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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男人四十(7)
世上没有一个人和一种艺术形式被所有人都认可。你演完了大伙都夸你,那就离死不远了。有夸有骂才正常,夸和骂那是人家的事,你知道你该干什么就得了。人家一捧你,你就天下第一了?就疯了?不是。人家一骂你祖宗十八代,你就真往心里去,那还不得别扭死。骂不骂那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有人从来没听过相声,没看过你的戏,骂你是因为刻板偏见,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作为公众人物,站的位置越高越容易招致骂名,关注你的人越多越容易招来闲话。人往往是骂人骂着玩儿,纯属发泄,不骂你也要骂别人,他不是恨你。往往在微博上骂你的这些人,都是在见到你之后第一个上来合影要签名的。谁人人前不被骂,谁人背后不骂人呢?
每次点开贴吧,我兴奋异常,哇!终于又看到骂我的美文了,我觉得,我人生的一大公益事业就是解决了一大批流氓的再就业问题。因为我,让许多人爱上了电脑;因为我,让许多人提高了文学修养;因为我,让许多人大量买心脏类药物;因为我,让许多人大量购买镜子,好对着骂街。幸福啊!人生得一知己尚不容易,何况你与这许多高人共论智商,这是多么大的幸福啊!
我说过很多书,唱过很多戏,唱过很多大鼓,写过很多电视剧……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各种故事我说了很多。帝王将相、风流才子也好,家私万贯也好,清官也罢赃官也罢,千百年来这些故事到头来几乎都是不停地反复,宋朝的故事跟明朝的故事是一样的。我不敢说把世事看多透,毕竟岁数还小,但经历的事很多。人是不会变化的,无非就是朝代不一样,年代不一样。都看开了,也就这点儿事。别跟自个儿较真儿。
我拿相声当命,至今心态平和
有时,迷茫中觉得自己曾经是个生活在民国的人。着长衫戴礼帽,丢一大洋走下黄包车。在伙计招呼声中步入酒馆,一壶莲花白配四凉四热,对虾切片炒韭菜宽汁儿拌面。饭罢,走在十字街头斜观霓虹璀璨,一把洋钱扔出,众多乞儿拥上,他们笑我也笑。拐过弯儿进戏楼后台……
你看郭德纲在台上又说又唱又闹,但是台下我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我是一个内向的人。我家的二楼是书房,我就愿意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待着,写字、看书、听戏。
我老说我自己内向,好多人不相信。其实我很愿意踏踏实实地待着,看书、写字、画画、听戏什么的,不愿意跟别人去怎么样。我没有饭局也不愿跟朋友去聚会,这么多年了也没去过夜店,不喝酒、不抽烟、不打牌,我其实是一个很乏味的人,伶牙俐齿只是表现在舞台上。就好比一个男的唱青衣,你不能说他台上扮演妇女,台下他也跟妇女似的。台上台下是两回事。
有人说我变了,其实我原来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只不过原来在井里一身泥,有人在井边看我,觉得挺好玩。后来我上来了,洗干净换身衣服开车走了,井边这人说我膨胀了。其实不是我膨胀,是他失落了。
人生苦短,活一百岁的没有多少人,开心就笑,不开心待会儿再笑。高高兴兴比什么都强,跟谁较劲都是跟自己较劲。今年我四十岁,我很希望一路走下去,到八九十岁我跟于老师还能站在舞台上说相声,这是多么快乐的事情。那时候我们都老了,我这头发估计也都掉没了,于谦老师也是一脑袋白头发,白头发烫成卷儿,跟喜羊羊似的。大幕拉开,两个老人相扶着走到台上来,那心情得多好啊。
有人夸我说得好,我不承认,最多算是“朱砂没有,红土为贵”。我拿相声当命,所以至今心态很平和。艺术圈名利心挺重,但真成角儿极难!三分能耐,六分运气,一分贵人扶持。正所谓时也、运也、命也!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相声演员。我没有那么伟大崇高,没想过用一己之力拯救整个颓废的相声行业。我不是艺术家,我振兴不了相声,那是全世界说相声者共同的事业,我充其量就是震动,还是手机搁桌子上那种。
当然,我也没有那么低级下流,无非是凭良心做事、吃饭。我不欺负别人,只想努力谋求一个生存空间,说好相声。我憎恨空话大话,比如前些天听到一些人探讨谁是相声大师,觉得很厌烦。我劝他们要是闲得慌赶紧找工作去,要是家里不开心就赶紧离婚去。多干正经事,别有空净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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