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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龙 -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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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在外祖母的房子里,弗朗西斯·多拉德的新世界是蓝色的静脉曲张的腿的世界。
  多拉德外婆在把弗朗西斯接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开了三年的育婴堂了。自从1936年她丈夫死去以后收入来源就成了问题。她从小就被培养成大家闺秀,所以她没有市场观念。
  她只有一栋大房子和她丈夫欠的债。租房住的人一个个搬走了。她住的地方太偏僻了,租房生意不会很兴隆。她面临被剥夺房产的危险。
  报纸上玛丽安和富有的霍华德·瓦格特先生的新婚广告对外婆来说简直是个天赐的良机。她一遍一遍地给玛丽安写信要求接济,可是都杳无音讯。每次她打电话给她,仆人都说瓦格特太太出去了。
  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多拉德外婆和市政府协商用她的房子解决穷人的住宿。对每一个来投宿的人,市里给她一小笔津贴,如果能找到他们的亲戚的话,还会有一些零星的收入。起初生意很惨淡,直到后来她开始接纳一些来自中产阶级家庭的患者才慢慢有了起色。
  所有那些年没有得到玛丽安的一文救助——她本可以来帮忙的。
  而弗朗西斯·多拉德则习惯于在地板上一群人的腿中间玩。他把外祖母的麻将牌当汽车玩,推着它们在像生节的树根一样的脚中间穿梭。
  多拉德外婆可以让她的房客们的衣服每时每刻都保持整洁,可她总也没办法让他们记着随时随地穿鞋走路。
  那些老年人整天坐在客厅里听收音机。多拉德外婆还在客厅放了一只鱼缸供他们观赏。一个私人的捐献者帮外婆在木条镶花地板上铺了一层毛毡,为的是防止老年房客的小便失禁。

  他们总是在沙发或轮椅上坐成一排听广播,浑浊的目光盯着鱼缸里的鱼或是某些他们已经司空见惯的东西,或者干脆什么也不看。
  弗朗西斯永远不会忘记,在闷热的、到处有蜂鸣的天气里,那些在毛毡上拖着步子走的声音,忘不了厨房里炖烂的西红柿和卷心菜的味道,忘不了老人们身上的像肉食包装纸被太阳晒干的味道,还有收音机里唱个不停的歌曲:
  林索白净,林索聪明
  欢快的洗衣房的歌谣
  ……
  弗朗西斯尽可能地待在厨房里,因为他惟一的朋友在那里。厨娘贝莉,从小就伺候多拉德先生一家。她有时会从围裙兜里掏出一粒梅子塞给弗朗西斯,还会叫他“爱做梦的小猫咪”。厨房里既暖和又安全。可是贝莉晚上就回家了……
  1943年12月弗朗西斯·多拉德,五岁了,在外婆家楼上的他的房间里躺着。房间被为了防范日本人用的厚重的窗帘遮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还不会说“日本人”。可他想撒尿,却害怕在黑暗中起床。
  他叫在楼下的外婆。
  “哎妈。哎妈。”他叫起来像一只年幼的小山羊。他一直叫到觉得累了。“快啊,哎妈。”
  终于尿憋不住了。经过腿上时热乎乎的,身下的床垫湿了,然后冰凉,他的睡衣粘在身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飞深吸了一日气,在床上侧过身面对着门。什么事也没发生。他把一只脚放在地板上,在黑暗中站起身,湿漉漉的睡衣粘在腿上,他的脸火辣辣的。他冲向门。门把手碰到他的眼睛。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湿淋淋的,又站起来,拼命跑下楼,手指在楼梯栏杆上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到了外婆的房间。在黑暗中他爬上床,从她身上爬过去钻进被子,在她身边暖和和的。

  外婆动动身子,全身僵直起来,她的后背在他脸颊边挺直了,说话时漏着风:“我从没看见……”她在床头柜上玻璃杯里摸到了她的假牙,喀啦一声装上。“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邋遢龌龊的孩子。给我出去,滚到床下边去。”
  她打开床前的灯。他站在地毯上发抖。她用大拇指抹了一下他的眉毛,手指头沾上了血迹。
  “你打碎了什么东西吗?”
  他使劲摇头,血点飞溅到外婆的睡袍上。
  “上楼去。快点。”
  他爬上楼梯,灯光慢慢消失了,黑暗把他包起来。他没法开灯,因为外婆把灯绳剪短了,只有她能开灯。他不想回到湿漉漉的床上。他站在黑暗里扶着床边站了很长时间。他知道她不会来的。
  她上来了,胳膊上一摞床单,她生气地拉了一下只剩一点绳头的灯绳。换床单时她一句话也没对他讲。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他拽到大厅里的卫生间。灯在镜子上方她不得不踮着脚才能够到。她给他一块毛巾,又湿又凉。
  “脱掉睡衣,把你自己擦干净。”
  胶布的味道和明晃晃的缝纫剪刀的声音。她撕下一块蝴蝶胶布,把他放到盖上的便器盖上,在他眼睛上方的伤口贴上胶布。

  “现在。”她说,把剪刀放在他圆圆的肚皮下面,他觉得下身有些凉。
  “看着。”她说,抓起他头的后部按着他,让他看着他的小阴茎被放在打开的剪刀刃中间。她合上剪刀直到刀刃夹紧了肉。
  “你想让我把它剪掉吗?”
  他试着看她,可她使劲往下按着他的头。他抽泣着,她把唾沫啐到他的肚皮上。
  “你想吗?”
  “不,哎妈。不,哎妈。”
  “我说到做到。要是你再把床弄脏,我就剪断它。听明白没有?”
  “是的,哎妈。”
  “你可以摸黑找到厕所,你可以像个好孩子一样坐在上面。你不用站着。现在回到床上去。”
  夜里两点钟风变猛了,从东南方卷来暖意,把苹果树的死枝吹得劈啪作响,把活枝上的树叶抚弄得沙沙直响。阵风夹杂着暖雨冲刷着房子。弗朗西斯·多拉德,四十二岁,正在里面睡觉。
  他侧着身吮着拇指,他的头发汗湿了,平平地贴在前额和脖子上。
  现在他醒了。他在黑暗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和他眨眼时的微弱的声音。他的手指还有淡淡的汽油醇的味道。他的膀胱满了。
  他摸着床头柜上玻璃杯里的假牙。
  他总是戴上假牙以后才起床。现在他走到卫生间。他上厕所从来不开灯。他摸黑找到厕所,然后像个好孩子一样坐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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