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园丁集 - 园丁集1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1
  仆人
  请对您的仆人开恩吧,我的女王!
  女王
  集会已经开过,我的仆人们都走了。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
  仆人
  您同别人谈过以后,就是我的时间了。
  我来问有什么剩余的工作,好让您的最末一个仆人去做。
  女王
  在这么晚的时间你还想做什么呢?
  仆人
  让我做您花园里的园丁吧。
  女王
  这是什么傻想头呢?
  仆人
  我要搁下别的工作。
  我把我的剑矛扔在尘土里。不要差遣我去遥远的宫廷;
  不要命令我做新的征讨。只求您让我做花园里的园丁。
  女王
  你的职责是什么呢?
  仆人
  为您闲散的日子服务。
  我要保持您晨兴散步的草径清爽新鲜,您每一移步将有甘于就死的繁花以赞颂来欢迎您的双足。
  我将在七叶树的枝间推送您的秋千;向晚的月亮将挣扎着从叶隙里吻您的衣裙。
  我将在您床边的灯盏里添满香油,我将用檀香和番红花膏在您脚垫上涂画上美妙的花样。
  女王
  你要什么酬报呢?
  仆人
  只要您允许我像握着嫩柔的菡萏一般地握住您的小拳,把花串套上您的纤腕;允许我用无忧花的红汁来染你的脚底,以亲吻来拂去那偶然留在那里的尘埃。
  女王
  你的祈求被接受了,我的仆人,你将是我花园里的园丁。
  2
  “呵,诗人,夜晚渐临;你的头发已经变白。
  “在你孤寂的沉思中听到了来生的消息么?”
  “是夜晚了。”诗人说,“夜虽已晚,我还在静听,因为也许有人会从村中呼唤。
  “我看守着,是否有年轻的飘游的心聚在一起,两对渴望的眼睛切求有音乐来打破他们的沉默,并替他们说话。
  “如果我坐在生命的岸边默想着死亡和来世,又有谁来编写他们的热情的诗歌呢?
  “早现的晚星消隐了。
  “火葬灰中的红光在沉静的河边慢慢地熄灭下去。
  “残月的微光下,胡狼从空宅的庭院里齐声嗥叫。
  “假如有游子们离了家,到这里来守夜,低头静听黑暗的微语,有谁把生命的秘密向他耳边低诉呢,如果我关起门户,企图摆脱世俗的牵缠?
  “我的头发变白是一件小事。
  “我是永远和这村里最年轻的人一样年轻,最年老的人一样年老。
  “有的人发出甜柔单纯的微笑,有的人眼里含着狡狯的闪光。
  “有的人在白天流涌着眼泪,有的人的眼泪却隐藏在幽暗里。
  “他们都需要我,我没有时间去冥想来生。
  “我和每一个人都是同年的,我的头发变白了又该怎样呢?”

  3
  早晨我把网撒在海里。
  我从沉黑的深渊拉出奇形奇美的东西——有些微笑般地发亮,有些眼泪般地闪光,有的晕红得像新娘的双颊。
  当我携带着这一天的担负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爱正坐在园里悠闲地扯着花叶。
  我沉吟了一会,就把我捞得的一切放在她的脚前,沉默地站着。
  她瞥了一眼说:“这是些什么怪东西?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
  我羞愧得低了头,心想:“我并没有为这些东西去奋斗,也不是从市场里买来的;这不是一些配送给她的礼物。”
  整夜的工夫我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地丢到街上。
  早晨行路的人来了;他们把这些拾起带到远方去了。
  4
  我真烦,为什么他们把我的房子盖在通向市镇的路边呢?
  他们把满载的船只拴在我的树上。
  他们任意地来去游逛。
  我坐着看着他们,光阴都消磨了。
  我不能回绝他们。这样我的日子便过去了。
  日日夜夜他们的足音在我门前震荡。
  我徒然地叫道:“我不认识你们。”
  有些人是我的手指所认识的,有些人是我的鼻官所认识的,我脉管中的血液似乎认得他们,有些人是我的魂梦所认识的。
  我不能回绝他们。我呼唤他们说:“谁愿意到我房子里来就请来吧。对了,来吧。”
  清晨,庙里的钟声敲起。
  他们提着筐子来了。
  他们的脚像玫瑰般红。熹微的晨光照在他们脸上。
  我不能回绝他们。我呼唤他们说:“到我园里来采花吧。
  到这里来吧。”
  中午,锣声在庙殿门前敲起。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放下工作在我篱畔流连。
  他们发上的花朵已经褪色枯萎了,他们横笛里的音调也显得乏倦。
  我不能回绝他们。我呼唤他们说:“我的树荫下是凉爽的。
  来吧,朋友们。”
  夜里蟋蟀在林中唧唧地叫。
  是谁慢慢地来到我的门前轻轻地敲叩?
  我模糊地看到他的脸,他一句话也没说,四围是天空的静默。
  我不能回绝我的沉默的客人。我从黑暗中望着他的险,梦幻的时间过去了。
  5
  我心绪不宁。我渴望着遥远的事物。
  我的灵魂在极想中走出,要去摸触幽暗的远处的边缘。
  呵,“伟大的来生”,呵,你笛声的高亢的呼唤!
  我忘却了,我总是忘却了,我没有奋飞的翅翼,我永远在这地点系住。
  我切望而又清醒,我是一个异乡的异客。
  你的气息向我低语出一个不可能的希望。
  我的心懂得你的语言,就像它懂得自己的语言一样。
  呵,“遥远的寻求”,呵,你笛声的高亢的呼唤!

  我忘却了,我总是忘却了,我不认得路,我也没有生翼的马。
  我心绪不宁,我是自己心中的流浪者。
  在疲倦时光的日霭中,你广大的幻象在天空的蔚蓝中显现!
  呵,“最远的尽头”,呵,你笛声的高亢的呼唤!
  我忘却了,我总是忘却了,在我独居的房子里,所有的门户都是紧团的!
  6
  驯养的鸟在笼里,自由的鸟在林中。
  时间到了,他们相会,这是命中注定的。
  自由的鸟说:“呵,我爱,让我们飞到林中去吧。”
  笼中的鸟低声说:“到这里来吧,让我俩都住在笼里。”
  自由的鸟说:“在栅栏中间,哪有展翅的余地呢?”
  “可怜呵,”笼中的鸟说,“在天空中我不晓得到哪里去牺息。”
  自由的鸟叫唤说:“我的宝贝,唱起林野之歌吧。”笼中的鸟说:“坐在我旁边吧,我要教你说学者的语言。”
  自由的鸟叫唤说:“不,不!歌曲是不能传授的。”
  笼中的鸟说:“可怜的我呵,我不会唱林野之歌。”
  他们的爱情因渴望而更加热烈,但是他们永不能比翼双飞。
  他们隔栏相望,而他们相知的愿望是虚空的。
  他们在依恋中振翼,唱说:“靠近些吧,我爱!”
  自由的鸟叫唤说:“这是做不到的,我怕这笼子的紧闭的门。”
  笼里的鸟低声说:“我的翅翼是无力的,而且已经死去了。”
  7
  呵,母亲,年轻的王子要从我们门前走过,——今天早晨我哪有心思干活呢?
  教给我怎样挽发;告诉我应该穿哪件衣裳。
  你为什么惊讶地望着我呢,母亲?
  我深知他不会仰视我的窗户;我知道一刹那间他就要走出我的视线以外;只有那残电的笛声将从远处向我呜咽。
  但是那年轻的王子将从我们门前走过,这时节我要穿上我最好的衣裳。
  呵,母亲,年轻的王子已经从我们门前走过了,从他的车辇里射出朝日的金光。
  我从脸上掠开面纱,我从颈上扯下红玉的颈环,扔在他走来的路上。
  你为什么惊讶地望着我呢,母亲?
  我深知他没有拾起我的颈环;我知道它在他的轮下碾碎了,在尘土上留下了红斑,没有人晓得我的礼物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但是那年轻的王子曾经从我们门前走过,我也曾经把我胸前的珍宝丢在他走来的路上了。
  8
  当我床前的灯熄灭了,我和晨鸟一同醒起。
  我在散发上戴上新鲜的花串,坐在洞开的窗前。
  那年轻的行人在玫瑰色的朝霭中从大路上来了。

  珠链在他的颈上,阳光在他的冠上。他停在我的门前,用切望的呼声问我:“她在哪里呢?”
  因为深深害羞,我不好意思说出:“她就是我,年轻的行人,她就是我。”
  黄昏来到,还未上灯。
  我心绪不宁地编着头发。
  在落日的光辉中年轻的行人驾着车辇来了。
  他的驾车的马,嘴里喷着白沫,他的衣袍上蒙着尘土。
  他在我的门前下车,用疲乏的声音问:“她在哪里呢?”
  因为深深害羞,我不好意思说出:“她就是我,愁倦的行人,她就是我。”
  一个四月的夜晚。我的屋里点着灯。
  南风温柔地吹来。多言的鹦鹉在笼里睡着了。
  我的衷衣和孔雀颈毛一样地华彩,我的披纱和嫩草一样地碧青。
  我坐在窗前地上看望着冷落的街道。
  在沉黑的夜中我不住地低吟着,“她就是我,失望的行人,她就是我。”
  9
  当我在夜里独赴幽会的时候,鸟儿不叫,风儿不吹,街道两旁的房屋沉默地站立着。
  是我自己的脚镯越走越响使我羞怯。
  当我站在凉台上倾听他的足音,树叶不摇,河水静止像熟睡的哨兵膝上的刀剑。
  是我自己的心在狂跳——我不知道怎样使它宁静。
  当我爱来了,坐在我身旁,当我的身躯震颤,我的眼睫下垂,夜更深了,风吹灯灭,云片在繁星上曳过轻纱。
  是我自己胸前的珍宝放出光明。我不知道怎样把它遮起。
  10
  放下你的工作吧,我的新娘。听,客人来了。
  你听见没有,他在轻轻地摇动那拴门的链子?
  小心不要让你的脚镯响出声音,在迎接他的时候你的脚步不要太急。
  放下你的工作吧,新娘,客人在晚上来了。
  不,这不是一阵阴风,新娘,不要惊惶。
  这是四月夜中的满月,院里的影子是暗淡的,头上的天空是明亮的。
  把轻纱遮上脸,若是你觉得需要;提着灯到门前去,若是你害怕。
  不,这不是一阵阴风,新娘,不要惊惶。
  若是你害羞就不必和他说话,你迎接他的时候只须站在门边。
  他若问你话,若是你愿意这样做,你就沉默地低眸。
  不要让你的手镯作响,当你提着灯,带他进来的时候。
  不必同他说话,如果你害羞。
  你的工作还没有做完么,新娘?听,客人来了。
  你还没有把牛栅里的灯点起来么?
  你还没有把晚祷的供筐准备好么?
  你还没有在发缝中涂上鲜红的吉祥点,你还没有理过晚妆么?
  呵,新娘,你没有听见,客人来了么?
  放下你的工作吧!
或许您还会喜欢:
天涯过客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0
摘要:“请各位旅客系上安全带!”机上的乘客个个睡眼惺忪地在身旁摸索着,有人伸着懒腰,他们凭经验知道不可能已经抵达日内瓦。当机舱长威严的声音再度宣布:“请系上安全带!”时,细碎的瞌睡声漫成一片呻吟。那干涩的声音透过扩音机,分别以德、法、英文解释着:由于恶劣天气的影响,机上乘客将有短时间会感到不适。史德福-纳宇爵士张口打了个大呵欠,伸着双手把身子挺得高高的,再轻轻扭动两下,才依依不舍地从好梦中醒来。 [点击阅读]
天路历程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约翰.本仁写过一部自传,书名为《丰盛的恩典》,讲述神对罪人的恩典。约翰.本仁1628年生于英国,他的家乡靠近裴德福郡。他的父亲是一个补锅匠(这种职业早已被淘汰),专营焊接和修补锅碗瓢盆以及其他金属制品。在17世纪中叶,补锅匠奔走于各个乡村之间,挨家挨户地兜揽生意。如果有人要修理东西,他们就在顾主家中作活,完工以后顾主当场付钱。按当时的社会标准,这是一份相当卑贱的职业。 [点击阅读]
天黑前的夏天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一个女子双臂交叉,站在自家后屋台阶上,等待着什么。在想事儿吗?她可不这么认为。她是在试图抓住某个东西,让它赤条条地躺在跟前,好让她细细端详,看个真切明白。最近一段日子里,她脑海里的种种想法多如衣架上的衣服,她一件件取下“试穿”。任凭自己嘴里冒出童谣般老掉牙的话语,因为遇到重要事件,人们总是习惯套用老话表明态度,而老话却多为陈词滥调。 [点击阅读]
太阳照常升起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0
摘要:欧内斯特.海明威,ErnestHemingway,1899-1961,美国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海明威1899年7月21日生于芝加哥市郊橡胶园小镇。父亲是医生和体育爱好者,母亲从事音乐教育。6个兄弟姐妹中,他排行第二,从小酷爱体育、捕鱼和狩猎。中学毕业后曾去法国等地旅行,回国后当过见习记者。第一次大战爆发后,他志愿赴意大利当战地救护车司机。1918年夏在前线被炮弹炸成重伤,回国休养。 [点击阅读]
失去的世界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她的父亲亨格顿先生是世界上最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心肠好,但绝对是以愚蠢的白我为中心。我毫不怀疑他心里深信,我每周来三次是因为陪着他是一种快乐。想到将有这样一个岳父真叫人扫兴,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使我与格拉迪斯分开。那天晚上有一个小时或者还多一点,我听着他那单调的谈话。最后他跳了起来,说了些关于我平时不动脑筋的话,就进他的房间换衣服,出席会议去了。终于我单独和格拉迪斯一起了。 [点击阅读]
失落的秘符
作者:佚名
章节:135 人气:0
摘要:圣殿堂晚上8:33秘密就是怎样死。自鸿蒙之初,怎样死一直是个秘密。三十四岁的宣誓者低头凝视着掌中的人头骷髅。这骷髅是空的,像一只碗,里面盛满了血红色的酒。环绕四周的兄弟们都披挂着他们团体标志性的全套礼服:小羊皮围裙、饰带、白手套。他们的颈项上,礼仪场合佩戴的宝石闪烁发光,像阒无声息的幽灵之眼。他们共守一个秘密,宣誓互为兄弟。“时间已到。”一个声音低语道。 [点击阅读]
女妖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庄司武彦是个二十五岁的未婚青年,他父亲是银座有限公司的京丸股份公司的董事长。京丸是战后发迹的美术古董商,他为了扩大经营,组建了京丸股份公司。武彦的父亲是这家公司的股东。武彦去年毕业于大学的文科,至今也没有找工作。他也不愿在父亲的公司做事,但又不是游手好闲之辈,所以整天闷在家里看书。他可以说是个文学青年,但只爱好一般的文学作品,尤其对推理文学有着特殊的兴趣,是文学青年中为数不多的侦探小说迷。 [点击阅读]
如此之爱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风野的妻子并不知道衿子的住处,但是清楚他与她来往。可是妻子从不问衿子的地址和电话。话说回来,即使真被妻子询问,风野也是绝对不会说的。因为妻子的不闻不问,风野才得以安心。但是恰恰如此又给风野带来些许担忧。风野作为职业作家出道不久,上门约稿者还不多。万一他不在家,就很可能失去难得的机遇。风野以前曾打算把衿子的电话告诉一两个有交情的编辑,可又觉得这么做有些唐突也就作罢了。 [点击阅读]
妖怪博士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0
摘要:时值春天的一个星期日的傍晚,天空被一片厚厚的乌云覆盖着,显得格外闷热。一个小学生吹着口哨,漫不经心地走在麻布六本木附近的一条高级住宅街上。他叫相川泰二,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刚才去小朋友家玩了以后,正赶着回家。他家就住在麻布这一带叫笄町的地方。马路两边全是些豪宅大院,高高的围墙连成一片。走过几家大院,在一家神社的门前,可以看见里面的一片小树林。这条马路平时就是行人稀少,今天更显得格外地空寂。 [点击阅读]
威尼斯之死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二十世纪某年的一个春日午后,古斯塔夫-阿申巴赫——在他五十岁生日以后,他在正式场合就以冯-阿申巴赫闻名——从慕尼黑摄政王街的邸宅里独个儿出来漫步。当时,欧洲大陆形势险恶,好儿个月来阴云密布。整整一个上午,作家繁重的、绞脑汁的工作累得精疲力竭,这些工作一直需要他以慎密周到、深入细致和一丝不苟的精神从事。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