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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火的女孩 -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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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四日灌足节星期四
  茉迪在半小时内打了三次毕尔曼的手机,每次都听到该用户无法接听的信息。
  下午三点半,她开车到欧登广场按他家门铃,还是无人应门。接下来二十分钟,她在大楼里挨户敲门,想问问有没有邻居知道毕尔曼人在哪里。
  十九户当中有十一户无人在家。这个时间显然不是登门造访的好时机,接下来是复活节周末,情况应该也不会更好。八户在家的邻居都提供了协助,其中有五人认识毕尔曼,说他住在六楼,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至于他的行踪,谁也无法提供任何信息。她好不容易打听到有个名叫休曼的生意人,是与毕尔曼来往最密切的邻居之一,他也许上他家去了。但这一户也没有人应门。
  茉迪沮丧之余,拿出手机又拨了毕尔曼家中电话,在答录机留下自己的姓名与电话,请他尽快回电。
  她回到毕尔曼住处门口,写了纸条请他与她联络,然后拿出名片,也一起丢进信箱。正要关上信箱盖时,她听见公寓里的电话响了,便俯身倾听,响了四声后答录机接起来,但听不到有人留言。她关上信箱盖,直瞪着门看。究竟为何心血来潮伸手碰了门把,她也说不上来,但令她大吃一惊的是门没有锁。她将门推开,看着门厅。“有人在吗?”她小心地喊道,并仔细倾听。没有声音。她往门厅踏人一步后,犹豫起来。她没有搜索令,即便门未上锁,也无权进入公寓。她往左侧的客厅瞄了一眼,正决定退出时,视线恰巧落在门厅的桌上。她看见一个装科特麦格农手枪的盒子。茉迪顿时感到强烈不安,随即解开夹克、拔出警枪,她以前很少做这样的动作。
  她拉开保险,枪口指向地板,走进去往客厅里面看。虽未发现任何异状,她却愈加忧虑。退出客厅后,往厨房里头瞧。没有人。接着走过走道,推开卧室房门。
  毕尔曼赤裸着身子趴在床边,双膝着地,仿佛正跪着祷告。光从门口看,便知道他死了,后脑勺中了一枪,额头被轰掉一大半。茉迪随手关上公寓的门。打开手机打给包皮柏蓝斯基时,警枪仍握在手中。由于联络不上他,便又打给检察官埃克斯壮。她记下时间,下午四点十/又分。
  法斯特盯着伦达路大楼的正门。然后看看安德森,又看看手表,四点十分。
  向管理员问到密码后,他们已经进过大楼,还在挂着“莎兰德一昊”门牌的门外倾听了一会儿,屋内没有声响,按门铃也无人应门。于是他们回到车上,将车停在可以监视大门的地方。他们在车上已打电话确认,最近姓名才刚刚加到伦达路公寓合约上的人叫米莉安·吴,生于一九七四年,原先住在圣艾瑞克广场。车内收音机上方贴了一张莎兰德的护照相片。法斯特出声抱怨说她就像个姥子。
  “真要命,这些妓女的长相愈来愈丑!会挑上她肯定是饥不择食。”安德森没有答腔。
  四点二十分,正要从阿曼斯基办公室前往《千禧年》杂志社的包皮柏蓝斯基来电,要求他们继续在伦达路监视,一定得把莎兰德带回警局问话,但也叮嘱他们别忘了检察官并不认为她和安斯基德命案有何关联。
  “好了。”法斯特说道:“根据泡泡的意思,在没有人认罪之前,检察官谁也不想逮捕。”
  安德森还是没出声。他们徽懒地看着路人在附近穿梭。到了四点四十分,埃克斯壮打了法斯特的手机。“出事了。我们发现毕尔曼在自家公寓遭到枪杀,死了至少二十四小时。”
  法斯特一听立刻坐直起来。“知道了。现在该怎么办?”“我要针对莎兰德发出紧急通告,她现在是三起谋杀案的嫌犯。命令会送达全郡各地,我们得将她视为危险分子,而且很可能持有武器。”“知道了。”
  “我现在就派一辆警车到伦达路,警员会进入公寓加以封锁。”“明白。”
  “你有包皮柏蓝斯基的消息吗?”
  “他在《千禧年》。”
  “他好像关机了,你可以试着联络并通知他吗?”法斯特和安德森互望一眼。
  “问题是万一莎兰德出现,我们要怎么做?”安德森问。“如果她只有一个人,情况又允许的话,就把她带走。这女孩非常疯狂,而且显然杀红了眼。她公寓里说不定还有武器。”布隆维斯特将一大迭稿子放到爱莉卡桌上,颓然坐在俯临约特路窗边的椅子上,简直累死了。他一整个下午都三心二意地,不知该如何处理达格未完成的书。
  达格才死去几个小时,出版商已经开始争论如何处置他留下的工作,看在外人眼里或许觉得讽刺、无情。但布隆维斯特却不这么想。他有如处于一个几近失重的状态,这种感觉总会在最迫切的危急时刻出现,凡是记者或报纸编辑对此都很熟悉。
  当其他人伤心之际,新闻人就会变得有效率。在这个灌足节星期四上午现身在《千禧年》办公室的团队成员,尽管个个震惊不已,最后专业仍凌驾于情绪之上,使他们发愤埋首于工作。对布隆维斯特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和达格属于同一类人,即使他们角色互换,达格也会这么做,他也会自问能为布隆维斯特做些什么。一篇具有爆炸性内容的文稿,这是达格留下的遗产,他为此工作四年,投入了自己的灵魂,如今却再也无法完成。而他生前选择了为《千禧年》工作。
  达格与米亚的命案不会像前首相帕尔梅遇害一样造成全国人的伤痛,其调查进展也不会有伤心的国人密切注意。但是对《千禧年》的员工而言,因为涉及个人情感,打击或许更大。而且达格在媒体界人脉广阔,这些人也会追根究底。
  但如今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有责任完成达格的书,并回答几个问题:是谁杀了他们?为什么?
  “我可以重新架构未完成的内容。”布隆维斯特说:“我和玛琳得一行一行地将尚未编辑的章节读完,看看哪里需要补充。其中大部分只需依照达格的注记校订即可,不过第四和第五章大多以来亚的访谈为主,这确实是个难题。达格没有注明消息来源,但有一两个例外的情形,我想应该可以使用米亚论文的参考资料作为主要的来源。”“那么最后一章呢?”
  “我有达格的大纲,而且我们谈论过许多次,我多少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我建议撷取摘要作为后记,我也可以顺便解释他的推论逻辑。”

  “很好,但我想先过目。我们不能无中生有。”“不会有这种事。我会以个人的想法写这一章,并署名负责.我会描述他进行调查、最后写出这本书的心路历程,也会介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最后我会再次强调过去这几个月来,他在至少十几次谈话中说过的话。他的草稿中有不少可以引述的东西。我想我可以让这些话听起来很有价值。”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出版这本书。”爱莉卡说。布隆维斯特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爱莉卡取下老花眼镜放在桌上,摇了摇头,起身从热水瓶里倒了两杯咖啡,又走到布隆维斯特对面坐下。
  “我和克里斯特已经做好替代期刊的版面设计。我们先用了预定下一期要刊登的文章,再以自由稿件填补空缺。不过会显得有点零散,没有真正的焦点。”
  他们默默坐了片刻。
  “你听新闻了吗?”爱莉卡问道。
  “没有,我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这是每家电台的头条新闻。第二头条则是关于中央党的一项政治措施。”
  “也就是说国内根本没发生什么事。”
  “警方尚未公布他们的名字,只说是一对正直的男女。也没有人提到是你发现尸体。”
  “我敢打赌警方会尽全力压制消息。这样至少对我们有利。”“为什么警方要这么做?”
  “一般警察最恨媒体炒新闻。我猜大概今晚或明天一早,消息就会走漏。”
  ,'j口此年轻又如此愤世嫉俗啊!”
  “我们已经不年轻了,爱莉卡。我是昨晚被讯问的时候领悟到的,那个女警员看起来还像个学生。”
  爱莉卡无力地笑笑。昨晚她睡了几个小时,但也已经开始感受到身心的煎熬。而且,她马上就要成为瑞典最大报纸之一的总编辑。不行,现在不是向布隆维斯特宣布这个消.息的好时机。
  “稍早,柯特兹打电话来了。负责初步调查的检察官名叫埃克斯壮,他在今天下午举行了记者会。”
  “李察·埃克斯壮?”
  “对,你认识他?”
  “政治小人。肯定会炒热新闻。这件事一定会闹大。”“他说警方已经掌握部分线索,希望能很快破案。除此之外,倒也没多说什么。不过现场显然挤满了记者。”
  布隆维斯特揉了揉眼睛。“我脑海中一直浮现着米亚尸体的样子。唉,我才刚要认识他们呢!”
  “是哪个疯子……”
  “不知道,我已经想了一整天。”
  “想什么?”
  “米亚是侧面中枪,我看见她颈侧有子弹穿入的伤口,额头有穿出的伤口。达格是正面中枪,子弹从他的额头穿入,从后脑穿出。看起来只开了这两枪,感觉不像是单独行动的疯子所为。”爱莉卡若有所思地看着工作伙伴。“那么是什么?”“若不是随机杀人,就一定有动机。我愈想愈觉得这份稿子是最好的动机。”布隆维斯特指了一下爱莉卡桌上那迭纸。她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接着两人彼此互望。“也许不是书本身,也许他们打听了太多,结果……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人感觉受到威胁。”“所以雇了杀手。麦可,那是美国电影的情节。这本书写的是剥削者、利用者,它点了警察、政治人物、记者的名……难道你认为是这些人中的某个谋杀了达格和米亚?”
  “我不知道,爱莉卡。但我们再过三星期就要付印的书稿,可是瑞典出版界有史以来对非法交易所作的最严厉的告发。”就在此时,玛琳敲门探头进来,说有一位包皮柏蓝斯基巡官来找布隆维斯特。
  包皮柏蓝斯基分别和爱莉卡与布隆维斯特握过手后,坐到窗边桌旁的第三张椅子上。他端详布隆维斯特,发现他双眼凹陷,还有一天没刮而长出的胡茬。
  “有什么进展吗?”布隆维斯特问。
  “也许有。据我了解,昨晚是你发现安斯基德那对男女的尸体,打电话报普的。”
  布隆维斯特徽徽地点点头。
  “我知道昨晚执勤警员已向你问过话,但希望你能再橙清几个细节。”
  “你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去找达格和米亚?”
  “这可不是细节,而是一大段故事。”布隆维斯特疲惫地笑了笑。“我本来在妹妹家参加派对,她住在史托切一个新兴区。达格打我的手机,说他星期四——也就是今天——没有时间来办公室,这是我们原先约好的,他得拿一些照片给我们的美术指导。他告诉我的原因是他们俩决定去米亚父母亲家过周末,而且想一早就出发。他问我能不能早上拿到我家给我。我说反正我住得近,从我妹妹家回家时可以顺路去拿照片。”
  “所以你就开车到安斯基德去拿照片?”
  “是的。”
  “你能不能想出达格和米亚被杀的任何原因?”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互瞄了一眼,都没有出声。“怎么了?”包皮柏蓝斯基追问道。
  “今天我们讨论过这件事,但意见有点不同。其实也不是意见不同,只是不能确定。最好还是不要胡乱臆测。”“说说看。”
  布隆维斯特向他说明达格的书的主题,并提到他和爱莉卡在讨论命案会不会和书有关。包皮柏蓝斯基沉默了一会儿,思索着这项信息。“这么说达格打算揭发警察。”
  他一点也不喜欢话题起了如此的转变,心里一面想象着有一条“警察的尾巴”在媒体上扫来扫去,引发各种阴谋论的景象。“不,”布隆维斯特说道:“他打算揭发罪犯,其中有一些刚好是警察。另外也有一两个人和我是同行,也就是记者。”“你想现在公布这项信息?”
  布隆维斯特转头看着爱莉卡。
  “没有。”她回答道:“我们一整天都在忙下一期的内容。我们应该会出版达格的书,不过首先要确实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由于出了此事,书必须大规模改写。我们绝不会破坏警方对我们两位友人命案的调查工作,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
  “我得瞧瞧达格的办公桌,不过这里是杂志社的编辑室,若进行全面搜索恐怕有点敏感。”
  “达格的资料都在他的笔记本电脑里面。”爱莉卡说。“我已经整理过他的桌子。”布隆维斯特说道:“有些文件直接指明了想要隐匿身份的消息来源,所以我先拿走了。其他部分你尽管查看,而且我也贴了纸条在桌上,不许员工碰触或移动任何东西。问题是书出版之前,务必保密。我们必须避免内容在警方内部传阅,尤其是我们还要揭发一两名警察。”

  该死!包皮柏蓝斯基暗咒。今天早上怎么不直接过来?但对他们也只是点点头,转换话题。
  “好吧。我们想讯问一个和命案有关的人,这个人你应该认识。我想听听你对一个名叫莉丝·莎兰德的女人有何看法。”布隆维斯特有一度仿佛整个人化身为问号。包皮柏蓝斯基还注意到爱莉卡以锐利的目光瞥了同事一眼。
  “这我就不明白了。”
  “你认识莉丝·莎兰德吗?”
  “是的,我确实认识她。”
  “怎么认识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包皮柏蓝斯基显然被惹恼了,但也只回答说;“我想间问她有关命案的事。你怎么认识她的?”
  “可是……这没道理,莎兰德和达格或米亚都毫无关系。”“这一点我们会在适当时机作出判断。”包皮柏蓝斯基耐心地说:“但还是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认识莎兰德的?”布隆维斯特摸摸下巴的短须,又揉揉眼睛,脑中一片混乱。最后他直视着包皮柏蓝斯基。
  “两年前,我雇用她为我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计划作一些调查。”“什么样的计划?”
  “很抱歉,这点只能请你相信我:这和达格或米亚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早已经结束。任务圆满完成。”
  包皮柏蓝斯基不喜欢听到有人说某某事不方便讨论,即便事关命案也一样,但他决定暂时不去计较。
  “你最后一次见到莎兰德是什么时候?”
  布隆维斯特稍微停顿之后才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两年前的秋天,我在和她交往,这段关系大约在同一年的圣诞节前后结束。后来她就从斯德哥尔摩消失,隔了一年多,我直到上星期才又见到她。”
  爱莉卡听了扬起双眉。包皮柏蓝斯基猜想她也是第一次听说。“你在哪里见到她?”
  布隆维斯特深吸一口气后,快速而简要地说出伦达路发生的事。包皮柏蓝斯基愈听愈诧异,不确定布隆维斯特的说词有几分真实性。
  “这么说你并没有跟她说话?”
  “没有,她后来消失在上伦达路。我等了很久,但她一直没回来。我写了字条给她,请她跟我联络。”
  “你很确定她和安斯基德那对男女毫无关系吗?”“我可以肯定。”
  “你可以形容一下攻击她的那个人吗?”
  “无法详细形容。他发动攻击,莎兰德出手自卫然后逃走。我大概是在四十、四十五码外看见的,当时是深夜,灯光又很暗。”“你喝酒了吗?”
  “我是有点酒意,但并未烂醉。那个人发色有点淡,绑了根马尾,穿着一件暗色的短夹克,肚子很大。我走上伦达路的阶梯时,只看到他的背影,但他打我的时候转过身来了。我依稀记得他的脸颊瘦瘦的,一对蓝色眼睛间的距离很近。”
  “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爱莉卡说道。
  布隆维斯特耸了耸肩。“那当中隔了一个周末,你到哥德堡参加那个无聊的辩论节目去了。接着星期一你又不在,星期二我们只匆匆见了一面,这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但安斯基德出事后……你竟未向警方提起,这很奇怪。”包皮柏蓝斯基说。
  “为什么要向警方提起?这就好像说我应该提起一个月前在中央地铁站差点被扒的事情一样。我完全想象不出伦达路的事和安斯基德的案子有何关联。”
  “但那起攻击事件,你没有向警方报案吗?”
  “没有。”布隆维斯特顿了顿。“莎兰德是个非常低调的人。我原本想报警,但最后还是认为应该由她决定。而且我也想先和她谈谈。”“但你没有这么做?”
  “自从一年前的圣诞节过后,我一直没有和她说过话。”
  “你们的……如果可以说是关系的话……是怎么结束的?”布隆维斯特神色黯然。
  “不知道。是她切断和我的联系——而且几乎是在一夕之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如果你指的是争吵之类的话,没有。本来都还好好的,忽然间她不再接电话,然后就从人间蒸发,离开了我的生活。”包皮柏蓝斯基思索着布隆维斯特的解释,听起来是实话,和阿曼斯基说她从米尔顿安保失踪的情形也相符。一年前的冬天,莎兰德显然遭遇了某些事。他转向爱莉卡。
  “你也认识莎兰德吗?”
  “我见过她一次。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调查安斯基德命案要问起她?”她说。
  包皮柏蓝斯基摇了摇头。“犯罪现场有关于她的线索,我只能说这么多。但我承认听到愈多有关莎兰德的事,我愈感惊讶。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哪方面而言?”布隆维斯特问。
  “你会怎么形容她?”
  “就专业来说,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调查员之一。”爱莉卡膘了布隆维斯特一眼,咬了咬下唇。包皮柏蓝斯基确信这其中还少了一块拼图,而且他们有事瞒着他。
  ,'b肠私底下呢?”
  布隆维斯特这回停顿了许久。
  “她是个非常孤单而奇特的人。”布隆维斯特说:“不爱交际,不喜欢谈论自己的事,但也具有强烈的意志力。她有道德感。”“道德感?”
  “是的。她有她自己独特的道德标准。你无法说服她做任何违背她意愿的事。在她的世界里,事情不是黑就是白,可以这么说。”
  布隆维斯特的描述再次与阿曼斯基不谋而合。两个男人都认识她,对她的评价也相同。
  “你认识德拉根·阿曼斯基吗?”
  “我们见过几次面。去年我为了打听莎兰德的下落,请他喝过一次啤酒。”
  “你说她是个有能力的调查员?”
  “最杰出的。”布隆维斯特回答。
  包皮柏蓝斯基用手指轻敲桌面,一面俯视约特路上川流不息的行人。他感到异常的心烦意乱。法斯特从监护局取得的精神鉴定报告指出,莎兰德是个严重精神异常且可能有暴力倾向的人,无论从哪方面看来都有精神障碍。而阿曼斯基和布隆维斯特的描述,却与这几年来医学专家们的研究结果呈现迥异的面貌。这两人都承认莎兰德是个怪人,但也都高度肯定她的专业。

  布隆维斯特还说自己曾经和她“交往”过一阵子——也就是说两人有性爱关系。包皮柏蓝斯基不禁好奇:被宣告失能的人适用哪些规定呢?布隆维斯特会不会因为不当利用处于弱势的人,而涉及虐待行为?“你怎么看待她在人际关系上的障碍?”他问道。“什么障碍?,,
  “受监护的事以及精神上的问题。”
  “受监护?”
  “精神上什么问题?”爱莉卡也问。
  包皮柏蓝斯基诧异地轮番看着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他们不知道。他们真的不知道。包皮柏蓝斯基顿时对阿曼斯基和布隆维斯特感到愤怒,更生这个穿着优雅、还拥有一间俯临约特路的时髦办公室的爱莉卡的气。她就坐在这里告诉别人该怎么想。不过他将气恼的情绪发泄在布隆维斯特身上。
  “我真搞不懂你和阿曼斯基是怎么回事!”他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莎兰德从十几岁起就进进出出精神医疗机构。根据一份精神鉴定报告和地方法院判决书,她至今仍无法料理自己的事务,因此被宣告失能。她有暴力倾向的记录,一辈子都和相关机构牵扯不清,如今又成了命案的首要嫌犯。你和阿曼斯基却把她捧得像公主似的。”布隆维斯特动也不动地坐着,只是盯着包皮柏蓝斯基看。“我换个方式说吧。”包皮柏蓝斯基又说道:“我们原本试着要找出莎兰德和安斯基德那两人的关系。结果发现你不但发现了被害人,也是他们之间的联系。对此你有何话说?”
  布隆维斯特往后一靠,闭上眼睛,试图了解当下的情况。莎兰德涉嫌谋杀达格和米亚?不可能,这没道理。她可能杀人吗?布隆维斯特脑中忽然浮现两年前,她拿着高尔夫球杆追打马丁·范耶尔的神情。当时的她绝对有可能杀人,这点毫无疑问。但她没有,因为她得救我。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马丁用绳圈套住他脖子的地方。但达格和米亚……怎么想都不合逻辑。
  布隆维斯特留意到包皮柏蓝斯基正紧紧盯着他。和阿曼斯基一样,他也得作出选择。如果莎兰德被控谋杀,他迟早都得选边站。有罪或无罪?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爱莉卡桌上的电话便响了。她拿起话筒听了一下,随后递给包皮柏蓝斯基。
  “有个叫法斯特的人找你。”
  包皮柏蓝斯基接过电话,专注地听着。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看得出他变了脸色。
  “他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接着一阵静默。
  “再把地址说一遍。伦达路,几号?好,我就在附近,马上过去。”包皮柏蓝斯基站了起来。
  “抱歉,但我们的谈话得先告一段落。莎兰德的监护人刚刚被发现中弹身亡。她目前在缺席的情况下,已经正式被控涉及三起谋杀而遭通缉。”
  爱莉卡惊讶得张大了嘴,布隆维斯特则有如遭到雷击。就战术而言,进驻伦达路公寓的过程并不复杂。武装反应小组带着支援武器进入楼梯间,控制了整栋大楼和后院,而法斯特和安德森则斜靠在警车引擎盖上继续监视。
  武装小队迅速地证实了法斯特和安德森已知的事实。按了门铃无人应门。
  法斯栩顶着伦达路看过去,从辛肯斯达姆到赫加里教堂路段已经封锁,六十六号公车上的乘客对此非常气愤不满。有一辆公车被困在山坡上的封锁线内,进退不得。最后法斯特走过去,命令一名巡警先让开,让公车驶过。有一大群人站在上伦达路上看热闹。
  “应该有比较简单的方法。”法斯特说。
  “什么比较简单的方法?”安德森问。
  “就是不必每次为了抓一个误入歧途的小流氓,就出动突击队。”安德森忍住了没有评论。
  “她毕竟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四厘米,体重只有四十二公斤。”他们一致决定没有必要拿大榔头破门而人。等候锁匠钻孔取下门锁时,包皮柏蓝斯基来了,但他先退到一旁,让武装警员进入公寓。清查四十九平方米的公寓,确认莎兰德没有躲在床底下、浴室或衣柜里,大约花了八秒钟。接着包皮柏蓝斯基才获得危险解除的信号,然后进入屋内。
  三名警探好奇地环顾这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装潢得颇有品味的公寓。家具很简单,餐椅漆成不同的粉彩颜色,墙上挂了几个相框,里头有迷人的黑白相片。门厅的架子上摆了一个CD播放机和许许多多的CD,从硬式摇滚到歌剧,各类音乐一应俱全。一切都有艺术的影子,高雅、有品味。
  安德森查看了厨房,未发现异样。他仔细检视一迭报纸,又看了流理台、碗橱和冰箱的冷冻库。
  法斯特打开卧室的衣橱和衣柜抽屉,见到手铐和一些情趣用品不禁吹起口哨。在衣橱里,还发现几件他母亲可能连看都不好意思看的乳胶服装。
  “这里办过派对!”他大声喊道,同时举起一件漆皮洋装,根据标签标示是由“化装舞衣时尚”所设计,天晓得这是什么玩意儿。包皮柏蓝斯基检查门厅桌子的抽屉,找到一小迭寄给莎兰德、尚未拆封的信。他大概翻了一下,发现全是账单和银行明细,只有一封私人信件,是布隆维斯特写的。到目前为止,布隆维斯特的说词还属实。接着他弯身拾起布满武装小队警员脚印的脚踏垫上的邮件,包皮括一本《专业泰拳》杂志、一份免费的《索德马尔姆新闻报脚三封寄给米莉安的信。包皮柏蓝斯基忽燃起了疑心,感觉很不舒服。他走进浴室,打开药品柜,看见一盒扑热息痛止痛药和半条O抚日Oltr一一一具有可待因成分的扑热息痛。Citodon是处方药,是医师开给米莉安的。药品柜里只有一根牙刷。
  “法斯特,门牌上为什么写‘莎兰德一吴’?'’他问道。“不知道。”
  “好吧,我这么说好了——门外脚踏垫上为什么有米莉安的邮件,而药品柜里又为什么有米莉安的处方用药?为什么只有一根牙刷?还有,你根据情报认为莎兰德只有巴掌般高,那么为什么你拿起的那些皮裤像是身高至少一百七十厘米的人穿的?”
  这时公寓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安德森。“妈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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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范-密泰恩和他的仆人布吕诺在散步、观望和聊天,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君士坦丁堡的托普哈内广场一向因人群的来往和喧哗而热闹啡凡,但在8月16日那一天的晚上6点钟,却静悄悄地毫无生气,几乎是一片荒凉。从通向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港口高处看下去,仍能发现它迷人的景色,但里面却没有什么人。勉强有一些外国人匆匆而过,走上狭窄、肮脏、泥泞、有黄狗挡道的通向佩拉郊区的小街。 [点击阅读]
玻璃球游戏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引言——试释玻璃球游戏及其历史一般而言,对于浅薄者来说,对不存在的事物也许较之于具体事物容易叙述,因为他可以不负责任地付诸语言,然而,对于虔诚而严谨的历史学家来说,情况恰恰相反。但是,向人们叙述某些既无法证实其存在,又无法推测其未来的事物,尽管难如登天,但却更为必要。虔诚而严谨的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把它们作为业已存在的事物予以探讨,这恰恰使他们向着存在的和有可能新诞生的事物走近了一步。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