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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气!”雪一阵脸红,“我不举行什么婚礼的。”
“那好!我正不愿意出席婚礼那玩艺儿。听什么拿腔作调的致词,拿什么破砖头一样的蛋糕,我算深恶痛绝,纯属浪费时间。我当时也没搞,所以这不过是打比方。总之我想说的是:朋友用金钱买不到,用经费更买不到。”
“用这个主题写篇童话倒不错。”
“好主意!”我笑道,“不折不扣的好主意。你也慢慢掌握谈话技巧了,再提高一点完全可以和我演一场出色的相声。”
雪耸耸肩。
“我说,”我清了清嗓子道,“和你说正经话。如果你想每天都找我玩,那就天天玩好了,工作不干也不碍事,反正是混饭吃的扫雪工,怎么都无所谓。但有一点需要明确:我不是拿钱才和你交往的。夏威夷是例外,那是特殊情况,让你爸爸出了旅费,也给买了女人。但因此而开始失去你的信任。我厌恶自己,那种事情再不重复第二次,已告结束。这以后我要自行其是,不允许任何人插嘴,也不允许给钱。我和狄克-诺斯不同,和书童忠仆也不同。我是我,不受雇于任何人。要来往就和你来往,你要和我玩,我就和你玩,你不必考虑钱的问题。”
“真的肯和我玩?”雪看着脚趾甲说。
“没关系。我也罢、你也罢,都正在迅速沦为人世的落伍者,事到如今更没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尽情游玩就是。”
“为什么这么亲切?”
“不是亲切。”我说,“我就是这种性格,事情一旦做开头就不能中途撒手不管。如果你想同我玩,只管玩个彻底。你我在札幌的宾馆里相遇也是某种缘分。既然干,就要尽兴。”
雪用拖鞋前尖在地上画出小小的图案,如四角形漩涡。我注视着。
“我是在给你添麻烦吧?”雪问。
我想了想说:“也许。但你不必放在心上。况且归根结底,我也是喜欢同你相处才相处的,并非出于义务。我为什么喜欢这样呢——尽管年龄相差悬殊,共同语言也并不多——为什么呢?这恐怕是因为你使我想起什么,唤起我心中一直潜伏着的感情,就是我十三四或十四五岁时所怀有的感情。假如我15岁,我会不由分说地恋上你。以前说过吧?”
“说过。”
“所以才这样。”我说,“和你在一起,那种感情有时会重新回到身上。可以使我再度感受到往日雨的声音、风的气味,而且近在身旁。这委实不坏。不久你也将体会到那是何等的妙不可言。”
“现在也心领神会,你所讲的。”
“真的?”
“我在这以前也失却了很多东西呢。”
“心照不宣!”
她沉默了10分钟。我又开始打量神社中男男女女的身影。
“除了你,我再没有谈得来的人。”雪说,“不骗你。所以不和你一起的时候,我几乎跟谁也不开口。”
“狄克-诺斯如何?”
雪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彻头彻尾的傻瓜蛋,那人。”
“在某种意义上也许是那样。但在另一种意义上则不尽然。他那人绝对不坏,你也应该这样看待。虽然只有一只胳膊,却比那帮人干得漂亮得多,而且没有强加于人的味道。这样的人并不很多。当然,同你母亲相比,档次也许低一些,才能也许没那么多样。然而他是在真心地为你母亲着想,也可以说是爱吧。是可以信赖的人。菜又做得可口,态度又和蔼。”
“那倒也许,不过是傻瓜蛋。”
我再没说什么。雪有雪的处境,有她自己的感情。
关于狄克的谈话至此为止。接下去我们谈了一会夏威夷纯情的阳光、海浪、清风以及“克罗娜”。之后雪说肚子饿了,便走进附近一家小吃店,吃了水果冻糕和薄煎饼。吃罢乘地铁去看了场电影。
这周过后,狄克-诺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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