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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咱手术室里没有体重秤,要回产房才能称。”“哎呀,一个体重秤才多少钱,你们协和家大业大,怎么就不配一个呢?”我最讨厌别人什么事都不就事论事,动不动拿协和的名头说事,我们协和招您害您了。我忍着,继续解释:“大妈,不是钱的问题,新生儿生下来保暖最重要,刚生下来湿漉漉的不能马上称体重。咱们产房暖和,洗干净了不光称重,还测量身长,打脚印,做档案资料,很多事要做的,别着急。”老太太面对我的“耐心回应”暂时表示满意,但是片刻过后,她话锋一转,继续发问:“哎呀,大夫,这孩子怎么不哭呢?”我说:“刚生出来的时候哭过了,很响亮,现在可能是睡着了。”为了避免她再发问,我推着孩子加快脚步往电梯间走。北京冬天总是很冷,楼道里头风特别大。路过住院处门口时,一直在后面推车的我换到婴儿车的右侧。虽然我也只穿了一套单层棉布的刷手服,外面只罩了一件单层棉布的外出袍,我还是用身体挡住侧面大门吹过来的冷风,快速通过那个风口。实习的时候,老师就教过我们,保暖,对于新生儿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上了电梯后,可能是报楼层的电子语音把孩子吵醒了,小家伙哭开了。老太太又焦虑了:“大夫,这孩子不是有什么毛病吧?他怎么一直哭啊?”我说:“没事儿的,小孩子哭就是呼吸,相当于锻炼肺活量。”“这位小大夫真是伶牙俐齿,对答如流。孩子不哭,您说他在睡觉,孩子哭,您说他在喘气儿,真够逗的。”“您才逗呢,难道非让我说您家孩子有毛病吗?”老太太撇了几下嘴,不再理我。孩子哭了几声又睡着了。老太太的目光从孙子身上转移向我,问:“大夫,怎么能证明这个孩子就是我们家的呢?”说实话,这时候我心里已经非常不乐意了,我们大夫辛辛苦苦为您服务,又帮您往外剖孩子,又帮您推孩子,您一句谢谢没有,一点信任都不给,甚至连这个也质疑,真是太讨厌了。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我知道不应该喜形于色,就盯着电梯间不停闪烁的楼层数字说:“不会错的,医院有一套安全流程保证这些,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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