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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戒第一部 - 第16节 黑暗中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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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灰色的落日残光快速地消退,一行人暂时停下脚步,等待黑夜降临。他们身心俱疲,山脉遮盖在渐渐降临的暮色之中,风又强又冷。甘道夫又让大家喝了一口瑞文戴尔的米鲁活。
  “看来,我们今天晚上是不能够继续赶路了,”他说:“红角隘口的攻击耗尽了我们大部分的体力,我们必须在这边休息。”
  “然后我们要去哪里呢?”佛罗多问。
  “我们眼前还是有任务和工作要做,”甘道夫回答道:“我们别无选择,如果不继续任务,就只能回到瑞文戴尔去。”
  皮聘一听到瑞文戴尔,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梅里和山姆满怀希望的抬头。但亚拉冈和波罗莫没有任何表示,佛罗多则是看来忧心忡忡。“我也希望我已经回到那里去了,”他说:“但是除非真的无路可走,否则我怎么可能有脸回到瑞文戴尔去?”
  “你说得对,佛罗多,”甘道夫表示:“往回走就是承认失败,将来还会面临更恐怖的惨败。如果我们现在走回去,那么魔戒就必须留在瑞文戴尔。我们就再也无法带着魔戒离开那里。迟早,瑞文戴尔会遭到攻击,不久之后,它也会被摧毁。戒灵是要命的敌人,但是和他们主人万一持有制霸之戒的力量比起来,他们只是小巫见大巫。”
  “那么,只要前面有路,我们就必须前进,”佛罗多叹气道。山姆又哀怨地躺了回去。
  “还有一条路是我们可以尝试的,”甘道夫说:“我从一开始计划这趟旅程的时候就考虑过这条路,思索过我们是否应该尝试这个方法。但这可不是条轻松的道路,我之前也没有跟诸位提到这件事情。亚拉冈反对在我们尝试过山中隘道之前,跟各位提到这件事情。”
  “如果这条路比红角隘口还要糟糕,那它必然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梅里说:“不论如何,我还是建议你最好赶快告诉我们,让我们立刻知道最坏的状况。”
  “我所说的路通往摩瑞亚矿坑,”甘道夫说。只有金雳猛然抬起头,眼中闪动着压抑的火焰。对于其他人来说,一阵寒意突然盖过了风雪归来的刺骨寒风,连哈比人都曾经听说过这个恐怖的地方。
  “你说的路或许通往摩瑞亚,但我们怎么知道它能不能离开摩瑞亚?”亚拉冈阴郁地说。
  “这是个不祥的名字,”波罗莫说:“我也不赞成去那边。如果我们不能通过这座山脉,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往南走,一直到对我们友善的领土,一直到洛汗隘口处。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走的。或者我们也可以沿着艾辛河取道靠海的道路,前往刚铎。”
  “波罗莫,目前状况和你北上的时候已经不同了,”甘道夫回答道:“你难道没听到我提及有关萨鲁曼的事情吗?在一切结束之前,我和他之间还有笔帐要算。即使如此,只要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就绝不能让魔戒靠近艾辛格。只要我们和魔戒持有者同行,也就不能取道洛汗隘口。”
  “至于那比较长的远路,我们则是没有时间浪费。如果走那边,我们可能会花上一年的时间,可能必须通过许多杳无人烟的荒野。那里并不安全。萨鲁曼、魔王的耳目都在该处出没。波罗莫,当你北上的时候,在魔王的眼中你不过是一名孤身的旅人。但你现在回来时,已经成了魔戒远征队的成员,只要和我们在一起,你就身陷极大的危机。只要我们越靠近南方,我们的危机也会越来越大。”
  “特别是自从我们对红角隘口的挑战失败之后,这危险更为浮现。如果我们不赶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敌人眼中,我会很担心未来的处境。因此,我建议我们不能够走山路,也不能够绕过去,而是必须走山底下,这是魔王最不会预料到的道路。”
  “我们可不知道他会预料什么样的道路,”波罗莫说:“他可能会监视所有大大小小的道路。不管怎么样,走进摩瑞亚矿坑就像是走进陷阱中一样,并不比走到魔王家门口好多少,摩瑞亚就代表邪恶。”
  “当你将摩瑞亚和索伦的要塞相比时,这是不恰当的作法,你对两者都没有足够的了解,”甘道夫回答:“在你们之中,我是唯一进过闇王地牢的人,而且还只是他在加尔哥多的行馆而已。那些进入要塞巴拉多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如果没有出来的希望,我也不会贸然带领诸位进入摩瑞亚。那边若还有半兽人居住的确很糟糕,但迷雾山脉大多数的半兽人,都在五军之战中被消灭或是被赶走了。巨鹰的情报是半兽人又在远方集结,但我还是认为摩瑞亚应该没受到污染才对。”
  “甚至,矮人还有可能留在该处,或许我们可以在其中深邃的隧道中找到巴林的行踪。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赶快做出选择!”
  “甘道夫,我愿意和你一起走!”金雳大声说:“我要看看都灵的地底都市。只要你能够找到封印的大门,不管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去。”
  “好极了,金雳!”甘道夫说:“这对我真是个鼓励,我们要一起来找到那密门,我们会成功的!在矮人的废墟中,矮人会比精灵、人类或是哈比人冷静。但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进入摩瑞亚,当年索尔之子索恩失踪的时候,我就曾经深入寻找他的踪迹。那里的确是畅通的,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也曾经踏进丁瑞尔之门,”亚拉冈静静地说:“虽然我也走了出来,但我实在不愿意多想那次的经历。我一点也不想要再次进入摩瑞亚。”
  “我连一次也不想进去,”皮聘说。
  “我也不想,”山姆咕哝道。
  “当然没人想!”甘道夫说:“谁会想要呢?但我的问题是,如果我带领你们到那里,谁愿意和我一起走?”
  “我愿意!”金雳迫不及待的说。
  “我也愿意,”亚拉冈不情愿的说:“你在我的带领下毫无怨言地走入风雪交加的高山,事后又不责备我的错误。我愿意跟随你的领导,但我必须警告你最后一件事情。我担心的不是魔戒,也不是队伍中的其他人,而是只有你,甘道夫。我必须对你说,一旦你踏进摩瑞亚,千万小心!”
  “我不愿意去,”波罗莫说:“除非队伍投票决定要去。勒苟拉斯和小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一定要听听魔戒持有者的意见。”
  “我不想要去摩瑞亚,”勒苟拉斯说。
  哈比人一言不发。山姆看着佛罗多。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我也不想要去,”他说:“但我也不愿意拒绝甘道夫的建议。我希望大家在就寝之前不要仓促投票决定。在明天早上投票总比在这黑漆漆的地方投票好多了。你们看这风呼啸的声音多可怕!”
  听完这些话,众人都陷入沉默。他们可以听见风声穿梭在岩石和树林中,在夜色中不停发出刺耳、凄厉的声音。
  ※※※
  突然间,亚拉冈跳了起来。“这才不是风的呼啸声!”他大喊:“这是野狼的嚎叫声!座狼已经来到迷雾山脉的西边了!”
  “那么我们还需要等到明晨吗?”甘道夫质问众人:“正如同我所说的一样,猎杀已经开始了!就算我们可以活着看到天亮,谁又愿意在晚上被野狼追杀?”
  “摩瑞亚有多远?”波罗莫问道。
  “在卡拉霍斯拉山的西南边有个入口,直线距离大概十五哩左右,如果人走的话大概有二十哩,”甘道夫神情凝重的回答。
  “那我们天一亮就出发,”波罗莫说:“身边的恶狼比洞中的半兽人恐怖多了。”
  “我希望我当初接受爱隆的建议,”皮聘对山姆叽咕道:“我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我体内可没有什么英雄的血统,这狼嗥声让我全身发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倒楣过。”
  “我的一颗心都快掉到脚底去啦,皮聘先生,”山姆说:“但我们还没完蛋,我们身边还有很多英雄哪。不管老甘道夫替我们准备了什么未来,我打赌他都不会让恶狼吃掉我们。”
  为了在晚上保住小命,大伙爬到一座山丘的顶上。周围有一圈老树的保护,而且还有错落的岩石。在这一圈中央,他们点燃了营火。因为,黑暗和寂静都无法保护狼群眼中的猎物。
  他们绕着营火坐着,没轮到站哨的人不安地打盹。可怜的小马比尔浑身冒汗、不停的发抖。现在,四面都传来狼嗥的声音,时远时近。他们在半夜,还可以看到山丘下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眼睛闪闪发亮,有些甚至走入了石圈之中。在石圈的缺口处,出现了一只身躯庞大的黑狼。它瞪着众人,彷佛正打量着美味的猎物。接着,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召唤所有手下的狼群开始攻击。
  甘道夫站了起来,平举着手杖走向前:“听着,索伦的走狗!”他大喊着:“甘道夫在此,如果你珍惜狗命的话,快滚!如果你胆敢走进来,我会把你烧成焦炭!”
  黑狼咧开大嘴,猛地扑向前。就在那一瞬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勒苟拉斯放了一箭。在一声凄厉哀嚎之后,那个巨大的黑影就倒在地上;一支精灵的利箭刺穿了它的咽喉。不怀好意的狼眼突然间一双接一双消失了。甘道夫和亚拉冈走向前,却发现四野毫无野兽的踪迹,这群恶狼逃得一干二净。他们站在黑暗的寂静中,风中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声音。
  ※※※
  天色渐明,月亮也慢慢西沉,残存的光辉穿过破碎的云朵。佛罗多突然从熟睡中惊醒。毫无预警的出现了一大群座狼,从四面八方对他们的营地展开攻击。
  “把火弄旺些!”甘道夫对哈比人大喊:“拔出刀剑,背靠着背!”
  在跳跃的火光中,佛罗多看见许多灰色的形体跃过石圈,越来越多的恶狼跟着效法。亚拉冈一剑刺穿了一只为首座狼的咽喉,波罗莫一旋身砍下另外一只的脑袋。金雳稳稳地站在他身边,挥舞着矮人战斧,勒苟拉斯的弓弦弹奏着死亡的乐章。
  在这摇晃的火光中,甘道夫的身形突然间开始长大。他越变越高,看起来像是远古国王的纪念碑一样矗立在山坡上。他拿起一根燃烧的柴薪,缓缓将它挥舞起来,凶恶的狼群也在他的火光前让路。他用力一掷,将火光抛上天空。柴薪突然间爆出如同闪电般的白炽光芒,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如同闷雷一般震撼人心。
  “Nauranedraithammen!NaurdanIngaurhoth”他大喊道。
  在一阵爆吼声和霹啪声中,他头上的老树炸成一团让人目眩的火焰。火焰从一株树上跳到另一株树上,整个山丘被笼罩在火焰的风暴中。远征队的刀剑上都沾染了火红的烈焰。勒苟拉斯的飞箭在半空中燃烧起来,挟着熊熊的火焰刺进壮硕的狼王心口,其他的恶狼纷纷再度逃逸。
  慢慢地,火焰减弱了,直到一切都被烧得什么也不剩,只有烟灰和火花在空中飞舞。烧焦的树干冒出无助的黑烟,在第一道晨曦中飘散在整座山丘上。趁着夜色偷袭的敌人一去不复返。
  “我跟你说过吧,皮聘先生!”山姆收起短剑:“恶狼根本没办法近他身边。这可真是壮观啊!差点把我头发给烧掉!”
  在天色全亮之后,四周都找不到任何恶狼曾经入侵的证据,连尸体都全部不见了。只有勒苟拉斯四散的箭矢和焦黑的树干是昨夜恶战的证明。每支箭矢都毫发无伤,只有一支例外:它只剩下箭头而已。
  那一日的天气又再度改变了,几乎让他们觉得这是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已经不需要以风雪来阻挡他们的缘故。在清朗的天光之下,他们可以看见相当远的彼方。云朵消失在南方,天空变得一片蔚蓝。当他们站在山丘上准备出发时,一道苍白的阳光洒落下来。
  “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抵达门口,”甘道夫说:“否则我们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到达该处了。它的距离并不远,但我们走的路可能会有些曲折。因为,亚拉冈极少来到此处,从这边开始他没办法引导我们,而我也只在很久以前曾经来过摩瑞亚一次。”
  “就在那边,”他指着远方东南角山脉,几座被自己的阴影所遮盖的峭壁群。他们可以勉强看见在这其中,有一座灰色的高墙远比其他的峭壁要高。“如果你们注意到的话,我上次带你们躲避恶狼时,我是直接朝南走,而不是回到原先出发的地方。你们应该要庆幸我的先见之明,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省上好几哩的路。出发吧!”
  “我不知道该期待什么,”波罗莫闷闷不乐的说:“是甘道夫会找到他的目标呢,还是我们出现的时候会发现那座大门已经永远消失了?两个选择似乎都很糟糕,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被夹在峭壁和恶狼之间进退不得。唉,多说无益,走吧!”
  ※※※
  金雳带头走在巫师身边,因为他是最急着看到摩瑞亚的成员。两人并肩领着远征队朝山脉前进。从西方通往摩瑞亚的道路应该是在一条小河西瓦南的旁边,它从峭壁边缘一路流向大门所在的位置。不过,若非是甘道夫迷路了,就是这么多年来地形已经有了改变;因为当他预料会在几哩之外越过小河之时,他并没有发现那条河流。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远征队的成员依旧在四处布满红色岩石的荒凉大地上跋涉。他们看不见任何的水流,也听不见任何河流的迹象。一切都显得无比干枯,他们的心也跟着沉到谷底。他们看不到生物,天空中也没有任何飞禽。如果他们在夜晚被困在这毫无人迹的荒野中,没有人愿意多想会遇到什么样的结果。
  突然间,一马当先赶路的金雳回头对他们大喊。他现在站在一块岩石上,指着右边。一行人急忙赶上,发现底下是个深邃且狭窄的河谷。河谷中十分空旷安静,只剩下涓涓细流在褐色的河床上流动。不过,在附近有一条破碎断折的小径,曲曲折折的沿着古代道路的遗迹蜿蜒前进。
  “啊!我们终于找到了!”甘道夫兴奋的说:“这就是原先西拉南河流经的地方。他们曾经叫它为门溪。不过,我也不知道河流的水到底怎么搞的,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里可是相当汹涌的小河。来吧!我们得赶路了,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

  ※※※
  连日的赶路让一行人觉得浑身酸痛,但他们还是认命的沿着破碎的小径继续走了很多哩,太阳已经开始渐渐往西落下。在休息片刻和草草用餐之后,他们又继续上路。山峰在他们面前慢慢开展,但一时之间他们走在深邃的河谷中,只能够看见东方几座比较高的山峰。
  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急转弯。在这里,原先一直沿着陡坡和河谷往南边前进的小径,突然间变成由西向东的方向。一绕过这个转脚,他们就看见一个低矮的峭壁出现在眼前,大概有几十尺高,顶端显得破碎而不整齐。上面偶尔滴下一些极为稀少的流水;从眼前的景象看来,此地原来曾经是座相当宏伟的瀑布,也才会刻画出这么壮观的地形来。
  “这里真的变了很多!”甘道夫说:“但我应该没有认错地方。这就是天梯瀑布的遗迹。如果我没记错,瀑布旁边应该有道阶梯,但主要的道路则会沿着斜坡曲折的往上爬。古代的时候,摩瑞亚入口旁边曾经有座山谷,而西瓦南河就沿着小径一路往下流。让我们赶快上去看看现在的情况吧!”
  他们轻易的找到了那石阶,金雳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甘道夫和佛罗多紧跟在后。当他们来到山顶时,却发现没有办法再继续前进了。原因很明显,同时也一并解开了门溪干涸之谜。在他们身后,西沉的太阳让西方天空变得一片金湛。在他们面前则是一座幽深、静止的小湖,幽暗的湖面无法反射任何的景色。西瓦南河遭到堵塞,把整座山谷给填成了小湖。在这邪异的湖水旁,有十分陡峭的悬崖低头俯视它。苍白的岩石上几乎等于明明白白的刻着四个字:无法通行。没有任何的通道或入口,佛罗多连条裂缝都看不见。
  “这就是摩瑞亚的外墙,”甘道夫指着湖对岸说:“那边曾经有座入口。那是沿着小径从和林过来的精灵入口。这条路现在无法通行。我想,我们之中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游泳吧!这湖水看来有些诡异。”
  “我们得要找到一条路绕过北边的阻挡才行,”金雳说:“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沿着干道往上爬,看看这条路到底通往哪里。就算这里没有湖水的阻挡,我们搬运行李的小马也无法爬上来。”
  “无论如何,我们本来就不准备将马匹带进空坑里面,”甘道夫说道:“山底下的通道十分黑暗,有些地方即使我们能通过,它也不见得能够通行。”
  “可怜的比尔!”佛罗多说:“我没想到这件事情。山姆一定会伤心死的!不知道他会怎么说?”
  “我很抱歉,”甘道夫带着歉意说:“可怜的比尔是个很有用的伙伴,现在要赶他走也让我很遗憾。如果从一开始就照我规划的做,我根本就不需要把山姆这么喜欢的小马带过来,也不需要携带这么多行李。我一开始就觉得最后可能一定得走上这条路。”
  天色已晚,冰冷的星光开始在渐落的太阳之上闪烁。一行人拔足飞奔,尽可能快速走上大路,来到湖的另外一边。看起来这座湖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只有三、四十尺,但是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下,他们也搞不清楚湖面往南边延伸多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北方的尽头距离这边不过半哩左右而已。在湖泊出口的两块多岩高地和湖水边有块开阔的空地。他们急忙赶向前,因为现在他们距离甘道夫的目的地还有一两里之遥,速度不快实在不行了。而且,到时他们还必须要寻找入口才行。
  当他们来到湖最北边的角落时,发现一条狭窄的小溪挡住了去路。这条小溪泛着绿光,静滞不动,彷佛像是山丘往外伸出的黏稠手臂。金雳毫不迟疑的踏向前,发现小溪最浅的地方也不过及踝深而已。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挑着路,跟在他后面前进。小溪中有很多深邃的缺口,可以踏足的岩石又长满了苔藓,必须十分小心才不会滑倒。佛罗多一踩到这污浊的溪水,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山姆,队伍的最后一人领着比尔走到小溪的另一边时,众人突然间听到了一个低微的霹啪声,彷佛有条大鱼跳出湖面,惊扰了静滞的湖水。他们猛一转头,看见湖的远方有阵阵涟漪不停地往外扩散。接着有几个泡泡冒到水面,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天色越来越暗,最后一丝阳光也被云朵给遮住了。
  甘道夫现在更加快了步伐,其他人则是尽可能的跟在后面。他们终于来到了湖水和峭壁之间的干燥平地。这块区域十分狭窄,长宽大概也不过各几码而已,地面上都是许多落下的岩石。不过,他们还是找到一条路,尽可能的靠着悬崖前,离湖水越远越好。沿着湖岸往南走不了一哩,他们就遇到了几株冬青树。撇开那些已经腐烂发臭的泡水树干不论,这里似乎曾有一座沿着山谷小径种植的浓密森林。眼前唯一可疑的景象是紧靠着山崖边,有两棵佛罗多看过最高大的冬青树依旧蓬勃的生长着。它们巨大的树根从悬崖伸向湖边,从远方的天梯看过来,相较于高耸的峭壁,它们看起来只不过像是低矮的灌木丛;但是靠近一看,它们又高又大,像是道路两旁无畏的两名壮硕守卫一般。
  “呼,我们终于到了,”甘道夫说:“这就是和林过来的精灵道路终点。冬青树是当地人们的象征,他们把这两棵冬青树种植在这边,象征领土的终点。这个西门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他们和摩瑞亚的国王交流往来用的。在比较平静的年代中,在各种族依旧拥有密切联系的时代里,矮人和精灵曾经是相当熟稔的好友。”
  “这友谊的结束并不能怪到矮人头上,”金雳说。
  “我也没听说这和精灵有关系,”勒苟拉斯表示。
  “我都听到了,”甘道夫说:“现在我不会评断你们。但我恳求两位,金雳和勒苟拉斯,至少携手同心帮助我们度过这难关,我需要你们两个人的力量。这扇隐藏的门还没打开,我们越早打开它越好,天就快黑了!”
  “在我寻找密门的时候,你们先请做好进入矿坑的准备,恐怕我们必须在此和可爱的驼兽告别。你们可以把御寒的衣物通通丢掉,因为在矿坑底下不会需要这些东西;而当我们离开矿坑抵达南方之后,我也希望不需要再穿上这些厚重的衣物。因此,我们必须分摊小马所背负的行李,特别是水袋和食物的部分。”
  “甘道夫先生!可是你不能把可怜的比尔留在这个鬼地方啊!”山姆又生气又难过地说:“我不同意,它都已经跟我们走了这么远,这么久!”
  “对不起,山姆,”巫师说:“当大门打开的时候,我想比尔也不会愿意进入幽暗的摩瑞亚,你得要在比尔和你的主人之间做出选择才行。”
  “如果我领着它,他会愿意跟着佛罗多先生进入龙穴的,”山姆抗议道:“你把它丢在这个到处都是野狼的地方,根本是谋杀嘛!”
  “我希望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甘道夫说。他将手放在小马的头上,压低声音说道:“愿你受到祝福与保护!”他说:“你是匹聪明的小马,在瑞文戴尔也学到很多。请你去找到可以吃草的地方,然后及时回到爱隆的居所,或是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来吧!山姆,它和我们有同样的机会安全回家的!”
  山姆闷闷不乐地站在小马旁边,没有回话。比尔似乎了解一切的状况,用他的鼻子顶着山姆的耳朵。山姆哭了出来,边玩弄着缰绳;他尽可能温柔地将所有背包皮和行李卸下,一股脑儿的全丢到地上去。其他人则是负责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收好,把可以放弃的东西特别隔开来,其他的则分成另外一堆。
  当一切都做好之后,他们转过身看着甘道夫。他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做。他呆呆的站在两棵树之间,看着空无一物的山壁,彷佛想要用目光在其上钻出洞来。金雳正四下打探着,用斧头敲打着各处。勒苟拉斯则贴在岩壁上,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我们都准备好了,”梅里说:“但是门在哪里?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矮人所制造的门,在关起来之后是毫无痕迹的,”金雳说:“如果忘记了它的秘密,连原先的主人都无法打开它们。”
  “但这扇门的秘密并不只有矮人知道,”甘道夫突然间回过神,转过头来看着大家:“除非有太多的事情改变了,否则知道内情的人还是可以找到该看的东西。”
  他走向山壁,就在两棵树影之间有块平滑的空间。他伸出手,在上面摸来摸去,嘀咕着什么。最后,他退了一步。
  “你们看!”他说:“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吗?”
  月光照在岩石灰噗噗的平面上,但他们暂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接着,在巫师双手摸过的地方,淡淡的光芒开始显现,银色的线条出现岩石上。一开始那只是细微的如同蛛网一般的痕迹,月光只能偶尔反射在其上;但不久之后,这些线条向外逐渐扩教,开始变得十分清晰。
  在甘道夫的手勉强可以接触到的高处,是一道由精灵文字构成的弧形。而在底下,虽然有些地方的文字已经缺角、模糊了,却依旧可以看得出大致的图形。上面是七颗星辰,伴随着一顶皇冠,其下则是铁锤和铁砧,在那之下,则是两棵有着如同月牙一般枝丫的大树,而最清晰的,是在正中央有一颗拥有许多星芒的星辰。
  “那就是都灵的徽记!”金雳大喊道。
  “这是高等精灵的圣树!”勒苟拉斯惊呼道。
  “还有费诺家族的星芒,(译注一)甘道夫说:“这些都是用只会反射星光和月光的伊希尔丁金属所打造的,只有在人们说着中土世界早已遗忘的语言碰触它们时才会醒过来。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这种语言了,刚刚想了好久才想起来。”
  “上面的文字写些什么?”佛罗多忍不住好奇的问,他正在试图解译弧形上面的文字:“我还以为我看得懂精灵文字,但这上面写的东西我完全不了解。”
  “这些是以远古时代西方精灵的语言所写成的,”甘道夫说:“但这些内容与我们并没有太重要的关系。上面只是写着:这是通往摩瑞亚之王都灵宝座的大门,朋友,开口就可以进入。下面一行比较模糊的字则是写着在下,那维制作,徽记是由和林的赛勒布理鹏绘制。
  “朋友,开口就可以进入是什么意思?”梅里问道。
  “这很简单,”金雳说:“如果你是朋友,就请说出通行密语,大门就会打开,你就可以进去了。”
  “是的,”甘道夫说,“这些大门应该是由密语所控制的。有些矮人的大门只会在特定的时候,或是为特定的人而开启;有些门则是在符合所有条件之后,还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在都灵的年代里,这些密语并不是秘密。通常门都是大开的,旁边还有守门人看守着。但如果门关上了,任何知道密语的人就可以走进去。至少根据记载是这样的,对吧,金雳?”
  “没错,”矮人说:“但现在没人记得这密语了。那维和他的技术以及族人,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可是,甘道夫,难道你也不知道密语吗?”波罗莫惊讶的问。
  “当然不知道!”巫师理所当然的回答。
  其他人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只有认识甘道夫已久的亚拉冈,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那么你把我们带到这个该死的地方有什么用?”波罗莫大喊着,他回头看了看黑色的湖水,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说你曾经进入过矿坑,如果你不知道密语,又是怎么进去的?”
  “波罗莫,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巫师慢条斯理地说:“是我现在还不知道密语是什么,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而且……”他的眼中隐隐闪动着光芒:“下次最好在我的行为证明毫无理由之后再责怪我。至于你的另一个问题,难道你已经急疯了吗?难道你没办法清楚思考了吗?我不是从这条路进去的,我是从东方来的。”
  “如果你想要知道,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些门可以从里面轻易地打开。在里面,只要手一推就可以开门。要从外面进去,就只有密语才能够派上用场,你没办法硬把门往内开。”
  “那你要怎么办?”皮聘丝毫不畏惧巫师颤抖的眉毛。
  “我要用你的脑袋去敲门,”甘道夫说:“如果没用的话,我至少可以暂时不用回答这些愚蠢的问题。那还用说,我当然会负责找到进入的密语!”
  “我曾经有一度知道所有精灵、人类或是半兽人所使用的这类法术,我现在不需要多加思考还是可以背诵出其中十分之一来,不过,我想应该只需要尝试几次就够了。我应该也不需要询问金雳他们向不外传的矮人密言。就我推断,开启大门的应该和那拱形上的文字一样是精灵语。”
  他再度靠近岩石,轻轻的用手杖碰触着中央的银色星辰记号。
  Annonedhellen,edrohiamme!
  Fennasnogothirim,lastobethlammen!
  他用命令的口气说道。银色的线条开始消失,但灰色的石头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他用许多不同的顺序重复了这句话许多遍,或是改变语调。然后他一个接一个的尝试其他的魔法,有些较快、较大声,有些则是较慢、较轻柔,然后他又念诵很多个精灵单字,什么事都没发生。天空中开始出现众多的星辰,峭壁依旧动也不动,晚风继续吹拂,但大门依旧深锁。
  甘道夫再度走到门口,举起手臂,愤怒地大喊,Edro,edro!他用手杖猛力的敲击岩壁。开门,开门!他大喊着,接着他又使用所有中土世界西方曾经说过的语言大声叫喊。最后,他气得将手杖丢到地上,沉默不语坐着。
  就在那时候,他们开始听见远方传来野狼的嗥叫声。小马比尔吃了一惊,山姆立刻跳到它身边,低声地安慰它。
  “不要让它跑开了!”波罗莫说:“看来,如果野狼没有再度包皮围我们,我们可能还会需要它的帮助。我实在很讨厌这个该死的湖!”他捡起一块石头,忿忿地丢进湖中。

  石头就这样落进湖中,但就在同一时间,湖中传来了呼噜和冒泡的声音。岩石落下的地方冒出了巨大的涟漪,开始缓缓地朝向峭壁涌来。
  “波罗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佛罗多说:“我也讨厌这个地方。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这不是因为野狼,也不是因为黑暗的矿坑,而是有什么别的东西。我害怕这个黑湖,最好不要打搅它!”
  “我希望我们能够赶快离开这里!”梅里说。
  “为什么甘道夫不赶快想点办法?”皮聘说。
  甘道夫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情况。他低着头,如果不是因为绝望,就是因为正在努力的思考。野狼的嗥叫声又再度传来,水上的涟漪继续扩散,有些已经拍打到岸边来。
  突然间,巫师跳了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他竟然在哈哈大笑!“我想到了!”他大喊着!“没错,没错!这么简单,就像大多数的谜题一样,答案就在问题中!”
  他拾起手杖,站在岩石边,大喊着Mellon!
  星芒闪耀了一下,接着又黯淡下去。接着,虽然之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一个巨大的门廊开始缓缓浮现;它慢慢从中央分开,往外打开,直到两扇门都完全张开为止。他们可以看见门内有一座往上攀升的楼梯,但再远的地方就因为太过黑暗而看不清楚了。远征队的成员纷纷呆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一开始就错了,”甘道夫说:“金雳也错了。所有的人之中只有梅里猜对了。从头到尾密语就刻在门上,我应该把那些文字翻译成开口说出朋友,就可以进入。我只需要说出精灵语的朋友,门就打开了。真简单!对于一个生在多疑时代的老家伙来说,这实在简单过了头。当年果然是个比较平淡祥和的年代。快进去吧!”
  他一脚踏上了门内的阶梯。但是,就在同一瞬间,有许多事情发生了。佛罗多觉得有什么东西攫住他的脚踝,他惨叫着跌倒在地上,小马比尔嘶叫一声,沿着湖边跑进黑暗之中。山姆一开始准备跟着它跑,接着又听见佛罗多的声音,最后只好啜泣、诅咒着跑回来。其他的人转过头,只见到湖水如同沸腾一般,似乎有许多小蛇准备爬上岸边。
  从湖边有很多细长的触手伸出,那是淡紫色、发着亮光、黏答答的触手。其中一只抓住了佛罗多的脚,正准备将他拖进水中。山姆跪在地上,挥舞着短剑砍打触手。
  那只触手松开了佛罗多。山姆将他拉开,开始大声呼救。另外二十只触手又窜了出来,黑暗的湖水沸腾得更厉害了,一股恶臭跟着冒出。
  “快进来!快点往楼梯上爬!快点!”甘道夫跳回来大喊。他从地上挖起彷佛被恐惧吓得生了根的山姆和佛罗多,把他们推向门口。
  他们在千钧一发之际,刚好躲过怪物的攻击。山姆和佛罗多正好走了几阶,甘道夫刚走进门内,一大堆的触手就从湖内涌出,爬向门内。有一只触手在星光下反射着恶心的光芒,挤进了门内。甘道夫转过身,停下脚步。如果他此时正在思考要如何关上门,那对方正好替他省了这个麻烦。许多触手抓住了两边的大门,用极度巨大的力量将它们一推,就这么关了起来。轰然一声巨响,大门就这么关起来,厚重的石门则开始承受触手怪力的重击,一切的光芒也跟着消失。
  山姆紧抓着佛罗多的手臂,在黑暗之中滑了一跤。“可怜的比尔!”他哽咽着说:“可怜的比尔,又是恶狼又是水蛇!这水蛇实在太恐怖了。可是,佛罗多先生,我别无选择,我得和你一起走。”
  他们听见甘道夫走回去,伸手推动那扇门。阶梯摇晃了一阵子,但大门还是没有打开。
  “好吧,好吧!”巫师说。“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出去只有一条路,就是从山的另外一边出去。从这些声音听起来,这些落石已经堆积了起来,两棵大树也倒下挡住了大门。我很遗憾,那些树那么漂亮,生长了那么久,竟然就这么毁于一旦。”
  “我脚一踏上那水面,就知道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附近,”佛罗多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那边有很多这种怪物?”
  “我也不知道,”甘道夫回答:“但那些触手似乎都只有一个目的,有某种东西从山底下的黑水中窜了出来。这些比隐藏在黑暗地穴中的半兽人还要古老,”他并没有把心中的念头说出来,在远征队这么多成员当中,为什么它第一个抓住的是佛罗多?
  波罗莫压低声音嘀咕着,但这里岩石的回音让他的抱怨变得清晰无比:“黑暗地穴中的生物!结果我们最后还是到了这个地方,在这一片漆黑中,到底谁要带路?”
  “交给我,”甘道夫说:“金雳会和我一起走的。跟着我的手杖走!”
  ※※※
  巫师走在最前方,他一边将手杖高举,让其上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照亮众人,宽广的阶梯看来似乎没有受到岁月的催折。他们大概走了两百阶楼梯,这才来到顶端。阶梯的尽头是另外一座拱门,以及一道通往黑暗中的长廊。
  “由于找不到什么用餐的地方,就让我们在这边坐下来。先找个地方吃吃便餐吧!”佛罗多刚摆脱那些触手所带来的恐惧气息,突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很赞成这个提议:他们都在楼梯和走廊上坐了下来。在一行人吃过饭之后,甘道夫又让大家喝了第三口瑞文戴尔的米卢活。
  “这恐怕撑不了多久,”他说:“但我想我们在经历过门口的危机之后,必须要喝上一口才行。除非我们运气太好,否则剩下的米卢活,应该刚好够我们活着走到另一边去!大家也要珍惜饮用水!矿坑里面有许多的地下水和水井,但都是不能饮用的。我们在抵达丁瑞尔河谷之前,可能再也没机会装满手中的容器了。”
  “大概得要花多少时间?”佛罗多问道。
  “我也不太确定,”甘道夫回答道:“关键在于中间有许多随机的可能性。如果没有迷路,直直的朝向目标走,我想大概会花上三到四天。从西门到东门绝对不可能超过四十哩路,只不过路上可能会很曲折就是了。”
  在休息了片刻之后,他们又再度开始前进。所有人都迫切地想要赶快完成这段路程;即使已经精疲力尽,他们都还愿意继续再走上好几个小时。甘道夫像以前一样在最前面领队。他的左手拿着发出闪光的手杖,这光芒刚好只够照亮他脚前的地面,他的右手则拿着敌击剑格兰瑞。他的身后则是金雳,矮人的双眼在黑暗中闪动着特殊的光芒,在矮人之后则是拿着宝剑刺针的佛罗多。敌击剑或是刺针都没有发出光芒,这让人安心多了。因为这两把武器都是精灵工匠在远古打造的;如果有半兽人靠近,这些武器都会发出冷光来。在佛罗多之后则是山姆,在之后则是勒苟拉斯和年轻的哈比人们。波罗莫走在亚拉冈的前面,如同以往一样沉默、神情凝重,负责押阵的是亚拉冈。
  走廊转了几个弯,接着开始往下降。它下倾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才又恢复平坦。空气开始变得又热又闷,幸好,并没有奇怪的恶臭参杂在其中。有些时候他们还可以感觉到有新鲜的空气从墙壁上的空隙吹出来,四下的墙壁都有很多类似的空隙。在巫师手杖的微光中,佛罗多可以依稀看见阶梯和拱门,以及其他往上、往下或只是单纯左右转的通道。他实在无法完全记住这么复杂的隧道地形。
  除了毫不退缩的勇气之外,金雳其实没有帮上甘道夫多少忙,但至少他不像其他队员一样,因为黑暗而感到不安。巫师经常在道路的分岔点有所疑问时询问他的意见,但做出最后决定的永远都是甘道夫。摩瑞亚矿坑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金雳这名矮人的想像。对甘道夫来说,过去在这里冒险的记忆,这次也没有多少帮助。但是,不论通道多么复杂曲折,只要能够通往他的目的地,他就绝不会退缩。
  ※※※
  “别害怕!”亚拉冈说。这次的暂停比以往要久,甘道夫和金雳交头接耳了好一阵子,其他人则是紧张地在后面等待着。“别害怕!我曾经和他一起经历了许多冒险。虽然都没有这么黑暗,但是如果你去瑞文戴尔打听一下,你会听到许多他冒险犯难的英勇事迹。只要有路,他就不会迷失。他不顾我们的恐惧,强行带我们进入这里,但以他的个性,他也会负责的带我们离开这里,不管这会让他付出多少代价。他比精灵女皇的爱猫,还更能够在黑暗中找到出路。”
  幸好远征队拥有这样的向导。因为他们在匆忙逃进洞穴内的时候,并没有携带任何燃料或是可以制造火把的道具。如果没有任何的光源,他们可能很快的就会遇上悲剧。因为此地不只有许多岔路必须做出选择,更有很多的地洞和陷坑,甚至还有脚步声会跟着回响的深井。墙壁上和地板上都有很深的裂隙,他们脚下也时常出现各式各样的深沟。有些深沟甚至宽达七尺,皮聘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奋力跳过这深沟。底下还传来汨汨的水声,彷佛有某种巨大的水车正在黑暗中运作。
  “绳子!”山姆嘀咕着。“我就知道如果忘记带这样东西,就一定会用到它!”
  ※※※
  由于这些随处可见的危险不停的出现,他们行进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他们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是在山底下永无止尽的原地踏步。他们已经非常疲倦了,却又不敢随便找地方休息。佛罗多在逃过一劫之后心情变好许多,用餐和瑞文戴尔的秘传饮料,更是让他神清气爽。但是,现在,一种深沉的不安和恐惧,开始再度袭向他。虽然他被毒刃刺伤的伤口,已经在瑞文戴尔被治好了,但是那伤口还是在他的心上留下了痕迹。他的感觉变得更为敏锐,可以感受到许多之前浑然不觉的迹象;另一个征兆,是他黑暗中视物的能力变得更强了,队伍中除了甘道夫之外,可能没人看得比他更清楚。而且,他还是魔戒的持有者;魔戒挂在他胸前的项练上,有时会变得十分沉重。他可以确切的感觉到前方有邪恶的气息,而后方也有邪恶紧紧相逼;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只是将剑柄握得更紧,继续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他身后的队员极少开口,即使偶尔有也只是交头接耳的低语。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金雳矮人靴子的闷响、波罗莫沉重的脚步、勒苟拉斯轻盈的步履声、哈比人低微不可闻的声音,以及亚拉冈缓慢、坚定,大步跨出的声音。当他们停下脚步时,除了偶尔传来的滴水声之外,四下一点声音都没有。但佛罗多开始听到,或者是开始想像出一种诡异的声音:有点像是赤脚走路的微弱声响。它一直不够近、不够大声,让他无法确定是否真有其事;但只要远征队开始移动,那脚步声就不会停止。但这绝对不是回音;因为当队伍停下来的时候,这脚步声往往会继续一段时间,最后才跟着停下来。
  ※※※
  他们是在日落之后进入矿坑的。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几次暂停之外,他们已经毫无休息的走了好几个小时。甘道夫此时突然停下来认真地开始检查方向。他面前是一个宽大的拱门,通往三条通道,所有的方向都是往东;但最左边的道路往下,最右边的道路则是往上,中间的道路持续往前,平坦、却非常狭窄。
  “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个地方!”甘道夫站在拱门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地说着。他高举手杖,希望能够找到任何足以协助他决定道路的蛛丝马迹,但一点痕迹都找不到。“我已经累到没办法清楚思考了,”他摇着头说:“我想你们至少跟我一样累,或者更疲倦。我们今晚最好就留在这边休息了。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吧!虽然这里面是永恒的黑夜,但外面的时间应该早就过午夜了。”
  “可怜的比尔!”山姆长吁短叹的说:“不知道它怎么样了,希望那些恶狼没有抓到它才好。”
  他们在拱门的左方发现了一个半掩着的石门,不过,手一推就打开了,里面看起来是沿着石壁开凿出来的一个大房间。
  “别急!别急!””皮聘和梅里一看见有地方可以休息,立刻兴高采烈地冲向前;甘道夫连忙大喊:“稳住!你们还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让我先进去吧。”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其他人则是跟在后面。“你看!”他用手杖指着地板正中央。一行人这才看见有一座深井的洞口。附近有许多断裂的生锈铁练,有些还伸入那个深井的洞口中,附近则都是岩石的碎片。
  “你们刚才可能会不小心跌进去,现在搞不好还在猜测到底什么时候会摔到地面,”亚拉冈对梅里说:“在你们还有向导的时候,最好请他带路。”
  “这里似乎是个守卫营房,是用来看守外面的三座通道的,”金雳说:“这个洞很明显的给守卫用的,上面原先还有一个石盖。可是,现在那个石盖因为不明原因而破掉了,我们最好小心一点。”
  皮聘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要往井内看。当其他人正在整理毯子,准备靠墙铺床的时候,他悄悄地溜到井边,往内打量着。一阵冷风从底下不可见的深渊扑面而来。在该死的好奇心怂恿下,他捡起一颗石头,把它丢下去。在底下传来任何声响之前他觉得心跳了好几次。然后,从很远的地方,彷佛传来石头落进深水里面的声音。噗通!但是在许多隧道的放大和回响之下,这声音很快的传了出去。
  “那是什么声音?”甘道夫低呼道。当皮聘承认他的所作所为之后,甘道夫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很生气:“你这个图克家的笨人!”他低声怒骂道:“这可是次严肃的任务,不是哈比人的散步郊游。下次你最好把自己丢进去,就省了我们很多麻烦。不要再搞鬼了!”

  过了几分钟,四下还是一片寂静。不过,从遥远的地深处传来了微弱的敲打声:咚当、当咚。他们纷纷停下手边的事情,侧耳倾听着。当回音消失之后,他们又继续听到咚当、咚当、当当、咚。这听起来像是某种让人不安的讯号,但是,不久之后这敲打声也跟着消失,不再出现。
  “除非我耳朵坏了,不然这一定是锤子的声音,”金雳说。
  “没错,”甘道夫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或许和皮聘那颗愚蠢的石头没有关系;但它很有可能吵醒了某个不该醒来的力量。你们最好不要再做这类的傻事!希望我们这次可以不受打搅地好好休息。皮聘,你,就是第一班值夜的人,这算是对你英勇行为的奖赏,”他伸着懒腰缩进毯子内。
  皮聘一脸无辜样地在黑暗中坐在门边,但他依旧不安的频频回首,担心会有什么恐怖的怪物从井里面爬出来。即使只用张毯子,他也想要把井口盖起来;但就算甘道夫看来已经睡着了,他也不敢再靠近井边。
  事实上,甘道夫只是躺着不动,不出声而已。他正在努力思考着之前进入矿坑的一点一滴,试图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要转错一个弯,可能就会铸成大错。一个小时之后,他爬了起来,走到皮聘身边。
  “去找个地方睡觉吧,小子,”他温柔地说:“我想你应该很想睡觉的。我睡不着,所以就由我来值夜吧。”
  甘道夫在门边坐了下来:“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嘀咕着:“我想抽烟!从大风雪那天早晨之后,我就没有尝过烟草的滋味了。”
  皮聘睡着前最后看见的景象,是老巫师蹲在地上,用满布老茧的手护住火焰。那阵火光照亮了巫师的尖鼻子和他吐出的烟圈。
  ※※※
  叫醒所有人的是甘道夫。他自己一个人整整守了六个小时的夜,让其他人好好休息了一晚。“我在守夜的时候下定了决心,”他说:“我不喜欢中间那条路给我的感觉,我也不喜欢左边那条路的味道:底下有什么恶臭的东西在作怪,这是我的向导本能告诉我的。我决定走右边,我们又该继续往上爬了。”
  他们持续不停的走了整整八个小时,中间只有两次短暂的休息。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没听到任何异响,眼前只有甘道夫手杖的光芒,像是鬼火一般在前面领路。他们所选择的道路继续往上攀升,他们似乎走在一段一段的斜坡上,越往上走,斜坡就越宽广、越平缓。走道两边完全没有任何的分岔或是房间,地板则是平坦无缺陷,没有陷坑或是深沟。很明显的,他们所踏上的地方以前曾是条很重要的大道,也让他们行进的速度比昨天快上许多。
  他们就这样走了大约二十哩,直直的朝着东方前进。不过,如果以直线距离来看,多半只有十五哩左右。随着一行人越走越高,佛罗多的精神越来越好,但他依旧有种受到压抑的感觉;有时他依旧听见,或是觉得自己听见队伍后面传来那持续的、不属于回音的脚步声。
  这是哈比人在不休息的状况下所能够走的最长距离,他们一路上都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突然间,左右两方的墙壁消失了。他们似乎穿过了某种的拱门,进入了一个空旷、广大的地方。他们身后是热烘烘的暖空气,眼前则是扑面冰凉的冷风。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在门口张望着。
  甘道夫似乎很高兴:“我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他说:“我们终于来到可以住人的地方了!我猜我们已经离东边不远了。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的地势很高,比丁瑞尔出口还要高得多了。从空气流动的感觉看来,我们应该是在一个宽广的大厅中,现在可以冒险弄点真正的照明了。”
  他举起手杖,瞬间四下闪起一阵如同闪电的亮光。巨大的阴影立刻往四面投射,他们这才头一次看见顶上高远的天花板,还有许多雄伟的石柱支撑着它。四面则是一座宽广的大厅,黑色的墙壁经过打磨,如同玻璃一样闪亮。他们还看见另外三个拥有同样黑色拱门的入口,一个就在他们正对面,另外两方则各有一个。接着,光芒就消失了。
  “我们现在先这样做就够了,”甘道夫说:“过去山边曾经开凿了很大的窗户,可以将阳光引进矿坑中位处上方的洞穴。我想我们现在就在这个地方,不过外面天还是黑的,所以我们现在看不出来。如果我没猜错,明早就可以看见阳光照进这里。现在我们最好先不要乱跑,把握机会休息。截至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黑暗的道路已经快要结束了。不过,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要走出地底还有很长的一段道路。”
  一行人当晚就在这巨大的洞穴大厅中过夜。他们挤在一起躲避外面冷风所带来的酷寒,外面的冷风似乎找到地方直接钻进这里。他们觉得自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空旷所包皮围,又在永无止尽的阶梯和隧道之间感到无比的压力。哈比人曾经听过最异想天开的谣言,也比不上这里的恐怖和壮丽的景象。
  “这里一定有过非常非常多的矮人,”山姆说,“每个人都比地鼠还要忙碌五百年,才能够挖出这么大的洞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们平常应该不会居住在这些黑漆漆的洞穴里面吧?”
  “这些才不是什么洞穴,”金雳说:“这是个伟大的地底国度,是矮人故乡之城。在古代的时候,这里并非是黑漆漆的死域,而是充满了光明和美丽的都市,至今依旧在我们的歌曲中流传。”
  他站了起来,在黑暗中开始用低沉的声音吟颂,众人聆听着这曲调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
  世界初开,山脉翠绿,
  月亮皎洁无痕,
  岩石小溪未有痕迹,
  孤身的都灵方才爬起,
  他命名了原先无名的山丘和谷地,
  尝试了未有人品尝过的井溪;
  他停下脚步,看着镜影湖,
  看见如冠般的星辰现出,
  如银线上的宝石,
  在他头上飞逝。
  世界美丽,山脉高耸,
  在远古时代,
  那格斯隆德的伟大国王堕落之前,
  美丽的贡多林已败亡,
  就在那海外以西,
  都灵的世界依旧美丽。
  雕刻出来的王座让他称王,
  众多的石柱排列成行,
  金色的屋顶银色的地砖,
  门上还有神秘的符文钻。
  阳光星辰和月亮,
  照耀在闪光的水晶灯旁,
  不受黑夜云朵遮掩,
  永世美丽耀眼。
  铁锤击打铁砧,
  凿刀工匠的工艺真;
  炉火中铸刀,铁铺中打剑
  矿工挖坑,石匠兴建。
  绿宝石、珍珠和蛋白石,
  金刚打造成鱼鳞时,
  盾牌与头盔,斧头与宝刀,
  还有那成千上百的长矛。
  都灵的子民不担忧,
  在那山下养尊处优:
  竖琴飘仙乐,诗人颂诗歌,
  大门号角响起不为动干戈。
  世界灰白,山脉苍老,
  炉火也已不再烧;
  没有竖琴弹奏,没有仙乐传听,
  只有黑暗飘扬在都灵的大厅。
  黑影出没他的古墓,
  在摩瑞亚,在凯萨督姆,
  星辰依旧出现,
  在黑暗,无风的镜影湖间:
  皇冠长埋在黑暗的水深,
  直到都灵从长眠中再生。
  “我喜欢这首诗歌!”山姆说:“我到时候一定要学起来。在摩瑞亚,在凯萨督姆!但是,让我们想起那美丽的水晶灯,只是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更沉重。那些珠宝和黄金还在这里吗?”
  金雳沉默不语,在唱完了他的歌谣之后,他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珠宝和黄金?”甘道夫说:“已经不在了。半兽人无时无刻不打着摩瑞亚的主意,上半部的矿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由于矮人们都已逃窜,现在也没有任何势力,胆敢探勘地底深处的宝藏。它们可能被水淹没,可能被未知的恐怖守护着。”
  “那么那些矮人又为什么冒险回来呢?”山姆问。
  “是为了秘银,”甘道夫回答:“摩瑞亚的宝藏不是矮人的玩具:黄金和珠宝;也不是他们的仆人:铁矿。这些东西的确在这里找的到,特别是铁矿的产量十分丰富。但这几样都可以透过贸易而得来。这里唯一的特产是摩瑞亚银,有些人称呼它为真银,精灵语则称呼它为秘银。矮人们对它的称呼不与外人分享。等量的秘银价值是黄金的十倍,现在则变成了无价之宝;因为只有极少数的秘银留在地面,而连半兽人都不敢在此开采秘银。整个矿坑直探地深,一直挖向卡拉霍拉斯底下的黑暗。矮人十分的务实,但也败在太过务实上。秘银虽然是他们财富的基础,却也带来了他们的末日:他们挖的太深、挖的太急,惊醒了邪恶的魔物:都灵克星。而他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秘银则全被半兽人献给了索伦。”
  “秘银!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为了它抢破头。它的延展性如同青铜一样大,又可以像是玻璃一样磨光。矮人可以将它打造成坚胜钢铁、却又轻如鹅毛的金属。它的美丽如同一般的白银,但秘银的光泽不会随着时光而衰退。精灵们酷爱这种金属,将它做成星月金,也就是你们在门上看到的伊希尔丁金属。比尔博拥有一件秘银打造的锁子甲,是索林送给它的。不知道它的下落如何?我猜多半还是在米丘窟博物馆积灰吧。”
  “什么?”金雳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摩瑞亚银打造的锁子甲?这是价值连城的礼物!”
  “是的,”甘道夫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但它的价值足以买下夏尔和其上的所有财富。”
  佛罗多没有表示意见,但还是忍不住将手伸进外套内摸索着这件锁子甲背心。自己竟然在外套底下穿着价值整个夏尔的宝物?!这实在让他有点头晖脑涨。比尔博知道吗?他毫不怀疑其实比尔博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这的确价值连城。但佛罗多的思绪还是忍不住飘回瑞文戴尔,飘回袋底洞,飘回比尔博老爱坐着发呆的时光,他则是安心的莳花弄草,从来没听过摩瑞亚,什么秘银,还有那-魔戒。
  ※※※
  众人陷入一片寂静。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沉沉睡去。轮到佛罗多守夜。彷佛有种气息从深坑中窜出来,他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他的手心发冷、浑身冒出冷汗。他侧耳倾听着,在值夜的漫长两小时中,他所有的念头都集中在四面八方任何可疑的声响中。但他什么也没听见,连可疑的脚步声似乎也都消失了。
  就当他轮班的两小时快结束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西门的方向,看到一对闪闪发光的东西,彷佛是某种生物的眼睛。他瞪着那东西,觉得精神有些涣散。“我一定是打瞌睡了!”他想:“这多半是个噩梦,”他站起来揉着眼睛,不肯坐下,一直瞪着黑暗,直到勒苟拉斯来换班为止。
  他一躺下就很快睡着了,但那个噩梦似乎没有停止:他可以听见耳语声,看见那两个亮闪闪的光源慢慢逼近。他一醒过来,发现众人正聚集在他身边交头接耳,一道微弱的光芒照在他脸上。从东方拱门之上,有一扇窗户将外界的光线投射进来,照亮了大厅,而北边的拱门也有着微弱的光芒照射进来。
  佛罗多坐了起来,“早安!”甘道夫说:“终于又是早上了。你看吧,我说的没错。我们在摩瑞亚的东半部,今天天黑之前我们应该就可以找到大东门,看见丁瑞尔河谷中的镜影湖。”
  “我应该要觉得高兴才对,”金雳说:“我目睹了摩瑞亚的壮丽,但它现在已经变得阴森恐怖,而且又看不出有任何我的同胞来过的迹象,我怀疑巴林是否曾经来过此地。”
  ※※※
  在众人吃过早餐之后,甘道夫决定再度出发。“我知道大家已经很疲倦了,不过,如果能够赶快出去,才能够安心休息,”他说:“我想,应该没有人愿意今晚再住在摩瑞亚里面吧?”
  “当然不想!”波罗莫说:“我们应该往那边走?还是朝着东边的拱门走吗?”
  “或许吧,”甘道夫说:“但我还是不知道目前确切的位置,除非我之前走得太偏,否则目前我们应该是在大东门的上方和北边的地方,要找到通往该处的正确道路可能并不简单。东边那扇拱门可能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不过,在我们下定决心之前,最好到处看看,多收集一些情报。我们先察看一下北方的那光源,如果我们可以找到一扇窗户,应该有助于锁定方位。但是,我担心那光源可能是从很窄的通风口射进来的。”
  远征队在他的领导之下走过北方的拱门。他们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很宽的走廊上。随着他们继续前进的脚步,那微弱的光芒越来越强烈,他们终于确定这是从右边的一个大门中射出来的。那扇高大的门半掩着,依旧可以开启。门内是个宽广的方形空间。虽然里面的光芒并不很强,但由于他们已经在黑暗中待了一段长时间,这光芒让他们觉得非常刺眼,走进房间的时候,一行人还必须不断地眨眼睛。
  他们的脚步惊扰了地上大量的灰尘,地上很多的东西,他们一开始根本看不清楚。这个大厅的光源来自于东边的一个开口。这个开口一路倾斜向苍穹,众人可以透过这开口看见一块蓝色的天空,照射进来的光芒,直接落在大厅中央的一个石桌上。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柱所构成的,大概有两尺高,在顶端则有一块巨大的白色石板。
  “这看起来像是个墓碑,”佛罗多嘀咕着,他好奇地弯身向前,希望能够看得更清楚。甘道夫飞快地走到他身边。在石板上可以看见很用力雕刻上去的符文。
  “这是达伦的符文,古代的摩瑞亚就是使用这种文字,”甘道夫说:“上面写着人类和矮人的语言:方登之子巴林,摩瑞亚之王。”
  “那么他已经过世了,”佛罗多说。“恐怕是这样!”金雳用兜帽遮住了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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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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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我知道有这么一则已为人所共知的铁事,它的大意是:一位年轻作家决心要把他的故事的开头写得独具一格、有声有色,想借此引起那些读腻了声色犬马之类文章的编辑们的注意,便写下了如下的句子:“‘该死!’公爵夫人说道。”真怪,我这故事的开头倒也是同一个形式.只不过说这句话的女士不是一位公爵夫人罢了。那是六月初的一天,我在巴黎刚办完了一些事务,正乘着早车回伦敦去。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