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杀死一只知更鸟 - 第一部分 第7小节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Chapter7
  整整一个星期杰姆都闷闷不乐,他一句话也不说。按照阿迪克斯对我说过的那样,我极力设身处地从他所处酌位置考虑问题:要是我一个人清早两点钟去拉德利家那儿,第二天下午一定要为我举行葬礼的。所以我不去打扰杰姆,随他怎么样。
  开学了。二年级和一年级一样没味,甚至更差——老师们还是向你挥舞卡片,一不让你读,二不让你写。卡罗琳小姐在隔壁教室上课的情况如何,昕到那里面爆发的笑声就可想而知。然而一年级考试不及格的总是原来那些人,这一来,纪律要好一点。二年级唯一的好处就是我和杰姆放学一样晚了,所以我们常常三点钟一起回家。
  一天下午,我们穿过学校的院子正朝家走着,杰姆突然说:“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这是几天来他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我鼓励他说下去:“什么事?”
  “关于那天晚上。”
  “你从没跟我谈过那天晚上的事。”我说。
  杰姆手一挥打断我的话,好象挥着扇子把蚋蚊赶走似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回去拿裤子时——我原来脱裤子时裤子乱作一团,根本取不下来。等我回去时……”杰姆深深吸了一口气,“等我回去时,裤子迭好了,放在栅栏上……好象在等着我似的。”
  “在栅栏上……”
  “还有别的呢……”杰姆用平稳的声音说,“到家再给你看。裤子缝好了,不象出自女人之手,跟我缝的差不多,针脚弯弯曲曲的,差不多象……”
  “有人知道你要回去取裤子。”
  杰姆哆噫了一下。“好象有人能看出我的思想……好象有人知道我要干什么。别人不会知道我要干什么,除非他认识我,你说是吗,斯各特?”
  杰姆的问题带有请求我帮他解答的口气。我安慰他说:“别人不知遭你要干什么,除非和你一起住在这栋房子里,就连我有时候都不知道。”
  我们正路过我们每天经过的那棵树。树节孔里有匝麻线。
  。别拿,杰姆,”我说,“这是别人藏东西的地方。”
  “我才不信昵,斯各特。”
  “是的,本来就是。象沃尔特?坎宁安这样的人每次下课都来这里藏东西——我们就这样走过来拿走他的可不行。听我说,我们把线团留在这儿等一两天,要是没人拿的话我们再拿,这样好吗?”
  “好吧,可能你说得对。”杰姆说,“这儿一定是某个小孩的地方——把东西藏起来,怕大孩子拿去。你注意了吗,每次我们发现东西都是开学以后。”
  “是的,”我说,“可是夏天我们从不路过这儿。”
  我们回家去了。第二天早上,线团留在那儿原封没动。到第三天还没人动时,线团进了杰姆的口袋。从那以后,在树节孔里发现的任何东西都被看作是我们的财产了。

  二年级实在没味。但杰姆告诉我年龄越大,上学越有意思。他说他也是这样开始的,还说要到六年级才真正学习有价值的东西。六年级好象一开始就使他高兴:他经过了使我迷惑不解的简短的“埃及阶段”——他花了很大工夫学习走得平稳一些。手脚总是一前一后。他说埃及人就是这样走路的。我说这样走路又怎么样,没看见他们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可杰姆说他们比美国人取得的成就多得多,他们发明了手纸并用香料使尸体永不腐烂。杰姆问我要是没有他们的发明,我们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吗?阿迪克斯说过,删去些形容词,剩下的就是事实。
  亚拉巴马南部的四个季节没有明显的界线。夏季很快进入秋季,而秋天之后,有时并没有冬天而是转入寿命只有几天时问的春天,然后又混进夏天。那年的秋天持续了很久,气候温暖,几乎没凉到要穿甲克衫。十月的一天下午,天气不冷不热,杰姆和我正在我们常走的路上匆匆走着,突然那树节洞又把我们吸引住了。这次,有样白色的东西在里边。
  杰姆这次让我去拿:我抽出来两个用肥皂雕的小小的人像。一个是男孩,另一个是女孩,穿着一件很粗糙的衣服。我尖Ⅱq一声,把人像扔到地上,可一下又想起世上并没有什么不祥之物。
  杰姆立刻把人像捡起来。“你怎么了?”他叫起来,然后擦去人像上的红色灰尘。“雕得真好,”他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
  他把人像递给我。这是两个几乎挑不出毛病的小孩像。男孩穿着短裤,一堆乱蓬蓬的头发一直垂到眉毛上。我抬头看看杰姆,他那直愣愣的棕色头发从中间分开,向下耷拉着。我在这以前从没注意过他的头发。
  杰姆的目光从那女娃娃身上移到我脸上。女娃娃前额留着刘海,而我正好也留着刘海。
  “这是我们俩。”他说。
  “你看是谁雕的?”
  “这附近有我们认识的会雕刻的人投有?”他问。
  “艾弗里先生。”
  “艾弗里先生干的正是这个,我说的是雕刻。”
  艾弗里先生平均每个星期削一根柴火棍,最后磨成牙签放进嘴里嚼起来。
  “还有斯蒂芬尼?克劳福德小姐的情人。”我说。
  “他雕得倒不错,可他住在乡下。他哪有时问来注意我们呢?”
  “可能是他坐在走廊上看我们而不是看斯蒂芬尼小姐。我要是他的话也会这样做。”
  杰姆瞪着眼望了我那么久,我问他怎么了,可他的回答只是“没什么,斯各特”。到家后,他把人像放进他的箱子。
  不到两个星期,我们发现了一整包皮口香糖,我们当然老实不客气地饱了口福。拉德利家的每样东西都是毒药,这个说法杰姆已丢到脑后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树节洞里又出现一个失去光泽的奖章。杰姆拿给阿迪克斯看,阿迪克斯说这是个拼写比赛的奖章。我们出生以前,梅科姆县的学校组织过拼写比赛,获胜者都得了奖章。阿迪克斯说一定是谁丢的,问我们在周围打听了没有,我正要说在哪儿捡的,杰姆用脚跟踢了踢我。杰姆问阿迪克斯记不记得谁得过这种奖章,阿迪克斯说不记得。
  又过了四天,我们的最大的战利品出现了。这回是个怀表,已经不能走了,挂在一个带把小铝刀的链子上。
  “你看这是白金的吗,杰姆?”
  “不知道。我要绐阿迪克斯看看。”
  阿迪克斯说如果是新的,表、小刀、链子三件合起来大概值十美元。“你们在学校和谁交换的吗?”他问。
  “不,不是的,爸爸。”杰姆掏出爷爷用过的怀表,这是阿迪克斯让他带的,每星期一次,条件是他要小心。每逢带表的日子,杰姆走起路来小心翼翼。“阿迪克斯,要是你没意见,我想要这一个,说不定我能修好。”
  爷爷的表变旧了,而且戴了它成了一天的负担,杰姆不再感到有必要每隔五分钟看一次时间了。
  他把表好好地修理了一下,只剩下一个弹簧和两个小零件没去理会,但表却还是不走。“嗐,”他叹了口气,“永远也走不了了。斯各特……”
  “啊?”
  “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给送我们这些东西的人写封信?”
  “当然应该,杰姆,我们可以感谢他们……怎么了?”
  杰姆抱着耳朵直摇头。“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我不知道为什么,斯各特……”他朝客厅看去。“我很想告诉阿迪克斯……不,还是不告诉的好。”
  “我替你告诉他。”
  “不,别告诉他。斯各特?”
  “什——么?”
  整个晚上,他部好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似的。他脸上一阵兴奋,向我靠过来,但马上又改变主意。这次他又变回去不想说了:“噢,没什么。”
  “过来,我们写封信。”我把信纸和铅笔推到他面前。
  “好吧。亲爱的先生……”
  “你怎么知道是男的?我断定是莫迪小姐——我一直认为是她。”
  “啊……莫迪小姐不能嚼口香糖……”杰姆唰嘴笑起来。“你知道,有时候她很会说话。有一次我请她吃口香糖,她说不,谢谢……口香糖粘在她的硬腭上,使她说不出话来。”杰姆说得很小心,“她这话不是说得好吗?”
  。说得真好,有时候她可会说话啦。但她不会有带表链子的表。”

  “亲爱的先生,”杰姆写道,“我们十分喜欢那……不,十分喜欢您为我们放在树上的每一样东西。杰里米?阿迪克斯?芬奇谨启。”
  “杰姆,你那样签名,他不会知道你是谁的。”
  杰姆擦去他的名字,然后写上“杰姆?芬奇”。我在下面签上“琼?路易斯?芬奇(斯各特)”。杰姆把纸条装进信封。
  第二天早晨上学时,他跑在我前面,到树跟前时他停下来抬头向上看,这时我正好看到他的脸,只见他脸色苍白。
  “斯各特!”
  我朝他跑去。
  有人把我们的树洞用水泥堵塞了。
  “别哭,斯各特……先别哭,别着急……”在上学的路上他不停地这样安慰我。
  回到家里吃饭时,杰姆囫囵吞下几口就跑到走廊,站在台阶上。我跟着他出来。“还没走过这里。”他说。
  第二天杰姆又守望着,这回可没有白费力气。
  “您好,内森先生,”他说。
  “早上好,杰姆,斯各特。”拉德利先生说着走过去。
  “拉德利先生。”杰姆说。
  拉德利先生回过头。
  “拉德利先生,嗯……是您用水泥把那边那棵树上的洞堵上的吗?”
  “是的,是我堵的.。”
  “您为什么要堵上,先生?”
  “那树要死了。树生了病就用水泥堵上,这你应该知道的,杰姆。”
  直到傍晚,杰姆才再谈到这件事。我们走过那棵树时,杰姆若有所思地在水泥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然后又陷入了沉思。他好象要生气了,所以我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象平时一样,阿迪克斯下班回家时,我们出去接他。上了台阶后,杰姆问他:“阿迪克斯,请你看看那边那棵树。”
  。什么树,孩子?”
  “拉德利家前面的拐角上靠学校那边那棵。”
  “怎么了?”
  “那棵树快死了吗?”
  “没有啊,孩子,我看不象。看树上的叶子绿油油的,叶子没脱落,也没褐色的斑点……”
  “连病都没有吗?”
  “那棵树和你一样棒,杰姆。为什么问这个?”
  “内森先生说树快死了。”
  “那么可能是这样。我相信内森先生对他家的树比我们更了解。”
  阿迪克斯把我们留在走廊上,自己走开了。杰姆靠着一根柱子,肩膀在上面擦来擦去。
  “你痒吗,杰姆?”我非常有礼貌地问他。他没回答。“进去吧,杰姆。”我说。
  “等一会儿。”他站在那儿一直到天黑,我也陪着他。我们进去时,我发现他哭过。脸上流过泪的地方不很干净,可我觉得奇怪,怎么没听见他哭。
或许您还会喜欢:
燕尾蝶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0
摘要:韦迪·卫斯特韦特之墓韦迪·卫斯特韦特是位出生于新泽西州的海军军官。他从越南战场上生还后,深深地为佛教的精神所折服,因此在退役后移居日本。虽然不能舍弃带血的牛排和打猎的爱好,但他尽可能对佛教教义加以部分独特的解释,努力使两者并存。当韦迪正在享受他最喜爱的打猎时,死神来临了。当看到爱犬得林伽已经把受伤的野鸭追得无路可逃时,他扣动扳机准备打死野鸭。 [点击阅读]
爱丽丝漫游奇境记英文版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刘易斯·卡罗尔(LewisCarroll)的真名叫查尔斯·勒特威奇·道奇森(1832~1898),是一位数学家,长期在享有盛名的牛津大学任基督堂学院数学讲师,发表了好几本数学著作。他因有严重的口吃,故而不善与人交往,但他兴趣广泛,对小说、诗歌、逻辑都颇有造诣,还是一个优秀的儿童像摄影师。作品《爱丽丝漫游仙境》是卡罗尔兴之所致,给友人的女儿爱丽丝所讲的故事,写下后加上自己的插图送给了她。 [点击阅读]
爱弥儿
作者:佚名
章节:47 人气:0
摘要:我们身患一种可以治好的病;我们生来是向善的,如果我们愿意改正,我们就得到自然的帮助。塞涅卡:《忿怒》第十一章第十三节。※※※这本集子中的感想和看法,是没有什么次序的,而且差不多是不连贯的,它开始是为了使一位善于思考的贤良的母亲看了高兴而写的。 [点击阅读]
爱的成人式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虽然我不知道望月那天原来打算邀请的第四个人是谁,不过我恐怕得感谢那家伙一辈子。托了这家伙临时爽约的福,我才得以与她邂逅。电话打过来时已经过了下午五点,望月随便寒暄了两句便直奔主题。“抱歉突然给你打电话,其实呢,今天晚上有一个酒会,有一个人突然来不了了。你今天……有空吗?有什么安排吗?”“不,没什么。 [点击阅读]
爱者之贻
作者:佚名
章节:6 人气:0
摘要:石真译1沙杰汗①,你宁愿听任皇权消失,却希望使一滴爱的泪珠②永存。岁月无情,它毫不怜悯人的心灵,它嘲笑心灵因不肯忘却而徒劳挣扎。沙杰汗,你用美诱惑它,使它着迷而被俘,你给无形的死神戴上了永不凋谢的形象的王冠。静夜无声,你在情人耳边倾诉的悄悄私语已经镌刻在永恒沉默的白石上。 [点击阅读]
父与子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0
摘要:《父与子》描写的是父辈与子辈冲突的主题。这一冲突在屠格涅夫笔下着上了时代的色彩。 [点击阅读]
牙医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吃早饭的时候,莫利先生的心情绝称不上极佳。他抱怨熏肉的味道不好,不明白咖啡为什么非要给弄得象泥浆似的,而他对面包的评价是每一片都比上一片更难以下咽。莫利先生个头不高,却有一副给人决断感的颚和好斗感的下巴。他姐姐身材高大,颇有女手榴弹兵的气度,她料理着他的生活。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弟弟,问他洗澡水是不是又该冷了。莫利先生勉强回答了一声没冷。 [点击阅读]
牛虻
作者:佚名
章节:38 人气:0
摘要:六月里一个炎热的傍晚,所有的窗户都敞开着,大学生亚瑟·勃尔顿正在比萨神学院的图书馆里翻查一大迭讲道稿。院长蒙太尼里神甫慈爱地注视着他。亚瑟出生在意大利的一个英国富商勃尔顿家中,名义上他是勃尔顿与后妻所生,但实则是后妻与蒙太尼里的私生子。亚瑟从小在家里受异母兄嫂的歧视,又看到母亲受他们的折磨和侮辱,精神上很不愉快,却始终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点击阅读]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0
摘要:那个男孩名叫圣狄雅各。日落时分他领着一群羊抵达了一座废弃的教堂。教堂圉顶看起来在很久前就已经塌落了,而曾经是更衣室的地方,如今却磐立着一株巨大的无花果树。他决定在此过夜。看着羊儿一一跳进门后,男孩在毁圯的门上横竖着一些木板,以防羊儿走失。这附近并没有狼,但若有羊只脱队,他可得花上一整天去找回来。他用夹克掸了掸地面,然后躺下来,头枕着一本才刚读完的书。 [点击阅读]
物种起源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有关物种起源的见解的发展史略关于物种起源的见解的发展情况,我将在这里进行扼要叙述。直到最近,大多数博物学者仍然相信物种(species)是不变的产物,并且是分别创造出来的。许多作者巧妙地支持了这一观点。另一方面,有些少数博物学者已相信物种经历着变异,而且相信现存生物类型都是既往生存类型所真正传下来的后裔。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