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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又开始读他的书,却不再能专心了。他又紧张又沮丧,因为他知道老人说的是对的。于是他走去面包皮店买了一条土司,同时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那个面包皮师傅关于老人提到他的事。
有时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好了,他忖道,并决定还是不说为妙。如果他说了,面包皮师傅可能就要花上三天时间去思考是否要放弃这一切——这一切他已经越来越习惯的生活。男孩不愿造成面包皮师傅的困惑。所以他开始在这个城市中四处晃荡,并发现有一间小房子的窗口正在贩售前往非洲的船票。他知道金字塔就在非洲。
“需要什么吗?”窗口后的男人问。“等明天再说吧!”男孩说着走开。只要卖掉一头羊,他就有钱到海峡的另一岸。这念头吓住了他。
“又是一个作白日梦的,”售票员看着男孩走开,对他的助手说,“他根本没钱旅行。”
当他站在票窗口前,男孩想起他的羊群,决定应该回去做个牧羊人。这两年内他已经学会了做个牧羊人该具备的种种技巧:他会剃羊毛、会照顾怀孕的母羊,也有能力保护羊群不受野狼侵害。他知道安达鲁西亚上所有的肥美草地,也明白每一头羊的合理售价。
他决定尽可能绕最远的路回去朋友的牛舍。当他经过城堡的时候,临时起意,沿着石造斜坡爬上城墙的最顶端。从城墙的顶端,他可以眺见非洲。曾有人告诉他,摩尔人就是从那儿来的,然后侵占了整个西班牙。
从他所站的地方,他几乎能鸟瞰整个城市,包皮括他和老人谈话的那个广场。
诅咒那一刻让我遇见了他,男孩想。他本来只是进城来找个人帮他解梦而已,可是那个吉普赛女人和老人却不管他是个牧羊人。他们都不明白,牧羊人就该跟他的牲畜在一起。他了解每一头羊的每一件事:哪一头羊跛脚、哪一头羊两个月以后要生小羊,还有哪一头羊最懒惰。他懂得怎么帮它们剃毛、怎么宰杀它们。万一他决定离开它们,这些羊铁定会完蛋。
起风了。他知道这种风,当地人称它黎凡特风,因为当年摩尔人就是乘着这种风,从地中海东岸的黎凡特来的。
黎凡特风越吹越强。我正在这里,在我的羊群和我的宝藏之间,男孩想道。他必须在他已经习惯的东西和他想要拥有的东西之间作抉择。还有那个商人女儿。不过,她不像羊群那么重要,因为她并不依赖他过活,也许她根本不记得他了。他很确定,对她来说他出现的那天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两样。对她来说,每一天都是一样的,而日子之所以会相同,是因为人们不能珍惜每天发生的事。
我离开了我父母,我母亲,还有我的城镇。他们逐渐习惯了没有我,我也习惯了没有他们。总有一天我的羊儿们也会习惯没有我在身边,男孩想。
从他此刻坐着的地方,可以观察着广场。人们川流不息进出面包皮店。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坐在他和老人曾坐过的板凳上接吻着。
“那个面包皮师傅……”他对自己说,却没再想下去。
黎凡特风持续增强中,他可以感觉风正拍打着他的脸。这风曾带来了摩尔人,也吹来了沙漠和罩着面纱的女人的味道。风中混合著汗水和男人的梦想,那些男人曾经离开家园,迎向未知、黄金、冒险——还有金字塔。
男孩嫉妒起这风的自由自在,同时看见了自己也可以拥有相同的自由无羁。没有什么可以阻绊他,除了他自己。羊群、商人女儿、安达鲁西亚的草原,都不过是他迈向命运终点的一步罢了!
隔天中午,男孩和老人碰面。他交给老人六头羊。
“我很惊讶,”男孩说,“我的朋友竟然立刻就买下其他的羊。他说他一直梦想要当个牧羊人,那实在是个好兆头。”
“事情总是如此,”老人说,“这叫做心想事成。当你第一次玩牌,总是会嬴。新手的好运道。”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希望去完成你的天命,它让你先尝点甜头。”
老人开始检验羊群,发现了那只跛脚的羊。男孩解释说,不必太在意它的跛腿,因为它是羊群中最聪明的一只,而且它生产最多的羊毛。
“宝藏在哪里?”他问。
“在埃及,靠近金字塔的地方。”男孩呆住了。那个吉普赛女人也说过同样的事,却未向他收费。
“你必须遵从预兆,才能发现宝藏。神已经为每个人铺好了路,你只需要去解读他留给你的预兆。”
在男孩能回答之前,一只蝴蝶出现,拍翅飞进男孩和老人之间。男孩想起有一次他祖母说的,蝴蝶是好个兆头,就像蟋蟀、就像蜥蜴,和四瓣醡酱草。
“没错,”老人说,好似他可以读出男孩心里的想法,“就像你祖母教你的,这些都是好兆头。”
老人解开斗篷,男孩被眼前所见的东西吓了一跳。老人在斗篷下穿一件用厚金片做成的盔甲,上面缀满各种珍贵的宝石。男孩回想起前一天看见的强烈光芒。
他果然是个国王!他一定是用伪装来避开盗贼。
“这两个给你。”老人说,从盔甲上取下原先缀在盔甲中央的一颗白色石头,和一颗黑色石头。“它们叫做乌陵和土明。黑色石头表示‘是’,而白色石头表示‘否’。当你不会解读预兆时,它们会帮助你。记住,只问关键性的问题。”
“但你还是尽可能自己想办法作决定。宝藏就在金字塔;这点你早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德收下六头羊作为代价,因为是我帮助你下定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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