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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说,“来看一眼你的脸,挺有兴趣的。不过要是打扰,我可这就出去。”
“打扰什么。”说着,我坐在床上,“困得要死,但谈不上打扰。”
“也不胡来?”
“不胡来。”
“人人嘴上都那么说,你可是真的规规矩矩?”
“人人也许都那么做,但我不做。”我说。
她略一沉吟,像是确认思考结果似的用手指轻轻按一下太阳穴,“或许,我也觉得你是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她说。
“况且现在太困,也做不成别的。”我加上一句。
她站起身,脱去天蓝色坎肩,仍像昨天那样搭在椅背上。但这回她没来我身边,而走到窗前立定,一动不动地望着灰色的天宇。我猜想这大概是因为我只穿一件睡袍,脸上德行又不好的缘故。但这没有办法,我毕竟有我的具体情况。我活着的目的并非为了向别人出示一张好看的脸。
“我说,”我开口道,“上次我也说来着,你我之间,总好像有一种息息相通之处,尽管微乎其微。”
“当真?”她不动声色地说,接着大约沉默了30秒钟,补上一句,“举例说?”
“举例说——”我重复道,但大脑的运转已完全停止,什么也想不起来,哪怕只言片语也搜刮不出。况且那不过是我偶然的感觉——觉得这女孩儿同我之间有某种尽管细微然而相通的地方。至于举例说、比方说,则无从谈起。不过一觉之念罢了。
“举不上来。”我说,“有好多好多事情需要进一步归纳,需要阶段性思考、总结、确认。”
“真有你的。”她对着窗口说。那语气,虽无挖苦的含义,但也算不得欣赏。平平淡淡,不偏不倚。
我缩回床,背靠床头注视她的背影。全然不见皱纹的雪白衬衫,藏青色的紧身西装裙,套一层长统丝袜的苗条匀称的双腿。她也被染成灰色,仿佛一张旧照片里的人物像。这光景看起来委实令人心旷神怡。我觉得自己正在同什么一触即合。我甚至有些勃起。这并不坏,灰色的天宇,午后3时,勃起。
我对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她回头看我时,我仍然没把视线移开。
“怎么这样盯着人家不放?”
“嫉妒游泳学校。”我说。
她略一歪头,微微笑道:“怪人!”
“怪并不怪,”我说,“只是头脑有些混乱,需要清理思路。”
她走到我旁边,手放在我额头上。
“嗯,不像是有烧。”她说,“好好睡吧,做个美梦。”
我真希望她一直呆在这里,我睡觉时她一直呆在身旁,但这只是一厢情愿。所以我什么也没说,默默看着她穿上天蓝色外套走出房间。她刚一离开,灰猿便手握大锤随后闯进,我本来想说“不要紧,我可以睡了,不用再费那样的麻烦”,但就是开不了口。于是又迎来重重一击。“25的下一位数?”——有人问。“71。”——我回答。“睡了。”——灰猿说。那还用说,我想,受到那般沉重的打击,岂有不睡之理!准确说来是昏睡,旋即,黑暗四面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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