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一旦变成富人,往往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和穷人拜拜。
想想刘邦,当他变成汉高祖,坐在金銮殿上,下面一片山呼万岁,那是何等的受用。偏偏来了一群老家的故交,进来就直呼刘二,还回忆一些当年偷鸡摸狗的趣事,企图套个近乎,那汉高祖能笑得出来?
穷人发达了,若前呼后拥衣锦还乡,多半会见的都不是老相识。一下飞机,早有专车迎候,老屋是住不得的了,一大串乡绅都等在宾馆,等着安排饭局,聆听你的指示,你哪里还想得起当年的左邻右舍?就是想回家看看,也只能忙里偷闲,蜻蜓点水走一趟。至于老爹老妈,能捞着个说话的机会也就不错了。
穷人既已发达,就脱离了穷人这个阶层,物质决定意识,就算他本人还有怀旧的心绪,也阻止不了别人像膏药一样贴上来。膏药贴多了,皮肤就有和空气隔绝的危险。为什么干部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就因为膏药太多是有害的,别以为舒筋活血就好。
所以聪明的大人物很少还乡,他干脆就和往事决裂,免得粘粘乎乎纠缠不清。
一般的人还没有发达到如此规格,他和过去总还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往事就成了一块伤疤,既影响美观,还容易发痛。
揭人伤疤是一件最可恶的事,所以发达的富人总是要掩饰过去,只把光辉事迹拿出来给人看。从穷人进步而来的富人,比生来就富的人还要看不起穷人。他必须表明态度,用一种鄙视和厌恶告诉大家——我已经脱胎换骨了,别把我再当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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