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如此之爱 - 四、渴爱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对风野所从事的工作性质来说,即无寒假,亦无暑假。
  现在,正分别为一家周刊和一家月刊杂志写连载,每星期一的前一天是周刊杂志的截稿日,最紧张。另外还有些像人物评介什么的零散活儿,随来随干。
  手上的活儿积压起来时,星期六、星期日也没有了。与此相反,没活儿时,平日也成了假日。上班族按星期、月的节律行动,而风野则不然,他是按截稿日行动。
  从一月份开始在周刊杂志上写的连载,至七月底结束。因此,八月里多了些空闲的日子。
  但是,并非闲着就一定让人高兴。因为闲着就意味着收入实实在在地减少。
  自由职业不同于受薪阶层,没有奖金,更没有各种补贴,就连住房、交通补贴、退休金也没有。每月的收入也不稳定,如果因病卧床,第二天就没有进项,生活上缺少安定感。
  周刊上连载的结束,使风野的收入也锐减了三分之一。幸好从十月份开始,已约定在一家新出版的周刊杂志上负责一个专栏。另外,十一月以后,以前写的人物评介将结集出版,这会带来一些版税收入。要是没这些收入,真会坐立不安的。
  八、九月不太好过,但因此却可以从容地看看书,补充新知识。
  风野写作的范围涉及社会、经济、时事等方方面面,所以,必须不停地了解各种事情,阅读各方面的书籍来收集素材。比如说要描写一家企业的内幕,就需要了解上至董事长下至普通职员所思所想,否则写出的文章就不会有读者。
  “跑太快了会摔倒,该经常停下脚步思考。”
  这是风野放弃了固定工作后,一位前辈作家送他的忠告。现在这两个月正好停下来进行思考。
  今年八月的盂兰盆节正好是风野亡父的十三周年祭日。风野老家在水户,每年夏季妻子、孩子都回去。风野这次想一起回去一趟,悠闲地多住些天。
  老家有亲戚,还有很多高中时代的朋友等着自己,跟这些与自己工作没有关系的人交谈非常轻松愉快。
  风野每年盂兰盆节和新年回老家。年逾七十的老母和弟弟一家人住在那里。每年只有这两次会面,每次风野都留下些零花钱算是尽尽孝道。
  风野原以为袊子不会反对他回老家的计划,没想到袊子一听就拉下了脸。
  “怎么又不高兴了?”
  “我还想回老家看看呢!”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也回去不是挺好嘛。”
  “你让我这副样子怎么回去?”
  “什么样子?”
  “回到乡下去,那么多亲戚朋友要是问我为什么还是独身,你让我怎么回答?”
  “新年时你不是已经回去过一趟吗?”
  “是回去了,可是只在家呆了一天。我妈苦笑着央求我快点出嫁。给我看了不知多少张求亲的男人照片,真烦死人了。这次我回去不完婚的话,大概不会放我回东京的。”
  袊子的老家在金泽,那一带人们的观念比较守旧。如果看到从东京回来的快三十岁还未嫁的姑娘少不了说三道四。
  “这副样子,恐怕连我妈都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那是因为你说过讨厌乡下,不想回去。”
  “只要人家欢迎,我怎么不想回去?跟大家聊聊天多好。”
  袊子很少对风野提起老家和母亲。风野问起,她也不愿细说。风野觉得袊子对老家很淡漠,所以也就不去过问。原来拎子却是憋着话一直没说。到了听风野说起要回老家就一下子爆发了。
  “我并不是想回去。但今年是父亲的十三周年祭,我妈岁数又大……”
  “我妈也上了岁数埃”
  风野一时语塞。
  袊子不结婚,成了老姑娘,这的确是风野造成的。如果没有风野出现,像袊子这样的女人该有多少男人追求埃即使现在回到老家,也还有上门求亲的。就是在公司,好像也有男人向她求婚。
  有时,袊子也说点这些事,言外之意似乎是告诉风野自己不是找不着主的。同时也是暗示对目前的暖昧关系已经厌烦了。
  每当听到袊子讲这些事,风野也反省到由于为了满足自己的婬欲而耽误了袊子的一生大事。或许不该缠住她不放。
  但是,实际上风野对袊子情有独钟,根本不准备放弃拎子,甚至想现在要,将来也要抓住袊子不放。最近,风野在冥冥之中似乎感到,与袊子的恋情将是此生的最终的恋情。因此,心里尽管十分清楚自己的作法自私、狡诈,可是一想到这是自己最后的恋情,又实在割舍不得。
  年过四十的男人应当明辨是非,祈愿对方幸福,适时地还对方以自由。纵令袊子不积极地断绝往来,自己也该朝那个方向引导她,这才是明辨是非的男人。
  风野这时又想起以前读过书上的一句话“美丽的分手”。书上写着为了留下美好的回忆,分手必须是美丽的。
  然而,对现在的风野来说,什么美丽的分手不过是随意杜撰。如果真的喜欢对方,怎么可能有美丽的分手。没有发展到相互憎恨、厉声詈骂、打得遍体鳞伤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与相爱的人分手。
  如果能结束目前这种状态,明白无误地对妻子讲我有了心上人,经过反复考虑还是觉得更喜欢她。因此请你与我分手,那该多痛快。这种开诚布公的做法或许对双方都有好处。
  然而,只要跨进家门,看见妻子、孩子,想好的词就说不出了。好不容易下的决心瞬间崩溃,完全被安逸的安庭气氛吞噬了。
  没有勇气说,的确是久拖未决的原因,但这还不是全部原因。
  风野在考虑与袊子的二人世界时充满了甜蜜的想象,同时隐约感到某种危机。
  确实,袊子年轻、漂亮,以风野的年龄来说是难得的女人。但恰恰是这年轻、漂亮有时却成了自己的包皮袱。虽然目前还不至于,但是说不清什么时候两个人之间有产生隔阂、出现致命伤的可能。
  其实风野过虑了。两个人如果真结合了,这种担心可能仅仅是杞人之忧。事实上,差一轮,甚至差二十岁以上的夫妇并不鲜见。由此看,年龄差异并不是问题。而且真与袊子在一起过日子,恐怕要被管得服服贴贴,老老实实。
  现在的妻子,对自己还算是宽容的。给了自己偷情的机会。虽然两个人之间已谈不上爱情,但给自己的自由度相当大。把当妻子的与袊子相比可能不够公平,不过袊子比妻子厉害得多。
  但是,眼下的问题是自己能够回老家,而袊子却不能,必须想个办法让袊子摆脱孤寂的感觉。
  “那我就在老家过盂兰盆会的三天,然后立刻回来。”
  “急什么呀。呆一个星期也行埃”
  “这边就你一个人……”
  “我本来就没指望你来陪着,反正你早就决定了要回去的。”
  “真的,就去三天。”
  “我可没说不让你回去。该走你就走,你的夫人还等着你呢。”
  看来,袊子对风野回老家挑毛病并不单单因为她自己回不去而发泄,更主要的是不满意风野和家人一起行动。
  “说是回去,也是她们先去,回来也是各走各的。”
  “可你刚才还是打算一起走的吗?”
  “我不是刚说过,我是晚去早回嘛。”
  “你别太为难了。分着走到了那儿还不是在一起?”
  “做法事时,总得夫妻都在场吧。”
  “是啊,你说得对。”
  袊子用力点点头,从床头柜上拿了支香烟,点上火,一口接一口地猛吸。看得出来,袊子已处于亢奋状态。
  “反正就三天,你放心等我回来吧。”
  “你随便。我也要出去玩。”
  “去哪儿?”
  “哪儿不可以?你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
  袊子又点燃了一支烟,似乎也略平静了些,慢慢喷着烟。
  “你和谁出去?”
  “不知道。”
  看着面无表情的袊子,风野开始感到问题严重。
  风野还从未感到过袊子的背后另有男人的影子。当然,拎子跟公司里的男同事、男的朋友一起喝茶、聊天的事肯定是有的。这些交往似乎没有越过朋友情感的范围。
  但是,关于这一点自己没追问过,袊子也从未解释过。说不定那些男人中有的让袊子抱有好感。
  迄今为止,可以肯定的是,袊子与男性的交往尚未有越轨迹象。这可能是风野盲目的自信,但风野对此坚信不疑。看看袊子日常的言行,自然就会明白她与其他男人的交往是逢场做戏,不是认真的。
  脾气上袊子有点歇斯底里的成份,但是在与男人的交往上却从不暧昧。袊子近乎洁癖的好干净,屋里容不得一点脏乱,在处理与异性的关系上理应会慎重。
  袊子是说过:“你要是跟别的女人玩,我就找个男人。”但风野根本就一笑置之。随便袊子嘴上怎么说,她绝不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除了本身的性格因素,这与袊子老家的淳朴风俗、严格的家教也有关系。
  总之,不可能想像袊子有其他男人。
  但是,这次风野却有些疑惑了。
  她不过是说,利用自己回老家的这些天去旅行,干嘛自己这么介意。
  袊子没说要与某个男人一起旅行,连去哪里约不约伴都没决定,像是头脑发热的气话。不过,这种一时冲动的旅行反倒让人担心。
  平时袂子温柔可爱,可是一发脾气就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来。袊子的性格中也存在着认死理、莽撞的一面。
  “真的去旅行吗?”
  袊子默默地点了下头。看样子外出的主意是不会改变了。
  可是,袊子有时主意变得很快。常常是昨天吵闹得天翻地覆,今天立刻温顺地过来说声“对不起”。现在因为听风野要带家人回老家而闹别扭,明天可能就阴转晴。
  “我早点赶回来还不行吗?”
  “急什么?多在那里住几天吧。”
  其实,用不着袊子不乐意,风野心里也并不想回去。只是给亡父做十三周年的法事,当儿子的不能不回去。
  “告诉你,我身上还觉得难受呢。”
  “去医院看过吗?”
  “我可没脸再让人家检查那地方。”
  “有病不看可不行呀。”
  袊子又不说话了。有时以为她情绪好些了,突然间又神情呆板,愣愣地向窗外看。今天为什么不高兴风野是清楚的,但还是精神准备不足,或许身体的不适才是主要原因。
  “恐怕还是手术的缘故吧?”
  “我也这么想。”
  做了堕胎以后,凤野只向袊子要求过有限的几次做爱,而袊子的高潮似乎也不如以前强烈。可能是堕胎手术造成的心理创伤尚未愈合,也可能是担心再次怀孕所致。总之,两个人之间不可否认地出现了一线隔阂。
  这种情况下,让袊子一个人外出旅行恐怕不妥。女人在心理处于不稳状态时,做事会失去理智。
  风野对袊子是信任的,但是对她的身体却放不下心。
  最终也没有拦住袊子。
  风野按原计划回了老家。
  跟袊子解释过不止一次,这次是给父亲做十三周年法事,回去后事情极多。
  三周年和七周年的法事是在寺院里做的,这一次是在家里做。需要拆开隔层,把两间屋并成一大间。而且来的客人都是近亲和邻居。
  向与会者发通知、订外卖的饭菜等杂事都由母亲和弟媳妇包皮了下来,风野只要在当天拜祭之后向与会者致辞即可。
  尽管要风野做的具体事不多,可是大部分来客都是多年未见了,所以一聊开了头就没完没了。有的人还读过风野近期写的文章,大谈自己的看法。乡下人悠闲惯了,特别是几杯酒下肚后,更说个不停。
  风野一边虚与委蛇,一边想着袊子。
  袊子一个人在干什么呢?在准备行装吗?说不定已经上路。她说过要与朋友一块旅行,是什么样的朋友?多是是女性朋友,也可能男女朋友都有。
  风野又有点坐不住了。以前回老家时也想过袊子,却从未像这次焦虑不安。
  法事是下午二点开始的,五点钟还未结束。大家再一次围坐在桌前端起酒杯。
  风野起身离席,朝电话走过去。
  电话分别放在客厅与房间大门旁边的餐厅,由一个转换开关控制。风野从没有用电话跟袊子联络过。因为母亲和弟弟夫妇肯定听得出来是在给女人打电话。母亲是守旧的老脑筋,让她听见了又得瞎操心。
  不过今天特殊,家里坐满客人,觥筹交错,面赤耳热,闹哄哄的。这时候趁乱打电话,也不会引起疑心。
  风野把开关切换到餐厅,拿起了话筒。

  如果在与袊子通话的过程中谁进来了的话,装成是谈工作就可以蒙混过去。风野打定了主意,耳朵紧贴在话筒上。对方没有应答,传来的只是单调的振铃声音。风野等到振铃声响到第十声时,挂断电话,然后又重拨了一遍号码,仍然没人接。
  风野是昨天下午离开东京的。当时袊子还在家里。如果出门了的话,那么不是昨天夜里就是今天早上。
  和谁?去了哪里?虽说不可能是与男性朋友一起去的,但终究是块心玻
  风野回到座位上,一口气连灌了几杯却毫无醉意,头脑反倒格外清醒。
  八点以后,留下的客人都是至亲的亲戚。风野又给袊子拨了个电话,仍然没人接。
  今天是盂兰盆节,公司也都放假,看来袊子的确出门旅行去了。
  既然袊子说过要去旅行,不在家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风野心中仍然对袊子是否改变主意抱有一线希望。自己说走就走了,把她一个人留下,是做得过份了点。以前的话,袊子肯定会乖乖地等着自己回去,现在她已经不再是言听计从的袊子了。
  妻子和孩子们来到庭院宽大、花木繁茂的老家,过得十分开心,风野却毫无兴致。
  “我明天回去。”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吃惊地望着他。
  “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去。你不是说可以在这里悠闲地住一个星期吗?”
  “周刊杂志的发稿要提前了。”
  “你答应的,陪我们一起采花。”孩子非常沮丧。
  法会结束了,跟亲朋故旧也见了面,继续留在这里已没有什么意义。
  “难得来一趟,你们就多住几天吧。”
  “一家人好不容易凑齐,你又要走,真没劲。”小女儿嚷道。
  “你爸爸事情多,让他去吧。”妻子劝着孩子。
  表面上,妻子的话很体谅自己,实际上却暗含讥讽。
  “你一个人做饭、打扫房间行吗?”
  “反正我一个人过,到外边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一直在旁边坐着的母亲插话道:“东京那么热还要写稿子太辛苦了,让孩子妈陪你回去吧。”
  殊不知,风野巴不得一个人轻松自在,随时可以找袊子,也用不着对外宿不归提心吊胆。
  妻子早已洞悉风野的内心,不冷不热地说:“您放心吧,孩子爸喜欢一个人独处。”
  “这么着吧,今晚上大家一起吃顿晚饭。”
  小女儿立即表示赞成。
  “哇,太好了,去大饭店吃西餐,奶奶也去吧。”
  “那得多花多少钱啊!”
  母亲觉得太破费。风野心里想的是带全家吃顿饭,权当赎罪,今晚给妻子个面子,以换得妻子的通行证。
  第三天,风野返回东京。在上野站下车后,用公用电话给袊子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风野从车站直接去了袊子的公寓,门上着锁,只用好钥匙打开。屋里挂着窗帘,收拾得很整齐。门口信报箱里插着三天前的晚报和一直到今天的报纸。
  看来,袊子是在风野走的当天下午出门旅行的。
  “人家明明说了立刻就赶回来,真是的……”
  要是这会儿袊子出现,一定要紧紧搂搂她。
  风野想像着袊子投入自己怀抱的情形,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怎么会老是这么傻?”
  风野想从记事本上撕张纸,留个条给袊子。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做会被袊子视为软弱,让她更加变本加厉地耍脾气。于是,风野把记事本放进衣兜,把烟灰缸倒了。
  临出房间前,风野决定不将报纸放原处,让袊子回来后也看出自己来过。
  风野回到家里。也就三天没人住,一推开家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风野懒得把所有窗户打开换气,只是把书房的窗户打开了,然后开始拆看这几天的来信。信主要是杂志编辑部来的。还有不少商品宣传广告,里面还夹着一张邮局的通知单,上面写着,送信时家里没人,所以请去邮局取信。
  风野整理完信件后,天已经黑了下来。袊子会不会回来呢?风野看了一下表,正好七点。电话打过去了,仍然没人接。
  想着袊子肯定在,才急急忙忙赶回来,早知如此何必扔下妻子、孩子不管呢?风野感到十分泄气。
  不管怎样,肚子饿了,先出去把晚饭吃了再说。在家门口吃还是去稍远点的地方呢?风野有些犹豫。在家门口吃觉得索然无味,去远处又懒得动。
  孤单单一个人在家里,风野不由得想起往日家里的热闹气氛,一直觉得碍手碍脚的妻子、孩子,一下子又变得让人留峦。
  悔不该那天没告诉袊子自己今天回来。其实,也对袊子说过“三天后回来”,可是当时袊子回答说:“急什么,多在那里住几天吧。”问题在于自己应当再强调一次三天后肯定回来。不过,当时认为,万一事多或许要推迟一两天,也不敢一下把话说死。以袊子的聪明肯定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但是,袊子不在,今晚上自己在哪里睡呢?平时觉得拥挤的家,现在似乎又过分空旷。还不如回工作间睡呢。于是,风野关上书房的窗户,出门前又给袊子打了个电话,仍然没人接。
  在去工作间的路上顺便吃了晚饭。九点以后,风野再次拨通了袊子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这么晚了,大概不会回来了。可是,想见到袊子的心情越发变得强烈。犹豫再三,风野决定还是去袊子公寓亲眼落实一下。
  即使她今天不回来,我就一个人在那里睡。风野出了工作间,拦了辆出租车。到袊子公寓时已经过了十点。
  按下对讲机的按键后,里面无人应声。风野这才开门进屋。一切都还是上次来时的样子。风野先打开空调,又从冰箱里取出啤酒,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十一点左右,风野刚在沙发上躺下,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袊子不会往一个人没有的自己房间打电话。但是,风野在一瞬间又觉得就是袊子,伸手抓起话筒。
  “喂,喂。”
  传出了声音是个青年男子。风野手握话筒几乎窒息了。
  “袊子吗?”
  “喂,喂。”
  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断传来,风野知道不该回话,就默默地拿着话筒。那男人又喊了几声嘀咕着“奇怪”,就挂上了电话。
  风野愣了一阵儿,这才突然想起来似地把话筒放回原位。
  好像对方就在等着话筒归位。电话铃再次响起,这次风野没碰电话,数着铃响七次对方才挂断。
  肯定还是刚才那个男人。准是以为既然有人接,袊子一定在,所以才打了第二次。
  听那男人的声音约三十来岁,显得年轻宏亮。他直呼“拎子”而不是衿子的姓,说明与衿子熟识,或许是衿子的朋友。
  可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呢?夜里十一点以后给独身女人打电话该不是别有用心?
  刚才真该回一句“我是矢岛”,吓他一跳。
  这个电话搅得风野心绪不定。电视也不想看了,把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荆一门心思地琢磨起刚才的电话来。正在这时,门口似乎有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不会是衿子吧?风野侧身盯着门口,门开了,衿子正在那里弯腰脱鞋。
  “哎?……”
  风野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但是心里有气不愿意到门口迎接,所以又坐下了,衿子已经走了过来。衿子上身桔黄色短袖衫,下身白色裙裤,右手拎着一只大旅行箱。
  “你去哪儿了?”风野本想心平气静地说话,但不由自主地用斥责的语气问道。
  “伊豆。”
  “我可是按约定的时间下午回来的。”
  “是吗?……”
  衿子点了点头进了里间屋,放下箱子后又去往浴缸里放水。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跑了好几个地方。”
  衿子在水池边站着端着杯水边喝边说。这三天里大概是去了海滨,衿子的脸和后背显出健康的古铜色。
  “我说过今天回来吧?”
  衿子并不答话,转身要往浴室走。风野暗想,自己硬是在第三天赶回来,你却回来这么晚,更气人的是,这么久没见面了,连个笑容也不给,真扫兴。
  “刚才有你的电话。”
  “谁来的?”
  袊子进屋以后头一次显出认真的表情。
  “是个男的,我不认识。”
  “你说话了吗?”
  “没有,我只拿着话筒听。他喊你的名字。”
  “可能是北野君?”
  “你们公司的?”
  “一起去旅行的朋友。”
  “就你们两个人去的吗?”
  “想到哪儿去了!”
  袊子苦笑了一下,用双手往后摆了摆头发,推开了浴室门。
  “你还没回答我呢!”
  “别像警察审犯人似地说话行不行?”
  “我问你到底跟谁去旅行的?”
  “公司的同事,连上那男的,六个人一起去的。”
  “这么晚才回来?”
  “我路上往别处……”
  袊子进了浴室,语气里显然是说这还不够吗?风野仍然有些忿忿不平。
  今天早上离开老家时,风野盘算着跟袊子久别重逢,得好好亲热一点。还要对把袊子一个人留在东京的事郑重其事地道歉。可是,回来后却不见袊子的人影。再者,袊子好像在等自己回来,却又出门旅行,而且还是与一帮男朋友同行。十二点多了才进的门,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风野此时已全无与拎子和好的心情。
  风野百无聊赖地又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喝了起来。这时,拎子从浴室里出来,容光焕发地坐在梳妆台前。
  “在伊豆呆了三天吗?”
  “是的。”
  “住什么地方了?”
  “旅馆。”
  袊子仍然是爱答不理的样子。风野一口气又喝光了一杯啤酒。
  “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去哪里?”
  “那,那是临时决定的嘛。”
  “你们一起六个人,怎么会是临时决定?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吧?”
  “不是的!”
  “那你知道我今天回来吧?”
  风野问着问着,对自己教训人的口吻也感到气恼,于是和缓一下语气解释道:“我回来后见你不在,有些担心。”
  “你担的什么心啊?”
  “一个女孩子去向不明,回来的又这么晚,谁能不担心呢?”
  “你也太任性了点吧?”
  “任性的恐怕是你吧?”
  “我怎么任性了?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没告诉你吗?”
  风野嗓门大了起来,袊子却神态自若地梳着头。
  风野越发地怒气冲心,可是十二点多了,说实在的自己也觉得累了,又不情愿对袊子提出“睡吧”。因为,那意味着自己缴械投降。
  明智的做法是等着袊子铺床。风野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点燃一支烟。
  但是,袊子毫无离开梳妆台的意思。好不容易看她梳完了头,她又开始抹护肤霜一类的东西,接着又是脸部按摩。风野已经忍无可忍。
  “喂,不想给刚才那个男的回个电话吗?”
  “半夜三更的来电话,准是有急事。”
  “有急事的话肯定还会再打过来的。”
  袊子若无其事地继续她的按摩。风野其实就等着袊子说一句“对不起”。男人即使认为自己不对,为了保住面子也很难低头认错。
  不过,今天晚上袊子出奇地固执。若是在以前,她会主动说声“累了吧”,来缓和气氛。现在却没有丝毫妥协的迹象。
  会不会这次旅行使她的意识发生了什么变化?会不会是他的那些朋友促使她下了决心与风野分手?
  莫非她在旅行中与某个男人发生了关系?袊子不停地照着镜子,是不是因为亲近了年轻的男人?风野忽然觉得袊子的一举一动都异乎寻常。
  “那个叫北野什么的在哪儿上班?”
  “一般的公司里。”
  “你跟他有来往?”
  “来往怎么了,他才二十六岁。”袊子微微一笑。
  二十六岁,比袊子小两岁,说不定就喜欢袊子这样比他大的女人。
  “那个男的是不是喜欢你?”
  “那我怎么知道?”
  袊子笑着,并未予以否认。风野越发觉得可疑。
  “该睡了。”
  风野闷闷不乐地提出了睡觉的建议。袊子没有立刻动,过了一会儿才走进卧室。被褥铺好后,袊子回到客厅。
  “请吧!”
  “你不睡吗?”
  “我还得收拾点东西。”
  袊子说着就走到床头柜边,打开了抽屉,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
  说了睡觉还要等这么久,以前也是从未有过的事。风野把瓶里剩下的啤酒喝光,进了卧室,看见两床被子之间有一条约十厘米的缝隙。

  平常被子都是紧紧挨着的,今天袊子可能是有意如此。
  是否因为旅途劳顿?还是因为刚刚重逢还不想让风野触碰身体?绝不会是因为舍不得旅途中被别的男人亲热的余韵过早消失吧?总之,以前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
  看着这十厘米左右的缝隙,风野心中憋闷难以入睡。他频繁地翻着身,还不时咳嗽一声,窥探袊子的反应。可是过了挺长时间,袊子还是没动静。风野等得心急,装作要看书起身来到客厅,袊子正坐在沙发上边喝咖啡边看一本周刊杂志。
  “喂,差不多该睡了。在外边这几天也累了吧?”
  风野话里带刺,袊子却眼不离杂志。风野看着袊子的侧脸,终于火山爆发了。
  “要是另有相好的了,你就明说!”
  “这是什么话?发神经。”
  “谁发神经?铺被子你拉条缝,我困了你却成心不睡。想分手就早点说话。”
  看着气势汹汹的风野,袊子表情愕然。
  “要是喜欢上年轻男人,你就放心跟他上床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
  “跟别的男人睡也睡了,用不着我了是不?”
  “你是在吃醋吗?”
  袊子放下杂志,笑出了声。
  男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女人却把男人当傻瓜一般嘲笑,这算是什么女人?风野怒不可遏,但是立刻又为自己因为这种女人而动气感到可恶。一般的,为有没有外遇而生气吵闹的都是女人。当然,近来也有这样的男人。风野是不屑于此的。可是现在的自己竟自甘堕落!女人嫉妒是天性使然,男人嫉妒则不成体统。
  “我才不吃醋呢,不过是感到难以理解而已。”
  “你说我到底干什么了?”
  像是被风野激怒了,袊子也开始动怒了。风野清楚这么吵下去又变成混战一常必须现在收拾局面。可是,离弦的箭是收不回来了。
  “你明知道我回来,却在外面玩到半夜三更,合适吗?”
  “你倒好意思说,自己携妻带子在老家享乐,却叫人家等你回来。”
  “就算是让你一个人等了,也不该跟别的男人睡觉。”
  “你给我说清楚,何时、何地、跟谁?”
  袊子双眼放射出歇斯底里的目光。
  “问你自己吧!”
  “好哇,你原来是这种人。”
  “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别找我呀!”
  “找你?再别让我见到你!”
  袊子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发怒的时候袊子总是立刻往外走。按说袊子还不至于情绪完全失控。可是,就这么两间房,恐怕也没有比出走更好的办法。
  风野在一瞬间想气气袊子,不管她,但一个人留在屋里也实在难受。
  “你去哪里?”
  “我去哪里跟你有关系吗?”
  “等等!”
  看见袊子已经开始穿鞋,风野赶上去,一把抓住袊子胳膊。
  “放手!”
  袊子挣扎着要甩开风野的手。风野把双手插到袊子的两肋下,更加用力地从背后死死抱祝
  “你干什么?”
  “行啦,给我过来。”
  风野把袊子往客厅里拖,刚才还激烈反抗的袊子却意外地顺从。或许是因为即使跑出门也无处可去。也可能是由于不检点行为而心中有愧,袊子半推半就地被拖进卧室。“这么晚了,快躺下吧。”
  “我不想睡。”
  袊子站着不动,但也没有再往外跑的意思。风野松开手,迅速关了灯,在黑暗中搂住袊子就亲吻起来。
  “不……”
  袊子拼命晃着头,风野更加用力地把嘴贴了上去,这下拎子似乎也无奈地张开了紧闭的双唇。
  两个人的嘴紧紧地对在一处,直到快喘不过气时,风野才把嘴放开,袊子也像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
  “别再干蠢事了!”
  风野说着用一只脚把被子掀开一边。
  “睡吧!”
  袊子站在原地,双手往脑后拢了一下头发,然后慢慢地背过身子开始脱衣服。
  可能是强行接吻奏效,也可能是多少有些自暴自弃的缘故,风野先钻进被子里后,袊子脱下套头薄麻短袖衫,拉开裙子的拉链。在微弱的光线中袊子的动作像皮影戏似地影影绰绰。
  “快点儿碍…”风野眼望屋顶,几乎想叫出声来。一切顺利的话,这是久违四天之后第一次与袊子亲热。仿佛上次与袊子肌肤相亲已经是很遥远的事。这种感觉大概是由于回了一赶乡下老家造成的。
  袊子把脱下的短袖衫披在身上,弓身钻进被子里,风野早把刚才的争吵抛到脑后,一下子就靠了上去搂住袊子。短袖衫下面只剩下胸罩和超短三角内裤。风野顾不上除去胸罩,一只手把胸罩往上一拽,嘴就含住了袊子的乳头,同时另一只手抓主袊子的内裤往下扒。
  风野脑海中瞬间闪出与袊子同去旅行的男人,但是按捺已久的性欲驱使着他立刻插进袊子的体内。
  对风野不同往常的粗鲁举动,袊子直喊“慢点,慢点。”但是,很快地袊子就配合着风野突进突出的动作晃动着身体,双手搂住风野的肩部。
  风野这时已不再想什么袊子与年轻男人一起出去旅行,只是一个劲地来回抽送。
  袊子在黑暗中轻声呻吟起来,在这撩人心弦的婬声激励下,风野愈加亢奋,终于汹涌喷发地一泄而出。
  每次从快乐中先清醒过来都是风野。
  交欢之后积蓄的情欲已无影无踪,只是觉得身上乏力,若有所失。说得夸张些,世界观似乎发生了变化。结合之前认为的大事变得微不足道,不可原谅的事变得可以接受。
  这时的风野已不把袊子和别人的男人旅行的事放在心上了。那些小事不必计较。就算是袊子与那男人同宿一处,也不会以身相许。对此,风野坚信不移。
  风野的信心并不是因为袊子做了解释,或者是有了确实的凭证,而是因为拥抱袊子得到体感,这种感觉是最具说服力的证据。
  如果袊子与别的男人睡过,绝不可能在与自己交合时出现那样的反应。风野并不是把肉体看得很重,不过是认为肉体的反应不会装出来的。
  俗话说,雨过天晴,袊子与风野的争吵就是如此。随着身体连为一体,爱融为一体,一切争吵都烟消云散。
  不过,偶尔也有一觉醒来天不晴的时候。
  风野七点钟左右醒来,袊子还在睡,盂兰盆节昨天是最后一天,今天都该正常上班了。
  “哎,还不起来?”
  风野拍拍袊子的肩膀。袊子闭着眼翻过身背朝着风野。
  “上班要迟到了。”
  风野又连着催了几次。袊子不耐烦地摇摇头“我晚点去”。
  一贯严格守时的袊子难得出现这种情况。大概还是在外边玩累了。风野忽然又想起了昨天那个电话。
  跟朋友们出去玩不是坏事,但是玩到影响正常上班就不太合适了。
  “我可要起来了。”
  风野说着坐了起来,袊子仍然背对着他睡。
  从前,只要风野起床,袊子不论多困都会慌慌忙忙地起来,关心地问一句:“去哪儿呀?”然后揉揉睡眼惺松的眼睛给风野冲咖啡,准备早饭。
  正是袊子的周到让风野感到温暖。但是,一段时间以来,拎子却只顾自己睡。比如,风野熬夜写稿时,也只说声“我累了”,先自去睡了。从前,同样情况下,袊子会说声“对不起”或者“给你沏杯茶吧。”
  现在,袊子的态度却变成了“你是你,我是我”。
  随着岁月的流逝,使得关系亲昵的男女彼此厌倦,见异思迁。结婚这种男女结合的形式也有一定问题,成年累月地生活在一起,造成厌倦之心的萌生。
  袊子却不是见异思迁的女人,与风野相识五年来,表现得无可指责。这或许是由于没有采用结婚形式的同居,经常处于一种不安定状态的缘故,当然,这样也挺好。风野被袊子所吸引的原因之一也是由于两个人之间总保持着新鲜感。但是,袊子却好像起了变化,逐渐地放肆起来。
  当然,站在袊子一边看,可能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实际上,如果是看不到目标的忍耐,谁都会寻找新的自我表现方式。
  既然男人变得越来越懈怠,女人身上发生相应的变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今天的袊子格外的懈担
  风野去大门口拿起新到的报纸,随手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一束强烈的阳光照在袊子脸上,袊子蹙了一下眉头,翻了个身仍然睡着未醒。
  风野把腿搭在袊子圆润的小腿肚子上开始看报。等到看完报已经是八点了。
  老呆在床上也不是办法,风野无奈地起身到洗漱间洗脸。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哎……”
  风野喊了一声,见袊子没有反应。没办法刚要往卧室走,拎子已坐了起来,似乎还没睡醒,双手揉着眼睛。
  “你的电话。”
  袊子默默地拿起话筒。
  “喂?”
  起初袊子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睡意,只听袊子道歉说:“昨天晚上太抱歉了。”
  “昨天回来晚了……是的。……对,……嗯。挺开心的。”
  袊子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风野在洗漱间洗了脸,刷了牙。那边的电话还没有打完。风野不想让袊子认为自己在听她的电话,就进了厕所。等风野回到客厅时袊子刚放下电话。
  “是昨天那个男的吧?”
  “是的。”
  袊子坦然答道,一边换下了睡衣,烧上开水。
  “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
  那为什么半夜三更来电话,一大清早又来电话?风野克制住自己没有往下问。点燃了一支烟。好像刚才的电话让袊子振作了起来,哗哗啦啦地洗着脸。
  “今天你要晚些上班,是吗?”
  “不,这就走。”
  “刚才你还说过……”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袊子坐在梳妆台前在脸上涂抹起来。
  “是刚才的电话让你改变了主意?”
  “那倒不全是。”
  袊子似乎故意含含糊糊回答。
  “我可是饿了一早上。”
  早上不起床,接了男人的电话就急忙往外跑,居然丢下自己一个人不管。生田的那个家自己又不想过去。
  “我给你冲杯咖啡。出去旅行几天,屋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凑合点吧。”
  袊子麻利地收拾着头发,似乎完全顾不上风野。
  “跟比你小的男人交朋友要让人笑的。”
  “我就是一般交往,别多心。”
  “可你今天是不是又要跟他见面?”
  “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人吧?”
  “哟,北野君家可是有身份的人,他人也不错。”
  “还不是靠老子吃白饭的二世祖?什么活儿不干,整天游手好闲的。”
  “别乱说!年轻点又怎么了?朝气蓬勃的更好。刚才的电话是约一起去旅行的几个人今晚上再聚聚。”
  “那你又得晚回来了?”
  “你不也是经常晚吗?”
  袊子说好几个人一起聚,不像是在撒谎。但风野心中的疙瘩还是解不开。
  当天晚上,风野九点过来时,袊子还在外边。
  朋友之间聚会拖得晚点也没什么,风野知道袊子早回来不了,可是真的屋里就自己一个人时仍然孤独难耐。这几天对风野来说,是难得的可以不考虑妻子放心与袊子享乐的时间。为了这,风野拒绝了麻将牌友的邀请特意早些过来。而袊子却又与昨天一起旅行的朋友出去聚会。
  可是,一个人生闷气也没用。
  风野往威士忌里掺点水自斟自饮起来。等袊子回来时,时间已是十二点了。虽然袊子试图稳稳当当地走,但是,看得出来她脚步发飘,人已经醉了。
  “亲爱的,对不起。”
  袊子头垂得低低的,把手袋随手一扔,一屁股砸进沙发。
  “你怎么醉成这样?”
  “真过瘾!”
  袊子说着伸出了手,“来,倒杯水。”
  风野端了杯自来水。
  “啊!真好喝。真高兴。”袊子接过去一口气喝完。然后醉眼朦胧地靠在沙发背上。
  自己常有醉酒而归的事,可是今日轮到袊子醉了,风野心里却很不痛快。
  “你们一共几个人一起喝酒?那个叫北野什么的也在吗?”
  “噢,是北野君吗?是他特意绕道送我回来的,他家其实更远……”
  醉了酒的袊子总是容光焕发,话也多。
  “那些人可有意思了。他们说以后成立一个我的‘守护会’呢。”
  “你让谁保护?”
  “当然是男人了。他们觉得我一个人孤单单的,家里没有男的。”
  “你的朋友里有用心不良的人。”
  “是啊,太遗憾了。”

  “我看,你最好跟他们分手。尤其是小伙子心性不定,占了你便宜就会溜掉。”
  “真的吗?”
  袊子满脸认真地仰头问道。
  “刚去公司上班的小伙子迷上比自己岁数大的女同事,这种事不稀罕。尤其是老处女危险。”
  “什么老处女,真难听!”
  “在他们眼里是老处女。”
  跟袊子说这些,又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了呢?是人过中年的“初老”,还是“老爷爷”?管它呢,先不把自己往里拉扯在一起。
  “岁数大的女人与比自己小的男人一起喝酒,未免有失体面。”
  “小伙子又怎么了?人很直率,一点也不讨人嫌。”
  “那你准备跟那个不讨人嫌的过日子吗?”
  “对了,北野君在送我回来的路上说要跟我结婚呢!”
  “所以你就动心了不是?”
  “女人嘛,就是爱听这种话。”
  袊子是借着酒劲说得很轻巧,但是每句话都刺痛了风野。
  “跟比你小的男人过日子,吃苦的可是你埃”
  “我有个大学同学就找了个比自己小的,说他人可好了。”
  “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女人会先老的,永远都要为自己大出的几岁烦恼……”
  “倒也是。”
  原以为袊子要反驳,没想到她一本正经地点着头,似曾确实考虑过与岁数小的男人结婚。
  风野一直认为袊子喜欢自己也听他的话,从未想到她会考虑过与别人结婚。她对妻子的嫉妒、歇斯底里的发作无不是对自己的爱所致。今天听了袊子这番话,才发现袊子与年轻男人的来往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哎,也给我点酒。”
  “你已经醉了,别喝了。”
  “可我就是还想喝。”
  袊子撤娇似地抓过杯子,放进冰块,倒上了威士忌。
  看着袊子的举动,风野不由得感到担心。
  以前风野毫不怀疑地相信只有自己一个人为袊子所爱。而且这爱是永远的。看来是过份相信直觉了。目前,袊子还是爱着自己,一时半时不可能离开。但是,她很可能已考虑过分手的事。恐怕只要自己不与妻子离婚,就是再对袊子表示爱情,她也不会满足。
  “唉,小年轻干么老提结婚的事呢?”
  袊子呷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大概是知道你不准备结婚才故意说的吧?”
  “不可能,他很郑重的埃”
  “那不挺好吗?”
  “但是年纪太年轻靠不住吧?”
  “那是当然。提什么结婚,我看是酒后狂言。”
  风野不失时机地忙说。
  “人挺热情的,北野君他们抢着背我的旅行包皮呢。”
  袊子说这话时,脸上浮现出充满幸福的表情。一直与年长十多岁的风野来往,更让她感受到了年轻男人的活力。
  “小伙子的热情过不了三分钟,结了婚就立刻冷下来。”
  风野挖空心思又找了条缺点。袊子点头道:
  “可是,中年男人城府深,还是年轻的诚实。”
  “年轻人也会老于世故,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再说,仅仅是诚实的男人会成为你的包皮袱的。”
  “我不那么想。比起心眼多的男人,还是诚实、认真的男人好。”
  “所谓诚实、认真与年轻人饭量大是一回事。总之,年轻人就该如此。”
  “他们都无拘无束,人也干净利落。”
  “你可别光看外表。年轻男人就是凭这个找女孩子鬼混、去洗风俗浴澡什么的。”
  “可是,他们并没有妻子、孩子埃”
  风野顿时无言以对。这正是风野的要害。但是,如果就此沉默下去反倒让袊子占了上风。风野仰脖喝光了杯中剩下的一点威士忌。
  “你说年轻男人好,不就意味着你自己上岁数了吗?”
  风野以讥讽的口吻说道。袊子却一下子笑出了声。
  “什么呀?亲爱的!”
  “怎么?……”
  拎了并不回答风野的追问,多少有些摇晃地走向浴室。
  近来,袊子常常不正面回答风野的话,只是令人难以捉摸一笑了之。是风野的话好笑呢?还是没把风野放在眼里?大概也是添了年纪的原因,再也找不到直率、顺从的以前的袊子了。
  “喂,上哪儿去?”
  风野本想暂不跟袊子说话,可是看到她步履不稳又不得不管。
  “醉成这样洗澡很容易造成脑溢血的!”
  “是啊,我已经是老太婆了。”
  “少罗嗦吧!听不明白我的话吗?”
  “不洗澡身上多难受埃”
  的确,袊子无论多累,回来后也要洗澡。她在这方面很讲究。但是,今天喝得太多,确有危险。
  “那你就冲个淋浴也行。”
  袊子没答话。风野不放心地朝浴室望去。袊子好像正靠着窗帘脱衣服,两只手有往上举的动作。接着她把浴室的门关上了。
  风野叹了口气,点上一支烟,靠在沙发背上。浴室里传来什么东西碰击的声响。
  她真的只冲淋浴吗?会不会正在往浴缸里放热水?风野担心地走到浴室门口,朝里边喊了一声。
  “喂……”
  没有回答。只能听见喷头的水流声。站在这里,风野忽然动了念头想看看袊子的裸体。
  风野曾经几次与袊子一起洗过澡,每次袊子都是躲来躲去的,有时蹲在浴室的一角一动不动,等风野从浴缸里出来才肯入浴,有时羞红了脸死抓着浴缸的边沿不肯出来。
  这会儿趁着袊子醉酒,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靠窗帘的洗衣机前的盛衣筐里迭放着袊子的胸罩、裙子,最下面压着粉红色超短三角内裤。别看酒喝多了,脱下的衣服依然整整齐齐。袊子的确认真仔细。至于把小裤衩压在最底下又足见袊子之可爱。
  风野把耳朵贴在浴室门上,听清了里面正在放热水。于是,开始脱掉衬衫。
  从昨天到今天,似乎一直被袊子在气势上占了上风。虽然也蛮横地搂抱了袊子,斥骂教训了她,但是,却没有找到胜利的感觉。强行结合之后袊子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在明亮的灯光下,与袊子抱成一团,要求与她交欢,恐怕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交合她可能不在乎,但是裸体的羞耻足以让她认输。风野带着几分施虐的心情脱下裤衩,身上一丝不挂。
  “瞧着吧……”
  风野嘟囔着,刚要推浴室门却把手缩回来。
  自己的裸姿映照在洗脸池前的镜子上。风野一直是不胖不瘦体态适中。现在却皮肉松驰,小腹略突出。怎么看也不是能与小伙子相敌的裸体。
  瞬间,风野想像着海边年轻男子们的样子,古铜色的皮肤,紧绷绷的肌肉穿着泳裤在海滩上奔跑。有的以坚实的臂膀划着橡皮艇;有的用粗壮的腿踏着冲浪板。
  也就是在昨天,袊子刚与那样一群人在一起吃饭,谈话。
  风野又一次不相信似地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裸姿。虽然心里仍觉得年轻,但是肉体确实变老了。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部分如何老,但是肌肉松懈、皮肤缺少光泽。而且,从胸部到腹部出现三道大横褶,胸前的老年斑也依稀可见。
  “太难看了……”
  风野从没有羞于让袊子看自己的裸体。两个人同时裸体时,害羞的自然是袊子,风野总是认为大男人何羞之有?
  可是,今天袊子大概该瞪大眼睛审视自己了。如果原本该害羞的女方,却以冷漠的眼神盯着自己,双方的地位就要发生逆转。
  若是让袊子看到中年人的裸体,她恐怕会在震惊之余,对执着于这样的肉体而感到失望。
  “算了吧……”
  风野像是在训诫自己躁动的欲望,自言自语地说。
  现在绝不能闯进浴室展现丑陋的裸体。无论怎样努力在身体上是无法与年轻人相比的。明知这一点还要亮相的话,可能会把原本就摇摆不定的衿子推向年轻人一边。
  虽然,有些像不战而败、夹着尾巴逃跑的狗,但是既然获胜无望就不该去挑战。
  风野去客厅里换上睡衣,然后又往酒杯里续了点威士忌。
  此时的风野似乎是看见了一看就后悔的东西一样。以前曾一丝不挂地让衿子帮着擦背,还只穿一条裤衩在衿子面前练习仰卧起坐。衿子说过:“背真宽氨,“再不锻炼可不行”等话。现在她能满口称赞年轻的男人充满活力,说和他们在一起愉快,不正是由于在肉体方面进行了比较的结果。较之于精神方面,衿子对风野的肉体可能已生厌倦之心。
  “你够现实的碍…”
  风野又觉得自己的感慨有些可笑。总是视衿子为掌中之物的自己实在是过份自信了。
  实际上,冷静地思考一下就立刻会明白,在各方面自己都无法与年轻人相比。正如衿子所言,年轻男子诚实、热情,对女人体贴,不耍心眼。当然,衿子结识的大概都是腿长,体态端正,英俊的年轻男人。说起话来也是嗓音宏亮,中年男人比他们要差好几个档次。更何况,那些人都是单身汉,只要对衿子动了心就可能导致结婚。
  比起那些人,或许风野的惟一强项是收入略高些。但其中大部分都用在了妻子、孩子身上。再一个略显优势的地方是自己阅历相对丰富。年龄虽然大些,但是理解力强。这个优势弄不好有可能变成嫉妒和耍阴谋的工具。
  最后,惟一值得炫耀的就是风野的性交技巧了。比起毛头小伙子肯定要强一些。特别是在风野的诱导下衿子懂得了什么是性交,并且逐步掌握了享受交合的愉快。能对已经有了妻子、并且无望与之结婚,钱也不是特别多的人,袊子在长达五年多的时间里矢志不移,在很大程度上是被风野的性魅力吸引。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这强有力的性纽带连结,恐怕早就分手了。
  事实上,两个人之间发生过多少次争吵已难计其数,然而每次和好的媒介都是性交。无论彼此间发生的是争吵相骂,甚至是互殴,一旦合欢之后,所有的不愉快顿时经作乌有,谁也不再计较。接着就是相亲相爱,耳鬓厮磨。世间上没有比性更强的纽带了。
  话又说回来,这种想法或许也是一种一厢情愿。
  昨晚上争论过后又是一番亲热,今天本该雨过天晴了,没想到袊子又迷上年轻的男人,与他们一起喝酒迟迟不归。
  不断的爱抚之后,本该乌云散荆但是依然黑云重重,并没有完全放晴。
  对前一段做个回忆的话就会发现,争吵过后,两人关系恢复的速度确实放慢了。性交也失去了特效药般的作用。当然并不是完全不起作用,只是不如从前灵验了。
  尽管如此,风野并不认为自己体力和性爱技巧忽然下降。自然不能像年轻时那样,一夜数次做爱。但是,每次都做到完美无瑕。即使这样还不能拴住袊子的心,或许说明在性爱方面已陷入程式化的窠臼。
  风野还在沉思,袊子从浴室中出来了,粉色的睡衣裹住初浴的身体,濡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窈窕动人。
  “我渴死了。”
  袊子接了杯自来水喝了几口,在风野旁边坐下。
  “哟,满脸严肃,想什么呢?睡吧。”说着就起身往卧室走。
  “等等。”
  风野喊了一声。“你讨厌我吗?”
  “哎?你怎么突然……”,因为酒精作用和初浴之后而面色红润的脸,显出吃惊的表情。
  “我问你是喜欢还是讨厌?”
  “嗯,不算讨厌吧。”
  “就是说不太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就是……”,袊子话只说了一半,用双手撩了撩潮湿的头发。
  “就是什么?”
  “有讨厌的地方呗。”
  “没关系,你只管说。”
  “首先,你有妻子,有孩子。但是,最可恨的是你含含糊糊的。”
  “含含糊糊?”
  “跟你妻子是离还是不离?是不是跟我结婚?希望你明说。”
  这的确是风野最致命的短处。踌躇之间,已经到了二者必择其一的时候。说心里话,风野既不想舍弃妻子、孩子,也不乐意同袊子分手。明知这样只顾自己合适太自私了些,却无法做出抉择。
  “还有吗?”
  “就这些了。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
  “我还是喜欢你埃”
  袊子突然顽皮地一笑闪身进了卧室。风野品着杯中剩下的威士忌自言自语道:
  “还是喜欢……”
  虽然对风野有不少不满意之处,但是袊子好像并不因此而准备分手。当然,风野也没分手的打算。
  彼此互有不满。双方的关系在这种状态下能保持多久?
  风野似乎意识到,自己沉涸于深不见底的色海之中,一丝寒气袭上心头
或许您还会喜欢:
女人十日谈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2
摘要:十位年轻的女人,为活跃无聊的产房生活,十天内讲述了!”00个亲身经历的故事:初恋、引诱、遗弃、强||奸、复仇、婚外情的荒唐、性*生活的尴尬……在妙趣横生兼带苦涩酸楚的故事背后,则是前苏联社会的fu败、男人灵魂的丑陋、妇女处境的悲惨,以及她们对美好幸福生活的热烈渴望和执着追求……这便是《女人十日谈》向读者展示的画面及其底蕴。 [点击阅读]
死光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2
摘要:中华读书报记者施诺一位当年出版斯蒂芬·金小说的编辑曾预言:“过不了多久,斯蒂芬·金在中国就会像在美国一样普及。”中国出版商认为这位给美国出版商带来巨额利润的畅销书作者也会给中国出版社带来利润,全国有5家出版社先后推出斯蒂芬·金,盗版书商也蜂拥而至,制作粗糙的盗版书在市场迅速露面。然而,令出版商失望的是,斯蒂芬·金并没有给中国出版商带来惊喜。它的销售业绩并不理想,没有出现预想中热卖的高xdx潮。 [点击阅读]
冰与火之歌3
作者:佚名
章节:81 人气:2
摘要:天灰灰的,冷得怕人,狗闻不到气味。黑色的大母狗嗅嗅熊的踪迹,缩了回去,夹着尾巴躲进狗群里。这群狗凄惨地蜷缩在河岸边,任凭寒风抽打。风钻过层层羊毛和皮衣,齐特也觉得冷,该死的寒气对人对狗都一样,可他却不得不待在原地。想到这里,他的嘴扭成一团,满脸疖子因恼怒而发红。我本该安安全全留在长城,照料那群臭乌鸦,为伊蒙老师傅生火才对。 [点击阅读]
厄兆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从前,但不是很久以前,有一个恶魔来到了缅因州的小镇罗克堡。他在1970年杀死了一个名叫爱尔玛·弗莱彻特的女服务员;在1971年,一个名叫波琳·图塔克尔的女人和一个叫切瑞尔·穆迪的初中生;1974年,一个叫卡洛尔·杜巴戈的可爱的小女孩;1975年,一个名叫艾塔·林戈得的教师;最后,在同一年的早冬,一个叫玛丽·凯特·汉德拉森的小学生。 [点击阅读]
大卫·科波菲尔
作者:佚名
章节:75 人气:2
摘要:大卫·科波菲尔尚未来到人间,父亲就已去世,他在母亲及女仆辟果提的照管下长大。不久,母亲改嫁,后父摩德斯通凶狠贪婪,他把大卫看作累赘,婚前就把大卫送到辟果提的哥哥家里。辟果提是个正直善良的渔民,住在雅茅斯海边一座用破船改成的小屋里,与收养的一对孤儿(他妹妹的女儿爱弥丽和他弟弟的儿子海穆)相依为命,大卫和他们一起过着清苦和睦的生活。 [点击阅读]
傲慢与偏见
作者:佚名
章节:70 人气:2
摘要:简·奥斯汀(JaneAusten,1775年12月16日-1817年7月18日)是英国著名女性*小说家,她的作品主要关注乡绅家庭女性*的婚姻和生活,以女性*特有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活泼风趣的文字真实地描绘了她周围世界的小天地。奥斯汀终身未婚,家道小康。由于居住在乡村小镇,接触到的是中小地主、牧师等人物以及他们恬静、舒适的生活环境,因此她的作品里没有重大的社会矛盾。 [点击阅读]
北回归线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2
摘要:亨利·米勒(HenryMiller,1891年12月26日-1980年6月7日)男,美国“垮掉派”作家,是20世纪美国乃至世界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同时也是最富有个性*又极具争议的文学大师和业余画家,其阅历相当丰富,从事过多种职业,并潜心研究过禅宗、犹太教苦修派、星相学、浮世绘等稀奇古怪的学问,被公推为美国文坛“前无古人, [点击阅读]
古兰经
作者:佚名
章节:116 人气:2
摘要:《古兰经》概述《古兰经》是伊斯兰教经典,伊斯兰教徒认为它是安拉对先知穆罕默德所启示的真实语言,在穆罕默德死后汇集为书。《古兰经》的阿拉伯文在纯洁和优美上都无与伦比,在风格上是达到纯全的地步。为了在斋月诵读,《古兰经》分为30卷,一月中每天读1卷。但是《古兰经》主要划分单位却是长短不等的114章。《法蒂哈》即开端一章是简短的祈祷词,其他各章大致按长短次序排列;第二章最长;最后两三章最短。 [点击阅读]
基督山伯爵
作者:佚名
章节:130 人气:2
摘要:大仲马(1802-1870),法国十九世纪积极浪漫主义作家,杰出的通俗小说家。其祖父是侯爵德·拉·巴那特里,与黑奴结合生下其父,名亚历山大,受洗时用母姓仲马。大仲马三岁时父亲病故,二十岁只身闯荡巴黎,曾当过公爵的书记员、国民自卫军指挥官。拿破仑三世发动政变,他因为拥护共和而流亡。大仲马终生信守共和政见,一贯反对君主专政,憎恨复辟王朝,不满七月王朝,反对第二帝国。 [点击阅读]
好兵帅克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2
摘要:雅·哈谢克(1883~1923),捷克作家,有“捷克散文之父”之称。哈谢克是一个唐·吉诃德式的人物,单枪匹马向资产阶级社会挑战,同时,他又酗酒及至不能自拔。他一生写了上千篇短篇小说和小品,还写过剧本,大多是讽刺小说。哈谢克生于布拉格一穷苦教员家庭,13岁时父亲病故,上中学时因参加反对奥匈帝国的示威游行,多次遭拘留和逮捕。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