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以后的几年里, 两人各自勤奋工作。赵捷成了舞剧院最年轻的现代舞编导; 李亦在一家外方独资公司供职, 也有成绩。他一人在北京租了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 将最大的一室辟为画室, 他还是爱画画。他有了自己的车—一辆绿色富康。
周末或星期天他和赵捷总相约去郊外, 或去打保龄球。赵捷经过大学时代疯狂的恋爱季节, 冷峻了许多。对于女人他有了新的体会, 现在正等待着一份情感, 已有好长的时间。而李亦始终没有女友。赵捷曾多次开玩笑说李亦是不是对女人没兴趣, 李亦总是笑而不语。
难得有一次, 赵捷在李亦的画室里见到一个5 、6 岁的小女孩认真地拿着一支铅笔在李亦身边学画· , 赵捷问: “ 这是谁家的孩子? ” 李亦说是同事的女儿。赵捷后来见到了这小女孩的母亲—一个极好的女人, 再拿李亦开玩笑, 李亦还是笑而不语。李亦最近不止一次地说想接母亲来北京玩玩, 赵捷当然高兴, 后来几次提醒李亦这事儿, 李亦又说等明年吧。
一个周末的黄昏, 李亦驾车和赵捷一道去他们常去的一家保龄球馆打球。路上正值行车高峰、李亦的车被堵在一红灯前, 已有一刻钟。被堵截的车流越来越长, 李亦的车在中间。这是一个晴天, 此刻有很好的夕阳, 静静地和这个都市平常的喧嚣交织, 李亦和赵捷在车里坐着, 茫然地观望着前面一辆奔驰的背影。又过去一刻钟, 车流依然没有开始流动的迹象, 李亦嘴里嘟哦了几句, 显得烦躁。
赵捷顺手挑了一张CD , 放进机器, 一支威尔第的歌剧序曲在沉闷的车内荡漾开来, 但与车窗外的繁乱一相映照, 立刻萎缩, 显得局促。大街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生命力, 它活跃着、茫然地兴奋着。没有交通警, 一时间, 四方的车流在这里汇集, 翻滚并挣扎着在试图分流出去。
这时, 一个戴小草帽的少年以一种近乎激昂的姿态在长长的被堵截的车流中穿行。他手里拿着一大迭汽车润滑油广告传单, 他奋进着, 在一辆辆停滞不动的汽车前停下, 不需低头, 就急拍车窗, 待车窗打开, 再急送进传单, 继续前行。叫卖声、人声、喇叭声、附近音响店亮亢的摇滚乐声, 不时传来的刺耳的刹车声及眼下所有活跃着的物质让小黄帽少年感到正身陷自己的战场, 他工作、他战斗, 他打开扇扇车窗, 他节节胜利。他终于来到李亦的绿色富康车前, 他不低头, 急拍车窗, 他冲车里笑着, 一样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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