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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谁较劲 - 第二章 2001年,大学再见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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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小兵说:“我哪样儿了啊?”
  “你自己心里清楚。”夏雨果说,“行不行吧?”
  “行倒是行,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小兵说。
  夏雨果对此的解释是:“我也是一个跟别人不太一样的人,跟那些人在一起,他们举手投足、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让我觉得难受,但我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不觉得有多别扭,因为你也是一个挺奇怪的人。”
  何小兵说:“那你的意思是,咱俩是一样的人?”
  夏雨果郑重其事地说:“咱俩一点儿也不一样,你的怪和我的怪是两种怪。”
  “可是你还上高中呢,耽误学习怎么办?”何小兵问。
  “你怎么知道会耽误我学习的,要是促进学习呢?”夏雨果说,“耽误不了你学习就行!”
  “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何小兵问。
  “没有具体事儿,我就是觉得,有时候我需要找一个人聊聊天,在我的同学里,没有这样的人。”夏雨果说。
  何小兵拉住夏雨果的手说:“行!”
  夏雨果又撤出手说:“咱俩的男女朋友关系,不是他们的那种关系。”
  “那是哪种,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何小兵一头雾水。
  夏雨果给何小兵拟定了一套两人发展关系的计划:半年后拉手,一年半后可以亲脸蛋儿,考上大学后可以亲嘴,再往后的发展视两人当时的情况而定。总之,在夏雨果高中阶段,何小兵要承担起帮夏雨果排解学习压力和内心苦闷的重任,两人以精神交流为主。何小兵爽快地答应了,他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夏雨果又补充说:“告诉你,我们军训的时候可学女子防身术了,我是领打的,你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什么叫领打啊?”何小兵问。
  “知道什么叫领操吧,领打就是在前面带着大家一起打的,也就是打得最好的。你要是再不老实,到时候给你弄个伤残什么的,可别怨我啊!”夏雨果恶狠狠地说。
  从此以后,夏雨果就开始偷偷跟何小兵约会。夏雨果偷偷把父母炖的肉装在饭盒里给何小兵送来,偷偷把何小兵的衣服拿回家用洗衣机洗完怕被父母发现不敢晾只好湿漉漉地给何小兵送来让他自己晾,偷偷翻看何小兵的歌词本,以便了解他的思想动态。何小兵则偷偷地在夏雨果运动会上跑完八百米后送来可乐,偷偷地给夏雨果写歌想在未来某个时间给她一个惊喜,偷偷地接送夏雨果上下学——夏雨果不愿意让本校师生看见说闲话,当夏雨果坐在他自行车大梁上时他偷偷地在夏雨果身后闻她头发散发的洗头水的清香。
  何小兵和夏雨果在一起的时候,像处身于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风雨,只有阳光、雨露、彩虹、空气芬芳、鸟语花香,是一种极度自然的状态,令他畅快。而何小兵一个人听摇滚乐和弹吉他的时候,是一种极度接近自我的状态,能感觉到生命的重量。他也说不上这两种感觉自己究竟更喜欢哪一种,两者并不冲突,就像空气和水,说不清哪个对人更重要,离开哪个,生命都不会存在。

  何小兵带着夏雨果去参观他租的地下室,位于某小区的一栋塔楼下面。夏雨果跟在何小兵后面,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入地下。刚下了半层楼梯,就感觉寒气扑面而来,夏雨果说:“真凉快啊!”
  何小兵说:“别着急,下面更凉快!”带着夏雨果拐了几个弯,从一个更小的门又往下走了一层。已经彻底没有阳光了,头顶上昏黄的灯泡成了唯一的光源。
  “这种环境,适合思考和创作。”何小兵在前面走着调侃着说,“地下室是孕育中国摇滚乐的地方,那些成名的乐队,都在这种地方混过,小心脑袋。”何小兵毛着腰又穿过一道门槛。
  夏雨果也低着头跟过来:“地下乐队就是在地下室活动的乐队吧?”
  “是,也不是。”何小兵说,“主要是指没出过专辑的乐队,不过这些乐队大多数都没钱,只能住地下室,等出了专辑,就不算地下乐队了,到时候演出多了,也不住地下室了。”
  “住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跟迷宫似的,多好玩儿啊,咱俩可以在这儿捉迷藏。”夏雨果说。
  “以后打起仗来,这儿最安全。”何小兵说,“看过《地道战》吧!”
  正说着,旁边的一扇门突然开了,吓了夏雨果一跳,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出来,叼着牙刷,端着脸盆,看架势是要去洗漱,屋里传出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儿。夏雨果往屋里瞟了一眼,墙上贴着几张男女亲热的画,赤裸着身体,但重要部位没露出来,都做了艺术处理。

  两人继续往前走,相继听到了两口子用家乡话吵架的声音、打麻将的声音、婴儿的哭声。
  夏雨果追上何小兵,问道:“这儿住的都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都有。”何小兵说,“别管他们。”
  夏雨果跟着何小兵绕了足有三分钟,彻底被绕晕了,问:“怎么还没到啊?”
  “是啊,怎么还没到,是不是走错了?”何小兵停下,四处看了看,“没错,到了,就前面那门。”
  何小兵掏出钥匙,打开门,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就是床上的一把吉他,擦得光亮,和这里陈旧的墙壁很不符。四面墙壁只有一扇窗户,比电脑屏幕大点儿,无论外面多阳光明媚,从这里看出去都漆黑一片,窗外正好是这栋楼的天井。
  何小兵关上门,随手划上。
  “划什么门啊?”夏雨果很警觉。
  何小兵说:“这门有毛病,不划关不上,要不咱们就敞着?”
  “那你还是划上吧!”夏雨果说。
  何小兵关上门,像接待来串门的客人,把吉他靠着墙立起来,给夏雨果腾出地方:“随便坐。”
  夏雨果在床上坐下,用屁股在上面颠了两下说:“床还挺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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