”
  “哈哈。”紫衣煞君又是一声大笑,说道:“现在老夫不得不管了。”
  管秋霜道:“为什么?”
  紫衣煞君细长双目之中,射出慑人的光芒,怒声道:“令尊和管家庄的人,若是被人乱刀分尸,也与本帮无关,但听姑娘刚才述说的情形,那凶手居然意图移祸本帮,杀害令尊等人的手法,竟敢冒充老夫独门手法「紫煞无痕掌」,只此一点,老夫就非把他找出来不可,一月之内老夫可以还姑娘一个公道。”
  管秋霜道:“如果凶手是萧成化呢?”
  “不论他是不是凶手。”紫衣煞君道:“一月之内,老夫如果查不出凶手,就以萧成化抵数,任凭你管姑娘处置,管姑娘是不是满意了?”
  凌干青朝管秋霜道:“妹子,霍帮主一言九鼎,那就等一个月再说了。”
  管秋霜道:“好,那就如帮主所言,一个月后,我再来听候霍帮主的答覆。”
  “哈哈。”紫衣煞君沉笑一声道:“你们大闹紫衣帮,就这样要走了么?”
  管秋霜道:“霍帮主要如何呢?”
  紫衣煞君道:“老夫念你心切父仇,也不难于休,但在这一月之中,老夫要屈留二位,在我紫衣帮中作客,等老夫找出凶手,你们方可离此而去。”
  管秋霜道:“霍帮主是要把我们留下?”
  紫衣煞君道:“老夫正是此意。”
  管秋霜道:“我们不愿意呢?”
  “老夫言出必践。”紫衣煞君严肃的道:“你们不愿留下,也得留下。”这活已经没有转弯的余地了。
  管秋霜道:“这么说,我们只有硬闯了。”
  “不错。”紫衣煞君洪笑一声道:“杀人凶手老夫要查,但你们闯到本帮外三堂来,连伤多人,老夫若是不把你们留下,紫衣帮就不用再在江湖立足了,除非你们能胜得过本帮护法堂的人,硬闯出去。”
  管秋霜樱唇轻轻一撇,说道:“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只是如果我们出手伤了人,霍帮主又会说我们连伤多人了。”
  紫衣煞君一张紫脸,现出了一丝恼怒,洪笑道:“紫衣帮若是留不下你们两个,这紫衣帮也就得解散了,二位出手之时,只管放手施为,若有死伤,那是他们学艺不精。”
  逢老大眼看帮主已被管秋霜激怒,老实说自己护法堂十二位护法之中,虽然都是武功高强之士,但若论剑法,只怕没有一个人接得下管秋霜那招长剑脱手的怪招来。这就一手摸着苍须,朝紫衣煞君以「传音入密」说道:“帮主明鉴,管姑娘精擅剑术,尤其脱手掷剑,极似驭剑术,连属下都只能勉强挡住,各位护法,只怕并非其敌,若是让大家伤在她剑下,那就更不好了。”
  紫衣煞君听得浓眉微微掀动,心中暗道:“逢老大是中原道上数一数二的剑术大家,他一支阔剑,很少有人走得出二十招,他居然会说出这女娃儿脱手掷剑,极似驭剑术,连他都只能勉强可挡,此话自非虚语了。”但自己身为一帮之主,话已出口,如何能收得回来?
  管秋霜回头看了凌干青一眼,说道:“大哥,霍帮主既然这么说了,只要霍帮主划下道来,我们接着就是了,你说可好?”
  紫衣煞君突然大笑一声道:“老夫听说管姑娘有一招脱手掷剑的绝技,颇思一阅,这样,老夫徒手接你一招,只要这一招上,双方能不分胜负,就算你胜了,二位就可离此而去,管姑娘意下如何?”紫衣煞君掌下,毁过多少—等一的高手,不然江湖上如何会称他「煞君」的呢?
  凌干青怕紫衣煞君伤了管秋霜,忙道:“霍帮主有意赐教,还是在下向霍帮主讨教好了。”
  管秋霜道:“不,霍帮主指名要瞧瞧我的脱手掷剑,自然该我出手的了。”一面朝紫衣煞君道:“霍帮主说的,小女子完全同意。”
  紫衣煞君含笑道:“如果管姑娘接不下老夫—掌,二位就可得在敝帮屈留—月,凌少兄是否也同意了?”
  管秋霜道:“我同意了,凌大哥自然也同意了。”
  “好。”紫衣煞君随着话声,霍地从大圈椅上站了起来,点头道:“咱们到外面去,老夫就去试试你的脱手掷剑的威力如何。”他站了起来,逢老大自然也跟着站起。
  紫衣煞君朝凌干青、管秋霜二人一抬手:“二位请。”
  凌干青抱抱拳道:“帮主请先。”紫衣煞君也不客气,虎步龙行往外行去。
  逢老大含笑道:“凌少兄,现在该两位请了。”
  凌干青抱拳说了声:“有僭。”就和管秋霜跟在紫衣煞君身后,走进天井。
  紫衣煞君已在天井中站停,目注管秋霜,问道:“管姑娘兵刃呢?”
  管秋霜道:“我使的是软剑咯。”右腕一抖,只听「铮」的一声,一道银虹,从袖中电般飞出,手中已经多了—柄挣得笔直的细长长剑。
  紫衣煞君道:“好剑。”
  逢老大一直想不出管秋霜那一记脱手掷剑的奇招,究竟是何来历,直到此时,管秋霜又亮出剑来,看到她软剑剑尖,形如如意,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暗道:“莫非她使的会是「诛神剑」?”
  其实管秋霜软剑剑尖形如如意,他早就看到了,只是现在才想起来而已。一念及此,不由心头大大的震动,暗道:“她手中如果真是「诛神剑」,那么这位老人家可比茅山道更得罪不起了。”一面急忙以「传音入密」朝紫衣煞君道:“这位管姑娘手中的,极似「诛神剑」,帮主务必掌下留情,放她走吧。”
  紫衣煞君望了逢老大一眼,觉得总护法今天怎的如此胆小起来,一面暗暗功凝右掌,洪笑一声道:“管姑娘既已亮出剑来,那就请发招吧。”
  管秋霜道:“霍帮主要我祭剑么?”
  紫衣煞君大笑道:“老夫和你约定了就是看看你的脱手掷剑功夫,姑娘何须客气?”
  “好。”管秋霜一张媚如春花般的脸上,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说道:“本来这招剑法,我师父一再告诫我不准轻使,但今天霍帮主一再相逼,小女子就不得不使了。”
  紫衣煞君嘿然道:“管姑娘只管施为,如果老夫也被你砍下一条右臂来,江湖上从此就不再有我紫衣煞君这个名号了。”
  管秋霜道:“那就我出手了。”话声出口,右腕一抖,把一柄长剑脱手朝空中掷去。
  长剑脱手,就「嗤」的一声,破空直上,因为她面对的是紫衣煞君,自然不敢轻视对方,故而这一掷之势,长剑直射起三丈多高,才掉头向下。她掷起之时,长剑像白虹贯日,化作一道匹练般的精光,等到掉转头来,光芒登时大盛,好像从剑身散出一层森寒的剑气,弥漫空际。
  往上冲起的长剑,掉过头来,自然是剑尖往下了,但到了一丈五尺左右,下落之势稍为一停,剑柄渐渐下落,一柄剑渐渐变成了横下之势,往紫衣煞君当头缓缓下落。因为它下落之势十分缓慢,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紫衣煞君自然知道自己大弟子萧成化的武功如何,但他一条左臂就是被管秋霜这一剑砍下来的。何况方才逢老大又以「传音入密」告诉过他,管秋霜掷起的剑,极似驭剑术,因此倒也不敢小觑了它,剑势未落,他右手已经缓缓举起。这一刹那,只见他一只右掌已变紫色,手掌和五指比平时几乎粗胀了一倍。
  凌干青心中暗道:“紫煞掌。”「紫煞掌」是异派所有掌功中最厉害的一种,其他如黑煞掌、青煞掌、血煞掌等掌功,都比它要差上一截。
  被「紫煞掌」击中,内腑受到剧震,就是大罗天仙也救不活,紫衣煞君就是以「紫煞掌」成名,他索性终身都穿紫衣,才有煞君之名。「紫煞掌」伤人之后,本来身上会下一个紫色的手印,所以叫「紫煞掌」。紫衣煞君数十年勤修苦练,渐入化境,伤人的掌印,也由淡而无,因此他把「紫煞掌」改名为「紫煞无痕掌」,成了他的独门武功。
  闲言表过,却说紫衣煞君眼看管秋霜祭起的长剑缓缓下落,他右手抬处,一掌朝上迎着劈去。照说,他这一记「紫煞掌」威力何等强劲,别说一柄虚悬空中的长剑,就是山上生了根的大石,也经不起他一掌,不被击成粉碎才怪。
  「紫煞掌」练到无痕,自然不带丝毫掌风,「无痕」也就等于无形了,他这一掌举手迎掌,在大家看去,只不过朝悬空缓慢下落的长剑,虚飘飘的作了个手势而已。但这一掌击出之后,他立时发觉不对了。
  因为他击出的这一记「紫煞无痕掌」,看去虽然不带丝毫风声,实则随着掌势,已有一团强烈无匹的无形暗劲从掌心暗发,如暗潮汹涌,莫之能御,但往上涌起的掌力,刚和缓缓落下的长剑骤然一接,不但没把悬空的长剑震飞出去,一团凝结的掌力,突然被剑锋齐中剖开,半空中立时发出一声的「嗤」轻响。
  掌力无形无声,本来大家看不到什么,但这声轻「嗤」大家都听到了。「紫煞无痕掌」发出去的时候,凝结成团,无声无息无形,但一经被剑气剖开,凝结的掌力,自然再也凝结不住,掌力一时凝结不住,自然就四散开来。
  大家「嗤」声入耳,陡觉风起天半,大风起兮云飞扬,刹那之间,卷起了一阵狂飚,沙飞石走,天地变色,所有的人都感到衣袂飞扬,几乎有站立不住之感。大家心里都凛然感到这是紫衣煞君掌力的威猛,竟有如此声势,殊不知这是「紫煞掌」力被剑气所破,四散开来的余劲了。
  别人不知,紫衣煞君自然早就感觉到了,因此他第一掌拍出之后,第二掌、第三掌紧接着向上疾拍而出。当然这两记掌力,依然被剑气剖开。他三记掌力全被剑锋剖开,长剑下落之势,自然丝毫没有因之延缓,现在长剑离紫衣煞君头顶已不过五六尺距离。
  直到此时,紫衣煞君才感到管秋霜祭起的长剑果然厉害,果然极似驭剑术。他究是一帮之主,自然不好学懒驴打滚,突然沉嘿一声,身形斜起,觑准长剑,冒险推出一掌。大家只看到紫衣煞君一双色呈深紫的手掌,一下推在横落的剑脊之上,他右手大袖,在这一瞬间,就被剑气一下摧毁,化作了片片碎布,飞洒开来。
  紫衣煞君手掌抵住剑脊,往外推出,他这一推之力,几乎使出了全身之力,但觉剑气强劲,下落的剑势,重逾山岳,但总算被他推出去了五尺来远。也差幸是他紫衣煞君,若是换了旁人,这一掌如果没有推开,那么身随剑落,就会被拦腰斩成两截,就不止一条臂膀了。
  管秋霜祭起的长剑,被他推出,就很快往下跌落,要知管秋霜也只知道师父教她如何掷剑,她就如何掷剑,换句话说她会的只是手法而已,并不知道如何运气驭剑,长剑下落,也就一扭腰朝前抢出,一把接住了剑柄。紫衣帮的人,看到帮主一下就把长剑推开了,心中还在冷哼:这小丫头的长剑,有何稀奇?
  紫衣煞君心里清楚,这一剑自己已尽了最大的力气,虽然仅是伸手一推,但身上却已微微泌出汗来,双脚落地,口中呵呵笑道:“管姑娘好剑法,老夫总算见识过了。”管秋霜只知道照着师父教的手法,依样葫芦,把长剑掷起而已,因此紫衣煞君在这一剑下,所经历的艰苦奋斗,和冒险伸手推剑之实,她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自已掷起的长剑,被紫衣煞君推开了。
  正因如此,她根本不知道这一招胜负谁属?就听不出紫衣煞君这句话的口气来,接剑在手,问道:“霍帮主之意呢?”
  “哈哈。”紫衣煞君洪笑一声道:“这一招上,老夫虽然推开了姑娘的剑势,但老夫右手衣袖,却被姑娘的剑气割裂成了碎片,自然是不分胜负了,老夫留不下二位,二位自然可以走了。”大家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紫衣煞君右手大袖,果然粉碎,光着手肘。
  凌干青眼看一场纷争,能有如此收场,自然甚是高兴,急忙拱拱手道:“多谢帮主手下留情。”这是门面话,也表示不欲和紫衣帮破裂之意。
  紫衣煞君呵呵一笑道:“凌少兄好说,老夫对管姑娘佩服得很。”
  凌干青一拱手道:“在下兄妹,那就告辞了。”
  紫衣煞君首道:“好,总护法,你代表老夫送送凌少兄两位吧。”他一生纵横江湖从不服人,但对管秋霜脱手掷剑一招,实在万分心折,尤其凌干青是茅山道长门下,他也不敢等闲视之,要逢老大送他们,自然也隐着结交之意了。
  凌干青连忙拱手道:“这个在下兄妹如何敢当?”
  逢老大自然知道帮主的心意,呵呵笑道:“凌少兄不用客气,二位是敝帮的客人,逢某代表帮主相送,也是应该的了。”凌干青朝紫衣煞君拱拱手,就和管秋霜一起往外行去。
  逢老大一路送了出来,出了庄院大门,就脚下一停,说道:“逢某有一句话,要提醒二位,聂姑娘的被人劫持,和管姑娘的血仇,不无关连,帮主方才要二位留下,其实也是一番好意,他的用意,二位该可以体会得出来了。”
  管秋霜道:“还不是为了紫衣帮的面子?”
  凌干青微笑道:“妹子也许错怪帮主了。”
  管秋霜道:“为什么呢?”
  凌干青道:“因为霍帮主已经发现了劫持聂小香和管大叔的凶手,虽然未能证实,也已猜想到十之八九,他要咱们在紫衣帮作客,是怕咱们不是此人敌手,是以藉口把咱们留下,好对咱们有个交代,至于咱们伤了紫衣帮的人,这笔帐,他身为帮主,自然也要算,但那是以后的事,他一定会先交代清楚之后再说。”
  “哈哈。”逢老大点头道:“凌少兄说得不错,帮主正是此意。”
  管秋霜道:“那怎么又让我们离去了呢?”
  凌干青道:“霍帮主试了妹子一招,觉得若凭武功,妹子已足应付,才让咱门走的。”
  逢老大道:“帮主要逢某相送,也是另有深意,不知凌少兄可会想到?”
  凌干青道:“这个在下倒是想不出来,还要前辈指点。”
  “凌少兄好说。”逢老大道:“帮主对两位深有结交之意,他自己不好明言,是以要逢某转告,紫衣帮和二位是友非敌,此其一,二位若论武功,自然天下可行,但在江湖上人心叵测,并不是仅仗武功就可以通行无阻,此话帮主自然末便和二位明言,二位此去,务必凡事小心,此其二,咱们后会有期,逢某恕不远送,二位好走。”
  凌干青抱拳道:“多谢逢前辈了。”
  两人离开紫衣帮外三堂庄院,走了一段路,管秋霜问道:“大哥,方才逢老大说的话,你相信么?”
  凌干青道:“紫衣帮不愿和我们为敌,倒是不错,他说的行走江湖,不能依仗武功,就能通行无阻,更是经验之言。”
  管秋霜问道:“那我们现在到那里去呢?”
  凌干青道:“扬州。”
  管秋霜道:“你认为聂姐姐是仙女庙劫持的么?”
  凌干青道:“就算他们不劫持聂小香,我们也要找上仙女庙去了。”
  管秋霜偏头问道:“为什么?”
  凌干青切齿道:“自然是报仇了,我们要向柳凤娇索还杀父之仇。”
  管秋霜道:“大哥认为我爹也是柳凤娇杀死的么?”
  凌干青道:“很有可能,当日你一口咬定凶手是萧成化,我不好反对,其实我早就怀疑是柳凤娇了。”
  管秋霜道:“大哥怎不早说呢?”
  凌干青道:“反正不是萧成化,就是柳凤娇,两者之中,必有一个是凶手,先找紫衣帮也是一样。”
  管秋霜道:“大哥怎么断言杀害我爹的会是柳凤娇呢?”
  凌干青道:“你不知道柳凤娇的来历么?”
  管秋霜道:“我从没听爹说过。”
  凌干青道:“柳凤娇的丈夫,叫做潘河东,和先父及管叔叔原是结义兄弟……”
  管秋霜道:“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那是管叔叔不愿提这件事。”凌干青道:“本来爹和管叔叔、潘河东,都是吃的镖行饭,据说有一次潘河东保的镖,是一个告老还乡的京官,不料他见财起意,觊觎保主一颗夜明珠,竟然在一夜之间杀死了保主—家十七口,连三岁孩子都不肯放过,这件事终于给爹和管叔叔知道了,要他去投官自首,他不但不听劝告,反而老羞成怒,突使歹毒暗器,企图杀死爹和管叔叔灭口……”
  管秋霜气愤的道:“这潘河东真是丧失了天良,后来呢?”
  凌干青道:“后来爹和管叔叔把他杀了,也正因这件事,二位老人家一气之下,就把镖局也收歇了。”
  他没待管秋霜再问,接着到:“据说柳凤娇的师父,是个十分厉害的老魔头,柳凤娇死了丈夫,就立誓要替夫报仇。家师知道这件事,不好和先父明说,就送给先父一柄木剑,只要先父保存着木剑,柳凤娇就不敢向先父寻仇……”
  管秋霜道:“后来呢?”
  凌干青道:“柳凤娇跟他师父苦练十年,下山之日,也知道了先父有一柄家师的木剑,不敢寻仇,她知道管叔叔和萧成化的一段粱子,因此扬言紫衣煞君门下要向管叔叔寻仇,而且声言要血洗管家庄,鸡犬不留,爹听了这话,信以为真,就带了木剑去找师父,要求师父保护管家庄的安全,那知妖妇早就跟爹上了茅山,等爹下山之时,就遭了她的毒手……”他口气一顿时,接着道:“这姓柳的妖妇,害死了爹,心有不甘,又赶去管家庄,企图杀害管叔叔……”
  管秋霜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凌干青道:“她害死爹的半月之后。”
  管秋霜道:“三年以前的事了,她后来没有去么?”
  “去了。”凌干青道:“家师派大师兄丹元子暗中保护管家庄……”
  管秋霜道:“是大哥的大师兄把她赶跑了?”
  “不。”凌干青道:“是妹子的师父姜老夫子把她赶跑了。”
  管秋霜道:“我怎么没听师父说呢?”
  凌干青道:“我也是听大师兄说的,姜老夫子在门口贴了一张「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柳凤娇吃了亏才悻悻而去。”他把当日情形,大概说了一遍。
  管秋霜想了想说:“这么说,杀害爹的凶手果然是她了?”
  “不错。”凌干青道:“三年前她找上凌家庄去,声言鸡犬不留,找到管家庄去,也说鸡犬不留,这和管叔叔遇害的情形,极为符合,可见是她杀害的了。”
  管秋霜听得双目通红,说道:“大哥,快走,我们这就找上仙女庙去,我不把这妖女斩成肉泥,誓不为人。”
  从镇江渡江,就是瓜州。瓜州是扬州的门户,南北交通的咽喉要道,它和镇江隔江相对,处在两个大城镇之间,就是想不热闹也不行了。瓜州地方不大,它原只是一个古渡头而已,但笔直而宽敞的街道上,茶楼酒肆和专门给旅客打尖的旅店,几乎占了这条长街的三分之一,这无他,因为这里是中间站也。
  这个城镇,是不是繁荣,只要看茶楼、酒肆、客店多不多就可知道,因为这三者多,就表示过往的旅客多。瓜州当然是繁荣的小镇,这天傍晚时光,从渡船码头的人群中,走出一对青年男女。男的玉面朱唇,青衫飘逸,女的峨眉皓齿,但身有重孝,这两个不用说是赶去扬州的凌干青和管秋霜了。
  他们落了店,又并肩踏着长街上的石板路,走进一家叫做古渡头的酒楼,跨入大门,踏上楼梯。这时,酒楼大门外,来了一个身穿青布大褂的汉子,和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他们是跟着两人身后来的,但却在门外停了下来。
  青布大褂的汉子脚下一停,问道:“都记住了么?”
  花白头发老妇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
  “那好。”穿青布大褂汉子一手托着下巴,冷声道:“你别把事情弄砸了。”
  花白头发老妇陪笑道:“那怎么会呢?”
  穿青布大褂汉子点头道:“那我走了。”
  古渡头酒楼,一排三间,面临大街,楼上围以雕栏,可以凭栏看着大街上形形色色行人和车水马龙的盛况。凌干青和管秋霜就坐在临街的一面,「两三灯火是瓜州」,社会是永远在进步的,从前两三灯火就代表了瓜州,现在华灯初上,光把这条长街照得如同白昼,就不止上千盏灯。
  管秋霜一面喝着茶,一面抬头说道:“这条街真热闹呢。”
  凌干青道:“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这里是扬州的门户,怎么会不热闹呢?”
  “这可不同。”凌干青喝了口茶,笑道:“我们是腰中缠紫电,跨剑上扬州。”
  管秋霜一双盈盈清眸,望着他,甜笑道:“大哥改得好。”
  刚说到这里,一名伙计给两人送来了饭莱,伙计退去之后,两人正在低头吃喝之际,一名腰背微驼的花白头发老妇人从楼梯走上,目光一瞥,就颤巍巍的朝凌干青这一张桌子走过来,口中颤声叫道:“凌相公。”
  她这声叫喊,凌干青朝她望了—眼,问道:“这位大娘认识在下么?”
  花白头发老妇道:“凌相公不认识老身么?”
  管秋霜道:“老婆婆请坐。”
  花白头发老妇也不客气,就在两人横头坐了下来,目光打量着管秋霜问道:“这位姑娘,是凌相公的什么人呢?”
  管秋霜道:“他是我的大哥咯。”
  花白头发老妇人又道:“姑娘和凌相公想必认识不久?”
  管秋霜粉脸不禁一红,说道:“我和凌大哥是世交。”
  凌干青觉得这位妇人来得有些突兀,心中不禁起疑,问道:“大娘是什么人?”
  花白头发老妇脸色忽然沉下来,冷声道:“老身么?就是凌相公从前也口口声声叫她妹子的聂小香的娘。”
  凌干青惊异的道:“大娘原来是三妹的令堂,伯母……”
  “三妹。”花白头发老妇重重哼了一声,才道:“凌相公还记得我女儿?叫的真好听,三妹。这位姑娘是凌相公的四妹还是五妹?老身真想不到你喜新厌旧,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管秋霜一张娇花般脸上,不禁变了颜色。
  凌干青更是红着俊脸,尴尬的道:“伯母这是误会。”
  “误会,老身如何误会你了?”花白头发老妇满脸皱纹,都绽起了激愤之色,冷冷的道:“凌相公玩弄我女儿,如今身怀六甲,有了三个月身孕,你却置之不顾,另结新欢,老身就是找你评理来的,你打算如何……”她活声还未说完,管秋霜已经站起身来,低着头往楼梯走了下去。在这种尴尬场面之下,她自然非走不可了。
  凌干青心头急,急忙跟着站起,叫道:“妹子……”
  花白头发老妇却一把抓住凌干青的衣袖,叫道:“你想溜了,那可没有这么容易,我女儿肚里有了你的骨肉,你总得有个交代,岂能一走了之?”抓住了凌干青的衣袖死也不放。
  她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凌干青只要轻轻一甩衣袖,就可以把她甩开,但凌干青不能这样做,只得说道:“伯母快放手,有话好说。”花白头发老妇这番活,所有食客都听到了,大家也自然相信,只要看凌干青的模样,就是个英俊风流人物,何况和他同来的又是娇美如花的姑娘,这种男女纠纷,茶馆酒楼上,可说是常有的事儿。
  “好。”花白头发老妇口中说了声「好」,果然放开了手,沉声道:“你说吧,我女儿有了身孕,你要待如何?”
  凌干青听她说三妹怀了三个月身孕,这话使他不敢不信,因为他和聂小香春风一度,算来正好三个多月,尤其这一路上,聂小香身子困乏,经常呕吐,不思饮食,这些,如今想来,岂不正是怀孕的症兆?他心头又惊又喜,红着脸道:“伯母可知三妹现在那里么?”
  花白头发老妇气愤的道:“她在那里?她是给你气跑的。”

  「气跑」这两个字,凌干青也相信。那时连自己不知道毕云秋竟是女儿之身,直到那天晚上,毕云秋当着管崇墀说出她是女的,聂小香总究是女人,女人免不了有小心眼,她看自己和毕云秋结交往来,自然要走了。他心中暗暗道:“这么说,三妹不是被劫持的了。”一念及此,忙道:“伯母这是误会,在下此行,就是找三妹来的,她现在那里呢?”
  花白头发老妇眼睛闪过一丝喜色,说道:“小香是个可怜孩子,她只有老身这个娘,受了委屈,还会到那里去?”
  凌干青喜道:“她回家?”
  “唔。”花白头发老妇口中应了一声,说道:“凌相公若是还有良心,应该去看看她,可怜她回来之后,这些日子,天天以泪洗脸……”
  凌干青被她说得心头侧然,暗道:“管家妹子大概是回客店去了,虽然她在这里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但不难解说,自己还是先去看看三妹要紧。”当下说道:“在下这就去看三妹。”
  花白头发老妇这才回嗔作喜,点着头道:“看来凌相公还有点良心,那就走吧。”她随着话声站起来。凌干青下楼会了帐,跨出酒楼。花白头发老妇早已在门口等候,回身道:“凌相公请随老身来。”凌干青不用她说,就跟着她身后走去。
  瓜州,只有一条长街,灯火如画,出了长街,依然是一片渔村景色,曲折小径,四下黑黝黝的,居民的房舍,零零星星,两三灯火,掩映在曲折的江湾之间。花白头发老妇既不会武功,又上了年纪,虽然满心欢喜领着凌干青走在前面,脚下自然走不快,这样足足走了一顿饭的工夫,总算到了一处茅舍前面。
  茅舍不大,一看就知是贫困人家,门前一片空地上杂草丛生,两扇板门,也只是虚掩着,屋中不见一点灯光。花白头发老妇走到门口,就脚下一停,回身悄声道:“小香这些天,—直茶饭不思,这时大概睡熟了,凌相公请在这里稍候,老身进去点上了灯,你再进来。”
  老妇说完,一手推门,急步走了进去,果然在堂屋中打起火石,点燃了一盏灯,才招招手道:“凌相公请进来吧,老身给相公烧茶去。”
  花白头发老妇脸含笑容,指指左首一道悬着花布门帘的门户,神秘一笑道:“那就是小香的卧室了,凌相公自己进去吧。”凌干青依言走入。
  她不侍凌干青回答,目中闪着诡笑,自顾自往屋后去了。凌干青不好开口,红着脸,依言朝房门口行去。他这些天一直耽心着三妹的安危,如今又知道三妹有了身孕,自然也急着想见到她,这就一手掀起花布门市,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口中低低叫了声:“三妹……”
  房中地方不大,也没有什么摆设,靠壁处只有一张古老的木床,垂着花布帐子,帐门前放一双绣花鞋,静悄悄的不闻有人答应。凌干青目能夜视,自然很快就认出来了,那双绣花弓鞋,正是三妹聂小香脚上的穿的,这自然错不了。
  他心头一阵激动,口中又低低的叫了声:“三妹。”双手掀开帐子,半个身子又俯了下去。
  房中没有点灯,本来已是一片黝黑,这花布帐内,自然更黑了。凌干青虽然目能夜视,也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散披着一头乌云的女子,躺卧在花布棉被之中,她敢情听到了他轻声呼唤,口中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突然皓腕一伸,像水蛇般环住了凌干青的头颈,粉脸一抬,两片樱唇一下凑了上来。
  这一瞬间,凌干青突然发现这床上的女子并不是聂小香,心头蓦然一惊,迅即猛力往后退,口中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没想到凌干青会猛力往后跃退,也不觉大感意外,娇声道:“凌干青,我……我那一点比不上聂小香?”她这一开口,凌干青听出来,她正是魔手天尊朱九通的小师妹黑衣魔女何真真。
  帐门被一双纤秀如玉笋般的双手迅快撩开了,花布帐中走出来的果然是黑衣魔女。不,黑衣魔女今晚穿的可不是黑衣,她身上只披了一层轻如浮云、薄如蝉翼的轻纱。虽无黑衣,却更成了名符其实的魔女。不,不是魔女,应该是神女。
  因为披在身上的这一层轻纱,就像披上了一层月光,在这一层纱之中,她虽然还穿了一件乳白色的兜肚,但洁白无瑕,晶莹细腻的胴体,仍然全部呈现无遗。不,有了这一层轻纱,就有朦胧之美,掩映得恰到好处。只有在朦胧中,会使看得更美、更诱惑、更难以抗拒。
  她亭亭玉立,面对着凌干青,但右手紧紧握着粉拳,直到此时,手掌才轻轻的张了过来,五根纤指随着轻轻舒开。她掌心握着的是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握紧的拳头摊开来了,珠光就迸射而出。本来黝黑的房中,现在呈现了一片乳白而柔和的光亮,本来已足可使人感到诱惑的春光,现在更清晰而诱惑了。
  灯下看美人,已经够美,珠光中看美人自然更美了。凌干青本可回身退出房去,但他看到了床前那双聂小香穿过的鞋子,这就证明聂小香确已落在了他们的手中,他自然不能走了。他迅快移开目光,只是冷冷的道:“何姑娘,聂小香是你劫来的了?”
  他不敢看她,那倒不是她太诱惑了,只要看上她一眼,没有男人不想着第二眼的。他是已经上过她一次当的,那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就因为多看了她一眼,差点被她「摄心大法」所迷。
  “你心里只有一个聂小香。”何真真幽怨的望了他一眼,渐渐朝他走近,柔声道:“你为什么连正眼不敢看我呢?”
  凌干青道:“姑娘不觉得穿得太少了么?”
  “啪。”何真真气得发抖,举手就是一记耳光,掴上了他的脸颊,冷声道:“凌干青,你……把我看作了什么人?我……我难道是败花残柳,随便什么人面前都会这样……的?你……你也少在我面前装假正经,你若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聂小香她会怀孕?我那一点比不上聂小香?为什么这样瞧不起我……”她说得好像很伤心,蓦地转过身去,一下又隐入花布帐子里面。
  凌干青没防到她会突然出手,他虽然没敢看她那双会勾魂摄心的眼睛,却总看到了上帝为她精心雕塑的胴体,自然难免会心旌动摇,本来可以避开的一掌,却硬是掴上了他的脸颊。这一掌虽然并不重,脸上也有些热辣辣的。
  现在何真真躲进了帐子,他心头倒不禁升起一丝愧疚,说道:“何姑娘,在下丝毫没有瞧不起你之心。”
  “你瞧得起我?”何真真再次从帐子中飘身闪出,她身上已经穿上了一身玄色衣裙,长发披肩,这回虽然没有方才那样诱人的朦胧之美,但却使人有清新和朴素之感。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说道:“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凌干青依然不敢去看她,只是正容道:“在下刚才说的,丝毫没有瞧不起姑娘。”
  何真真眼中流露出雾一般的迷惘和幽怨之色,幽幽的道:“那你嫌我什么呢?”
  凌干青道:“在下也没有嫌姑娘什么。”
  “那你……”何真真脸上忽然飞起两片红晕,低下头去,低声道:“为什么……不要我呢?”方才她半裸了胴体,并不感到羞涩,现在很吃力的说出这句话来,却感到羞不可抑。
  “这个……”凌干青也和她一样,方才看到她晶莹如玉的胴体,并未脸红,现在他一张俊脸也不禁红了,嗫嚅的道:“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何真真仍然不肯放过,问道:“那时对聂小香怎么会……呢?”
  凌干青苦笑道:“在下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会糊糊涂涂的铸下大错。”
  “唔。”何真真道:“那一定是二师姐在你喝的茶水做了手脚。”
  凌干青突然如有所悟,口中「哦」了一声,也突然想起方才何真真也说聂小香怀了孕,那是千真万确的事了,他不好问聂小香怀孕这事,但却抬目问道:“姑娘还没回答在下,聂小香是你擒来的?”
  何真真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道:“不是我擒来的。”
  凌干青道:“那是什么人?是不是柳凤娇?”
  何真真点点头道:“人是二师姐擒来的,没有错,我只向二师姐要了她一双鞋子……”她想起刚才的一幕,脸上依然有些热烘烘的,低着头道:“但她怀了你的孕也是真的,我并没有骗你。”
  凌干青心头一急,问道:“她人在那里?是不是被囚在仙女庙?”
  何真真微微摇着螓首,说道:“你不能去……”
  凌干青道:“为什么?”
  何真真道:“因为……”
  何真真刚说了两个字,只听到茅舍外面传了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说道:“三师妹,我当你跟我要小丫头的臭鞋子做什么,原来是你替我把姓凌的小畜生给引来了。”只要一听口气,这人就是黑衣魔女何真真的师姐柳凤娇了,何真真一张娇花般的脸上变了颜色。
  凌干青听得更是全身热血沸腾,口中大喝一声:“你是姓柳的妖妇么,来得正好。”人随声发,双足一点,但听「砰」然一声,从南首一道花格子窗撞飞出去,一下泻落到茅舍前面一片草地中间。
  离他不过丈许光景,在夜风中,俏生生站着一个一身绿色衣裙,长发披肩的苗条人影,虽然黑夜里,她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依依闪着迷人的光亮。凌干青目光如电,直注在对方脸上,只觉这女人峨眉淡扫,朱唇轻点,眼波流盼,笑靥如花,你朝她望去,她也正在笑盈盈的朝你看来。
  娇艳、丰满,另有一种说不出妖媚,和少妇成熟的诱惑。凌干青有些迷惑了。柳凤娇,是潘河东的妻子,潘河东伏诛,已是十三年前之事,那时柳凤娇至少已有二十三、四岁,再加上了十三年,她至少也有三十六、七岁了,但眼前这绿衣少妇,看上去再多也不过二十四五,比何真真大不了几岁,难道她不是柳凤娇?
  他看着她没有作声,绿衣女子也笑盈盈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当凌干青撞开花格子窗,穿飞出来时,黑衣魔女何真真也慌忙跟着穿窗而出,飞落到凌干青身边,这时口中叫了声:“二师姐,你怎么找来的?”
  绿衣妇人美目流盼,死命的盯了两人一眼,格格娇笑道:“三师妹,我好像来得不巧,没坏了你的好事吧?”她一开口,就是个淫荡的女人。
  凌干青目光盯注,问道:“你就是柳凤娇么?”他没见过柳凤娇。
  绿衣女子格的一声娇笑,一双水淋淋的桃花眼一转,笑道:“人果然长得很俊,无怪一向眼高于顶的三师妹,会看上你了。”
  凌干青听她口气,眼前的绿衣女子,自然是柳凤娇无疑,不觉凛然喝道:“在下问你,你可是姓柳的贱妇么?”
  “瞧你说话凶霸霸的,这是干什么呀?”绿衣女子眼波一溜,轻笑道:“刚和我师妹成了亲,就六亲不认啦?我是姓柳,又怎么呢?”
  凌干青「铮」的一声,青虹乍伸,一下掣出了青藤剑来,凛喝道:“你就是柳凤娇?”
  “唷,你把我师妹弄上了手,就该跟着她叫我一声二师姐才对。”绿衣女子妖艳的一笑,接着道:“如果跟我那死鬼排来,你就得矮上一辈,叫我一声婶娘了,柳凤娇这三个字,也是你叫的么?”
  凌干青双目冒火,一张俊脸登时通红,切齿道:“你就是柳凤娇,我和你父仇不共戴天,你这妖妇,今晚总算给我找到了,你亮剑,我要亲手把你剁成肉泥。”
  “剁成肉泥?”柳凤娇依然风情万千,格的一声轻笑道:“你打算把我做成肉圆了,你想吃?”
  何真真知道二师姐笑里藏刀,要杀人之前,依然调笑打趣,打情骂俏,心头一凛,叫道:“二师姐……”
  “唷,三师妹,你吃什么飞醋?”柳凤娇眼皮斜瞟着她,说着:“你没听见人家要把我做肉圆子呢,我说凌干青,你这小冤家,你想吃我,我就让你吃,你要吃我那里?”
  凌干青手中长剑发颤,厉喝道:“妖妇亮剑。”
  “我们自己人咯?亮剑多没意思?”柳凤娇微微吸气,她胸前那双鼓腾腾颤巍巍的玉峰,忽然间胀大得快要把衣衫都胀裂了,媚眼如丝,娇声道:“你要跟我动手动脚的话,我都不会生气的。”
  口中说着,一双纤巧、修长、白嫩得像春笋般的十指,指甲上还涂着嫣红的凤仙花汁,轻巧的斜斜挑起,尖尖的指甲,宛如十口锋利宝剑,就在她挑起的瞬之间,快如闪电,一下朝凌干青执剑右腕划到。不,她两手分袭两处,左手划到凌干青右腕,右手却像钢叉一般,戳到了凌干青左肋。
  她出手奇快,是以无须招式,但显然还隐藏着无数变化。凌干青不防她会突然欺近身来,心头一惊,急忙施展「乙木遁形身法」,往斜退步,左手握拳,中指直竖,随着发出春雷般一声大喝,振臂点出。柳凤娇这是十拿九稳的一掌,没想到会被他身形一晃就避了开去,就在此时,但觉右肩轰然被人击中,一个娇躯不由自主的被推出去三四步远,心头大感凛异,忖道:他使的会是什么手法?
  凌干青一掌得手,口中一声懔叫,身形一掠而上,手中长剑,突然一振,幻起一片青光,漫天飞洒,当头罩去。柳凤娇惊叫一声,骂道:“小畜生,看不出你果然还有两手。”
  她一双柔若无骨的双手,竟然像水蛇般,从凌干青的剑光中伸了进来,左手一翻,来扣凌干青的右腕脉门,右手五指轻弹,却向凌干青面门袭来。凌干青从没想到她这一双手能从剑光缝隙中钻进来,一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切之间,只有右脚一旋,再次施展「乙木遁形身法」,斜退了出去。
  柳凤娇当然也想不到凌干青避敌身法会如此神奇,明明就在眼前的人,一晃眼,就脱出了她十指变化的范围,不觉格的一声娇笑道:“你不是要把我剁碎了做肉圆么?怎么反而退出去了?”口中说着,人已如影随形,跟了过去。
  “呀。”凌干青是存了拼死之心,就在她欺身过来之时,口中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大吼,剑光暴长,青芒如雨,漫天流动,一丈方圆,有如结成了一层透明的琉璃帷幕,剑气嘶嘶,寒砭肌骨。剑影乍展,只听柳凤娇发出一声尖厉的惊叫,一道淡淡的黑影,快同流星从剑光青芒交织的网罟中一闪而出。
  耀目寒光,倏然收去,凌干青长剑当胸,凛然站立原地。柳凤娇却花容失色,退出去七八丈外,披肩长发已被剑光截断,惊魂未定,就尖声喝道:“小畜生,你给我记着……”
  凌干青没想到自己使出了「天壤一剑」,仅仅只削断了她一截头发,口中暴喝道:“不用记着,咱们今晚就得了断。”双足一顿,剑化长虹,纵身飞扑过去。
  那知堪堪扑到中途,突然一个筋斗,跌坠下来,砰然一声摔倒地上。柳凤娇双目之中,隐射杀机,格格笑道:“小畜生,你要和我动手,还差得远呢。”回身俏生生朝凌干青走了过来。
  黑衣魔女何真真吃了一惊,急忙掠到凌干青身前,望着柳凤娇叫道:“二师姐,你要做什么?”
  柳凤娇看了她一眼,笑道:“三师妹,你这是做什么呢?”
  何真真道:“二师姐在他身上使了「弹指无形勾魂毒」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柳凤娇笑道:“不使点手段,能把他放倒么?三师妹,你快让开了。”
  “二师姐。”何真真依然挡住凌干青身前,没有让开,只是望着她问道:“你要杀他?”
  “这还用问?”柳凤娇嫣然笑道:“这小畜生的武功,你总亲眼看到了,今晚不把他除去,日后总是祸患。”
  何真真道:“二师姐,小妹想求你一件事……”
  “我们是同门师姐妹咯。”柳凤娇含笑道:“小师妹,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二师姐也会答应你九十九件……”
  何真真道:“谢谢二师姐。”
  “别先谢我。”柳凤娇道:“你先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何真真俯首道:“小妹请求二师蛆今晚放过了他。”
  “唷。”柳凤娇又是一声娇笑,说道:“三师妹,你真会挑。”何真真脸红了,她以为她说的,是她千挑万挑,竟会挑中了凌干青,低头应了声「是」。
  “三师妹是不是没听清我的话?”柳凤娇格格笑道:“我是说,三师妹在我说的一百件中,不去挑其他我会答应的九十九件,却偏偏挑上了我不能答应你的一件,这不是使我做师姐的作难么?”
  何真真身躯一震,抬目道:“二师姐不答应?”
  “这自然不能答应了。”柳凤娇似笑非笑的道:“这小畜生口口声声要为他死去的爹报仇,我也要替我死去的丈夫报仇呀,天下英俊的男人多的是,象你小师妹如花似玉的模样,还怕找不到称心的如意郎君,干么要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二师姐,我求求你……”何真真急得快要哭出声来,说道:“人各有志,我……我……”
  “小师妹,你别听他的花言巧语。”柳凤娇道:“这小畜生就是面孔长得俊,才会让你们这些小姑娘着了迷。你总知道的,聂小香那贱婢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孽种,好妹子,你别再上当了,快让开吧。”
  “不。”何真真忽然坚强的道:“你今晚不能杀他。”柳凤娇道:“为什么?”
  “因为……”何真真思索着理由,说道:“因为今晚是我把他诳来的,你杀了他,我会心里不安。”
  “这有什么不安?”柳凤娇格的轻笑道:“你也真是的,就算是你把他诳来的,但杀他的是我,与你何干?”
  “不。”何真真坚决的又吐出一个「不」字,说道:“二师姐杀他,和我怎会没有关系?”
  “这话挺新鲜。”柳凤娇看着她,神秘一笑道:“看来你对他真是动了情了,但无论如何,我今晚都不能放过他。”
  何真真道:“二师姐要杀他,就先杀小妹好了。”
  “你……”柳凤娇一双媚眼之中,射出两缕精芒,盯着她,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何真真急道:“师姐不能杀他就是了。”柳凤娇问道:“你真的和他……”
  何真真双颊飞红,低垂粉颈,羞涩的道:“……都……给他……了……”
  “格。”柳凤娇笑得很浪,指指三师妹,说道:“所以你认真了?”
  何真真道:“小妹不得不认真。”
  “你是头一回,这也难怪。”柳凤娇摇着头,不以为然的道:“但一个女人又不是只此一回,小师妹又何必认真呢?”
  “不。”何真真也摇着头道:“二师姐,我不是那种人,我和你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柳凤娇道:“你往后习惯了就好,男人喜新厌旧,女人难道不能喜新厌旧?再说,新的总比旧的好,小师妹,你要男人,还不简单,我会给你安排的……”
  何真真双手掩耳,大声道:“我不要听,我不要。”
  柳凤娇笑吟吟的道:“小师妹,你真想不开啊。”她轻盈的走到她面前,突然双手齐发,十指尖风朝何真真身前十处要穴袭到,十处穴道,只要被袭中一处,就可把她制住了。
  但黑衣魔女何真真又岂是轻易就制得住的人?柳凤娇双手乍发,她一个人也随着离地飘起,退后了三尺,「呛」的一声掣剑在手,铁青着脸道:“二师姐,你真是貌美如花,心毒如蝎,连同门师妹都要下手。”
  “唷。”柳凤娇偷袭未成,又换了脸娇笑,说道:“小师妹,我是为你好,你眼不见为净,我就了了一笔心事。”
  何真真气愤的道:“你就因为凌干青的爹和他义弟管崇墀杀了你的丈夫,你就非杀了他们两家的全家不可?你有不少面首,潘河东对你并不重要,你要杀他们,只是为了逞你一时之快而已。现在,我已把心、把身都交给了凌干青,他就是我的丈夫,你要杀我丈夫,我也会永生永世和你没完没了,你武功比我高,找保护不了他,你要杀他,就只管动手,我……我去找师父作主……”她果然舍了凌干青转身就走。
  柳凤娇不由一怔,她本已抽出了一支细长长剑,准备下手,但听了小师妹的话,不禁踌躇起来。这位小师妹是师父的关门徒弟,平日最疼爱她了,杀了凌干青,小师妹一定会向师父跟前去哭诉的,师父责怪下来,自己岂不吃不完兜着走?
  这一想,立即朝小师妹追了上去,娇笑道:“三师妹,你跟我认真了?我们是同门师姐妹咯,一向情逾骨肉,你既然喜欢他,我就依你,不杀他好,只是三师妹,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许他再向我寻仇,这一点,你一定要办到,否则莫怪师姐我心狠毒辣了。”
  何真真离开凌干青,原也是冒险的行动,如果二师姐真的出手,那就糟了。此时听二师姐答应不杀他了,心里自然喜出望外,点点头道:“多谢二师姐,你说的我一定会办到。”
  “那就好。”柳凤娇收起长剑,看看三师妹,格的笑道:“好啦,你抱他进去吧。”
  何真真红着脸,说道:“二师姐,解药呢?”
  “好。”柳凤娇探怀取出一个小瓷瓶,掷了过来,说道:“拿去吧。”
  何真真接过药瓶,柳凤娇业已走得不知去向,这就俯身先替凌干青收好软剑,然后双手抱起紧闭着双目的凌干青,但觉一阵幽恨,袭上心头,暗暗的道:“我用女孩儿家的清白名誉,救了你的性命,但愿你也不辜负我这片苦心就好了。”
  第十二章魔女多情凌干青醒过来了,他感觉到好像喝醉了酒一般,头脑昏涨欲裂,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还想翻个身再睡,但心里却感到奇怪,自己怎会有此昏沉沉的感觉,这是睡在什么地方呢?他一念及此,就蓦地睁开眼来,只觉得眼前一灯如豆,自己躺卧在床上,身上盖了一条薄被,花布帐子钩起了半扇,床前一张椅上,侧身坐着长发披肩的女子,一双秋水般眼神,正在关切的望着自己。她,竟会是黑衣魔女何真真。
  凌干青蓦然—惊,此情此景,莫非自己和她?他正待翻身坐起,何真真已经伸出一双柔软的纤手,轻轻按在他肩头,轻柔的道:“你刚醒来,再躺一会。”
  凌干青没有躺,挣扎着坐了起来,急急问道:“你……”话他不好措词。
  何真真朝他温婉一笑:“你这人真是不听话,难道我会害你么?”
  凌干青怀疑的道:“在下怎么会睡在这里的?不是你……”他想说:“不是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但下面的话,他说到「你」字,就不好再说下去。
  “你再仔细想想?”何真真披了下嘴,才道:“你中了二师姐的「弹指毒粉」,是我把你救醒的,怎么?你还怀疑我?”
  凌干青经她一说,才渐渐想起自己和柳凤娇动手的一幕,自己在发剑追击之际,突然感到一阵昏眩,这么说,自己果然是她救的了。他望着她,问道:“柳凤娇如何肯放过在下?”
  “你刚服下解药,人虽清醒过来,但余毒未净,应该再躺一会才是。”何真真平日里眼高于顶,从未把男人放在眼里,对他,不知怎的说话竟会如此轻柔,她望着他,说道:“别再逞强了,我扶你睡下去。”
  凌干青确实感到全身乏力,只得任由她扶着睡下,一面说道:“谢谢你。”
  何真真甜笑道:“你居然也知道说谢谢我了。”
  凌干青依然问道:“柳凤娇在我身上下了毒,她怎肯放过在下的呢?”
  何真真脸上一红,说道:“你不用多问,还是睡一会吧。”
  凌干青道:“在下想知道她肯舍我而去,究竟为什么?何姑娘,你非告诉我不可。”
  何真真道:“你一定要知道么?”
  凌干青道:“在下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非知道她肯放过在下的原因不可。”
  何真真幽幽的道:“你难道还会想不出来么?”
  凌干青道:“是姑娘救了在下,你和柳凤娇反目,甚至还动了手?”
  何真真微微摇头道:“论武功,她比我强得很多,我打不过她。”
  “那……”凌干青道:“在下很难猜得出来,还是姑娘直言相告吧。”
  “你既然一定要知道,我……就说给你听……”何真真粉脸酡红,低低的道:“只是……只是你听了不许笑我。”
  凌干青道:“姑娘救了在下性命,在下怎么会笑你呢?”
  何真真站起身,侧身坐到床沿上,她一张粉脸,娇红欲滴,俯首轻轻的道:“我不准二师姐杀你,就告诉她……告诉她……我已经失身于你了……”一个女孩儿家,这话自然很难启齿,但她很吃力,很低声的说了出来,话声出口,她已羞得别过头去,不敢看他。这是关系她一生名节之事,她为了救自己,竟然不顾自己名节。
  凌干青心头不禁感动,问道:“柳凤娇相信了?”
  何真真点点头,才道:“她相信,但仍然不肯答应,我心里一急,就说要去师父跟前评理,她才口气软下来,留下解药走了。”
  凌干青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感激的道:“真对不起你,为了救我,委屈姑娘的清白,在下……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
  “我是要你报答么?”何真真胀红着脸,幽幽的说道:“我在江湖上虽然心狠手辣出了名,但我还是清白女儿之身,我知道你一向都瞧不起我,但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不管你对我怎样,只要能救你,别说清白蒙瑕,就是……就是死,我也会甘之如饴……”
  她忽然从眼睛中涌出一串泪珠,一个人随着扑倒在凌干青的身上,一颗头埋在他胸前,双肩微微耸动,只是没有哭泣出声。凌干青原是个多情种子,他听得心头一软,忍不住伸手挽住了她的粉颈,轻轻的道:“何姑娘,快别伤心了,在下对不起你。”
  何其真道:“不要叫我何姑娘,叫我真真。”
  凌干青道:“好,真真,你对我好,我都知道。”
  何真真忽然抬起脸来,含着泪水,笑道:“只要你知道就好了。”她笑得很甜,凌干青忍不住轻轻在她秀发上吻上一下。她口中轻「嗯」了一声,这声「嗯」,令人听来很诱惑。凌干青用手抬起她的脸来,四目相对,嘴唇缓缓朝她樱唇上凑去。
  何真真呵气如兰,微湿的唇被吻着。慢慢凌干青延长在唇上停留的时候,何真真的呼吸随热吻变急,两人由轻吻变为拥吻。何真真亦把嘴巴张开,给凌干青的舌进来,两舌相交,何真真小玉舌滑又甜,凌干青一遍遍地用自己的舌头与何真真的摩擦。
  凌干青双手把持着何真真的纤腰,柔若柳絮,仿佛用一点儿力捏也会断。他轻轻上下搓楺何真真的柳腰,直至碰到她的肚兜。凌干青把手放回何真真的酥胸上,轻轻的隔着柔软的丝质肚兜,感受她乳房的型状。他下身的宝贝已经涨起,他已经快忍不住了。
  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两人终于赤裸相对。何真真身子修长,皮肤白哲,胸前两颗乳房上长了两颗浅红的草莓,凌干青马上嘴含一颗,手指揉捏一颗。
  “呵……”敏感的乳头受到刺激,何真真呻吟起来。凌干青舌头在乳晕打转又吸啜乳头,呻吟声随刺激增加。凌干青将何真真抱上床,只见她的三角地带整齐有条,乌黑的阴毛不浓也不疏。每条阴毛好像一样长,野性的阴毛,与她魔女的性格倒是刚好相匹。草原末端是是微隆的阴阜,两片内反的阴唇把阴道紧闭起来。
  凌干青中指轻轻往阴道里压一下,何真真以经受不了又呻吟:“唔…唔……”中指压不进紧闭的阴道,凌干青只有上下沿着门缝摸,又不停轻捏她的乳房。这样不痛不痒最难受,何真真身子开始在床上扭曲。凌干青抬高她双腿,仔细观赏何真真完美的阴部。
  何真真一幅楚楚可怜等待被屠宰的样子,使凌干青心生爱怜。他把何真真美腿合并举起,两腿未端和屁股之间是透人难得的粉红阴户,本来紧封的阴道被挤压得微微打开。凌干青用舌头舔那幼嫩的地方,她被舕得全身酸软已开始呢喃娇喘,凌干青坐好位置,宝贝对准阴道昂然插入。
  “啊……”何真真从娇喘变娇吟,雪白酷齿轻咬红唇,等待凌干青进一步进入。凌干青不慌不忙地把宝贝插入,腰间每一用力,便有几寸宝贝消失在阴道里。
  “唔……”被插入的痛楚,使何真真咬住自己嫩指。凌干青熟练地慢慢进入,大宝贝有如小蛇蠕动一寸寸驶入何真真的阴道里,终於他们耻骨相贴,宝贝完全插进了何真真的身体里。本就是处女窄穴,在这抬腿的姿势下更是狭窄,两旁嫩肉紧紧包裹着宝贝,不留一点空隙。何真真胸口急速起伏,意味着她的呼吸也是同样的急速。
  凌干青身体向后离何真真微仰,宝贝慢慢作小幅度的抽插,这样他可以更专住於宝贝和阴道的磨练感觉。这可是何真真一生中最紧贴他的时刻,他要细心把玩享受,也要细心欣赏宝贝进出嫩穴的缭人境象。慢慢地,何真真分泌出的爱液,滋湿了宝贝,凌干青增加抽插力度。
  一阵阵快感流遍何真真全身,阴道的痕痒好像只能靠凌干青的抽插才能舒缓。抽插幅度越大,感受越强,一下下,何真真沉溺在这迷幻快感当中,直至凌干青一次又一次把整根大宝贝抽入,快感有如狂风暴雨,淹没了她的理智和感觉,阴道不由自主的抽畜有如痉挛,同时不听大声嚎叫:“啊哟……呵……呵……”
  何真真满身酸软,双腿牢牢包围着凌干青的背,双手扯撕床单,口里不断大声叫唤:“啊……啊……大哥……我是你的人……只有你可以这样插我……唔……”
  “你好美,真真,插你好舒服啊,你好紧……”这时何真真已经泛滥,阴道湿滑无比,宝贝像泥鳅钻进去,把何真真插得欲生欲死。这样过了一刻钟,何真真阴道又突然收缩,何真真拚命抱紧凌干青,阴道包裹着大宝贝,她在享受高氵朝。
  一阵不知维持了多久的激情终於过了,何真真放开了凌干青。但凌干青可不放过她,翻转她的身子,从后面又再插入,这次棍棍深、棍棍重,大宝贝把窄道塞满。同时凌干青伸手搓揉她的双乳,挤压她的乳头。连续的欢好,让凌干青有些疲倦了。两人随着同样的节奏摆动,感受对方的情感,享受共赴巫山之乐。
  何真真停止了娇吟,抛开理智,尽情屈服於肉体的快慰中。阴道开始再次慢慢收紧,意味另一次的暴风雨快将来临了。突然阴道肉壁紧紧的夹着宝贝,何真真再次堕入忘我的境界中。但这次凌干青没有停下来,仍是不顾一切的往窄道里冲。
  “喔……喔……唔……唔……大哥……好棒哟……你弄得……人家……好……舒服……哟……唔……对……唔……唔……好舒服……再来……唔……唔……”
  “喔……喔……喔……大哥……我好喜欢……你的大宝贝……喔……喔……我被弄得……好舒服哟……唔……唔……唔……嗯……唔……唔……啊……哟……对……对……好棒……嗯……嗯……唔……唔……啊……啊……啊……唔……啊哟……”
  阴道紧夹着大宝贝,每一次抽插都费力无比,但亦无比销魂。凌干青终於不能再忍,浑身一颤,滚烫的阳精如泉涌,尽数射入何真真体内,结束了这场战斗。
  管秋霜是姑娘家,在酒楼上受了聂小香的娘一番奚落,自然坐不住了。尤其对于凌干青,心里有着难以谅解的气愤,才负气下楼的。因为凌干青一直没有机会告诉聂小香的事情,其实如果她问的话,凌干青一定会全部告诉她的。她未问,凌干青自然不好意思主动去告诉她他和聂小香之间发生的事情。
  管秋霜一个人匆匆下楼,也没回客店,就这样茫茫无头绪的走着,瓜州灯火,渐渐远去,三叉河扬子桥,就在前面。这杨子桥,可是一处历史古绩,当年北宋南渡,高宗渡过此桥,由民族英雄晏孝广和他女儿晏贞姑的保驾,和金国大军在桥头激战,父女壮烈牺牲,但保全了宋高宗的安全,才奠定南宋江山,所以要在这里特别提一提。
  管秋霜刚走近桥边,就听身后有一个又娇又脆的女人声音叫道:“喂,小姑娘,你等一等,别想不开呀,这里水深流急,跳下去可不是好玩的。”这也难怪,夜色已深,一个姑娘家走到三叉河桥边来,自会让人误会她要投河了。
  管秋霜回身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一身绿色衣裙,长发披肩的苗条人影,笑盈盈迎着走来。管秋霜直觉的感到这少妇眉眼盈盈,美得有一股妖媚之气,看去不像是个正经女人,但人家既然开口了,她只好报以一笑,说道:“我只是路过这里的。”
  绿衣少妇眼波飘动,唷了一声,笑道:“奴家还当你和情郎闹憋扭,一时想不开呢,天下男人多的是,发现这个不好,干脆就换一个,干么要这么死心眼?”
  管秋霜看她越说越不像话,不觉冷冷的道:“多谢好意,我要走了。”
  “唷。”绿衣少妇笑道:“小姑娘,时候不早啦,你一个女孩儿家单身走路,不怕遇上坏人,吃了哑巴亏,说都说不出口,我看你还是到我家里去歇一晚再说,我那死鬼已经过世了十三年啦,家里连雄狗也没有一只,你大可以放心……”管秋霜只当没听见,急步往前行去。
  绿衣少妇一直跟在她身后,叫道:“小姑娘,你要走得慢一点咯,就是小俩口闹个憋扭,他也会回心转意的呀,就是他对不起你,你总得念一点青梅竹马的旧情,何况平日里又是哥哥又是妹妹的也够亲热的啦。”
  管秋霜听得粉脸通红,回身叱道:“你说什么?”
  绿衣少妇格格娇笑道:“这话你还听不懂么?我看呀,你爹就会赶来了,你应该跟你爹一起回去才是。”
  管秋霜气愤的道:“无聊。”
  “我一点也不无聊。”绿衣少妇又是格的一声娇笑,说道:“小姑娘,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呢,你不是管家庄的大小姐么?”
  管秋霜本待不理她了,闻言不觉又转过身去,问道:“你究竟是谁?”
  绿衣少妇笑得花枝招展,说道:“我是你爹要我来叫你回去的。”
  管秋霜听她口气不善,目注对方,问道:“你认识我爹?”
  “太熟了。”绿衣少妇格的笑道:“你爹算起来还是我那死鬼的结义哥哥呢,你如果不嫌弃,就该叫我一声婶娘。”
  管秋霜目注绿衣少妇,蓦地一怔,接着神色倏变,失声说:“你是柳凤娇。”
  柳凤娇格的一声娇笑,说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我是你婶娘没错吧?”
  “你……这妖妇。”管秋霜柳眉挑动,戟指着柳凤娇,问道:“你说,我爹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你知不知道我那死鬼是死在什么人手里的么?”柳凤娇咬着银牙,恨恨的道:“你还是未经人道的小姑娘,不知道我这十三年做小寡妇的滋味,午夜梦回,那种万蚁钻心之苦,只要是女人,谁都一刻也熬不住,我把凌千里和你爹恨透了心,恨入了骨,我立誓非把两家的人,杀得鸡犬不留,也泄不了我十三年来痛心蚀骨之恨,你现在明白了吧。”
  管秋霜听到柳凤娇承认了凌、管两家鸡犬不留,是她下的毒手,一时但觉仇怒之火,涌上了心头,口中沉哼道:“好个妖妇,你终于亲口承认了,我和你父仇不共戴天,今晚天网恢恢,总算给我遇上了。你亮兵刃,我要手刃亲仇,把你剑剑诛绝,剁成肉泥,方解我心头之恨。”「锵」,一道青虹,从她衣袖中激射而出,手中登时多了一柄长剑,横剑当胸,等着她撒剑。
  “格。”柳凤娇娇笑一声道:“小姑娘,我本来有一个计划,想把你和凌干青促成一对,一双两好,因为你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小伴侣,如今又是同仇敌气,要替父报仇,本来这种事只要一凑两合,何况你们又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儿。
  我的心意,就是让你们缔结良缘,洞房花烛夜,此后小两口卿卿我我像蜜里调油,颠鸾倒凤,过了三几个月如胶似漆的美满生活。我再把你丈夫捉了去,关上他十年,让你也尝尝守活寡的滋味,但如今我这心意可改变了,那不是为了旁的,是为了我的师妹。她不但爱上了凌干青,而且还把她身心都交给了凌干青,他做了我师妹夫,自然不能再当你的丈夫了,所以今晚只好让你跟你爹一块去了。”她在说话声中,也举手抽出了一柄细长长剑,指了指管秋霜,说道:“你……”
  管秋霜听得粉脸通红,尤其最后她说什么她师妹把身心都交给了凌干青的话,更使她难以忍受,咬牙切齿的怒叱一声:“妖妇住口,我不要听你胡说,你纳命来吧。”抖手一剑,朝她刺去,长剑嘶的一声,穿心射去。
  柳凤娇又是格的一声轻笑,长剑朝前撩出,发出「当」的一声大响,两支长剑立时格在一起。柳凤娇右手长剑格住了管秋霜的长剑,她身形忽然一个轻旋,左手轻扬,五指朝管秋霜面门弹来。管秋霜连抽剑都来不及,急忙左手拍出一掌,但已经迟了,只觉鼻孔中闻到一股兰花香气,顿时一阵昏天地旋,再也站立不住,双脚一软,往地上倒去。
  柳凤娇看得格格一阵娇笑,说道:“管秋霜,我说过要你跟你老子一起回去,这话不假吧,你不用怨我这做婶娘的心狠手辣了。”右手长剑一举,劈落下去。
  「锵」,她长剑无故发出一声悠长的大震。不,她劈落的长剑一下被震开一尺光景。柳凤娇蓦然一惊,身形不觉后退了一步,目光一抬,发出妖冶的一声冷笑,问道:“是何方高人,在跟奴家开玩笑?”就在她话声堪堪出口,只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从左首一颗大树上飞落下来,正好落到柳凤娇的前面。
  柳凤娇目光一注,只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穿蓝布衣裙,头发花白老婆子。她心里自然明白,这老婆子刚才只点出一指,就把自己长剑震歪了寻尺光景,虽说那是自己毫无防备,此人一身功力,至少和自己不相伯仲了。她目光一瞟,口中轻「唷」了一声,笑道:“这位大娘来得可真不巧,奴家正想结果这小丫头性命,大娘就点出了这一指,看来大娘是想从奴家剑下救人了。”
  花白头发老婆子沉声道:“柳凤娇,你既知道老身是救人来的,你就该留下她走了。”
  “大娘这话倒挺新鲜。”柳凤娇格格娇笑,笑得她一个苗条人影花枝乱颤,边笑边道:“你大娘知道奴家是谁,就该知道奴家要做的事,从不作兴半途收手的了。”
  花白头发老婆子哼道:“你是要和老身动手?”
  柳凤娇道:“难不成就凭大娘这一指,就把奴家唬倒了么?”
  花白头发老婆子冷笑道:“柳凤娇,告诉你,今晚你要出手,只怕是沾不到便宜的,依老身相劝,你还是识相些自己退走的好。”
  柳凤娇心中暗自—怔,她是何等人,对方的口气,她岂会听不出来,一双水淋淋的桃花眼,朝老婆子一溜,妖声说道:“这么说,你大娘好像还有帮手在后面呢。”
  只听—个娇脆的声音在身后接口道:“不错,就在你后面。”柳凤娇这—惊非同小可,以她的武功,人家欺到身后,自己居然—无所觉!忙向斜旋出,回头看去,欺到自己身后的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手中持着一柄白光吞吐的长剑,双目盯注着自己,大有出手之意。
  就在柳凤娇这一身形飘动之际,忽然发现自己左右两边也各有一个持剑的少女,远远逼近过来。柳凤娇自然看得出这三个少女武功全都不弱,当然最厉害的还是对面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子了,这三人大概是她的门下。如果那老婆子的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再加上她这三个徒弟,自己非吃亏不可。
  “唷。”柳凤娇又娇笑了一声道:“大娘这三个高足,一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行走江湖,可不知要颠倒煞多少少年郎呢。”
  花白头发老婆子冷冷的道:“她们并非老身门下。”这话听得柳凤娇又是一怔,这三个少女如果是她徒弟,武功自然较差,如果不是她的徒弟,又和她同来,那么这三个少女的武功就得再估高一两成了。
  “好。”柳凤娇是个心计极深的人,她衡量今天自己确实不易得手,口中就说了个「好」字,眼角一撩,说道:“奴家今晚就卖你大娘一个面子,但大娘也总得报个万儿给奴家听听吧?”
  花白头发老婆子冷冷的道:“紫衣帮护法绝户指沉大娘,够了吧?”
  柳凤娇目光一转,问道:“这三位姑娘呢?”
  站在她身后手持镇江剑的少女冷笑道:“我叫霍碧云。”霍碧云,就是凌干青的结义兄弟毕云秋,其实她叫毕秋云。
  左边一个少女道:“我叫沉若华。”她是沉大娘的女儿。
  右边一个少女接口道:“我叫田玉燕。”田玉燕就是田中玉了。
  柳凤娇眼波一溜霍碧云和田玉燕,娇笑道:“奴家想起来了,你们一个是霍帮主的千金,一个是龙在田的女儿,卓一绝的徒弟,果然大有来头,这一位大概是沉大娘的掌珠了,奴家有幸,今晚一下就认识了四位女中俊俏,咱们后会有期,奴家走啦。”她果然一下收起了长剑,转过身俏生生朝大路上行去。
  这女人当真称得上一代尤物,这几步路就走得腰肢轻扭,烟视媚行,把三位姑娘家看得呆呆出神,心里想着:她走路的姿势真是美妙。沉若华哼道:“这柳凤娇果然妖艳得很。”
  毕秋云道:“她这几步路走得很迷人。”沉大娘笑道:“你们都不知道她的来历,才会这么说法,知道她的来历,就见怪不怪了。”
  沉若华问道:“娘,她是什么来历呢?”沉大娘道:“她这几步路,走的正是「天魔步法」,她是防咱们追袭,才施展这种步法的。”她只说步法,却把柳凤娇的来历岔了开去。那是因为眼前这三位姑娘,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若是无意中说出触犯柳凤娇师父的话来,岂非徒惹麻烦之事?
  田玉燕问道:“大娘说她怕咱们追袭,才施展这种步法来的,难道施展这步法,就不怕咱们追袭了么?”
  沉大娘含笑道:“她这种步法,你看来她好像笔直行去,但她身子轻轻扭动,你只要逼近她身后,她立可转换步法。这是从一种舞蹈中变化出来的,就算你多几个人围住她,她也可以从包围中飘然闪出,再多的人也围不住她。”

  她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走近管秋霜身边,俯下身去,探看了一回,说道:“管姑娘可能中了她的迷香,才昏迷不醒的,霍姑娘,你身边有没有带着本帮的「飞龙解迷丹」?”
  毕秋云道:“有。”
  沉大娘道:“这就快给她闻一些,看看能不能解?”毕秋云答应—声,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紫铜扁壶,拔开瓶口开关,凑着管秋霜鼻孔,两个指头轻轻一捏,就有一小撮药末吹入鼻孔,她在管秋霜两个鼻孔都吹了药末,才把小药壶收起。
  「飞龙解迷丹」,专解江湖迷药,药末吹入管秋霜鼻孔,管秋霜就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但人却依然并末醒转。沉大娘双眉微蹙,说道:“这就奇了,管姑娘怎么会不醒的呢?”
  沉若华道:“娘,我们先把她抱回去再说咯。”
  “唔。”沉大娘点点头道:“还是娘来。”她伸手抄起管秋霜身子,说道:“咱们走吧。”当先举步行去。三位姑娘紧跟她身后就走。不多一会,来至一处茅屋,沉大娘把管秋霜放到左厢一张木床上。
  沉若华随手点起了灯,说道:“娘,管姑娘怎么还没醒呢?”
  毕秋云口中「哦」了一声,说道:“她可能中了弹指毒粉。”她伸手从身边革囊中,一下摸出四五个小药瓶来,就着灯光,仔细看了一阵,才取下其中一个小瓷瓶,笑道:“就是这个了。”
  沉若华问道:“霍姐姐,你这些药瓶从那里来的?这不是本帮的药呀。”
  毕秋云笑了笑道:“我这是捡来的。”说着,打开药瓶,倾出少许药粉,擦到管秋霜的鼻孔之中。管秋霜打了两个喷嚏,霍地睁开眼来。毕秋云笑道:“我的解药灵不灵?”
  管秋霜目光转动,口中「咦」了一声,翻身坐起,望望沉大娘等四人,竟然—个也不认识,不觉奇道:“小女子是大娘救来的么?”
  沉大娘含笑道:“管姑娘是不是全好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管秋霜道:“我已经完全好了,哦,大娘是……”
  毕秋云含笑道:“我们见过面,管姑娘大概想不起来了?”
  管秋霜望着她,迟疑的道:“姐姐好像有些面熟,只是……”
  毕秋云含笑道:“就是在管家庄前面,那天晚上,不是令尊管大侠作证,我还不知当年救我娘的,就是令尊管大侠呢。”
  管秋霜哦了一声道:“你……就是凌大哥结义兄弟毕姑娘……”
  毕秋云脸上一红,点头道:“我叫毕秋云。”一面指着沉大娘道:“这位是敝帮的护法沉大娘,这是沉若华沉姐姐,这也是凌大哥的义弟……田中玉,现在该叫田玉燕田妹子了。”
  管秋霜连忙向沉大娘行了礼,接着又向沉若华、田玉燕两人点头叫道:“沉姐姐、田姐姐。”心中却暗暗嘀咕,原来凌大哥认了这许多妹妹。一面问道:“晚辈是沉大娘和三位姐姐救下来的了,不知那柳凤娇呢?”
  毕秋云笑道:“她给沉大娘一指吓跑了。”
  沉大娘笑道:“霍姑娘别往老身脸上贴金了,说实在,今晚是咱们人多,柳凤娇大概算算她双拳难敌咱们八手,若是老身一个人,只怕还不是她对手呢。”
  田玉燕问道:“霍姐姐,你身边怎么会有柳凤娇的解药呢?”
  “这也是凑巧得来的。”毕秋云就把月前自己在船上击退黑衣魔女何真真,救出聂小香,凌干青说要把聂小香护送到管家庄去,早晨在一处小镇集前面吃豆浆,给自己发现那卖豆浆的老妪在豆浆中使毒,把她捉住了,原来那老妪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自己从她身上掏出四五个药瓶,其中有毒药,也有解药,我一直留在自己革囊之中,大概说了一遍。
  田玉燕笑道:“原来还有这样一场事,这么说,那扮老妪的小姑娘,一定是柳凤娇的徒弟了。”
  沉若华道:“这样就好,以后遇上柳凤娇,我们不怕她使毒了。”
  管秋霜道:“总算大娘和三位姐姐碰巧,救了我的性命,不然我死在妖妇剑下,我这血海深仇就永远无法报了。”
  沉大娘含笑道:“咱们可不是碰巧遇上的,老身是接到敝帮总坛传令,沿途注意凌相公和管姑娘的行踪,因为二位江湖经验不足,要老身暗中加以保护……霍使者奉帮主之命,—路跟着二位到瓜州来,和老身才是碰巧遇上的。”
  管秋霜听得心中甚是感动,说道:“我先前怀疑贵帮,出手伤了不少人,现在想来,真是惭愧得很。”
  毕秋云道:“这也怪不得管姐姐,换了我,也会怀疑敝帮下的毒手。”
  田玉燕道:“对了,管姐姐、毕姐姐,我们四个人,难得在一起,我们何不排排年龄看,谁年纪大,谁就是姐姐,谁年纪小,就是妹子,你们说好不好呢?”
  毕秋云笑道:“田妹子说得极是,这样叙叙年,以后也好叫了。”
  田玉燕道:“一定是我小了,我今年十八,你们呢?”管秋霜道:“我十九。”
  毕秋云道:“那还是我大,我二十了。”
  沉若华道:“还有我呢?我二十一,看来我是你们大姐呢。”
  田玉燕道:“那就这样了,你是大姐,霍姐姐是二姐,管姐姐是三姐,我是四姐。”
  沉若华披披嘴道:“谁叫你四姐姐呢?”
  田玉燕咭的笑道:“你们不叫我,我自己叫总可以吧?”她忽然哦了一声道:“还有凌大哥呢?他才大哥,沉姐姐应该叫二姐……”
  沉大娘道:“对了,管姑娘,你不是和凌相公一路来的么,他到那里去了?”
  “不知道。”管秋霜面色很不好,只是冷冷的道:“他到了瓜州,就一个人走了。”
  毕秋云看她神色,心中暗暗生疑,问道:“凌大哥会没和你说就走了么?”
  沉若华也关切的道:“凌大哥一定发现了什么,不愿管姐姐去涉险,所以才一个人行动的了。”
  田玉燕急道:“柳凤娇在这里出现,不知凌大哥会不会遇上,若是也被姓柳的妖妇用弹指毒药迷翻,事情就糟了。”
  管秋霜看到她们每一个人都「凌大哥」、「凌大哥」的,心中暗暗忖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如果知道聂小香有了身孕,现在他又和黑衣魔女好了,不把你们气死才怪。”
  沉大娘旁观者清,她看管秋霜听她们提到「凌大哥」,神,正即是邪,邪即是正,天底下那有什么邪正?连我佛如来都看不准,明明是个屠夫,但放下屠刀,立地可以成佛,没放下刀是屠夫,放下了就是佛了,你看得准么?哈哈哈哈。”刚好店伙端来了两个大豌冷冻的莲子羹。
  疯和尚双手端过,低头就喝,一面连声说着「好」。凌干青被他说得一呆,你说他疯,这话却也很有道理,一面点头道:“大师说得极是。”
  疯和尚放下大碗,瞪着眼睛道:“我告诉过你,我们是朋友了,莫叫我大师,叫我疯和尚。”
  凌干青道:“疯和尚,我们既是朋友,这件事,你就得答应。”
  疯和尚问道:“你说是什么事?”
  凌干青道:“重阳五老峰有一个约会,姜老夫子请你一定要去参加。”
  “不!不。”疯和尚连连摇了手道:“不成,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我疯和尚一生从不参加宴会。”他抓起一个包子,又道:“我再告诉你,我疯和尚的朋友,除了你,都是小孩子,你道为了什么?”
  凌干青道:“在下不知道。”
  “嘻、嘻。”疯和尚望着他一笑,说道:“小孩子好,大人不好,我刚交了你这个朋友,就你要我去参加什么五老峰之会,这会我是绝不去的。”
  凌干青眼看自己好不容易,和他捉谜藏,又请他吃豆沙包,说起重阳之会,他就一口拒绝了,一时不由里大为焦急。三封密函,要找三个,如今第一个就碰了钉子,这该怎么办?心里这一急,立时想起姜老夫子密柬后面写的那一行字「我佛有灵,救救黄莺儿」。
  想到这里,就双手合掌,口中低低的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但愿我佛有灵,救救黄莺儿。”
  疯和尚刚刚把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听了凌干青的话,连嚼都来不及,一口吞了下去,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凌干青看他脸上一副急模样,心中不禁一动,知道姜老夫子这句话已经生了效力,这说道:“在下是说,要我佛有灵……”
  疯和尚道:“刚才说的,下面还有一句呢。”
  凌干青道:“在下是说,你疯和尚如果不肯去,那只有请我佛保佑了。”他故意不提「黄莺儿」三字。
  疯和尚急得搔头挖耳的:“你说去救救什么人?”
  凌干青道:“自然去救救黄莺儿了。”
  疯和尚急急问道:“她在那里?”
  凌干青道:“这个在下也不知道,只怕要去问姜老夫子才会知道。”
  疯和尚虎的站了起来,问道:“那酸秀才在那里?”他口中的酸秀才,自然是指姜老夫子了。
  凌干青道:“你且坐下来再说。”
  疯和尚道:“你快说,酸秀才究竟在那里,我这就找他去。”
  凌干青道:“姜老夫子行踪不定,现在只怕很难找得到他。”
  疯和尚道:“那怎么办?”
  凌干青道:“只有重阳那天,他老人家一定会到五老峰去,你只有到五老峰去找他,才找得到。”
  疯和尚听得连连点头道:“好,好,我疯和尚一定去。”
  凌干青心中大喜,姜老夫子这句话,果然比什么都灵,但他不敢笑,只是说道:“疯和尚,你答应去了,说了可不能反悔。”
  疯和尚道:“我疯和尚说出来的话,从没不算数的,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勾勾手。”说着,果然伸出一双小手指来,要和凌干青勾手指。
  凌干青知道他童心未泯,欣然道:“勾过手指,就不会赖了。”也伸出小手指去,和他勾了勾。
  疯和尚道:“我疯和尚是个急性子的人,没找到酸秀才问问清楚,我怎么还吃得下?我真恨不得今天就是重九呢?”
  凌干青道:“那就这样好了,我在这家店里存上十两银子,你想到要吃包子,就到这里来吃好了。”
  “好极了。”疯和尚听得大为高兴,说道:“你真是我疯和尚的好朋友,咱们这朋友是交定了,好了,咱们走吧。”
  凌干青要店伙结了帐,另外取出一锭十两银子,存在柜上,交代掌柜,以后疯和尚来吃包子,慢慢的结帐。那掌柜连声应是,送着两人走出店门。
  疯和尚问道:“咱们既是朋友了,你叫什么名字,总该告诉我了。”
  凌干青道:“在下叫凌干青。”
  “凌干青。”疯和尚点着头笑道:“我记住了。”
  离开少室北麓,凌干青心头感到十分轻松,三件密柬,第一件总算顺利完成了。他牵着马匹,走了一段路,心里急着拆看姜老夫子第二号密柬,要自己去找什么人?这就在路旁一方大石上坐了下来,探怀取出第二事情密函,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只见上面写着「去华山借太白剑」。
  凌干青看得又是一怔,姜老夫子在第一密柬上,还有地址、人名,这第二号密柬上,只有这七个字,华山,虽是地址,但偌大的华山,找谁去借太白剑呢?其实,这是他江湖阅历不深,才会有些疑问。只要是老江湖,谁不知道太白剑是华山派镇山之宝,借太白剑,自然是找华山派掌门人商子畏了。
  凌干青反过信笺,仔细看了,后面也没有像第一号密柬注着小字,心想:既然姜老夫子要自己到华山去,那就赶到华山再说。当下把信笺随手一围,在掌心搓了两搓,化成纸屑,才站起身,跨上马鞍,一路往西赶去。
  华阴,是一个不大出名的小城,但它却是登华山的必经之站。华阴城里,客店却不少,那是专为游华山的旅客憩足的,你要去游华山,客店里可以给你找向道,领着你游完全山。凌干青在街上找到一家叫太华客店的门前下马,便有一名店伙迎了上来,陪笑问道:“客官要落店,小店房间清静,招待周到……”
  凌干青没待他说完,就把缰绳交给了他,说道:“我要一间清静的上房。”
  那店伙接过马匹,连声应「是」,一面抬着手道:“客官请进。”
  门口又有一名伙计迎了出来,先前的店伙忙道:“这位客官要一间清静的上房。”门口店伙接着陪笑道:“客官请随小的来。”
  他领着凌干青直入店堂,穿过前进,来至后院,打开房门,说道:“客官这一间可好?”
  凌干青跨入房去,一面点头道:“就是这一间好了。”
  那店伙匆匆退出,—会工夫,就送来了洗脸水,接着又沏了一壶茶送上,一面含笑问道:“客官是游山来的?”
  凌干青这一路上已经打听到了一些,华山,是华山派的发祥地,姜老夫子密柬上「去华山借太白剑」,自然是找华山派借剑来的了。这就向店伙问道:“在下不是游山来的,只是想请问一声,不知伙计知不知道华山派在华山什么地方?”他这一问,可问对人了,这太华客店,正是华山派开设的。
  华山派在江湖上名列四大剑派,也是九大门派之一,华山派开设太华客店,原是为了接待武林朋友前来华山的接待站,由华山派掌门人下五弟子戴良规主持。只要是武林同道,到了华阴,说得出门派来历,无不竭诚接待,但凌干青总究出道时日尚浅,和江湖九大门派中人,也没有交往,连最起码的常识,华山派在华山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这一句话,就证明他不是江湖九大门派中人。
  江湖上,尤其是九大门派,门户之见极深,九大门派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只要不在九大门派中的人,就会被视作不是正派中人。凌干青说者无心,店伙可听出来了,连忙陪着笑道:“这个小的也不大清楚,你老且稍事休息,小的去问问掌柜,不知是不是知道。”
  这话凌干青当然不疑有他,点头道:“那就麻烦伙计,给我打听一下。”伙计又连声应是,退了出去。凌干青也并不在意,倒了一杯茶,缓缓喝着。
  过没多久,只见那店伙引着一个中年汉子走到门口,陪笑道:“客官,咱们掌柜的看你老了。”
  凌干青慌忙站起,抱抱拳道:“这个在下如何敢当?”
  那中年汉子穿着一件蓝布长衫,双手抱着拳,跨进房门,陪笑道:“在下陆文彬,还没请教客官尊姓大名。”他双手抱拳,却是华山派的一种敬客手势,如果是同道中人,就是该在还礼的手势中,表明自己门派来历。
  凌干青不在九大门派之中,也不是九大门派以外的门派中人,是以并不知道江湖上还有这些礼数,只是含笑道:“在下敝姓凌,草字干青,陆掌柜请坐。”
  陆文彬见他不懂江湖规矩,心中先已有了几分轻视,口中说道:“幸会,幸会。”
  两人落座之后,陆文彬道:“在下刚才听伙计说起,客官询问华山派的去处,不知有何贵干?”
  凌干青含笑道:“是的,在下远来华山,是拜见华山派掌门人来的,掌柜是不是知道华山派在什么地方?”
  陆文彬道:“华山派在华山云台峰,客官和华山派可有渊源?”
  凌干青道:“不瞒掌柜说,在下初入江湖,和华山派并无渊源可言。”
  陆文彬心中暗暗冷笑,果然只是一个初出道的稚儿,口气倒是不小,要见咱们师祖,一面淡淡一笑道:“客官远道而来,求见华山派掌门人,总有事吧?”
  凌干青不知对方来历,一个客店的掌柜,他自然不好直说,这就含笑道:“在下求见掌门人,只是为了一点私事。”私事,别人就不好问了。他口气一顿,接着道:“在下要跟掌柜请教,华派掌门人姓名,不知掌柜是否知道?”陆文彬听得可笑,你来找师祖,却连师祖的姓名都不知道,岂不荒唐?
  华山派掌门人姓商,天下尽人皆知,他自然不能说不知道,这就淡淡的道:“华山派掌门人姓商,至于他老人家的名号,在下就不知道了。”
  凌干青抱抱拳道:“多承指教。”
  陆文彬站起身道:“客官好说,客官明日上山,可要找个人作向导么?”
  凌干青道:“在下从未去过华山,有个向导,那是最好不过了。”
  陆文彬辞出之后,天色已近黄昏,店伙又在门口现身,陪着笑道:“客官晚餐,要上街去吃?还是要前面送来?小店前面的太华楼,和小店是一个东家的,坐位宽敞,酒菜更是华阴城里数一数二,客官去赏光过一次,就保证满意。”
  凌干青含笑道:“好吧。”当下就站起身,出了房门,来至前进,太华客店大门右首一道楼梯上去,就是太华楼了。
  凌干青上得楼来,只觉打通了三间门面,占地相当宽广,此时差不多已是上灯时分,楼上座头,也有了四五成光景。一名堂官看到凌干青,急忙上来招呼,把他领到了靠窗的一张桌子落座,送上茶水,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凌干青道:“你要厨下做几式拿手的菜来就好。”
  那堂官又道:“客官要喝什么酒?”
  凌干青道:“来花雕就好。”
  堂官退去之后,凌干青举起茶盅,轻轻喝着,一面打量楼上食客,大半都是商卖人,也有一两桌上,坐的镖头一类武人,大家都在高谈阔论,人虽不多,却也有一般酒楼闹烘烘的气氛。正在打量之际,只见从楼梯走上三个武士装束的人来,堂官带着他们在右首一张空桌上落座。
  这三人约莫都在四十左右,身材结实,一望而知武功根底大是不弱,他们坐下之后,叫酒叫菜,就忙个不停,大有目中无人的气慨。凌干青也不去理会他们,不多一回,堂官送来酒菜,就一个人低斟浅酌,吃喝起来。太华楼的厨师手艺的确不凡,做的菜肴色香味俱佳。
  这时邻桌的酒菜也来了,那三人就开始闹起酒来,你一碗,我一碗的仰着脖子直灌下去。咱们这礼义之帮,就是有这么一个习惯,不是好朋友,当然不会坐在一桌上,大碗喝酒,但一旦喝上了酒,就把你当作仇人,非逼着你喝酒,让你出尽洋相不可。
  这三位仁兄先则你敬来,我敬去,继则变成了赌酒,你喝一碗,我也一碗,到了后来,一个喝了,一个不肯喝,另一个帮着非要他喝。只听一个大着嗓门说道:“你不喝不行,喝酒不作兴赖。”|||对面一个也大着嗓门道:“我已经喝了,你怎么能叫我喝两碗?”
  边上一个道:“不用说了,要说也等这碗酒喝干了再说。”他拿起酒碗,朝对面一个面前送去。
  对面那人伸手一格,大声道:“去你的,你自己为什么不喝?”这伸手一格,连动带碗「呼」的一声朝凌干青迎面飞了过来。他这碗酒斟得满满的,虽然经他手掌一格,却居然一点酒也没溅出来。
  凌干青正好举筷要去夹菜,一见酒碗朝自己飞来,就举筷朝酒碗轻轻一点,那酒碗又朝对面汉子面前飞了过去。对面那个汉子醉眼迷糊,一看酒碗朝他飞去,只当是凌干青掷过来的,目光一注,说道:“好哇,他们灌我的酒,你也来插上—脚,老子又不认识你。”挥手一掌,朝酒碗拍去。
  那酒碗刚刚飞到他面前,经他这一掌凌空拍在酒碗上,飞来的酒碗又「呼」的一声朝凌干青飞了过去。而且酒碗经他掌力一拍,在恰恰要飞到凌干青面前之时,才「拍」的一声,碎裂开来,一碗酒加上酒碗的无数碎片一齐朝凌干青头脸激射而来。
  这下凌干青才发现对方这一记掌力,拿捏得极准,他以内力把酒碗反击过来,而且算定了等酒碗飞到中途之时,才会受掌力的击撞而碎裂,这岂不是在找自己碴了?但自己却并不认识他们。凌干青朗声一笑道:“朋友莫要借酒装疯,祸及邻桌。”左手衣袖轻扬,拂出一股内劲,把酒和酒碗的碎片,一齐卷出,朝两桌这间的地板上洒落,他身上连一点酒都没溅到。
  对面汉子双眼一瞪,喝道:“谁说老子借酒装疯?是你这小子。”右手一抖,把两双竹筷,像离弦之矢,猛向凌干青双目射来。
  这下凌干青不禁有气,微晒道:“朋友你出手倒是毒辣得很。”他依然坐着没动,只是左手微抬,一点袖角往上卷出。但听「当」「当」两声,激射而来的两支竹筷,先后钉入酒楼横梁之上,足足钉进去了三分之一。
  对面汉子他似乎微微一怔,倏地站起,举步朝凌干青走来,口中带着醉笑,说道:“好哇,你小子原来是会家子,那是存心找碴来的了?”口中说道,身形一扑,双手似手似爪,朝凌干青抓来。
  凌干青双目神光闪动,也倏地站起,朗笑道:“阁下借酒装疯,出手狠毒,方才若非在下把竹筷挡开,双目早就被你戳瞎了,在下还以为你应该知难而退,人却还敢过来逞凶,足见你平日依仗练了几年武功,不知如何鱼肉乡里,今日若不给你一点薄惩,你真还不知天高地厚呢。”在他说话之时,那对面汉子已经落指如风,在凌干青身上连点了十几处大穴。
  凌干青依然和他面对面站着,任由他又点又击,若无其事,直等对方发现不对,要待收指后退,才微微一笑道:“你点够了么?”
  那旁边两个汉子看出情形不对,急忙一齐抢身而上,左边一个道:“老哥幸勿介意,敝友喝醉酒了。”
  右边一个道:“是啊,老哥怎好和喝醉了酒的人一般见识?”他们不去劝阻对面汉子,却一左一右出手如电,同时施展擒拿手法,各自一手击凌干青的脉腕,一手扣住了「巨骨穴」,使他动弹不得。
  对面汉子右手紧握拳头,面露厉笑,哼道:“老子还当你有多厉害,现在你还要狠吗?”拳头由下翻起,结结实实的一拳,击在凌干青小肚上。
  凌干青被他一拳击中小腹,不痛而笑,目光一掠三人,点头道:“看来你们三位果然是冲着在下来的了,在下初到贵地,和三位无怨无仇,那好,你们是谁支使来的?”话声出口,两手朝前一合。
  左右两人各自扣拿着他一条手臂,自以为万无一失,这下竟然身不由已,随着他手势,撞了过去。两个人不仅撞了个满怀,还「砰」的一声,两颗脑袋瓜都撞在了一起,痛得「哎哟」一声,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忙不迭往后跃退,但那也是心里想想而已,其实身子一动也没动,而且两人都已撞得鼻青眼肿,鼻孔里流出血来。
  对面那个汉子在一拳击中凌干青小腹之时,但觉手臂微微一震,似乎有人推了他一把,他还以为是同伴推的,等他退后了一步,便已发现觉右手臂似乎有些麻木不仁,低头看去,自己右手还握拳头,没有放开来,要待放开,五指就像胶住了一般,再也放不开来,再一细看,拳头好像比平时大了许多,不,手腕、关节都已隐现青色,比平时粗胀得多,心头不禁大吃一惊。
  凌干青若无其事的回身坐下,拿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才道:“朋友出乎毒辣,这只能算是薄礼,这条手臂已被在下震伤,如若十二时辰,不经在下替你解除,只怕会落个终身残废,要在下替你解除,也并不难,只要朋友肯跪下来磕上三个头,说出支使你们前来的人,就可无事。”说完,自顾自举筷夹菜,吃了起来,再也不去理会他们。
  那对面汉子面如呖血,眼中包着红丝,厉声道:“小子,你不用猖狂,自然有人会来收拾你的。”这几句话的工夫,他一条右腕和握着的拳头,已经越来越肿,肤色发青,比平常几乎大了一倍。
  “那好。”凌干青又喝了口酒,说道:“你们就留在这里陪着我,等他找来吧。”
  刚说到这里,只见太华客店的掌柜陆文彬匆匆从楼梯赶了上来,看到凌干青,连连抱拳道:“在下听说客官和几位酒客,发生误会,特地赶来看看,客官没事吧。”
  凌干青含笑站了起来,说道:“多谢陆掌柜,在下没什么事。”他一指三人,说道:“陆掌柜可认识他们么?”
  陆文彬看了三人一眼道:“在下不认识,只不知三位如何开罪了客官?”凌干青让陆掌柜坐下,就把刚才发生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陆文彬陪笑道:“客官只是过路之人,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依在下相劝,这原是一场小小误会,好在客官并未受伤,就看在下薄面,让他们去吧。”
  “这那是误会,他们三个明明是有人支使,冲着在下来的。”凌干青接着正容道:“就算刚才是误会吧,一个练武的人,居然在酒醉之后,出手如此毒辣,幸好在下还略识武学,否则岂不无缘无故被射瞎了双眼,而且另外两个假藉劝架,扣拿住在下双手,由他出手行凶,可见这三人练了一身武功,平日鱼肉良民,横行乡里,十足是流氓、地痞之流,在下不过薄于警戒,要他们说出主使的人来。”
  陆文彬望望三人,又连连陪笑道:“他们只是酒后闹事,那来的主使,客官初来敝地,和人无怨无仇,更谈不上是冲着客官来的,你就看在下一个薄面,让他们走吧。”
  凌干青道:“好,陆掌柜可能另有顾忌,在下就看你老哥的份上,可以放他们回去,但为首这人,出手狠毒,这条右臂,就让他留个记号,恕在下不能替他解除……”
  随着话声,就缓缓站起,走到三人身边,也不用手去拍,只是衣袖朝三人拂了拂,沉声道:“今晚凌某看在陆掌柜的份上,便宜了你们,今后如再怙恶不悛,遇上在下,那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说也奇怪,三人经他衣袖一拂,本来定着不能动弹的人,穴道都已解开。
  那对面汉子左手抱着肿胀发青的右拳,厉声道:“姓凌的,山不转路转,咱们走着瞧。”
  陆文彬忙道:“你们快些走吧,不能在这里再闹事了。”三人悻悻的下楼而去。
  陆文彬也赶紧随着站起,朝凌干青拱拱手道:“多谢客官手下留情,在下这时候店里正忙着,恕要先走一步了。”
  凌干青忙道:“陆掌柜只管请便。”
  酒楼的食客,先前看到三人酒醉闹事,和凌干青坐得较近的,纷纷离席避开,后来看凌干青轻描淡写就把三人制住,听三人口气,好像还会有人赶来,依然逡巡不敢入席,直着陆掌柜出面,凌干青只拂拂衣袖,就解开了三人禁制,这场事总算过去了,才敢回到自己桌上,大家抬头看看梁上钉着的竹筷,更暗暗咋舌不止。
  凌干青却若无其事,吃过了饭,就会帐下楼,回转后进,熄灯就寝。他想到那对面汉子被自己「乙木真气」震闭了手臂穴道,依然口气极硬,似是有恃无恐,说不定夜间会来寻仇,因此只是和衣睡下,连长衫也没脱。—宵过去,居然无事,第二天一朝,凌干青起身之后,店伙送来脸水,刚盥洗完毕。
  只听掌柜陆文彬的声音在门外道:“凌客官已经起来了么?”人也随着到了门口,举步走入。
  凌干青含笑道:“陆掌柜早。”
  陆文彬忙道:“客官早,客官要去华山云台峰,在下已给客官找好一个向导,不知客官要何时动身?”
  “多谢陆掌柜。”凌干青接着道:“在下此刻就要动身了。”
  “如此就好。”陆文彬道:“那人已在前面店堂等候,客官用过早点,出去的时候,在下再给客官介绍好了。”说完,拱拱手退了出去。
  凌干青匆匆吃过早点,走出店堂,果见一名黑瘦汉子独自坐在靠壁的长条凳上,这就走到柜前,会过店帐。陆文彬朝那黑瘦汉子招招手道:“阿土,就是这位客官要到云台峰去了。”
  一面朝凌干青陪笑道:“他叫阿土,专门给游客做向导的,连华山山上有几株草,都摸得清清楚楚,为人诚实可靠,陪客官去一趟云台峰,只要三钱银子就够了。”
  “没有问题。”凌干青道:“阿土,咱们这就走吧。”阿土面目黧黑,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往外就走。
  凌干青觉得这人有些怪,似乎不大喜欢说话,反正是向导咯,他只要把自己领到云台峰就好了。当下也没和他说话,阿土走到前面,他就一路跟着他走。阿土脚下相当快捷,那是他整天都在翻山越岭的关系,山路走惯了,走在平地上,自然毫不费力。
  凌干青跟在他身后,当然也毫不费力,你走得再快,也可以从容举步。不大工夫,就出了城,又走了十来里光景,已经到了华山脚下。阿土依然没有开口,领着他朝一座道观走去。这座道观建筑伟大宏丽,看去规模不小,一直等到走近,凌干青才看清一方匾额上写着「云台观」三字。
  阿土脚下没停,穿过观前一片平台,似是要朝观中走入。凌干青不由得暗暗攒了下眉,心想:客店掌柜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云台峰,不会说错,那一定是阿土听错了才把自己引到云台观来了。这不过是心里转个念头的时间,阿土已经快要走近道观大门。
  凌干青忙道:“阿土,在下是去云台峰。”阿土脚下一停,回头道:“没错。”
  凌干青道:“但这时是云台观。”阿土道:“没错。”
  凌干青道:“这是陆掌柜交代你的么?”阿土道:“没错。”他一连说了四句「没错」。
  凌干青不禁暗暗摇头,陆掌柜怎么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向导,好像他除了「没错」,不会说第二句话一般,一面问道:“在下并不是要到云台观来的。”阿土道:“没错。”
  凌干青道:“你快回来,领我到云台峰去。”
  阿土愕愕的道:“到这里来没错。”
  凌干青道:“怎么会没错?在下要去云台峰,这里是云台峰么?”正说之间,只见一名道人从大门中走出,朝凌干青打了个稽首,含笑道:“施主请了,阿土说的并没有错。”
  凌干青听糊涂了,心想:阿土说的没错,难道是自己错了不成?这就问道:“道兄此话怎说?在下是要到云台峰去。”
  那道人含笑道:“施主如果是游云台峰去的,就不用到敝观来,只是施主是找云台峰华山派去的,所以阿土先把施主领到敝观来了。”找华山派去的,要先到云台观来。
  现在凌干青听懂了,敢情这云台观,是华山派的下院了。这就朝那道人拱拱手道:“这么说,贵观是华山派的下院了?”
  那道人稽首还礼,含笑道:“正是。”
  “如此就好。”凌干青拱拱手道:“在下很想拜会贵观观主。”
  那人笑道:“贫道就是奉观主之命,恭请施主的。”
  凌干青道:“道兄请。”
  那道人笑道:“施主请随贫道来。”说完,转身往里行去。
  凌干青随着他进入云台观,穿过两进大殿,折入左首一道侧门,那是一座花木扶疏的小院落,迎面一排三间精舍,窗明人静,十分清幽。那道人领着凌干青来至阶下,就脚下—停,稽首道:“启禀观主,凌施主来了。”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快快有请。”
  那道人转过身朝凌干青稽首道:“观主请凌施主入内相见。”便自退下。
  凌干青说了句「多谢」,举步跨上右阶,只见一个头簪道髻,身穿青布道袍的老道人巍然站在门口,念笑稽首道:“凌施主远来,贫道有失迎迓,还望多多恕罪。”
  凌干青看这老道人年约六旬以外,脸色红润,一脸俱是笑容,大是蔼然可亲,这就连忙拱手道:“观主好说,在下如何敢当?”
  那老道抬手肃客,说道:“凌施主请里面奉茶,请。”
  凌干青说了句:“观主请。”跨进屋中。
  这里敢情是观主会客之所,窗明几净,布置得相当雅洁。右首一张椅子上,早已坐着一个身穿蓝纱长衫白胖老者,生得浓眉巨目,身躯伟岸,年在五十六七,目光炯炯逼人,看到凌干青走入,依然傲不为礼。观主让凌干青在左首一张椅子上落坐,早有一名道童送上茶来。
  凌干青拱手道:“在下还没请教观主道号,如何称呼?”
  “不敢。”观主含笑道:“贫道灵云。”他一指蓝衫老者说道:“这位是贫道五师弟戴良规。”
  凌干青拱拱手道:“原来是灵云道长、戴兄,在下久仰。”这声「戴兄」,听得戴良规不由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要知华山派商掌门人,在武林中身份极高,他是商掌门人门下的五弟子,自然平常自视甚高,像凌干青这样一个初出江湖的年轻小伙子,年纪比他门下徒弟还小了一大截,见到他,至少也该尊称一声「戴前辈」才是,但凌干青居然称呼他「戴兄」,岂不藐视了他华山门下?凌干青看他傲不为礼,心中也难免大是不快。
  灵云道人忙道:“贫道听说施主远来华山,是找敝派来的,不知有何见教?”
  凌干青道:“在下是来谒见贵派掌门人的。”
  第十七章华山借剑灵云道人点头道:“贫道已经听说,凌施主谒见家师可有什么事么?”
  凌干青道:“原来商掌门人是观主的尊师,这样就好,还请观主替在下先容。”
  灵云道人看他不肯说出何事,不觉微微一笑道:“家师已有多年不问俗事,不见外客,凌施主究有何事,和贫道说也是一样。”
  凌干青道:“既然观主可以作主,在下就直说了,在下是跟贵掌门人商借太白剑来的。”「太白剑」是华山派镇山之宝,自然要向掌门人借的了,这话在凌干青来说,他可并没说错。但他怎知「太白剑」是华山镇山之宝,历来只有掌门人可以使用。他此话出口,灵云道人不禁微微一呆。
  坐在右首的戴良规突然洪笑一声道:“大师兄,这小子果然是向华山派寻宝来的了。”话声出口,棱棱目光朝凌干青直射过来,凛喝道:“姓凌的,你是受何人指使,敢到华山来撒野?”
  凌干青听得一怔,诧异的道:“戴兄这……”
  他连「话」字都没出口,戴良规怒喝道:“小子住口,你还不配和戴某称兄道弟,说,你来华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凌干青道:“在下赶来华山,确是跟商掌门人借太白剑来的。”
  戴良规怒笑道:“人到了华阴,还连家师姓什么都不知道,对不?”
  “戴先生说得不错。”凌干青说:“在下只知向贵派商借太白剑,并不知道贵派掌门人姓什么,还是在下问了华阴客店掌柜才知道,这有什么不对?”
  灵云道人看凌干青一脸正气,心中大感惊奇,暗道:此人大概是受人扰掇来的了。口中不禁叫声:“五师弟。”他原意还想问问清楚,免得发生误会。
  戴良规已经洪笑一声道:“好小子,你可知道太白剑是本门的镇山之宝吗?”
  凌干青心中暗道:“太白剑若不是华山之宝,姜老夫子会要自己千里迢迢的上华山来借?”一面答道:“在下虽然不知太白剑是贵派镇山之宝,但如果不是华山镇山之宝,在下也不会贵派来借了。”
  “哈哈。”戴良规大笑一声道:“镇山之宝岂会借与外人?你这小子明明是以此做藉口,找华山派的碴来的了。”
  凌干青听他一口一声的「小子」,被叫得心头不禁有火,冷然道:“在下尚未面见贵掌门人,阁下怎知贵掌门人不肯借呢?”
  戴良规道:“师尊不见外人,你小子还想面见他老人家,那是做梦了。”
  凌干青作色道:“在下以礼求见,来者是客,阁下在下一口一声小子,这是贵派待客之道吗?”
  灵云道人叫道:“五师弟……”
  戴良规道:“大师兄,这小子明明是旁门左道之士,有意寻事而来,此事小弟自会处置。”一面冷声道:“华山派对待来访的客人,自然以礼接待,但对想来华山撤野的左道旁门,那就不以待客之道相待。”
  凌干青少年气盛,冷冷道:“在下如何是左道旁门?如何在华山撒野,阁下最好说说清楚。”
  戴良规怒声道:“你昨晚在太华楼上以旁门阴功震闭戴某门下右臂脉穴,难道还是假的么?”
  凌干青听得不由一怔,但旋即明白过来,口中「哦」了一声,点头道:“昨晚酒楼上那个借酒装疯,出手恶毒的三个人,在下还以为是华阴城中学了一手三脚描,横行无忌的地痞流氓,原来却是堂堂华山派戴先生的令高徒,这就难怪了。”
  戴良规浓眉一耸,怒嘿道:“你敢侮辱华山派?”
  “戴先生这话未免言重了。”凌干青道:“在下初到华阴,和三位令高徒无怨无仇,他故意飞来酒杯,这也许是醉后失手,在下并不计较,只是把他酒杯挡了去,第二次他以一双竹筷用丢手箭手法,取在下双目,在下把竹筷拂上酒楼正梁,已经出言警告,不想令高徒变本加厉,两人一左一右擒住在下双手,他出指如风,连点在下身上九处要害,六处死穴,在下试问戴先生,和在下何仇何怨,竟然支使三个门下,非把在下置之死地而后快?在下设若没有自卫之能,岂非在华阴酒楼上就送了命?死得不明不白了?”
  灵云道人听得耸然动容,问道:“五师弟,他们真是如此胡闹么?”
  戴良规脸上不禁一红,说道:“小弟听说这小子打听师尊姓名,似乎来意不善,所以要他们去试试他的武功。”灵云道人道:“那也不能如此骤下杀手。”
  戴良规道:“但事实证明这小子是旁门中人。”
  凌干青俊脸沉了下来,冷笑道:“就算在下是旁门中人,贵派既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纵容门下行凶,在下震伤他右臂,只是略予薄惩而已。如若知道他有人支使,倚仗华山声势,有意在华山脚下行凶,在下不会如此便宜他了。”
  戴良规道:“你待如何?”
  凌干青一双朗目之中,突然射出两道寒电般的目光,冷峻说道:“在下奉命来晋见贵派掌门人,如果在下早知是你戴先生门下,那就非断他一条右臂不可,面见贵派掌门人时,在下自会向贵派掌门人致歉。”这口气就大了。
  灵云道人看他目中精芒迸射,分明一身功力已臻上乘境界,心中暗道:此人看来果然是异派中的高手,不知前来华山,究有何事?戴良规听得怒不可遏,虎的站起,大笑一声道:“好,好,小子,你有多大能耐,敢口发狂言,来,咱们到外面去,戴某倒要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凌干青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站起来,但不屑的道:“在下远道赶来,是为了求见贵派掌教,并不想和阁下动手,凭阁下也还不配和凌某动手。”说完,朝灵云道人一抱拳道:“观主召见,在下已经来了,在下此行,事关重大,非见贵派掌门人面陈不可,观主既然不肯给在下先容,在下自当自云台峰求见,告辞了。”
  灵云道人忙道:“凌施主请留步。”
  “站住。”戴良规已经怒喝一声,身形一闪而出,挡住了凌干青的去路,右掌直立蓄势,大喝道:“小子,你想走没这般容易。”
  灵云道人喝道:“五师弟,不可鲁莽。”
  凌干青看他挡住去路,不觉微微一笑道:“戴先生想留下凌某,只怕没有这般容易。”
  戴良规喝道:“那你就试试……”话声出口,刚待发掌。
  只见门前人影一闪,急匆匆走入一个五短身材的精干中年人来,口中叫道:“五师弟住手。”一面又朝灵云道人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大师兄,这位可是木剑门下的凌干青凌兄么?师尊听说木剑门有人至华山,特命小弟赶来迎迓。”
  原来那被凌干青「乙木真气」震伤的汉子,灵云道人和戴良规都无法替他解开,只得把人送上灵云峰去,商掌门人一看伤势,就认出来了,所以特地派三弟子赶来。「木剑门下」这四个字,听得灵云道人心头大大的一怔。
  木剑道长和师尊数十年知交,这凌干青会是茅山木剑道长的门下。一面急忙应道:“这位正是凌施主。”一面朝凌干青稽首道:“凌施主你怎不早说?”
  凌干青道:“观主并未询问在下师门,而且在下此行,也并非奉家师之命而来。”
  灵云道人连忙给那五短身材的中年人引见,说道:“这是贫道三师弟贺文元。”
  凌干青山连忙抱拳道:“原来是贺兄,在下失敬。”戴良规听说凌干青是木剑门下,师尊已经派人前来迎接,自觉无趣,便自转身往里行去。
  灵云道人问道:“凌施主不是奉尊师木道长之命而来,那是奉何人之命来的呢?”
  凌干青道:“在下此行,事关重大,也极为机密,观主既然见询,在下只好说了,商借太白剑,实是奉姜太公姜老夫子命来的。”姜太公姜竹坡,还在五十年前,就经九大门派公举担任过武林盟主,灵云道人自然听说过了。
  灵云道人连连稽首道:“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凌施主奉命前来,事属机密,自然不好透露,这就怪五师弟太粗心大意了,贫道谨向凌施主深致歉意。”一面回头道:“五师弟……”目光一动,戴良规已经不在,不禁微微摇头道:“五师弟就是这个脾气,永远也改不了,凌施主幸勿介意才好。”
  凌干青忙道:“观主好说,这场误会在下也有不是之处。”
  贺文元道:“大师兄,师尊命小弟来请凌兄,别让他老人家等久了,就请凌兄动身吧。”
  灵云道人连忙稽首道:“是,是,凌施主请。”当下就由贺文元陪同凌干青一起往外行去。
  灵云道人一直送到云灵台大门,才连连稽首道:“凌施主好走,恕贫道不送了。”
  凌干青还礼道:“观主请留步。”
  离开云灵观,两人就展开脚程,一路朝云灵峰赶去。云灵峰是华山北峰,华山五峰中以云灵峰最低,但神话也以北峰最多,如后周武帝时道士焦道广曾隐居峰顶,后山石壁下有老松一棵,上悬铁犁一张,云系老子遗物,汉南阳公主避乱修仙等等,均为人所乐道。
  华山派以玄门正宗,创教于此,已历数百年之久。云灵山庄,矗立于云台峰东麓,林木耸秀,泉流涓涓,风景绝佳。云灵山庄不是一座庄院,而是一个小小的山村,十几户人聚族而居,远远望去是一族整齐的瓦房,沿山依林,那就是华山派的发祥之地。
  贺文元领着凌干青,来至东麓,一片松林间,已出现了一条宽阔的石板路,直达一处庄院前面。进入庄院大门,又穿行了一条长廊,才到商掌门人平日起居其中的「养心斋」,一座自成院落,小有花木之胜的精致书室。
  两人刚走近门前,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是文元么,你把木剑门下的凌老弟请来了吗?”

  贺文元应了声「是」,急忙回身道:“家师就在书房之中,凌兄请进。”凌干青也不再客气,举步走入。
  这间书房,宽敞古雅,缥湘插架之中,琳琅满目,一张大圈椅上,端坐着一个须发如银,脸色红润的慈祥老者,这时已经站起身,脸含微笑,朝凌干青望来,此老不用说就是华山派掌门人商子畏了。贺文元抢上一步,低声道:“凌兄,这就是家师了。”
  凌干青慌忙赶上几步,作了个长揖,说道:“晚辈木剑门下凌干青拜见商老前辈。”
  商子畏呵呵一笑道:“凌少兄不必多礼,快快请坐,老夫和令师木吾道长,数十年知交,最近已有多年不见,令师可好?”
  凌干青躬身道:“家师粗安,多谢老前辈。”
  商子畏含笑道:“坐,坐,凌少兄到了华山,和在白云观一样,不用客气。”说着首先坐下。凌干青告了坐,才在下首坐下,一名小童献上了茶。
  商子畏道:“凌少兄前来华山,求见老夫,令师必有见教?”
  凌干青欠身道:“晚辈求见商老前辈,不是奉家师差遣而来。”
  商子畏「哦」了一声,奇道:“凌少兄专程赶来华山,必有事故,那是受何人指点来的?”
  凌干青欠身道:“晚辈是奉姜太公姜老夫子之命,晋见老前辈来的。”
  商子畏惊喜的道:“姜前辈要凌少兄来见老夫,不知有何谕令?”
  凌干青从怀中取出竹脾,双手呈上,说道:“姜老夫子给了晚辈三封密柬,第二封只写了「去华山借太白剑」七个字,晚辈当时并不知道太白剑是商老前辈之物,到了华阴,打听贵派是在云灵峰,才来求见老前辈的。”
  商子畏见到竹牌,不觉肃然站起,双手接过,点着头问道:“姜前辈的密柬呢?”
  凌干青道:“姜老夫子临行吩咐,密柬看完之后,必须立即毁去,晚辈已在少室北麓毁了。”商子畏把手中竹牌依然用双手还给凌干青。
  凌干青也双手接过,收入怀中,才行坐下。商子畏面情凝重,说道:“如此机密,那定然是江湖上出现了大乱子了,哦。”商子畏口中哦了一声,说道:“凌少兄且请宽坐,老夫要和你慢慢的谈。”一面回头朝垂手站在一旁的贺文元问道:“文元,你调查清楚了么?你五师弟门下在华阴如何开罪凌少兄的?”
  贺文元在师尊面前,不敢隐瞒,只得把凌干青在客店打听华山派所在,还探问师尊姓什么,五师弟据报,怀疑凌干青是向华山派寻事来的,才命门下弟子在酒楼试探凌干青武功,详细说了一遍。
  商子畏勃然作色道:“这就是了,凌少兄不是奉他令师之命,前来华山,他初出江湖,此行又是极为机密,自然不便透露身份,你五师弟不该纵容门下,不问青红皂白,对来人骤下杀手,若非为师认出是木吾道兄的「乙木真气」,命你赶去,岂非闹出更大的误会来了?凌少兄是奉姜前辈之命来的,教为师如何向前辈交代?你五师弟呢?”
  贺文元道:“他没有随同弟子前来。”
  商子畏听得更怒,—手拍着坐椅靠手,怒声道:“他和凌少兄发生误会,还不随同他前来见我?你立即替我传令下去他们下三人,狂妄无知,恃势欺人,着即废去武功,逐出门墙,你五师弟总算随我多年,太华客店派你四师弟前去主持,要他回来,面壁思过三年。”贺文元看师尊动怒,赫得只是连声应「是」。
  凌干青慌忙起立,欠身道:“老前辈歇怒,此事晚辈也有不是之处……”
  “凌少兄不用替他们说话。”商子畏道:“老夫一向很少问事,以致他们目空四海,狂妄得恃武而骄,如果来人不是凌少兄,双目岂非被他们用竹筷打瞎了?这等门下弟子,徒增华山派恶名,老夫岂能饶恕他们?文元,你还不快去通知你大师兄,给我立即执行。”贺文元不敢多说,唯唯领命,退了出去。
  商子畏叹了口气道:“看来江湖武林,如今又成了多事之秋,酿成今日这样局面,主要原因,就是江湖九大门派,日渐老大所致。”这是他感慨之言,凌干青不好接口。
  商子畏又道:“好,凌少兄,现在咱们来谈谈正事,你前去少林,可是姜前辈要你去见少林方丈么?”
  “不是。”凌干青道:“姜老夫子要晚辈去请的是疯大师。”
  “疯和尚?”商子畏神色更见凝重,问道:“姜前辈要你前来邀约老夫,江湖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凌干青就把斗姆约姜老夫子重九五老峰之会,大略述说一遍。
  商子畏沉吟道:“就凭斗姆,姜前辈还不至要你三处邀人,莫非天山三怪又蠢动了?哦,姜前辈三封密柬,还有一封邀约的是谁呢?”
  凌干青道:“晚辈尚未开拆。”
  商子畏含笑道:“老夫这里,没有外人,凌少兄不妨拆开看看,邀约是什么人,老夫也好有个准备。”凌干青应了声「是」,取出第三封密柬,打了开来,只见上面只写着六个字:「武当借玄武剑」。
  商子畏雪白的浓眉忽然皱了起来,说道:“这么说,难道五行山的几个老魔也被斗姆扇动了不成?”凌干青想问,但又不好意思向他多问。
  “不对。”商子畏自言自语的道:“光凭太白、玄武二剑,未必能破这几个老魔的「五行真气」。”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巴掌,笑道:“对了,老夫忘了凌少兄是木剑门下,是东方乙木,姜前辈的中央戊土,加上老夫太白剑,武当玄武剑,那还差南方丙丁一门……”
  凌干青心中一动,说道:“南海风雷门掌门人欧一峰欧前辈,已在朴树湾了,不知是不是可当南方丙丁一门?”
  “南海风雷门自然是专攻丙火一功。”商子畏笑道:“这么说五门俱全,姜前辈果然是为了对付五行山五个老魔的了。好,凌少兄覆上姜前辈,老夫遵谕准时前往。”
  凌干青道:“商老前辈,姜老夫子只命晚辈前来向老前辈借剑。”
  “哈哈。”商子畏大笑道:“姜前辈要凌少兄前来,就是要老夫亲自赴会了。”
  凌干青道:“能得老前辈亲自前去,那自然最好没有了。”
  “哦。”商子畏又道:“凌少兄赶去武当,面见—清道兄,在解剑坡前不便说明来意,就说是老夫要你去的好了。”
  凌干青感激的道:“多谢老前辈。”说完,随手把姜老夫子的密柬在掌心一搓,立即化成粉末。
  商子畏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赞道:“这位凌少兄出身木剑门下,年事虽轻,一身功夫,自己门下大概只有大弟子灵云,差可相比。”
  武当山解剑坡,在武林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江湖人到了此地,必须解下身边武器,始能上山。这一规矩,在当初原是江湖上人对武当派表示的敬意,但年代久远,一直留传下来,武当派的人,就视为理所当然,你不解剑,他就把你当作藐视武当派,多少年来,在这解剑坡前,不知闹过多少事。
  凌干青当然不会有事,因为他身边是一支青藤剑,那软剑,不用的时候,可以卷起来收在身边。因此他和游山的读书相公一般,一袭青衫,飘然行来,有谁知道他是身怀绝技的武林新秀?解剑坡左边有三间房舍,武当山派有值日的弟子轮值,以便武林人物上山,保管兵刃之处。
  凌干青听了华山商掌门人的指点,来至解剑坡三间小瓦房门前。这里面正有两位年轻道人坐在那里聊天,凌干青拱拱手,含笑道:“道兄请了。”
  武当门人派到解剑坡来值日的,都经过师长再三告诫,不得和人有什么争执,因此都是彬彬有礼,那两个道人看到凌干青朝他们招呼,立即一齐站起身来,稽首还礼。由一个年纪较长的说道:“施主有什么见教?”
  凌干青道:“在下茅山木剑门下凌干青,刚从华山云灵峰来,奉华山商掌门之谕,来求见贵派南岩观主的,想请道兄给在下带路。”
  那年长道长听说凌干青是木剑门下,又奉华山掌门人之命,求见大师伯来的,自然十分客气,连连稽首道:“原来凌施主是木剑门下,小道失敬,这样吧!施主求见大师伯,小道不敢作主,师弟,你陪同凌施主到南岩宫去先行禀明大师伯再说。”
  那年纪小的道人答应一声,走出门来,躬身一礼,说道:“凌施主请随小道来。”
  凌干青说了声:“多谢。”就跟着那道人行去。
  那道人脚下甚是轻捷,行约三里来路,便到了南岩宫,那道人一直把凌干青领到第二进东厢中,才稽首道:“凌施主请稍坐,容小道先去禀报大师伯。”
  凌干青道:“道兄请便。”
  那道人匆匆退去,不多一回,领着中年蓝袍道人走入,说道:“这位就是凌施主了。”
  那中年道人点点头道:“你去吧。”那道人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便自退去。
  中年道人朝凌干青打了个稽首,说道:“小道元贞,忝主南岩宫,听说凌施主是奉华山商掌门人之命而来,不知有何赐教之处?”
  凌干青听他口气,原来就是南岩观主,武当掌教门下的大弟子了,这就拱手道:“原来道兄就是南岩观主,在下失敬,在下奉华山掌门人之命,求见观主,实是想请观主引见贵派掌教道长而来。”
  元贞道人听得一怔,说道:“凌施主要见掌教师尊不知有什么事么?”
  凌干青道:“在下求见贵派掌教,实有机密之事,必须当面奉陈,请观主原谅。”
  元贞道人身为武当南岩观主,武当门下大弟子,岂能仅凭你凌干青一面之词,自称是木剑门下,又说是奉华山派掌教之命而来,就相信了?一面含笑道:“凌施主既然是奉商掌门人之命来的,可有商掌门人的信物?”
  凌干青微微一笑道:“在下面谒贵派掌教,实有极为机密之事,非见到掌教道长,不便明言,在下刚从华山来,为了不显露行藏,商掌门人交代在下,在解剑坡前,可说是奉商掌门之命求见观主来的,实则在下并非奉商掌门人之命而来……”
  元贞道人听他一回说奉华山掌门人之命而来,一回又说不是奉华山掌门之命来的,显然言词吞吐,前后有了矛盾,心中不觉起疑,但他依然耐着性子含笑问道:“那么凌施主究是奉何人之命来的呢?”这句话说的虽然还算客气,但语气已是不耐了。
  凌干青微笑道:“不知观主对在下说的话,是否听清楚了?在下木剑门下,奉一位前辈高人之命来见贵派掌教的,因为此事极端机密,故而华山商掌门人要在下先求见观主,再由观主给在下引见贵派掌教道长,至于在下奉何人之命,在下携有这位前辈高人的信物在此,观主不妨先将此信物,送呈贵派掌教道长请示。”说完,从身边取出姜老夫子竹令符来,双手当胸,递了过去。
  元贞道人身为武当大弟子,纵然出生得晚,但姜太公的竹令符,他自然听师父说过,目睹凌干青取出来的竟是昔年武林盟主的竹令符,不禁一惊,急快肃然恭立,只看了一眼,就道:“凌施主原来是奉姜老前辈之命而来,请恕小道不知之罪,凌施主请随小道上山去见家师,姜老前辈的令符,仍请凌施主收执,面交家师就好。”说后,恭敬的递还给凌干青。
  凌干青也双手接过,收入怀中。元贞道人道:“凌施主请。”
  两人跨出东厢,元贞道人朝殿前一名道人招手吩咐道:“为师陪同这位凌施主上玉虚宫去。”说完,就引着凌干青,出了南岩宫,一路往山上行去。
  武当八宫(净乐、迎恩、五虎、遇真、南岩、紫霁、玉虚、太和)均系明代重修,宫殿红墙绿瓦,宛如故都宫殿形式,极恢宏之致。玉虚宫为武当掌教修真之处,也成了武当派的中枢所在。
  元贞道人领着凌干青来至玉虚宫,把他让入一间精雅的客室,稽首一礼道:“凌施主请在此宽坐,容小道进去禀报过家师,再来相请。”
  凌干青忙道:“观主请。”元贞道人又打了个稽首,才匆匆退出,一名道童送上一盏茶来。
  凌干青就在椅上坐下,足足等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见元贞道人匆匆赶来,稽首道:“家师请凌施主入内相见,凌施主请随小道进去。”凌干青随着他一直进入中院,来至乙清道长的静室门口。
  元贞道人脚下一停,躬着身道:“启禀师尊,木剑门下凌施主来了。”话声甫落,只见一名小道掀帘走出,躬身道:“掌教有请。”
  元贞道人回身道:“凌施主请。”凌干青由元贞道人陪同进入。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布置简洁的静室,中间一张云床上,端坐着一个头簪白玉如意道髻,身穿青布道袍,面貌清癯,须发微见花白的老道长。元贞道人低声道:“这就是家师了。”
  乙清道长已从云床上跨了下来,稽首道:“小施主远来,贫道有失迎迓。”
  凌干青连忙趋上一步,恭敬的作了个长揖,说道:“晚辈凌干青,叩见老道长。”
  乙清道长连说不敢,抬手道:“小施主请坐。”元贞道人此时已经退了出去。
  凌干青落坐之后,乙清道长含笑道:“贫道刚才听小徒说,小施主是奉姜老施主之命,来找贫道的,不知姜盟主有何令谕,请小施主示知。”
  凌干青慌忙站起,从怀中取出竹令符来,双手呈上,说道:“姜老人家命晚辈随带竹牌信物,恭请老道长过目。”
  乙清道长也立即站起,神色恭敬的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就随手递还,说道:“姜盟主信物,贫道看过,仍请小施主收起来,见此竹令符,如见姜盟主,有何差遣,武当派悉凭调遣。”
  凌干青双手接过竹牌,收入怀中,一面拱拱手道:“老道长好说,姜老人家命晚辈赴谒,是为了重九五老峰之会,商借贵派玄武剑来的。”
  “重九五老峰之会?”乙清道长讶异的道:“那是一个什么约会,贫道怎么没听说过?”
  凌干青道:“这个约会,目前江湖上尚无人知道。”当下就把斗姆邀约姜老夫子之事,和自己此行,详细说了一遍。
  乙清道长微哼道:“凭她斗姆,居然敢向姜老施主约期作会,那是有几个厉害魔头在幕后给撑她腰了,姜老施主密柬上虽然只写了「武当借玄武剑」,但这是姜老施主谦逊之处,不好意思直接命令武当派,玄武剑是敝派掌门人使用之剑,贫道自然要亲自赶去才行。”
  凌干青拱手道:“能得老道长俞允,亲自赶去,自然是最好了。”
  乙清道长含笑道:“斗姆蛰居了数十年,迟早必是江湖祸乱之根,有此一会,让她看看咱们的实力,也是好事,小施主覆上姜老施主,贫道敬遵符令,重九必到。”
  凌干青赶回朴树湾,已是八月二十日了,距离重九之会,只有十八天时间,姜老夫子早已在中秋前一天走了。现在留在朴树湾茅舍中的,只有欧一峰和五位女将,那是凌干青的妻子聂小香、沉若华、毕秋云、管秋霜、田玉燕。大家因会期逐渐接近,盼望着凌干青早日回来,就好动身了。
  凌干青刚跨进门,四位姑娘已经簇拥着挺着肚子的聂小香走出。田玉燕抢先道:“好啦,大哥回来啦,现在四姐不用日也盼,夜也盼了。”
  聂小香红晕着脸道:“难道你不在盼望?”
  田玉燕咭的笑道:“那可不同呀,我盼望的是大哥,你盼望的是……是……”小姑娘也红了脸,一时可说不出口来。
  沉若华道:“五妹就是口没遮拦,凌大哥刚回来,我们该听听他的此行经过才对。”
  毕秋云道:“对了,凌大哥,老夫子到底要你去了那里呢?”
  凌干青道:“老夫子没告诉你么?”
  管秋霜道:“我们问他老人家,他就不肯说,说什么天机不可泄漏。”
  正说之间,欧一峰已经从里面走出,含笑道:“凌老弟这一趟辛苦了。”凌干青上前见了礼,大家就在堂屋中围着凌干青坐下。
  田玉燕道:“凌大哥,你快说呢,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嘛?”凌干青就把此行经过向欧一峰作了详细的报告。
  欧一峰点头道:“这三位既已答应届时赴会,凌老弟这一趟总算圆满完成任务,没有白跑了。”
  田玉燕道:“老夫子请了武当、华山两派的掌门人,怎么不请少林方丈呢?要去请一个疯和尚来?”
  欧—峰道:“你莫小觑了风大师,他还是少林寺当今方丈的师叔,除了人有些疯疯癫癫,若论武功,可以说是少林寺第一高手呢。”说到这里,沉吟道:“如依商掌门人的推论,天山三怪和五行山五个老魔头真如应斗姆之邀,或是先已有了勾结,咱们这一仗,胜负之数,还很难说呢。”
  凌干青在华山之时,曾听商子畏提起过天山三怪和五行山五个老魔头,因自己和商掌门人初次见面,不好多问,此时又听欧一峰说起,忍不住问道:“欧老前辈,这天山三怪和五行山五个老魔头,有这么厉害么?”
  田玉燕道:“是啊,难道老夫子也怕了他们不成?”
  欧一峰笑道:“姜老人家功参造化,自然不会怕了他们,但他老人家在重九之会,绝不会自己出手,所以只好另外约人助拳了。”
  毕秋云道:“老夫子怎么会知道斗姆约了天山三怪和五个老魔头呢?”
  欧一峰一手捋须,笑道:“凭斗姆—个魔教中人,那敢公然和姜老人家订下重九之会?这不是说她有了坚硬的后台吗?当今之世,左道旁门中老一辈兴风作浪的人,多已经凋零殆尽,剩下来的也廖寥可数,只有天山三怪,昔年败在天壤一剑手下,心有不甘,五行山五个老魔头也不甘寂寞,只有他们才会和斗姆沆瀣一气,老夫子要凌老弟去走一趟,就是为这几个老魔头先作预备而已。”
  田玉燕道:“欧前辈,你还没说这几个老魔头有怎么厉害呢。”
  欧—峰道:“天山三怪,在四十年前,来到中原,曾先后找上少林寺和武当山,非要和两派掌门人一较胜负,但少林、武当是出家之人,不愿和他们结怨,婉言辞谢了。”
  管秋霜道:“他们肯甘休么?”
  “当然不肯。”欧一峰笑了笑道:“只是那是姜老人家已经不问江湖是非了,武林中几乎没有人能和他们三人抗衡,但姜老夫子是个热心的人,他要人送了封信给少林、武当的掌门人,就说少林、武当不过是一个武术门派,中原真正高手,要数天壤一剑王西神,他们要想切磋武学,可去找天壤一剑……”
  凌干青听得心中一动,暗道:师父传给自己「天壤一剑」的时候,曾说这招剑法是一位知友传的,这位知友,已经作古,但这招剑法,不可没有传人,莫非就是天壤一剑王西神?管秋霜道:“他们是不是去找天壤一剑呢?”
  欧—峰道:“因为少林、武当两派都是这样说法,天山三怪自然相信了,终于给他们在杭州孤山找到了天壤一剑,也被天壤一剑以一招剑法,削去了三人三根手指,就这样结束了。”
  管秋霜听出兴趣来了,问道:“那么五行山五个老魔头呢?”
  欧—峰道:“那五个老魔头生相怪异,武功之高,似乎还在天山三怪之上,姜老人家要去借太白、玄武二剑,大概是专门对付他们五人的了。”说到这时,接着笑道:“凌老弟回来了,老朽就要走了,这几个姑娘,就由凌大哥领头,带他们去庐山了。”
  凌干青问道:“欧前辈不和我们同行么?”
  欧—峰道:“老朽也是奉有姜老人家之命,要去茅山一行。”
  沉若华道:“爹去茅山作甚?”
  田玉燕道:“天机不可泄漏。”
  欧—峰道:“老朽此行,倒是没有什么天机,姜老人家要我顺道去找凌老弟的尊师,重九之会,自然少不了木吾道人。”
  凌干青道:“姜老人家好像把这一会,看得十分严重。”
  欧—峰笑道:“事实上就十分严重,你们想想着,连姜老人家的大名,都压不住人家,居然还敢跟他老人家订下重九之会,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斗姆敢如此狂妄?只有你们几个初生之犊,才觉得热闹。”
  沉若华道:“爹几时动身呢?”
  “说走就走。”欧一峰含笑道:“饭后为父就要走了。”
  沉若华「啊」了一声道:“我们只顾说话,还没做饭呢!三妹、五妹,你们快跟我进去帮忙。”三妹是管秋霜,五妹是田玉燕。
  聂小香站起身道:“我也去。”
  沉若华道:“四妹,你还是坐着吧。”
  田玉燕没待她开口,咭的笑出声来,附着她耳朵,低低的道:“四姐,你不是天天盼望着凌大哥么,小别胜新婚,你还是陪他聊聊吧。”聂小香红上梨腮,轻啐了一声。
  毕秋云道:“还是我去。”
  田玉燕道:“二姐,你是我们中间的男人,一天到晚上,扮着读书相公,叫你去烧饭,不把饭烧焦了才怪。”说着,和沉若华、管秋霜匆匆往里奔去。
  毕秋云笑道:“不会做饭,也有好处,她们就不要我去帮忙了。”
  凌干青问道:“欧前辈,我们到了庐山,到什么地方会齐呢?”
  欧一峰道:“姜老夫子说过,你们找到五老峰,那里有一个海会寺,在海会寺不远,还有一个小庙,叫做看山庙,你们到看山庙去,就会有人招待的了。”
  凌干青问道:“姜老夫子还有什么交代么?”
  欧—峰道:“有,你们住进看山庙,不到重九,不准出庙门一步,就是有人觑伺,寻事,都不用管,就是说,不到重九,不论遇上什么事,都不准出手。”
  凌干青道:“晚辈记下了。”
  毕秋云道:“人家找上我们,我们也不准还手么?”
  欧—峰道:“姜老人家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过真要有人找上你们,不到万不得已,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不多一回,管秋霜、田玉燕陆续端上菜来。
  聂小香站起身,拿起碗筷,在桌上摆好,沉若华又端着一锅汤走出。大家就依次入座,用过午饭。欧一峰道:“老朽得走了,凌老弟,你们明天也该动身了。”
  凌干青应了声:“是。”
  欧一峰看了几位姑娘一眼,说道:“还有你们几个,都已换了男装,只有聂姑娘还是一身女装,明天动身之时,最好也改装上男装,路上可以方便许多。”他不好说聂小香是柳凤娇门下,若是给柳凤娇遇上,岂肯放过了她?所以要她换上男装,免得被人识破,几位姑娘都应着「是」。
  欧一峰又道:“你们最好由凌老弟先去雇好一辆车子,你们赶去大路,就好上车,不要牲口代步,总之,行藏隐秘为是,在大会之前,不要让对方得知虚实。”他不厌其烦的嘱咐,就是不放心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在路上惹事。
  凌干青忙着道:“欧前辈只管放心,我们不会惹事的。”
  欧一峰捋须笑道:“如此就好。”飘然出门而去。
  田玉燕笑道:“欧前辈把我们都看成了小孩,好像很不放心呢。”
  管秋霜道:“是呀,咱们现在一起有六个人,还怕谁来?”
  凌干青道:“听欧前辈口气,这次五老峰之会,关系重大,对方一定约请了不少高手,咱们自以小心为是。”
  毕秋云笑道:“大哥怎么胆子也小起来了?”
  凌干青笑道:“贤弟没听说过江湖越跑越老,胆子越跑越小吗?”
  毕秋云嗤的轻笑道:“大哥也算老江湖么?你在江湖上,出道比我还迟呢。”
  凌干青笑道:“那就算贤弟老江湖好了。”
  田玉燕叫道:“二姐,你过来呀,明天一早要动身了,我们也去收拾收拾呢。”说着,朝她眨眨眼睛。
  毕秋云「哦」了一声,会意过来,站起身道:“对,对,我们自该去收拾了。”四位姑娘都一阵风似的回房去了。
  田玉燕回头道:“凌大哥,你们也该回房去收拾收拾了,天晨渐渐短啦,一回工夫天就黑了呢。”
  堂屋里只乘下凌干青夫妇两人,聂小香红着脸幽幽的道:“你去房里歇一会吧。”
  入夜,却是田玉燕来陪凌干青。只见田玉燕正躺在床上,一条雪白的长腿在凌干青的肩膀上正用力的伸直,五个粉红的小脚趾用力的弯着,双腿大大的张开着,两个雪白的奶子左右上下的摇晃。凌干青趴在她身上,屁股正一上一下用力的干着田玉燕,而田玉燕则淫荡的配合着凌干青的抽插,上下挺着屁股,口中不停地淫叫着∶“好爽啊……快干……喔……好哥哥……啊……啊……你的宝贝插得妹妹快活死了……啊……妹妹的小穴爽死了……”
  田玉燕的臀部正用力的往上顶,整个小穴里的嫩肉就像怕失去宝贝般,死命夹着凌干青的宝贝。而凌干青的双手把着田玉燕的胯部,下身加大抽插的力度,强烈的刺激让田玉燕牙都轻轻的咬了起来,不停的轻吸着气,发出「嘶嘶」的声音,圆滑滑的屁股更是不停的颤抖,两腿抬的高高的。
  凌干青一边大力的抽插着,同时双手已经伸到田玉燕的胸前,玩弄着那一对坚挺的奶子。田玉燕的双手紧紧抱住凌干青的屁股用力往下按,臀部更不停的往上顶着扭动,好让插在自己小穴里的大肉棒,能更快的插着骚痒的穴。
  “我的好哥哥……你的……大宝贝……干得我好爽……要你……天天……干我……大哥……好好的……干……用力的干……啊……爽死了……”在感受到田玉燕小穴里的嫩肉死命夹着的快感,凌干青更加兴奋的用双手抱着田玉燕的屁股,奋力的往下猛插着。
  “燕妹……哥哥这样干你……爽不爽……哥哥的……宝贝……大不大……燕妹的小穴……好紧……好美喔……我的宝贝……被夹的好爽……啊……”
  “啊……用力……啊……嗯……”田玉燕的头发散开,雪白丰满的乳房在胸前晃动,粉红的小乳头正被凌干青含在嘴里,粗大的阴茎在她双腿间有力的撞击着。
  “噢……哎……呀……嗯……”田玉燕轻咬着嘴唇,半闭着眼睛,轻声的呻叫着。
  “喔……大哥……你真是太棒了……你的大宝贝……插死我了……”田玉燕呻吟着。抱紧凌干青的屁股,田玉燕的肥臀继续疯狂地往上顶,猛烈的摇头享受着快感。
  凌干青更加用力地抽动起来,田玉燕快乐地呻吟着∶“哦……哦……哦哦……哦……哦……好……好……哦哦……干我……干我……哦……哦……啊……啊……啊啊……啊……哦……哦……哦……干……干死妹妹了……哦哦……哦……啊……”田玉燕的淫水不断地从小穴里泄出来,挺起腰来配合凌干青的抽插,让自己更加舒服。
  “燕妹……大哥干你的小穴……爽不爽……啊……你的小穴……好紧……好美喔……我的宝贝……被夹的好……爽……我好爱……你……你……啊……”
  “啊……好大哥……啊……用力……喔……用力啊……对……好棒啊……好爽啊……我的大宝贝大哥……啊……你插的我好舒服……喔喔……好快活啊……啊……我快被你……喔……插死了……啊……”凌干青将头贴在田玉燕丰满的双乳上,嘴不停的轮留在田玉燕的双乳上吻着、吸着,有时更用双手猛抓两个玉乳,抓得发红变形。
  “啊……对……就这样……啊……用力插……啊……对……大哥干死妹妹的小穴……啊……啊……爽啊……再……再来……啊……喔……爱死你了……啊……你把我干得好爽……啊……真的好爽啊……爽死了……”终于凌干青的宝贝,深深的插到田玉燕的身体里开始射精,田玉燕的双腿夹在凌干青的腰上,也不停的喘息着……庐山,在江西九江县南,周围五百里,群峰罗列,峭立千仞,山中烟云,倏忽变易,所以苏东坡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诗句。山上有白鹿洞、墨池、五渊瀑,三迭泉等名胜,出名的高峰,共有九座,其中以五老峰最着。
  五老峰因五峰并立而得名,峰峦重迭,其状不一,从海会寺仰望,像朵矗立空际的金芙蓉。五老峰位于大月岭之东南,前后两面均极峻峭,第三峰尤为峻险,因地险路远,游人住第三峰者较少,重九之会,就在这第三峰上。
  从九月初一开始,通往第三峰的一条狭仄路口,已经竖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重九武林大会会场,游人止步。”
  光凭这一行字,游客好奇,自然更不肯「止步」了,但这一行字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那就显得严重了:“误入者如有死伤,概不负责。”「死伤」二字,却含有极大的威力,就算游客胆子再大,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因此这几天,大家都相戒不敢再上第三峰去了。
  凌干青一干人,就扮成了游山的相公,到庐山游山来的。聂小香也改扮成男装,凸起的肚子,用布扎紧了,穿上宽敞的长衫,倒也看不出来。他们赶到庐山脚下,已经初三的上午。
  海会寺是有名的古刹,他们找到海会寺,左侧果然有一条小径,曲折而行,走了里许光景,穿过一片松林,果然有一座庙宇,黄墙掩映,矗立在松林之间,松风徐来,泉声潺缓,清静已极。走到近前,庙门上一块横匾,写着「雷公庙」三字。
  凌干青不觉有些趔趄,心想:“这雷公庙不知是不是看山庙?”
  毕秋云跨上一步,说道:“大哥,是不是觉得这庙的名称不对么?这并不重要,有许多寺院,匾额上的名称,和一般人口头上叫的都不一样,我们上去问问就是了。”
  管秋霜道:“海会寺左侧,只有这个庙宇,我想不会错了。”
  正说之间,只见两扇庙门开处,走出一个年轻青衣和尚,朝凌干青合十一礼,陪笑道:“六位施主是看山来的了,快请里面奉茶。”说完,连连合掌肃客。凌干青听那和尚说自己六人是「看山」来的,心中不觉一动,正待问话。
  那青衣和尚不待凌干青开口,立即低声道:“施主们不用多问,快些进去了。”凌干青、毕秋云等人看他神色紧张,心中虽觉奇怪,但却没有再问,依言走入。青衣和尚迅快关上山门,才领着凌干青等人来至左首偏院,一间客室中休息。
  田玉燕忍不住问道:“大师父,你们宝刹是不是叫看山庙呢?”
  青衣和尚合十笑道:“是的,敝庙还处偏地,庙无恒产,平日香火不多,因在敝寺后进,添建了一排客房,专供游客歇足之用,游客是看山来的,就把敝庙叫做看山庙……”刚说到这里,只听外面响起擂门之声,那青衣和尚慌忙合十道:“施主们请稍坐,贫僧去去就来。”说完,匆匆转身就走,往外行去。
  山门开处,来的是两个眉眼盈盈,长发披肩,身穿紫红夹袄,长裙曳地的姑娘家。这两人敢情是一对姐妹花,眉目酷似,年龄也差不多,看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来?青衣和尚当门而立,连忙合掌道:“二位姑娘是进香来的么?”
  左边一个娇声道:“不进香就不能来了么?”
  右边一个道:“你这和尚怎么啦?挡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
  青衣和尚依然当门而立,合掌道:“二位姑娘原谅,小庙除了雷公诞,并不开放进香。”
  “快让开。”左边姑娘冷冷的道:“我是游山来的,进去随喜总可以吧?”
  青衣和尚陪笑道:“姑娘原谅,小庙平日谢绝随喜。”
  左首姑娘哼道:“你们这里是不是叫看山庙么?我们师父说这里清静,要住到你们这里来,我们是来看房间的,你快领我们进去看看。”
  青衣和尚为难的道:“二位姑娘原谅,尊师想必也是女菩萨了,小庙住的都是男客,向来不接待女宾。”
  右首姑娘哼道:“我师父说要住到这里来,你和尚噜嗦个什么,还不让开?”左手抬处,从她宽大的衣袖中,伸出一只羊脂白玉般的纤纤手掌,轻轻一翻,柔软无比的朝青衣和尚肩头拂来。
  这一拂,手势美妙无比,好像是和青衣和尚打情骂俏,但内行人地可以看得出来,她在这一拂之中,竟然包含了拂派截经、错骨分筋手法,出手阴毒已极。青衣和尚看得脸色—变,急急往后斜退出去。
  要知右首姑娘这一拂之势,看去又柔又软,实则出手之快,变招之速,何殊电光石火,武林中只怕很少有能够躲闪得开,但青衣和尚居然不露形迹,一下斜退出去,这不是说,她出手虽快,青衣和尚躲闪得更快么?
  右首姑娘不由得一怔,接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转,口中发出格格娇笑道:“瞧不出你和尚居然真人不露相,还是个会家子呢。”
  青衣和尚退后数尺,她却像行云流水般随着跟进,一面说道:“喂,你是不是少林弟子?”右手不知何时,纤纤玉指软软的朝青衣和尚肩头拂来。她一闪而至,就到了青衣和尚面前,这下出手自然更快了。
  青衣和尚如遇蛇蝎,脚下往后退下一步,合十道:“姑娘休得说笑了,贫僧那会是少林弟子?”试想他若非武功极高,如何能闪避得开右首姑娘这一拍之势?因为这一拍至少比方才那一拂还快得多,岂是后退一步就能闪得开的?
  右首姑娘出手两招,都落了空,而且发觉青衣和尚这当胸合十之际,就有一股暗劲从掌心涌出,虽无伤人之意,却有阻拦之势,心下更是怒恼。这一恼,她娇面上无端飞起一片红晕,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青衣和尚,媚情如丝,笑吟吟的道:“你倒说说看,你不是少林弟子,那是什么人的门下呢?”她岂会被他逼出来的一股内劲唬住?依然朝青衣和尚面前逼了过去,双手隐藏在衣袖之中,显然将有厉害杀着。
  青衣和尚双掌合十当胸,神色肃穆的道:“姑娘请止步,贫僧已经连让了姑娘两记高招,该当适可而止才好。”
  “唷。”右首姑娘格的笑道:“你这话倒像是我逼你了?逼你还俗呢?还是逼你娶我?你……你说呀。”她声音娇中带甜,甜中带嗔,嗔中又带些见颤,令人听得好不回肠荡气,蚀骨销魂。
  但在说声中,双手突然像水蛇般从她衣袖中飞出,涂着凤仙花汁的尖尖十指,闪电般戳到,十道尖风带着一缕沁人的甜香,直射过来。他们在对天井中一退一逼,尤其右首姑娘又娇又笑的话声,坐在左首偏院里的凌干青等人自然都听到了。
  青衣和尚正在和一个女子较手,毕秋云等几个姑娘家岂肯不看?就一齐站起身,立到偏院通往大殿的门口,争看热闹。青衣和尚眼看右首姑娘骤下杀手,不由双目乍睁,沉声道:“姑娘这是逼贫僧出手了。”合掌当胸的双手,突然一分,向外拍出。
  他这双掌乍分,就有一股无形的内家劲气,随掌涌出,朝前推出。那右首姑娘但觉自己发出的十道指风,全被震了回来,胸口一窒,一个娇躯被震得往后连退了三四步之多,才算站住,但脚下堪堪站住,突觉喉头一甜,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左首那个姑娘本来跟进山门,只是袖手旁观,此时看到右首姑娘被青衣和尚掌风撞得吐出血来,不觉冷笑一声道:“好,你这小贼秃胆敢出手伤人,那是不要命了。”缓步走上,一面叫道:“妹子,你下来,让我来教训教训他。”
  她们一式长裙曳地,看去俏生生长裙生波,莲步姗姗,实则如同行云流水,步法极快,话还未落,人已抢到右首姑娘的身前,目视青衣和尚,正待出手。那青衣和尚双掌推出,把右首姑娘震退之后,突觉鼻中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头脑一昏,心知不妙,一个人身子打转,「砰」然一声,跌倒下去。
  左首姑娘回过头来格的笑道:“原来妹子已经下手了。”这下看得毕秋云等几位姑娘心下大吃一惊。
  田玉燕低声道:“二哥,我们要不要出手呢?”二哥,自然是沉若华了。
  她话声方出,只听耳边响起极细的一个苍老声音说道:“此事和诸位小施主无关,你们不可在此露了形迹。”这句话,是有人以「传音入密」说的,但「传音入密」,是练音如丝,以内功送出,出彼之口,入我之耳,只能和一个说话,如今这苍老声音以「传音入密」说话,居然一次说话,凌干青等六人耳边,全听到了。
  右首姑娘站在原地,运了一回气,才算把逆血压了下去,一面切齿道:“姐姐,这贼秃由我来处置,我要剁他一双手来。”目光一注,不由得呆住了,口中「咦」了一声道:“姐姐,这贼秃呢?”
  凌干青等人给姑娘一嚷,注目看去,刚才明明扑倒在地上的青衣和尚,这眨眼之间,竟似借地遁走了,果然没了影子。就在此时,只听一个矫滴滴的声音冷冷说道:“老和尚好快的身法。”
  庙门前,来了两顶翠绿的软轿,轿子一直抬进小天井中央,才停下来。第一顷软轿后面跟着的一个青衣少女,等轿一停,立即赶上前来,伸手打起了轿帘,挽扶着白发如银,脸若桃花,身穿锦缎宽大夹袄,百褶曳地湘裙的美妇人下轿。这妇人生得眉如画,看去不过三十来岁,应该是个少妇,但从她一头披肩银发来说,应该已有七老八十岁了。
  凌干青急忙暗暗扯了毕秋云一下衣衫,几个人悄悄退下,小沙弥俏声道:“施主们快请随小僧来。”
  他话声甫落,只听银发美妇娇滴滴的声音问道:“东厢是些什么人?”
  老和尚连忙合十道:“那是住在敝庙东首客户的几位施主。”
  银发美妇吩咐道:“月仙、巧仙,你们去看看是些什么人?”
  银发美归说的话,凌干青自然听到了,他朝管秋霜等人打了个手势,要她们先随小沙弥往里面客房行去,只留下自己和毕秋云两人来应付。那是因为毕秋云平日穿惯男装,不易被瞧出破绽来。管秋霜等人走后,凌干青和毕秋云刚回入客室坐下,两个紫衣少女已经俏生生走了进来。
  那叫巧仙的妙目一转,看到客室中坐着的两人,竟是两个温文俊俏的少年书生,不觉粉脸生晕,春上眉梢,口中喂了一声,说道:“刚才偷看的就是你们两个么?”
  毕秋云含笑站起来,拱拱手道:“两位姑娘请了,方才在下和大哥二人,一时好奇,看到姑娘身手,真是高明极了,好教在下敬佩。”
  巧仙听她一说,更是笑厝如花,瞟了她一眼,说道:“真的?你们也会武功么?”
  毕秋云道:“在下兄弟,也练过几年,防防身而已。”
  巧仙问道:“你们是游山来的?”
  毕秋云道:“是的,在下兄弟久闻庐山烟云,是以前来一游,二位姑娘也是游山来的么?”
  “才不呢。”巧仙道:“我们是来参加重九武林大会的。”
  “重九武林大会?”毕秋云奇道:“怎么在下兄弟没听人说过呢?”
  凌干青抱拳道:“二位姑娘怎不请进来坐呢?”
  巧仙回头道:“师姐,我们进去咯。”
  两人跨入客室,巧仙眼波一溜,问道:“你们贵姓呢?”
  毕秋云抢着道:“他是我大哥姓凌,在下姓毕,二位姑娘贵姓?”
  巧仙粉脸微酡,说道:“我叫巧仙,师姐叫月仙。”
  月仙看她说个没完,接口道:“师父要我们看看的,我们不坐啦。”
  毕秋云道:“今日难得遇上二位姑娘,这也是缘,多坐一回有什么要紧?”
  巧仙道:“我们还要去回师父的话,不坐啦。”
  毕秋云道:“姑娘身手已有如此高绝,令师一定是非寻常人了,不知是那一位高人?”
  巧仙咭的笑道:“你们没看到么?”
  毕秋云道:“看是看到了,令师好像年纪不大。”
  巧仙娇笑一声道:“我们师父快八十岁啦,你还说她年纪不大,告诉你,她老人家就是武林中人称银发仙婆的,你听人说过么?”毕秋云还是摇了摇头。
  月仙拉着巧仙的手,说道:“我们快走了。”巧仙美目盈盈瞟了毕秋云一眼,才轻扭腰肢,俏生生和月仙一起走了。
  大殿上银发美妇正以威力的口气娇声说道:“我只要在这里住上三天,大师如果不肯答应,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了,除非你金罗汉在武功上胜了我银发婆婆……”
  “阿弥陀佛。”老和尚连连合十道:“老僧已在佛前许愿,不再和任何人动手,女菩萨这不是要老僧为难么?”
  何真真在旁道:“老师父,银发前辈就是要图个清静,才到宝刹来的,既已来了,老师父一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是使人难堪么?”
  老和尚合十道:“女菩萨说得极是,只是敝庙客户,已经有人定了,何况住到敝寺来的,都是男施主……”
  何真真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东院客房,已有人住了,咱们只要西院的客房就好。”刚说到这里,月仙、巧仙已经走了进来。
  月仙朝银发婆婆行了一个礼,说道:“启屏师尊住在东院客房的,是两个游山来的年轻相公。”
  巧仙接口道:“弟子问过他们了,一个姓凌、一个姓毕。”何真真听得心头突然一动,暗道:一个姓凌、一人姓毕,莫非就是凌干青、毕秋云他们?
  银发美妇点点头道:“好,你们先到西院客房去看看,咱们就住到西院客房去好了。”
  老和尚攒攒眉,这老魔女不好惹,自己纵然不惧,但此时也不好和她翻脸,这就合十道:“女菩萨既然非住敝刹不可,老僧也不好坚持,只是男女有别,女菩萨几位借住西院,务必约束门人,不可随便到处走动,更不可到东院去,老僧只有这点要求,女菩萨谅可首肯吧?”
  银发美妇含笑道:“大师放心,我自会遵守诺言,绝不让她们到处走动就是了。”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既是如此,女菩萨请吧。”
  银发美妇回头道:“真真,咱们到西院去。”一行人果然朝西院行去。
  老和尚回到后进禅房,小沙弥已经先在,合掌道:“老师父,弟子已把凌施主一行六人,领到东院客舍去了。”
  老和尚道:“现在有—件事,你和师兄必须日夜轮班,在山门前等候,如果姜老施主和欧施主来了,立即把他们领到为师这里来。”
  小沙弥躬身道:“弟子遵命。”
  东院一排八间客舍,中间是—间起居室兼膳厅,庭院中也小有花木之胜,当真清静已极。凌干青和五位姑娘,每人单独住了一间。晚餐时分,小沙弥送来了素斋。凌干青问道:“小师父,那些人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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