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请你帮我杀了她 - 第十二章 绿头鸭 1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我今天感觉很奇怪,大夫。非常奇怪,我到处找,找答案,找原因,找可以依靠的某个坚固的东西,真实的东西,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找到答案,已经整理好自己心情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仍然一团乱。你也许早已经发现了,对不对?
  我感觉你的办公室很真实。真实的木头书架,真实的木头桌子,墙上挂着真实的原住民面具。在这里,我也是真实的,因为我知道,你不能把我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我也会想,当你和你的心理医生朋友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时候,你会不会有想一吐为快的欲望……别,你还是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你看上去像那种真正想帮助别人才来做这一行的人。
  你可能帮不了我。我很伤心,我不是为了自己伤心。我是为了你伤心。对一个心理医生来说,碰到一个治不好的病人一定会觉得很丧气。我回家以后见的第一个心理医生告诉我,没有人是治不好的,但我觉得他说的都是狗屁话。我认为,有些人就是治不好的,他们的外表还是完整的,内心却已经破成了碎片。
  我不知道那变态到底经历了什么。改变他的某个决定性的时刻是什么时候,但就在那个时刻,有人穿着大头皮鞋,一脚踩下来,踩碎了我们两个人的人生。是他的亲生母亲离开他的时候吗?如果他的养父母都是好人,那他会不会还有救呢?如果他的养母不是那样一个变态,那他会不会从来就不会杀人,也不会绑架我呢?还是说,这一切早在他还在他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他到底有没有机会改变呢?那我呢?
  这是他扭曲变态的一面,是一个绑架我、毒打我、强姦我、虐待我、恐吓我的人。但有时候,当他若有所思或心情愉快的时候,当他满面春风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他可能成为的人。那个人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教自己的孩子怎么骑自行车,会用气球扎成动物的形状给孩子们玩,你明白吗?说不定他甚至会成为一个医生,治病救人。
  在我生下女儿以后,有时候,我会对他涌起一种母性的慈爱,在我看到他另一面的那些短暂时刻,我想引导他,我想帮助他,我想治好他。但我又会突然想起,他就像站在一堆稻草前面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火柴,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把火柴扔下去。
  孩子刚刚生下来,那变态扔给我一些布尿片、两个枕头、几床毯子,他几乎一个星期都没怎么和我说话,除非是让我做事的时候——他只让我在床上休息了一天。我第二天起床洗碗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他让我坐了几分钟,然后又让我把所有的碗都重新洗一遍,因为洗碗的水已经凉了。第二次洗碗时,我靠在橱柜上,闭上眼,让那种眩晕的感觉消失。
  他从来不碰孩子,我给孩子换尿片或洗澡的时候,他会站在旁边,专挑那个时候让我给他做别的事情。如果我在迭给孩子洗好的衣服,他就让我先去迭他的衣服。有一次,我们的晚餐还在炉子上炖着的时候,我准备给孩子喂奶,他却让我把孩子放下,先给他上菜。只有当我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他才不会来打扰我们。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生气,孩子哪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我也会赶快把她抱起来,让她安静,但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阴沉,下嘴唇咬得越来越紧。他让我想起了随着等待出击的蟒蛇,我安抚着孩子,心里却万分紧张。

  孩子几天大的时候,他还没有提过给孩子取名的事,所以,我问他,我能不能给孩子起个名字。
  他看了一眼我怀中的孩子,说:“不能。”后来,我对着孩子的小耳朵,轻声说出了一个我悄悄给她取好的名字。这是我唯一能给她的东西了。
  我总是想,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对自己养父那种嫉妒和仇恨的情绪的。所以,当他在屋里的时候,我总是表现得对孩子漠不关心,只是满足一下她的基本需要。幸好,她是一个既满足又开心的宝宝,从来不惹麻烦。等他一出去办事,我就会把孩子从裹着的毯子里抱出来,看着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这样一个小家伙居然是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想一想我是怎么怀上她的,现在却又那么爱她。当我摸着她身上的血管,惊叹着她身体里面流的是我的血的时候,她动都不会动一下。她的小耳朵是那么完美,正好可以对着唱摇篮曲,有时候,我就干脆把鼻子埋进她的脖子,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那么清新,那么香甜——是我闻过的最纯洁的气息。在她胖嘟嘟的左边膝盖后面,有一个很小很小的胎记,是咖啡色的,半月形,我总是喜欢去吻那里。她每一寸娇嫩的皮肤让我的心都快要融化了,涌起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勇气。我这种强烈的情绪让自己感到害怕,而我的担忧也和我对她的爱一样,一天天在增长。
  我们每天晚上还是要一起泡澡,但那变态不允许女儿和我们一起泡,也从来不会碰我的胸部。洗完澡以后,我会在床上给孩子喂奶,他会打扫浴室。当她吃完奶以后,我会把她放在床脚的一张小床上,是他放在那里的——只不过是一个小竹篮,铺了几床毯子在里面,像个狗窝,但孩子一点儿也不介意。
  我还记得,我有几个生了小孩的朋友曾经抱怨,刚生下孩子以后,她们晚上根本睡不了觉,我现在也睡不了。倒不是因为孩子——她一整晚只会醒来一次——而是因为我担心孩子会把他吵醒,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躺在那里,听着她呼吸中每一个微弱的叹气声或打嗝声。她稍微有一点点醒来的迹象,我就赶紧溜到床尾,还不能让他发觉我的动静,我就像给小狗喂奶的母狗一样,把乳房搭在床沿边,把她的头稍稍抬起来,让她吃到奶,这一过程我已经越来越熟练。如果他翻身或是发出什么声音,我就会一动不动地躺着,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感觉到那心跳。等到他呼吸平稳之后,我又会偷溜回去。

  每天晚上,孩子睡觉以后,他都会检查我的身体,轻轻地给我的私处抹上乳霜,如果我痛得缩了回去,他就会停下来安慰我,满脸都是同情。他说,我们要等六个星期后才能重新“做爱”了。当他强姦我的时候,虽然痛苦,但却没有现在这么让我感觉不安。有时候,他在抹霜的时候,即便我觉得很痛,我也强迫自己不动,让他继续。痛才是正常的。
  孩子一周大以后,我要做饭,需要用到两只手,我打算把她放在篮子里,他却站到我面前,说:“我来抱她。”我的眼睛来来回回地看着他和孩子的小床,他们距离只差那么一点点,我不敢拒绝他。我轻轻把孩子放在他手里,他抱着她走了,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坐在床尾。
  她开始哭了,我放下手上的一切,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她吵到你了吧,我把她放床上吧。”
  “我们好着呢。”他抱着她一上一下摇晃着,低头看着她说:“她知道我是她爸爸,她会乖乖当我的好女儿,对不对?”她安静了下来,他笑了。
  我回到厨房,双手抖得厉害,根本炒不了菜——每隔一会儿,我就会转身拿点儿什么调料,顺便看看床边的情形。
  一开始,他只是低头看着她,后来,他把盖在她身上的小毯子揭开,她只穿着尿片躺在他膝盖上。我害怕她会突然大哭大叫,但她只是在冰冷的空气中摇晃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他从头到脚地看着她,抓住她的胳膊,慢慢地把胳膊掰过来又掰过去。虽然他的动作并不粗暴,我却全身紧张,我等着她放声大哭,她却一直很安静。他又把她的另一只胳膊和两条腿也掰了掰——仿佛是从来没有见过小婴儿一样。
  他的表情很平静,显得格外好奇,他给她擦下巴上的口水时,非常温柔,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微笑,但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走过去,把她从他手里抢过来。只是对这样做的后果的恐惧让我不敢轻举妄动。终于,晚餐做好了,我两腿发抖地走过去,伸出手,等着他把孩子递给我,我对他说:“你的晚饭好了。”
  他愣了一秒钟才把孩子递给我,就在他递给我的时候,他的脸上掠过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他突然松手了。就在那一瞬间,她掉了下来。我赶紧往前一扑,就在她落地之前把她接住。我的心跳得那么厉害,我觉得胸口都在痛,我紧紧抱着她。他笑着站起身,去吃晚餐了,嘴里还小声哼着歌。
  吃着吃着,他突然停下来:“她就叫茱莉叶特好了。”我点点头,但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女儿和他的疯子养母一个名字。在我的脑子里,我偷偷叫着我给她取的名字。大夫,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给她取的这个名字。
  从那以后,他会经常抱她起来,往往都是我在做别的事情,例如,迭衣服或打扫卫生的时候。他抱着她坐在床上,把她的小胳膊小腿掰一掰。她从来不哭不闹,所以我知道他没有弄痛她,但我还是想冲过去把她抱来——只是一想到他有可能通过伤害她来惩罚我,才让我停住了脚步。最后,他会把孩子放回篮子里,有一次,他就把她放在了床边,像是一个已经玩腻的玩具。他每一次走近她身边,我就开始冒冷汗。

  我在菜园里劳动的时候,他让我把孩子也带出来,我就在脖子上系一床小毯子,把她放在里面。我喜欢和她一起待在户外,看着我种下的蔬菜慢慢长大,闻着阳光照耀下温暖的泥土芳香,或者,用手轻轻摸她头上的细软头发。但要说我在这些时候找到了一些快乐,感觉好像又有点儿不对,因为这就好像是在说那一切都是可以的——不,那一切都是绝对不可以的。不过,有了孩子以后,我每天确实感觉到了一些些的开心。
  那变态只有在他自己也在户外劳作的时候,才会允许我出去,不过,他经常都有事做,像是砍柴、给百叶窗涂防水漆,等等,所以我也就得以经常出门了。他让我把阳台上的摇椅重新刷一遍漆,我便把它们都拿到河边,一边刷漆,一边和女儿享受阳光。
  如果他对我很满意,我的工作做完以后,他就让我坐在河边休息。那真是美好的日子,我多么想有素描本,把女儿牛奶一样洁白的皮肤和墨绿色的菜地通通都画下来,把一只蚂蚁爬过她小脸时她乱抓一气的模样画下来。茂密的野草野花、河水上闪烁的阳光、河面倒映的冷杉都让我的手在发痒,好想画画。我想,如果我能把这一切的美好都画在纸上,那我就能记得还有一个外面的世界,当这里的情况变糟时,我还可以回到外面的那个世界,但是,当我问那变态要素描本时,他拒绝了我。
  天气很热,他让我每隔两天就去河里洗衣服——他对节约用水的要求非常严格。但让我每天晚上和他一起泡澡,泡一个澡起码要用一吨水,我却从来不敢说什么。我喜欢河水和阳光留在衣服上的味道。小屋的一角有一棵苹果树,不知道是谁在很多年前种下的,系上一根绳子,就成了我们晒衣服的地方。这就是那变态和我的生活,就像一对来垦荒的普通小两口。
  我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有一只绿头鸭经常在河边水流缓和的地方打转。有时候,它身边也有其他的鸭子,大多数时候,它都是孤独的。如果那变态没有盯着我,我就会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那只鸭子。头几次,我去河边洗衣服或在河边坐着的时候,那鸭子一发现我就会马上游开。当宝宝一周大的时候,有一天,我坐在河边的一块岩石上洗毯子,享受着清凉河水从手上流过的感觉,那鸭子没有游开,它只是游到河的对岸打转,时而啄啄河水,时而抓抓小虫。
或许您还会喜欢:
冰与火之歌2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彗星的尾巴划过清晨,好似紫红天幕上的一道伤口,在龙石岛的危崖绝壁上空汩汩泣血。老学士独自伫立在卧房外狂风怒吼的阳台上。信鸦长途跋涉之后,正是于此停息。两尊十二尺高的石像立在两侧,一边是地狱犬,一边是长翼龙,其上洒布着乌鸦粪便。这样的石像鬼为数过千,蹲踞于瓦雷利亚古城高墙之上。当年他初抵龙石岛,曾因满城的狰狞石像而局促不安。 [点击阅读]
冰与火之歌4
作者:佚名
章节:86 人气:0
摘要:Chapter1序章“龙。”莫兰德边说,边从地上抓起一只干瘪的苹果,在双手之间丢来丢去。“扔啊。”外号“斯芬克斯”的拉蕾萨催促。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我想看龙。”鲁尼在他们当中年纪最小,又矮又胖,尚有两岁才成年。“哪怕一眼都好。”我想萝希搂着我睡觉,佩特心想。 [点击阅读]
分歧者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0
摘要:作品导读如果世界按照所有最美的特质划归五派:无私、无畏、诚实、友好和博学,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还会不会有杀戮、争端、夺权、暴乱?答案你知道。因为丑恶从未消失,它只是被深深地隐藏起来,妄图在某一天爆发出来,冲毁这世界。 [点击阅读]
初恋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献给巴-瓦-安年科夫①……客人们早已散去。时钟敲过了十二点半。只有主人、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和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还在屋子里。主人按了一下铃,吩咐收拾晚饭的残杯冷炙。“那么这件事就决定了,”他低声说着,更深地埋入圈椅里,并把雪茄点上火抽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得讲讲自己初恋的故事。您先讲,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 [点击阅读]
刺猬的优雅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马克思(开场白)1.播种欲望的人马克思彻底改变了我的世界观,平时从不跟我讲话的小帕利埃今天早上如此向我宣布。安托万帕利埃,这个古老工业家族的继承者,他的父亲是我八个雇主之一。他是资产阶级大财团打的最后的饱嗝——特别而毫无杂质——此时,他正为自己的发现而洋洋得意,条件反射似的向我阐述起他的大道理,甚至没有考虑到我是否能听得懂, [点击阅读]
加勒比海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0
摘要:“就拿肯亚来说吧,”白尔格瑞夫少校说:“好多家伙讲个没完,却一个都没去过!我可在那度过了十四年的。也是我一生最快乐的一段日子——”老玛波小姐点了点头。这是她的一种礼貌性的和霭态度。白尔格瑞夫在一旁追问他一生中并不怎么动人的往事时,玛波小姐静静地寻找她自己的思路。这种司空见惯之事她早已熟悉了。顶多故事发生的地点不同而已。 [点击阅读]
动物农场
作者:佚名
章节:35 人气:0
摘要:庄园农场的琼斯先生锁好几间鸡棚准备过夜,只是这一天他喝得烂醉,竟忘记关上那几扇小门了。他东倒西歪地走过院子,手中一盏提灯的光圈也随着摇摇晃晃。走进后门,他把靴子甩掉,又从放在洗碗间的酒桶里给自己倒了这一天的最后一杯啤酒,就爬上床去。这时琼斯太太早已在那儿打呼噜了。琼斯先生寝室里的灯光一灭,农场里个个厩棚就响起一阵骚动和嘈杂的声响。 [点击阅读]
十一种孤独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在格蕾丝婚礼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五,没人还会要求她工作。事实上,不管她想不想,都没人会让她干活。??打字机旁的玻璃纸盒里摆着一朵白色栀子礼花,这是她的老板阿特伍德先生送的礼物,连同礼花一起的还有个信封,里面卷着一张十美元的布鲁明戴尔商场①的购物礼券。自打那次在事务所圣诞派对上她热烈拥吻阿特伍德先生后,他总是待她彬彬有礼。 [点击阅读]
十字军骑士
作者:佚名
章节:103 人气:0
摘要:——《十字军骑士》亨利克·显克维奇是我国读者熟悉的波兰著名作家。他的历史长篇小说《你往何处去》和短篇小说集早已介绍到我国来了。《十字军骑士》是作者另一部重要的历史长篇小说,这次介绍给我国读者,将使我国读者对这位作家得到进一步的了解。亨利克·显克维奇一八四六年五月四日生于波兰一个地主家庭。他的早期作品大多描写波兰农民的生活,对于农民的艰苦劳动、悲惨生活有所反映。 [点击阅读]
千只鹤
作者:佚名
章节:21 人气:0
摘要:菊治踏入镰仓圆觉寺院内,对于是否去参加茶会还在踌躇不决。时间已经晚了。“栗本近子之会”每次在圆觉寺深院的茶室里举办茶会的时候,菊治照例收到请帖,可是自从父亲辞世后,他一次也不曾去过。因为他觉得给她发请帖,只不过是一种顾及亡父情面的礼节而已,实在不屑一顾。然而,这回的请帖上却附加了一句:切盼莅临,见见我的一个女弟子。读了请帖,菊治想起了近子的那块痣。菊治记得大概是八九岁的时候吧。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