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红字 - 16林中散步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海丝特,白兰不管眼下有什么痛苦或日后有什么结果,也甘冒风险,一心要对丁梅斯代尔先生揭示那个钻到他身边的人的真实身分。她知道他有一个习惯,喜欢沿着半岛的岸边或邻近的乡间的山林中边散步边思考,但接连好几天,她都没能趁着这个时间找个机会同他交谈。当然,她就是到他自己的书斋去拜访,也不会引起谣言,更不会对牧师那圣洁的名声有什么影响,因为原本就有许多人到他的书斋中去仟侮,他们所招认的罪孽之深重,或许不亚于红字所代表的那种。然而,一来她担心老罗杰-齐灵渥斯会暗中或公然搅扰;一来她自己心里疑神疑鬼,虽说别人并不会猜测;一来她和牧师谈话时,两人都需要整个旷野来呼吸空气——出于这一切原因,海丝特从来没想过不在光天化日之下面在什么狭窄的私下场所去见他。
  后来,她到一家病人的房中去帮忙,而丁梅斯代尔牧师先生先前也曾应邀去作道祈祷,她才在那里听说他已经在前一天就走了——到他的印第安信徒中拜访使徒艾略特去了。他可能要在第二天下午的某个时刻回来。于是,到了次日那个钟点,海丝特就带上珠儿出发了——只要母亲外出,不管带着她方便与否,她反正总是必不可少的伴侣。
  这两个行路人穿过半岛踏上大陆之后,脚下便只有一条人行小径可走了。这条小路婉蜒伸入神秘的原始森林之中。树木紧紧夹位窄窄的小路,耸立在两旁,浓密蔽荫,让人举目难见青天。在海丝特看来,这恰是她多年来徘徊其中的道德荒野的写照。天气阴沉面寒冷。头上是灰蒙蒙的云天,时而被微风轻拂;因而不时可见缕缕阳光,孤寂地在小径上闪烁跳跃。这种转瞬即逝的欢快,总是闪现在森林纵深的远端。在天气和景色的一片阴霾中,那嬉戏的阳光——充其量不过是微弱的闪跃——在她们走近时就退缩了,她们原本希望阳光闪跃过的地方会明亮些,但走到跟前倒显得益发阴暗了。
  “妈妈,”小珠儿说,“阳光并不爱你。它跑开躲起来了,因为它害怕你胸口的什么东西。你瞧嘛!它在那儿跳呢,远远地。你站在这儿,让我跑过去抓住它。我只不过是个孩子。它不会逃避我的,因为我胸前还什么都没戴呢!”
  “我的孩子,我但愿你一辈子也别戴吧,”海丝特说。
  “于嘛不戴呢,妈妈?”珠儿问道,她刚要拔腿朝前跑,忽地停下了脚步。“等我长成大人,难道它不会自然就来了吗?”
  “快跑吧,孩子,”她母亲回答,“去抓住阳光!它会转眼就跑掉的。”
  珠儿拔腿飞快地跑去,海丝特微笑着看到,她还真的抓住了阳光,并且站在阳光中放声大笑,全身披着的灿烂的彩晖,还随着她快速移动的活跃激荡着而闪闪发亮。那光亮依傍在孤独的孩子身边,似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玩伴而兴高采烈,一直到她母亲差不多也要迈步进入那充满魔力的光圈为止。

  “这下它要走了,”珠儿摇着头说。
  “瞧!”海丝特微笑着回答。“现在我可以伸出手来,抓住一些阳光了。”
  就在她打算这么做时,阳光又消失了;或者,从珠儿脸上闪跃着的焕发的容光来判断,她母亲也可能想象是孩子把阳光吞了进去,单等她们步入更幽暗的地方时,再放出来照亮她们的小径。在珠儿的秉性中,这种永不衰竭的精神活力带有一种蕴含着的崭新精力的感觉,给她的印象最为深刻;珠儿没有忧郁症——如今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从他们先辈的烦恼中,把这种症状同瘟病一起继承了下来。也许这种活泼同样是一种疾病,不过是珠儿降生之前海丝特用来遏制自己的忧伤的那种野性的反映。这种活力在孩子的性格上增加了一种坚硬的金属般的光泽,其魅力甚属可疑。她需要——一些人终生都需要一些东西——一种阴郁来源源地触动她,以便增加她的人性,并使她能够同情。好在对小珠儿来说,还有的是时间呢。
  “过来,我的孩子!”海丝特一边说着,士边从珠儿刚刚在阳光中站着不动的地方向四下望着。“我们要在林子里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还不累呢,妈妈,”那小姑娘回答说。“不过,你要是愿意借这个机会给我讲个故事的话,倒是可以坐下来。”
  “讲个故事,孩子!”海丝特说。“关于什么的故事呢?”
  “噢,讲个关于黑男人的故事吧,”珠儿回答着,一边攥住她母亲的袍子,一边又真诚又调皮地抬头盯着母亲的面孔。“讲讲他怎么在这座林子里走动,还随身带着一本书——一本又大又重的册子,上面还有铁箍;讲讲这个长得挺丑的黑男人怎么向在这林子里遇到的每一个人拿出他的册子和一支铁笔;让他们用自己的血写下他们的名字。然后他就在他们的胸前打上他的记号!你以前遇到过这个黑男人吗,妈妈?”
  “谁给你讲的这个故事,珠儿?”她母亲这样问着,心里明白这是当时的一种普遍的迷信。
  “就是昨天夜里你照看的那家的老太婆,她在屋角的炉灶那儿讲的,”那孩子说。“不过她讲的时候,还以为我睡着了呢。她说,有成千成千的人在这儿遇见过他,在他的册子上写下了名字,身上也让他打了记号。那个脾气挺坏的西宾斯老太太就是一个。还有,妈妈,那个老太婆说,这个红字就是黑男人打在你身上的记号,夜里在这黑林子里遇见他时,红字就会家红色火苗一样闪闪发光。这是真的吗,妈妈?你是在夜里去见他的吗?”

  “你夜里醒来时,可曾发现你妈妈出去了?”海丝特问。
  “我不记得有过,”孩子说。“要是你害怕把我一个人留在咱们的小屋里,你可以带我一块儿去那儿嘛。我可高兴去呢!不过,妈妈,现在就告诉我吧!有没有这么一个黑男人?你到底见过他没有?这红字是不是他的记号?”
  “要是我告诉你,你肯不肯让我安静安静?”她母亲问。
  “成,你可得全告诉我,”珠儿回答。
  “我活这么大就见过那黑男人一次!”她母亲说。“这个红字就是他的记号!”
  母女俩一边这么谈着,就走进了树林挺深的地方,在这儿她们很安全,绝不会被任何随便走过林中小径的路人看到。她们这时在一堆繁茂的青苔上坐了下来,这地方在一百多年以前,曾经长过一棵巨松,树冠高耸入云,树根和树干遮在浓荫之中。她们所坐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山谷,两侧的缓坡上铺满树叶,中间流着一条小溪,河底淹没着落时。悬在溪上的树木常年来投下的大树枝,阻逼了溪流,在一些地方形成了漩涡和深潭;而在溪水畅通、流得欢快的地段,则露出河底的石子和闪光的褐砂。她们放眼沿河道望去,可以看见在林中不远的地方水面粼粼的反光,但没多久,就在盘错的树干和灌木中失去了踪迹,而不时为一些长满灰色地衣的巨石遮住视线。所有这些大树和巨石似乎有意为这条小小的溪流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或许是害怕它那喋喋不休的多嘴多舌会悄悄道出它所流经的古老树林的内心秘密,或者是害怕它那流过池塘时的光滑水面会映出其隐衷。确实,当小溪不停地偷偷向前流动时,一直在潺潺作响,那声音和蔼、平静又亲切,但总带点忧郁,就象一个婴儿时期没有玩痛快的小孩子,仍然不知如何在伤心的伙伴和阴暗的事件中自得其乐。
  “啊,小河啊!啊,蠢得烦人的小河啊!”珠儿聆听了一阵儿流水的谈话后这样叫着人“你为什么这样伤心?打起点精神来,别总是哀声叹气的!”
  但在林间流过它短短生命的溪水,其经历是那样地肃穆,不可能不把它讲出来,而且看来也别无其它可说。珠儿与那溪水就有点相似,她的生命也是涌自一个神秘之泉,并流经同样阴沉的暗景。但同溪水不同的是,她是一路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的,她容光焕发,谈吐轻快。
  “这条伤心的小河都说些什么啊;妈妈?”她询问道。
  “如果你有自己的忧伤,那么小溪也可以跟你把它说出来的,”她母亲回答,“就象它在对我谈我的忧伤一样!不过,珠儿,这会儿我听到有脚步声沿着小路走来,-还有拨开树枝的声音。我想让你自己去玩一会儿,留下我和走来的那人谈一谈。”

  “是那个黑男人吗?”珠儿问。
  “你去玩儿好吗,孩子?”她母亲又说了一遍。“可是别在林子里走得太远。留点心,我一叫你就回来。”
  “好的,妈妈,”珠儿回答说。“不过,要是那个黑男人,你就让我稍稍呆上一会儿,看上他一眼,他还挟着那本大册子呢,不是吗?”
  “走吧,傻孩子!”她母亲不耐烦地说。“他不是黑男人!你现在就能看到他,正在穿过林子走来。那是牧师!”
  “原来是他!”孩子说。“妈妈,他用手捂着心口呢!是不是因为牧师在册子上写下名字的时候,黑男人在那地方打下了记号?可是他干嘛不象你一样,把记号戴在胸口外面呢,妈妈?”
  “现在快走吧,孩子,过一会儿再来缠我,‘”海丝特-白兰叫喊着。“不过别走远。就在能听到流水声的地方好了。”
  那孩子沿着溪流唱着走开了,她想把更明快的歌声融进溪水的忧郁腔调中。但那小溪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安慰,仍然不停地唠叨着在这阴森的树林中已经发生的一些十分哀伤的故事——或是预言某些将要发生的事情的伤心之处——诉说着其中莫测的隐秘。于是,在她小小的生命中已经有了太多的阴影的珠儿,便放弃了这条如泣如诉的小溪,不再和它交往。因此,她就一心采集紫罗兰和木莲花,以及她发现长在一块高大石头的缝隙中的一些腥红的耧斗菜。
  海丝特。白兰等她的小精灵孩子走远之后,便向那穿过森林的小径上走了一两步,但仍遮在树木的暗影之中。她看到牧师正沿着小径走来,他只身一人,只是手中接着一根从路边砍下的手杖。他样子憔悴无力,露出一种失魂落魄的沮丧神情,这是他在居民区周围或其它他认为显眼的地方散步时,从来在他身上看不到的。但在这里,在这与世隔绝的密林中,在这密林本身就使人深感精神压力的地方,他这种沮丧神情却暴露无遗,令人目不忍睹。他无精打采,举步维艰;仿佛他不明所以,不肯向前,也根本不想再迈一步,如果他还有什么可高兴的,大概就是巴不得在最近的一棵树下躺倒,无所事事地躺上一辈子。树叶会撒落在他身上,泥土会逐渐堆积,从而在他身上形成一个小土丘,无需过问他的躯体内还有无生命。死亡这个十分明确的目标,是不必巴望,也不必回避的。
  在海丝特的眼中,丁梅斯代尔牧师先生除去象小珠儿曾经说过的那样,总用手捂着心口之外,没有表现出显面易见的受折磨的征候——
或许您还会喜欢:
嫌疑人x的献身
作者:佚名
章节:56 人气:0
摘要:上午七点三十五分,石神像平常一样离开公寓。虽已进入三月,风还是相当冷,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迈步走出。走上马路前,他先瞥了一眼脚踏车停车场。那里放着几辆车,但是没有他在意的绿色脚踏车。往南大约走个二十公尺,就来到大马路,是新大桥路。往左,也就是往东走的话就是朝江户川区的线路,往西走则会到日本桥。日本桥前是隅田川,架在河上的桥就是新大桥。要去石神的上班地点,这样一直往南走就是最短的路线。 [点击阅读]
孤独与深思
作者:佚名
章节:53 人气:0
摘要:一、生平1839年3月16日,普吕多姆出生于法国巴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两岁时父亲去世,这位未来的诗人便与寡居的母亲和一个姐姐一起住在巴黎和巴黎南部的夏特内。据《泰晤士文学副刊》说,他很小时名字前就加上了家人用于他父亲的昵称“苏利”。普吕多姆以全班数学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后,准备进入一所理工学院,可是一场结膜炎打碎了他成为机械师的一切希望。 [点击阅读]
学生街杀人
作者:佚名
章节:48 人气:0
摘要:从收音机里缓缓流淌出的路唐纳森的演奏,作为此时在场两人心情的BGM明显有些不合适。光平盘腿坐在原地,伸手关掉了收音机。六榻榻米大小的房间立刻被沉默所支配。广美的表情比平时更严肃,她把日本茶倒进两个茶碗里,然后把较大的一个茶碗放到了光平面前。这个茶碗是附近一个寿司店开张的时,抽奖获得的奖品。 [点击阅读]
宇宙尽头餐馆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0
摘要:有一种理论宣称,如果任何一个人真正发现了宇宙存在的原因、宇宙存在的目的,宇宙就会立刻消失,被某种更为怪异、更难以理解的玩意儿取代。还有另外一种理论宣称,上述事件已经发生了。迄今为止,故事的发展如下:起初,创造出了宇宙。这激怒了许多人,被普遍视为一种恶劣行径。许多种族相信宇宙是由某种神所创造的。 [点击阅读]
安德的影子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0
摘要:严格地说,这本书不是一个续集,因为这本书开始的时候也是《安德的游戏》开始的时候,结束也一样,两者从时间上非常接近,而且几乎发生在完全相同的地方。实际上,它应该说是同一个故事的另一种讲法,有很多相同的角色和设定,不过是采用另一个人的视角。很难说究竟该怎么给这本书做个论断。一本孪生小说?一本平行小说?如果我能够把那个科学术语移植到文学内,也许称为“视差”小说更贴切一点。 [点击阅读]
安德的游戏
作者:佚名
章节:84 人气:0
摘要:“我用他的眼睛来观察,用他的耳朵来聆听,我告诉你他是独特的,至少他非常接近于我们要找的人。”“这话你已经对他的哥哥说过。”“由于某些原因,他哥哥已经被测试过不符合需要,但这和他的能力无关。”“他的姐姐也是这样,我很怀疑他会不会也是这样,他的性格太过柔弱,很容易屈服于别人的意愿。”“但不会是对他的敌人。”“那么我们怎么做?将他无时不刻的置于敌人之中?”“我们没有选择。”“我想你喜欢这孩子。 [点击阅读]
安迪密恩
作者:佚名
章节:60 人气:0
摘要:01你不应读此。如果你读这本书,只是想知道和弥赛亚[1](我们的弥赛亚)做爱是什么感觉,那你就不该继续读下去,因为你只是个窥婬狂而已。如果你读这本书,只因你是诗人那部《诗篇》的忠实爱好者,对海伯利安朝圣者的余生之事十分着迷且好奇,那你将会大失所望。我不知道他们大多数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生活并死去,那是在我出生前三个世纪的事情了。 [点击阅读]
宠物公墓
作者:佚名
章节:62 人气:0
摘要:耶稣对他的门徒说:“我们的朋友拉撒路睡了,我去叫醒他。”门徒互相看看,有些人不知道耶稣的话是带有比喻含义的,他们笑着说:“主啊,他若睡了,就必好了。”耶稣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说:“拉撒路死了……如今我们去他那儿吧。”——摘自《约翰福音》第01章路易斯·克利德3岁就失去了父亲,也从不知道祖父是谁,他从没料想到在自己步入中年时,却遇到了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 [点击阅读]
寂静的春天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寂静的春天前言副总统阿尔·戈尔作为一位被选出来的政府官员,给《寂静的春天》作序有一种自卑的感觉,因为它是一座丰碑,它为思想的力量比政治家的力量更强大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证据。1962年,当《寂静的春天)第一次出版时,公众政策中还没有“环境”这一款项。在一些城市,尤其是洛杉矶,烟雾已经成为一些事件的起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没有对公众的健康构成太大的威胁。 [点击阅读]
寓所谜案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我不知道到底从哪儿开始这个故事,但是我还是选择了某个星期三在牧师寓所的午餐时分开始。席间的交谈大部分与将要叙述的故事无关,但还是包含得有一两件有启发的事件,这些事件会影响到故事的发展。我刚切完了一些煮熟的牛肉(顺带一句,牛肉非常硬),在回到我的座位上时,我说,任何人如果谋杀了普罗瑟罗上校,将会是对整个世界做了一件大好事。我讲的这番话,倒是与我的这身衣服不太相称。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