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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游湖(4)在木屋里我们度过了愉快的一周。钓到了不少鲈鱼;阳光一如既往地从未停止过照耀。经过这漫长而炙热的白天,到了夜晚我们都很疲倦,狭窄的卧室里闷了一整天热气,我们躺在里面,几乎难以察觉外面的微风。沼泽地里,潮湿的气息透过锈迹斑斑的窗户隐约传来。人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早晨,红松鼠习惯地在屋顶上欢快地敲打,叫我们起床。早上躺在床上,我不断地追忆往事——那艘小汽船有一个很长的圆形的尾巴,那模样好似乌班古人的嘴唇,它悄无声息地行驶在月光下;年纪大点儿的男孩弹奏起驼铃,女孩唱着歌,我们吃着蔗糖炸成的面包圈;在这月光明亮的夜晚,湖上传来了多么美妙动听的音乐呀!那个时候想起女孩们是什么感受呢!吃罢早餐,我们回去逛商店,所有的货物都原地不动地摆在那里——小鲤鱼装在一个瓶子里,不同的人造鱼饵和旋型鱼饵被那些从男孩宿营里来的年轻人丢得到处都是,还有无花果饼干和曼牌口香糖。室外是一条柏油马路,汽车都停在店门口,室内所有的摆设都与过去无异,只是多了可口可乐,少了莫克西提汁、香根汁、桦树汁和沙土水。我们出来时拎着一瓶汽水,有时水气会反冲到鼻腔里,难受得不得了。我们默默地沿着小溪走,会有小乌龟顺着阳光照耀的圆木上滑下来、钻进温柔的水底;我们也会躺在小镇的码头上,给已经被驯化了的鲈鱼喂蚯蚓吃。不管走到哪里,我都难以辨别哪一个是我——是走在我身边的这一个,还是穿着我的短裤正在走路的那一个。一天下午,当时我们正好在哼,突然下起了大雨,就像许多年前一样,我像孩子似地敬畏地观赏这一情景。而在美国的这片湖上,同样一部戏的第二次**时刻,其雷电的出现也没有任何重大变故。这是一个大场面,依然是个大场面。整个过程再熟悉不过了,最初是让人窒息的闷热,谁都不愿意离木屋远点儿。大约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这个时间也和过去一样),天色突然奇怪地越来越暗,所有表明生命的迹象都嘎然而止。突然之间,已经停好了的船被一个新方向刮来的风吹到另一边,狂风暴雨的前兆哄哄而过。紧接着,犹如定音鼓、小鼓奏响,然后是低音鼓和铙钹,最后在一片漆黑中劈开一声闪电,各路神仙在山顶上龇牙咧嘴地嘲笑。再后来一切都安静了,噼里啪啦的雨水连续不断地坠入平静的湖面,光明、希望和人们的情绪又都恢复了。游客们满心欢喜地放飞着心情跑出来,顶着雨水下湖游泳,在一片爽朗的笑声中,他们调笑着自己全身淋湿的模样,而这笑话也被永远地保留了。孩子们因为尝试了在雨中洗澡的新鲜感而兴奋地大喊大叫。这场个个犹如落汤鸡的闹剧把几代人牢牢地系在一根坚不可摧的链条上,那些撑着伞淌水的人全都成了闹剧中的喜剧演员。在其他人都在游泳时,我儿子说他也要去。他拉下那条下雨时一直挂在绳子上湿透了的运动裤,拧出里面的水。我懒散地不想去,一直注视着他,他那瘦小的身体,除了骨头就是皮。当把又湿又冰凉的短裤套在身体上时,他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在他扣上被水浸泡得发胀的腰带时,我突然感到一阵阴冷的死亡气息侵入我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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