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西线无战事 - 第18节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我心情平静下来,宽慰着母亲的焦虑和忧愁。我已经控制住了自己,并能随意来回走动,谈天说地,跟母亲自由地聊天而且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血液滚滚而变得那么疲软无力,再浑身虚弱地再倚靠到墙上了。
  趁母亲起床,我到厨房姐姐那边和她聊了一会儿,又说:“妈妈究竟怎么了?”
  姐姐垂下头说:“她已经躺了两个多月了,我们不想给你写信告诉你,好几个医生都来给她看过病。其中有一个说,也可能得的是癌症。”
  要去地区指挥部报到。我踱着步闲逛着。时而有人跟我打招呼。我也只敷衍一下,我不乐意和人聊天。
  从营房返回,忽然看见有个大嗓门冲我喊叫,我正在思考着,忙醒过来转身仔细一看,原来面前正站着个少校。“你没练过行礼吗?”他恼怒地说。
  “真抱歉,少校同志,”我忙解释说,“我刚才没注意到您。”
  他放大嗓音吼道:“你不知该怎样使用礼貌用语吗?
  我真恨不得上去搧他一巴掌,但终于克制住了,因为这会影响我休假的时间,于是我使劲靠脚立正然后报告说:“我刚才没注意到您,少校同志。”
  “睁大眼,告诉我你的名字。”他显得仍然恶气难平。
  我回答了他。
  怒气仍在他那红通通的胖脸上遗留着:“你的部队在哪儿?”
  我赶忙按照规定,从头到尾全都告诉了他。但他仍不放过我继续刁难,“你们的驻军在什么地方。”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便说:“郎格玛克和比克朔特中间。”
  “嗯?”他又些疑问,愣住了。
  我忙解释说我休假刚到家还不到两个钟头。我本想他听完后会不再计较。但相反他却更耍起威风来:“别以为从前线残下来就应不守规矩,我们不认你这套。对不起,好在我们这里还是有纪律的!”
  他大声向我下达命令:“后退二十步,齐步走!”
  我简直怒火中烧了。但我只有一声不吭去按他的意思做,否则他一不高兴就可能把我抓起来。我跑步退后之后重新向他走过来,约离他六七步远,一挥手给他打了敬礼,走过他六步之后 才放下来。
  这下,他叫我回来,和悦地表示他对这一次比较满意,可以从轻处理了。我赶忙道谢。“解散?”他很威风地下了命令。我迅速转身,离开了。
  整个晚上我都没了心情。返回家便立刻脱下军装,扔到墙角,又从衣橱里取出一套便装,把它穿上了。
  这套便装穿着已很不合身了,又紧又短。因为我入伍之后个头儿又长高了一些。衣领和领带很不好系。最后还是姐姐过来帮我打了个领结。但比起军装来,这套衣服真是太轻了,好像身上就穿一条衬衫和一件衬裤,别的什么都没有似的。

  我,格外亲切。但父亲想让我还穿军装,他就可以带我去拜访他的朋友。
  我没答应。
  一个人静静地呆在一个地方,譬如饭店主人的花园里,苍劲高大的栗树下面,是件很惬意的事情。落叶零星地轻轻飘落到地上、桌上,只那么几片。桌上摆一杯啤酒,是入伍后学会喝得。一半已经入肚,仍然能享用几大口,舒舒服服地。高兴了,便再来第二杯,第三杯。远离了号音和讨厌的炮声,几个孩子在九柱戏球道上嬉戏,我膝盖上还躺着一条狗。湛蓝的天空和金黄色的栗树叶间高高耸立着圣玛加丽特教堂那绿绿的大尖塔。
  我很喜欢这样一个人独处。母亲很少问我那些烦事。而父亲却对前线的事充满好奇并要我讲给他听。他的举动让我有些感染但最多的是他的愚蠢。我只给讲,再也没有真正的沟通,他总是听得很着迷,但他却不懂有些事情是不能讲的,尽管我都愿意说给他听;然而当把现实描绘成语言后就会变化,令人心跳。要是能说清楚前线的各种事情,那我们的样子不知还会如何变化呢.
  我尽量克制着多给他讲一些有趣的事。但他却突然问我,有没有跟敌人来过肉搏战,我说了句“没有”起身就走了出来。
  这样也无济于事。电车在大街上的嘶吼声特别像飞驰而来的炮弹的声音,吓得我心怦怦直跳。这时我的肩膀被人拍打了一下。转身我才发现是我的德文老师,他也尽问些跟别人一样的问题,“前边怎样?很恐怖,可怕是吧?不过听说你们伙食不错。保罗,人都壮实了,面色也不错。内地相比可就差远了,这也应该,把营养好的东西给前线战士是对的!”
  他又拉着我到一些围坐着的许多熟面孔的桌子旁边。大家都很热情,其中一位校长还起身同我握手说:“你从前线回来?咱们的士气振奋吗?好样的,好样的,对吧?”
  我也寒暄作答,毕竟回来了,人人都高兴。
  听完我的话,他开怀而笑:“我能理解!但你们得狠狠地教训那些法佬!会抽烟了吧,来,抽一支,伙计,给我们的前线战士来杯啤酒。”
  我责备自己不该抽那只雪茄,还得跟他们敷衍几句。而且他们实在有些过分热情了,让我难以推却。虽然这样,我还是气恼地猛吸着烟,眼前升起一柱烟雾。一口气我喝干了那杯啤酒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但很快又满上第二杯;他们一定感觉到从军人那里得到太多东西了。接着便议论谋划着我们以后的战略方向。校长露出他那钢制表链发表了非常坚定的观点,至少应拥有整个比利时、法国的煤矿区,和俄罗斯的大块领地。他还很充分地分析了自己的依据,并迫使反对者同意他的话。他又自信地指出应把法国的某一处当成突破口,他转身看着我说:“那么,只要把你们那种传统的阵地战稍作挪动,赶走那些混蛋,和平很快便将实现。”

  我对他解释,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可能再突破了。一方面敌人的后备部队太多,另一方面战争有其自身的不可预测性。
  他狂妄地否定了我的话,并指责我不太懂这些事。“你的话只不过是局部情况,”他说,“它会影响大局。你是不会明白这些的。你只是在用点概全罢了。不过你为国尽忠,舍生忘死是应获得铁十字勋章这样的最高荣誉的。但现在,你们应先在佛兰德突破敌军防御,然后大军开进。”
  他补充了一下呼吸,捋了下胡子说:“应该挥旗席卷,直逼巴黎。”
  我感到惊诧,这些他都是怎么想到的。第三杯啤酒也已不由自主地入肚了。他又叫伙计上了一杯。
  我没想到休假是这种情况。事实上,若在一年前肯定不会如此。这段时间我有了变化,已在现在和过去之间有了一层隔膜。那时,我们在一个和平的地方驻守,对战争毫无认识。而现在我已渐渐被侵蚀了。这里对于我已成为一个客栈,一个陌生的场所。有人爱问,有人却很漠然,那些三缄其口的人往往还有一种什么都通晓的神态,指出这些事无须谈论。而且他们为此而自鸣得意。
  我正希望别有人干扰我,独自呆一会儿。因为他们问来问去无非战事如何,有利吗?不利吗?一个人一种问法,但终归会回到与自己利益相关的内容上。过去,我也曾想他们那样的生活,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语言沟通了。
  他们太多言谈了,而我却不能认同他们的烦恼、追求和希望。我经常在饭店主人的小花园里找他们中一个人聊天,想跟他们说一种感觉:只要你寂静地坐着。他们都知道,甚至都有过这种感觉,但他们总是一半在体验,一半却进行着其他事情。他们是无法静下心来去专注地投入到这种感觉中去的;事实上我自己都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想忘却战争,特别是当我置身于他们的活动场所比如房子、办公室、或工作岗位中时我就强烈地想留在这里;但很快又感到厌烦了,这些都太局限,活着太单调了,都应被拆毁;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前线还在流血,弹片横飞,照明弹高悬乱射,伤员用篷布送回,战友们穿梭在弹坑之间,他们却这样生活着;我无法接受他们,甚至又些蔑视他们。情不自禁使我想起我的战友们,阿尔贝特、米罗和恰德。他们现在怎样呢?在营房食堂里呢?还是在河水中玩水呢?很快,他们又要上前线了。
  我坐在房间那张棕红沙发上,前面摆放着一张书桌。

  墙上钉满了剪画,许多是我从报纸上找到的。夹在图片之间是一张张可爱的明信片和图画,那时我真的充满了好奇和纯真。屋角搁一只铁炉。我以前的书本还摆放在靠墙的书架里。
  在家时,我总住在这间小屋里。有不少书是教课挣钱买的。不少已很旧了,比方古典名著之类。我喜欢买全集,因为我觉得选集的编辑对好作品的眼光不一定准确。我一丝不苟地看完那上面几乎所有的书,但对我影响深远地却没几本。相比之下,我更愿意读价格偏贵的现代作品。有几本书来历有些惭愧,因为爱不释手所以借了人家的却没有去归还。
  课本统一在一格书架里,因为收藏不注意而有些破损了,甚至有几页已被撕掉了。书的下一格是乱堆一起的书刊、报纸和书信一类。
  当年的情景仿佛又回到眼前。它依据保留在房间里,在墙壁四周。我坐在沙发里,手放在扶手上,身体自由地放松伸展着,跷着双腿这种感觉很自在舒坦。透过敞开着的小窗,街道的各种熟悉景致,远处高耸的教堂塔顶尽收眼底。这里的一切如昔,桌上摆放几束鲜花,钢笔、铅笔、墨水瓶、还有一个贝壳……什么都没变。
  我如果能在战争中侥幸尚存,再回来,一直生活着,也一定是这种景致。我也会这样坐着,耐心地欣赏着自己的房间,静静地候着等待。
  我竭力压抑着自己激动起来的心情。我要平静地使自己再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充满生机活力的轻狂冲动的感觉中去,以前只要我投入到书本中时就会油然而生。它把各式各样的书本融汇成暖暖的微风洗刷掉我心头沉淀的忧郁、困惑,把对未来的希望憧憬和少年人的欢快轻盈重新唤醒;把我早己尘封的对青春的激情又寻找回来。
  我静静地,等待着。
  我忽然想到应该去克姆里奇家去看看她母亲;或者去米特尔思铁那里瞧一瞧,他肯定就在营房住着。窗外,金色的阳光铺洒在街道上,向后是连绵起伏的丘陵,隐隐约约向后延续,直到无际。我仿佛又看到那个爽朗的秋天:我和克托·阿尔贝托围坐在炉火旁,谈笑风生;手里还拿着烤土豆……。
  我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我把它们抛开了。我能感觉到这所小屋在控制着我,拽着我,让我明白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在思考,我在明白在我返回前线时,战争已经结束,那激动人心的返乡的人潮已把它吞没,永远地消逝,远离我们的身体,成为与我们毫无瓜葛的东西。
  书是我按顺序排列成的,我仍然清楚记得每一本的位置。我强烈地祈愿:它们再与我沟通,与我的年轻的心交融!把它们那轻快明亮的优美节奏与我接纳!……
  我静静地坐着,等待着!
或许您还会喜欢:
嫌疑人x的献身
作者:佚名
章节:56 人气:0
摘要:上午七点三十五分,石神像平常一样离开公寓。虽已进入三月,风还是相当冷,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迈步走出。走上马路前,他先瞥了一眼脚踏车停车场。那里放着几辆车,但是没有他在意的绿色脚踏车。往南大约走个二十公尺,就来到大马路,是新大桥路。往左,也就是往东走的话就是朝江户川区的线路,往西走则会到日本桥。日本桥前是隅田川,架在河上的桥就是新大桥。要去石神的上班地点,这样一直往南走就是最短的路线。 [点击阅读]
孤独与深思
作者:佚名
章节:53 人气:0
摘要:一、生平1839年3月16日,普吕多姆出生于法国巴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两岁时父亲去世,这位未来的诗人便与寡居的母亲和一个姐姐一起住在巴黎和巴黎南部的夏特内。据《泰晤士文学副刊》说,他很小时名字前就加上了家人用于他父亲的昵称“苏利”。普吕多姆以全班数学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后,准备进入一所理工学院,可是一场结膜炎打碎了他成为机械师的一切希望。 [点击阅读]
学生街杀人
作者:佚名
章节:48 人气:0
摘要:从收音机里缓缓流淌出的路唐纳森的演奏,作为此时在场两人心情的BGM明显有些不合适。光平盘腿坐在原地,伸手关掉了收音机。六榻榻米大小的房间立刻被沉默所支配。广美的表情比平时更严肃,她把日本茶倒进两个茶碗里,然后把较大的一个茶碗放到了光平面前。这个茶碗是附近一个寿司店开张的时,抽奖获得的奖品。 [点击阅读]
宇宙尽头餐馆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0
摘要:有一种理论宣称,如果任何一个人真正发现了宇宙存在的原因、宇宙存在的目的,宇宙就会立刻消失,被某种更为怪异、更难以理解的玩意儿取代。还有另外一种理论宣称,上述事件已经发生了。迄今为止,故事的发展如下:起初,创造出了宇宙。这激怒了许多人,被普遍视为一种恶劣行径。许多种族相信宇宙是由某种神所创造的。 [点击阅读]
安德的影子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0
摘要:严格地说,这本书不是一个续集,因为这本书开始的时候也是《安德的游戏》开始的时候,结束也一样,两者从时间上非常接近,而且几乎发生在完全相同的地方。实际上,它应该说是同一个故事的另一种讲法,有很多相同的角色和设定,不过是采用另一个人的视角。很难说究竟该怎么给这本书做个论断。一本孪生小说?一本平行小说?如果我能够把那个科学术语移植到文学内,也许称为“视差”小说更贴切一点。 [点击阅读]
安德的游戏
作者:佚名
章节:84 人气:0
摘要:“我用他的眼睛来观察,用他的耳朵来聆听,我告诉你他是独特的,至少他非常接近于我们要找的人。”“这话你已经对他的哥哥说过。”“由于某些原因,他哥哥已经被测试过不符合需要,但这和他的能力无关。”“他的姐姐也是这样,我很怀疑他会不会也是这样,他的性格太过柔弱,很容易屈服于别人的意愿。”“但不会是对他的敌人。”“那么我们怎么做?将他无时不刻的置于敌人之中?”“我们没有选择。”“我想你喜欢这孩子。 [点击阅读]
安迪密恩
作者:佚名
章节:60 人气:0
摘要:01你不应读此。如果你读这本书,只是想知道和弥赛亚[1](我们的弥赛亚)做爱是什么感觉,那你就不该继续读下去,因为你只是个窥婬狂而已。如果你读这本书,只因你是诗人那部《诗篇》的忠实爱好者,对海伯利安朝圣者的余生之事十分着迷且好奇,那你将会大失所望。我不知道他们大多数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生活并死去,那是在我出生前三个世纪的事情了。 [点击阅读]
宠物公墓
作者:佚名
章节:62 人气:0
摘要:耶稣对他的门徒说:“我们的朋友拉撒路睡了,我去叫醒他。”门徒互相看看,有些人不知道耶稣的话是带有比喻含义的,他们笑着说:“主啊,他若睡了,就必好了。”耶稣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说:“拉撒路死了……如今我们去他那儿吧。”——摘自《约翰福音》第01章路易斯·克利德3岁就失去了父亲,也从不知道祖父是谁,他从没料想到在自己步入中年时,却遇到了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 [点击阅读]
寂静的春天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寂静的春天前言副总统阿尔·戈尔作为一位被选出来的政府官员,给《寂静的春天》作序有一种自卑的感觉,因为它是一座丰碑,它为思想的力量比政治家的力量更强大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证据。1962年,当《寂静的春天)第一次出版时,公众政策中还没有“环境”这一款项。在一些城市,尤其是洛杉矶,烟雾已经成为一些事件的起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没有对公众的健康构成太大的威胁。 [点击阅读]
寓所谜案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我不知道到底从哪儿开始这个故事,但是我还是选择了某个星期三在牧师寓所的午餐时分开始。席间的交谈大部分与将要叙述的故事无关,但还是包含得有一两件有启发的事件,这些事件会影响到故事的发展。我刚切完了一些煮熟的牛肉(顺带一句,牛肉非常硬),在回到我的座位上时,我说,任何人如果谋杀了普罗瑟罗上校,将会是对整个世界做了一件大好事。我讲的这番话,倒是与我的这身衣服不太相称。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