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无影灯 - 第十章02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第十章02
  那天晚上的值班医生是外科的小桥。护士照例是高木亚纪子和见习护士川合友子两人。
  值班之夜,小桥总是看电视或到护士值班室同护士们闲聊。然而,护士们在晚间安然闲聊总要过9点熄灯以后才行。因为在9点前常有患者来看病,住院患者也常有这事那事。虽然,医生无事可做但护士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晚上8点前,门诊室有5个人来看病,其中的3位本该在白天来院医治,因为有事耽搁没来成,不得不在夜间来。另一位是5岁小孩,说是头痛,由母亲带来的。一测体温,高达38度,扁桃腺肿起。小桥医师用复方碘溶液让他漱了口,注射后又给了他解热药和抗生素糖浆。
  另外一人是被救护车送来的。他登上宫益坂的坡道后倒在了路旁,被路人发现,向110号电话报警,才被送来的。
  患者的脸色苍白,没有精神,眼神茫然若失。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一般的疲劳症而是带有其他慢性病。年龄在60岁上下,头发多半以上是白色的,掉了牙齿,说话时口齿不清。他穿着套装西服,外罩大衣,但都已弄脏,大衣底摆裂着口子。
  “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衣服里侧有一个写着姓名、住址的布条,据此可知他是并木桥附近的人,叫上野幸吉。”救护队员回答护士的问话说,“刚才给他家挂了电话,估计他的家属立刻就能来。”
  小桥为他量了血压,做了听诊。血压是130~90,从年龄看并不算高,或许还是低血压患者。听诊时,没有发现胸部异常,但心脏好像有些杂音。因为小桥是外科医生,所以对内科没有把握。况且作为医师他也还是个新手。他认为也许是心肌梗塞发作,但他又没有痛苦的样子。他只像疲劳过度的人那样瘫痪无力。倘若是白天,可以使用各种检测手段,但因在晚间却是无可奈何。
  “总之,先给他打一针葡萄糖加强心剂,观察一下再说。”
  小桥把注射的内容写进了病历卡。
  “那么,让他住院?”
  “是的,也不能让他这么回去呀。”
  “住哪间病房呢?”
  亚纪子看着躺在诊察床上的闭着眼的患者说。这个患者不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是一个富裕的人。
  “没有普通病房吗?”
  “全都满员。”
  “三等呢?”
  “空着一个床位,听说明天或后天有人要来住院。”
  “好吧,总之先让他住进去。”
  “每日差额为一千日元①。”
  “我知道,少说废话,快把他送到病房去!”
  小桥向提出价钱的亚纪子瞪了一眼。
  由于考虑到亚纪子的体面,小桥没有去护士休息室,他回到院部独自沏茶自饮。看看表,已是8点30分了。
  这医院动辄提出钱的事,每逢患者来,都要鉴别一下他能有多少钱,然后才能给他住相应的病房。若是把精力都用在那地方,怎能静下心来去治病呢?

  在大学医院里就没有考虑这事的必要。让患者住院与否,是根据医学上判定有无住院的必要,只需考虑有无病房便可。至于患者钱包里有多少钱,则无必要考虑。这种事完全是医院办事人员的工作,医生从不过问。从这点看,在私人医院供职是很困难的。与其说考虑病症,不如说优先考虑“有钱否”,“哪类保险”等,当把这些事弄清以后,才能开始进行治疗。
  ①加入健康保险的人就诊住院只能住通铺,若住其他等级的病房,其差额自付。
  特等啦、一等啦地另眼相看,真让人伤脑筋。
  小桥对于这个医院只根据患者经济能力去决定病房种类的做法,颇为不满。重病患者就应该挪到单间去,轻病患者就该搬到大病房去,这才是真正区别患者的原则。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住在一等和特等的人,根据病情判断,并不是十分严重的,多数人是来歇歇筋骨的。
  小桥不是共产党人,但他是由父亲——龟户铁板工厂的工人——勤勤恳恳培养成人的。他只感到这些住在一天1.5万日元病房里的、悠闲疗养的患者是群疯子。
  “是一群混蛋!”
  他又喃喃地嘟囔了一句,把凉茶喝了下去。喝完茶,正想打开电视机而站起来时,电话铃响了。电话机和电视机正处于相反方向。
  “东方医院吗?”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请找值班医师说话。”
  “我就是。”
  “啊,您就是医师,夜深了还来打扰您,实在对不起!”听口气侮像是熟人,却不知是谁。“贵院里有个叫花城纯子的患者住院吗?”
  小桥知道花城在两天前动了手术,昨晚引发了再出血。
  “后来病况如何?”
  “您是哪位?”
  “我是花城纯子的好友,叫村井,非常担心她病后的变化。”
  “没有什么,已经平稳多了。”
  “是吗?还需要住几天院才行呢?”
  “住上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噢,也就是两三天啦。”
  “上次不慎让她早出了院,很糟糕。不过,只是短暂性流血,不要紧。”
  “还流血啦?”
  “因为我没负责给她治病,不甚详知,好像情况就是那样。”
  “当时也把我给吓坏了。”
  “我想有三个多月了,非同小可啊!因为这是异常的病例。”
  “是吗?”
  “当然啦,好容易怀上了的,还得强行做人流。”
  “什么?”
  “就是用人工把它强制刮出来。”
  “是人流?”
  “是的,这种事是违背常规的,是不自然的。”
  “这么说,还要住院两天?”
  “因为她很富有,住多少天我也不知道。”

  “实在对不起,先生您贵姓?”
  “我姓小桥。”
  “是内科医师吗?”
  “是外科。”
  “蒙您诚恳相告,实在感谢。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电话就此挂断了。小桥觉得由于花城纯子的事耗费了他的宝贵时间,很不愉快。尽管她是一时的新闻人物,可深更半夜闯来接受刮宫打胎,第二天又由于日程所迫,强行出院。尔后又因手术后流血抬了回来,真够呛!但她住着一天1.5万日元的病房,还有个经纪人、护理员侍候在身边,舒舒服服地睡着。去查房巡诊时,问她病况也不好好回答,全靠她周围的人代她应付两句。这是傲慢还是愚蠢?虽然谁也弄不清,但可认定她不正常。
  固然,可以用“这个患者是演艺界的人,不晓得世间事物”之类的话蒙混过去。然而,小桥却觉得听凭这个女流氓歌手要动手术就动手术,要诊察就诊察的直江,应当受到斥责。即使此时是受雇于私人医院的医生,可从前毕竟是大学医院负有盛名的奇才外科大夫,岂能听从花城纯子的经纪人摆布呢?
  直江医师原来在金钱面前也是个小人!太遗憾了,小桥不由得为他叹息。
  电视机的节目是介绍本周的流行歌曲。歌星一个接一个地演出。主持人是个面熟的男性,他很能开玩笑。当他叫来一个矮子子女歌手时,那个女歌手用她一贯的嘶哑声音相互对话。两三句之后,主持人问:
  “那么,花城纯子倒下去了,你不要紧吗?”
  “是的,我是很健壮的。”
  “你可得小心点儿。一个人倒下之后,就会依次传染下去。噢,对啦,阑尾炎是不传染的呀。”
  “你别信口开河啦!”
  一阵笑声过后,女歌手忽然板起脸来,面对话筒。
  “阑尾炎?”
  小桥看着电视自言自语说。刚才确实听到主持人说的是阑尾炎。后来又说:“你别信口开河啦!”两人相视而笑。“你别信口开河”这句话不是针对花城纯子因阑尾炎而住院的事,而是针对主持人所开玩笑“传染”的。
  这么说,在歌手们中间花城纯子的病状是按阑尾炎宣布的。
  小桥忽然感到不安了。他觉得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关掉电视往休息室走去。
  在护士休息室里只有川合友子一个人往体温板上用红铅笔记录着检查体温的结果。
  “高木君呢?”
  “到刚才救护车送来的那个住院患者那里去了。”
  小桥坐在沙发上,两眼直盯着前方。那里有药品架,有吊着的输液瓶,有器械架,这个护士休息室俨然一个小工厂。
  “那老爷子的家属来了吗?”
  “听说马上就来。他们家只是老夫妻俩。”
  “他参加保险了吧。”
  “据警察说,他有救济户的保险。”

  “他原来是接受生活救济的人!”
  他自己曾经斥责亚纪子说:“不要理睬钱的事!”但听说患者是救济户时,他也觉得厌烦起来。
  “还没弄清。”
  “若是救济户,院长准不高兴。”
  当小桥心慌意乱地站起来时,亚纪子返回来了。亚纪子看见小桥在休息室里,马上说:
  “那位老爷子现在打着冷颤,体温39度。”
  “竟是这样……”
  他以为血压低,只是临时性贫血,其实,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是不是哪里发疼?”
  “倒没发现。只是呼吸急促。”
  “真是怪事。”
  究竟是什么病呢?小桥捉摸不透。
  “总之,先打一针灭启龙解热剂!”
  小桥指示使用解热剂之后松了一口气,朝亚纪子那边望去。但见她的右手拿着一个尿壶,里面装有半壶尿。
  “那是那个老爷子的尿?”
  “不,是花城小姐的。”
  亚纪子稍稍举高一点儿说。霎时间,壶中的
  黄色液体在灯光下动荡了一下。
  “连尿都要给她接吗?”
  “从昨天到今晚,直江医师指示要给她接尿。”
  “手术的次日就去拍电视了,还有什么必要接尿。”
  “因为上一次弄砸了,是不是想慎重地处理一下?”
  “她那样的,让她走着去尿也没事。”
  “一直躺到现在没起来过。”
  “而且还让你们像对待王爷一样给她接尿!”
  亚纪子把尿壶交给站在旁边听谈话的友子。
  “我说,能替我把它倒掉吗?”
  友子是半年前来到医院的见习护士,立刻顺从地接过尿壶走出去了。
  “那个花城纯子堕胎的事对外还保密吗?”
  “据直江医师说,对外部人一律要说是阑尾炎。”
  “原来如此!”
  “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有个男子打来电话。”
  “他说希望找您谈谈,我才把电话拨到院部的。”
  亚纪子坐在同小桥对面的椅子上说。
  “我对他说了花城纯子是因为堕胎住院的。”
  “真的吗?”
  “他说他是她的挚友,我才……”
  “不致于是杂志社的人吧?”
  “不知道。”
  “您没问他是哪个单位的?”
  “电话里光是他说,我插不上话。”
  “若是泄露出去,可就不得了啦!”
  “这么说,知道真相的只有那个经纪人啦?”
  “还有一个护理人和制片厂厂长,另外再也没人知道。即便是有人前来探望,也不让见,只由经纪人出面谢绝就是了。”
  “是这样!”
  小桥咬了咬嘴唇,仿佛他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
或许您还会喜欢:
红龙
作者:佚名
章节:54 人气:0
摘要:1威尔·格雷厄姆让克劳福德坐在房子与海之间的野餐桌旁,然后递给他一杯冰茶。杰克·克劳福德看着这幢外表漂亮的老式房子。银白色的木料衬着明媚的阳光。“我真应该当你卸职的时候在玛若森就找到你,”杰克说,“你肯定不愿意在这儿谈这件事。”“这事我在哪儿都不愿意谈,杰克。既然你坚持要说,好,我们就来谈谈。 [点击阅读]
纯真年代
作者:佚名
章节:36 人气:0
摘要:作者:蒲隆美国文学批评家菲利普·拉赫夫把美国文学中典雅和粗犷这两种不同的流派形象地称为“苍白脸和红皮肤”。这两种流派不仅写作风格相异,而且题材也不同:“苍白脸”多写上流社会,“红皮肤”则多写下层民众。当然两派作家的家庭出身和社会经历也大相径庭。 [点击阅读]
纸牌屋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欢笑不长久,欲望不长久,生命本身,也总会走到尽头。这真是至理名言。所以,人生在世,最要紧的就是及时行乐,活在当下,把手中的东西紧紧抓住。为什么要虚度一生去换取入土之后碑头的空文呢?“永存我心”,什么样的蠢蛋才会希望自己的坟头铭刻这样一句空话?这不过是无病呻吟的多愁和伤感,毫无意义。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人生就是一场零和博弈,输赢高下都在政坛见分晓。 [点击阅读]
纽约老大
作者:佚名
章节:19 人气:0
摘要:1991年6月13日,好莱坞。凌晨,加利福尼亚美联社分部一派兵荒马乱。五分钟之前,路透社抢先向全球公布了齐亚托联通公司的最新消息。这一次,英国人灵敏的鼻子终于甚至比美国人更早嗅到了大西洋的腥味。齐亚托联通公司正在制做本世纪耗资最大的色情片,主要外景地选择在沙漠中,也就是拍摄《宾虚传》和《阿拉伯的劳伦斯》用过的场景,其中一处搭设了1000余人在上面翻滚的大台子。 [点击阅读]
绞刑架下的报告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一代英雄,惨遭杀害,但他们是一座座高大雄伟的雕像,矗立在大地上,鲜花环绕,阳光沐浴,人们把最崇敬的感情献上。一伙魑魅魍魉,蝇营狗苟,虽生犹死,都是些朽木雕成的木偶,人们投之以冷眼、蔑视与嘲笑。捷克民族英雄伏契克在他举世闻名的《绞刑架下的报告》(以下简称《报告》)这部不朽的作品里,深刻地揭示了人的伟大与渺歇—雕像与木偶的根本区别。 [点击阅读]
绿里奇迹
作者:佚名
章节:59 人气:0
摘要:这件事发生在1932年,当时的州立监狱还在冷山。当然了,还有电椅。狱中囚犯常拿电椅开玩笑,对令人恐惧却又摆脱不掉的东西,大家总喜欢如此地取笑一番。他们管它叫“电伙计”,或者叫“大榨汁机”。大伙谈论电费单,谈论那年秋天监狱长穆尔斯不得不自己做感恩节晚餐,因为他妻子梅琳达病得没法做饭了。不过,对于那些真得要坐到电椅上的人,这些玩笑很快就不合时宜了。 [点击阅读]
罗亭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那是个静谧的夏天早晨。太阳已经高悬在明净的天空,可是田野里还闪烁着露珠。苏醒不久的山谷散发出阵阵清新的幽香。那片依然弥漫着潮气,尚未喧闹起来的树林里,只有赶早的小鸟在欢快地歌唱。缓缓倾斜的山坡上,自上到下长满了刚扬花的黑麦。山顶上,远远可以望见一座小小的村落。一位身穿白色薄纱连衣裙,头戴圆形草帽,手拿阳伞的少妇,正沿着狭窄的乡间小道向那座村庄走去。一名小厮远远跟在她后面。 [点击阅读]
罗杰·艾克罗伊德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谢泼德医生在早餐桌上弗拉尔斯太太于16日晚(星期四)离世而去。17日(星期五)早晨八点就有人来请我去。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因为她已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九点过几分我就回到了家。我取出钥匙打开了前门,故意在大厅里磨蹭了一会,不慌不忙地把帽子和风衣挂好,这些都是我用来抵御初秋晨寒的东西。说老实话,我当时的心情非常沮丧忧愁。我并不想装模作样地认为,我能够预料今后几周将要发生的事。 [点击阅读]
罗杰疑案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弗拉尔斯太太于16日晚(星期四)离世而去。17日(星期五)早晨八点就有人来请我去。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因为她已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九点过几分我就回到了家。我取出钥匙打开了前门,故意在大厅里磨蹭了一会,不慌不忙地把帽子和风衣挂好,这些都是我用来抵御初秋晨寒的东西。说老实话,我当时的心情非常沮丧忧愁。我并不想装模作样地认为,我能够预料今后几周将要发生的事。 [点击阅读]
罪与罚
作者:佚名
章节:50 人气:0
摘要:在彼得堡贫民区一家公寓的五层楼斗室里,住着一个穷大学生拉斯柯尔尼科夫。他正在经历着一场痛苦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要确定自己是属于可以为所欲为的不平凡的人,还是只配做不平凡的人的工具的普通人。他原在法律系就学,因交不起学费而被迫辍学,现在靠母亲和妹妹从拮据的生活费中节省下来的钱维持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交房租了。近来,房东太太不仅停止供给他伙食,而且催租甚紧。这时他遇见了小公务员马尔美拉陀夫。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