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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临中国第50次以后,我现在成了中国经济繁荣论的最积极的鼓吹者。
——大前研一,2002年
《经济学人》在1979年做出的那个预言终于在23年后变成了现实。①2002年初,美国零售业巨子沃尔玛决定把它的亚洲采购中心从香港搬到深圳的罗湖区,中国区总裁张嘉声对记者说,“我们找到了最大的卖家。”在不久前《财富》公布的“全球500强”企业中,沃尔玛以2198亿美元营业收入名列第一,这也是历史上服务业公司第一次成为500强的老大。沃尔玛本年度在中国的采购商品总额为120亿美元,相当于中国与俄罗斯之间的贸易总额。根据《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的计算,“沃尔玛若是一个国家,将成为中国第六大商品输出国和第八大贸易伙伴。”
开始于1998年前后的“中国制造”浪潮在这年活力四射,价廉物美的中国商品终于向全世界发威。在5月份举办的韩日世界杯足球赛上,中国足球队颗粒无收,中国商品却出尽风头。江苏扬州的玩具工厂制造了30万只世界杯吉祥物,浙江义乌的服饰公司生产了225万面球迷呐喊旗和数十万件“球迷假发”,福建的工厂则提供了上百万件球迷服、护腕及足球袜等。中国国家统计局在8月16日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宣称,中国经济的比较优势仍然在制造业,过去20年的经济增长主要依靠制造业的成长,制造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基本维持在40%左右。
北京长城企业战略研究所在一份题为《中国科技发展报告》的综合报告中勾勒了“中国制造”的轮廓:初步估计,我国已有上百种制造产品的产量在世界上位居首位。自1990年起,中国大陆吸收投资2300亿美元,占亚洲总额的45%,其中制造业是最重要的投资领域,中国已成为世界第四大生产国,“中国制造”正在世界范围内崛起。在区域结构上,“中国制造”形成了环渤海湾、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三大世界级的制造中心。三大区域的人口总数占全国总人口的35.45%,国土面积不到全国的10%,却创造了57%的国内生产总值和66%的工业总产值;而在对外贸易方面更是占据全国85%以上的份额,外资的利用也接近全国利用外资的八成。在出口企业群体中,小型企业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产值方面,大型企业和小型企业则相差无几。报告分析认为,“国有大型企业能够更好体现制造业规模化生产的优势,但上升空间有限;而小型企业中,新兴的民营制造企业代表制造业新生力量,近年发展迅速,是“中国制造”崛起的主要推动力量,也是今后发展的主要动力。”
也是从这年开始,一个真实的笑话开始以各种版本流传起来:很多人出国旅游买回一大堆纪念品和时髦的商品,回到家里后扒开商标一看,都是“MadeinChina”。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笑话背后,却洋溢着一种特别的自豪。《中国经营报》在一篇述评中写道,“中国制造是2002年的某一夜冒出来的新名词,或者说它是一个老词,但在2002年被一下子激活,并赋予了新意:在世界经济发展委靡不振的前提下,中国经济欣欣向荣,由于全球经济一体化和比较优势等多种原因,使世界越来越感到了中国的存在和力量。”该报继而用十分骄傲的口吻说,“正如大国的兴衰印证的是制造业的兴衰一样,从曾经的日不落帝国大不列颠到当今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利坚,从挑起两次世界大战的德国到创造东亚奇迹的日本,无一例外。即使是后来的东亚‘四小龙’,也莫不以制造业为发展的开路先锋。如今,世界经济一体化的浪潮,把制造业这个机会涌到了中国的门前。”
这样的评论铿锵有力,不过却只观察到了事实的一半,中国公众及舆论对“中国制造”的深度认识还有待时日。事实上,从一开始,“中国制造”的全部优势就在于价格的低廉。广东格兰仕是全球最大的生产微波炉的专业工厂,它的厂区绵延3公里。到2002年,格兰仕的产量突破1200万台,占到全球市场份额的1/3。主管营销的副总裁俞尧昌在媒体上撰文说,“我们的唯一秘诀就是将劳动力低廉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他讲述了一个打败国外企业的故事:微波炉重要的上游零部件是变压器,日本产品的价格是二十多美元,欧美的企业是三十多美元,在日货冲击面前,欧美企业痛苦不已。格兰仕就和美国企业谈判:把机器拿给我做,按美方现在的产量我一台给你8美元。美国人很痛快地就把生产线搬过来了。由于格兰仕员工工资很低,而且工人可以24小时“三班倒”,因此一周里,只有一至两天为美国人生产,其余时间几乎在享用免费的晚餐,所以,格兰仕横扫国内市场。在国际上,它的低价战略很快把变压器也逼成了日本人的鸡肋。格兰仕又去找日本人谈判:我每台给你5美元,你把生产线也租赁给我吧。就这样,多国的生产线汇集顺德,格兰仕因此奠定了“微波炉世界工厂”的龙头地位。
如果说格兰仕的故事很生动地说明了“中国制造”在成本上的优势来源,那么芭比娃娃的故事则能显示中国商品在价值链上的地位。“芭比”是迪斯尼公司最热销的儿童品牌玩具,每年在全球120个国家销售,其最主要的制造基地在中国。一个在北美市场零售价为20美元的芭比娃娃,中国工厂的离岸价为1美元,这1美元里包括了制造商和渠道商的成本、利润以及各项税收。
中国在外贸和内需两大市场的“双引擎”启动,让宏观经济展现出多年未见的繁荣景象,亚洲金融风暴的阴霾已经散去,加入WTO后的“中国产业崩溃论”也不攻自破,连一向对中国经济不甚看好的人士也不得不改变观点。日本管理学家大前研一曾经是“中国崩盘论”的提出者之一,在这年新出版的《中国冲击》(ChinaImpact)一书中,他承认:“在飞临中国第50次以后,我现在成了中国经济繁荣论的最积极的鼓吹者。未来10年,世界最重要的课题就是如何与一个强大的中国相处。”日本前首相桥本龙太郎在这年访问中国时,对中央电视台记者说,“说实话,我特别羡慕你们,日本迟迟不能解决通货膨胀的经济问题,而中国经济却能够几年保持8%以上的增长,我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任何人读了下面的数据都会像桥本龙太郎一样羡慕中国:2002年,3万家外商投资企业在中国落户,吸引外资500亿美元,比上年增长14%;全年的国内民间投资增长幅度达到18%,是上年增速的两倍,在浙江、广东等省份,民间投资占到全省社会投资总额的60%;外贸出口的增长超过20%。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中国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已达到960美元,逼近1000美元,这标志着“中国社会已经走过温饱阶段,初步实现了小康”。在今年,中国被越来越多的溢美之词包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说,“中国可以被称为整个世界经济发展的一个模式或者范例。”《华尔街日报》的评论是,“中国正在成为亚洲最重要的政治力量。”《经济学人》杂志则用数据说话:“在1995~2002年的全球增长中,美国只贡献了20%,而中国的比例是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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