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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零年六月十日,战争突然间结束了,面对到来的和平,那些丧失国土的国王们并不满意。他们的不满丝毫不影响别人,特别是领土依旧完整的国家的人民。史莱姆同意停战就意味着在短期内不会再进攻,这个短期足以让他们消化掉那些前来避难的军队与平民,反正只要国力增强了,别国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关系?
我一直以为史莱姆战争结束时,我就跳出了那该死的旋涡,因为绿龙拿着那块托板与水晶离开了。没有了龙,地精的日子就像以前一样,每天能笑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十年,我活得十分悠闲,除去与人类打交道,就是坐在阳台上,用人类发明的千里镜欣赏着街上的一切。
地精之间的吵闹永远是最动听的声音。每当街上有冲突时,整条街的地精都会围上去,连两边的屋顶上都站满了地精。我从单孔镜片中总能看到互相挥拳的家伙,当一方被打倒后,笑声便响了起来。虽然这样的事每天都有,但每天总有新的改变,为了让笑声更响,冲突的双方总能想出新的花样,这就是地精出名的方式。
在人类看来,我们这样做也许很蠢,不过我喜欢这样。而且我并不蠢,四十多年的时间可不是白活的,那几乎是普通地精一倍的寿命。在漫长的岁月中,我与形形色色的人类打过交道,但我从不显示自己聪明,我的同胞也是这样,聪明只能放在肚子里。这得益于人类无形的教导,东方的特昂人有一句很概括的话:“能打装不能打。”
每当我以为永远不会再看到维达主人时,他就像个幽灵般地出现了。望着拿着水晶球脸上挂着笑容的绿龙,我知道好日子到头了。这一次他下达了一道简短的命令:“进军地下幽域。”
绿龙什么时候对地下城感兴趣了?要到地下那就只有通过矮人的领地,说到矮人我就想到了矿脉,说到矿脉我就想到了成堆的黄金与宝石。
人类说打战是为了正义,不正义的战争将受到指责。虽然我们不是人类,但是我们对于人类的这种说法表示同意,毕竟还是有不少人类试图拿回他们的土地。我决定向人类学习,按照他们的方式去办,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叫“战争只需要一个理由,如果没有理由那就制造一个吧”吗?
我记得只不过几天的时间,地精王国境内的一座水坝遭到破坏,奔腾的洪水冲毁了好几座村庄。也许那有地精,也许没有。但不管怎么说,有目击者在现场看到了矮人,当然还有他们常用的锤子。
地精王国上下一时间群情激昂,虽然谁都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这并不妨碍人类送来慰问。紧随慰问而来的就是人类对矮人的谴责,在那之后成群的商人涌进了我的王都,他们在表示愿意提供佣兵团后就试图与我签订采矿协议。
人类打战是要付钱给士兵的,但通过我的改革后,地精打战有时士兵得交钱给我。像矮人这片肥肉,交钱的士兵将优先被派上战场,无论士兵是死是活,一旦矿脉到手,他们或他们的家人就能分红。钱袋在地精的发声中有“股”的音,所以我称之为股份战争。
只要交了钱,任何一个地精都不想血本无归。那就是说,没有地精想打败战,这种方式在很大程度上使他们不会一击即溃。人类的金钱至上论在地精中也一样好用。
通向矮人王国的入口有许多个,但与人类一样,我们得走各地区的正门。不是我们不想走走后门,我曾亲自带领了一个中队去探路,在漆黑的隧道中只有我们的脚步声,火光所能照亮的地方并不大。
“路,没错?”
“是。”
“前面,你,走。”
“啊……”
“嗯,路,另一条。”
当这样的声音出现时,每个地精都侧过了身子拉长了耳朵,那抬起的头随着坠落的惊呼慢慢低下,然后在一切都寂静后猛然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在地下世界中回荡,到处都是嗡嗡声。这就是我们地精的探路方式,每一次重返地面时,我保证每个家伙手中都会多了些东西,一堆不知名的石头,或是通道中遗骸的身边物。
矮人王国渥特地区的大门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要塞,当然矮人的依山而建与人类的绝不一样,人类是将石头堆上去,矮人则是在整个山壁上凿出了一座要塞。望着那半嵌在山体中,实用与装饰并重的石柱,经过打磨的城墙体上所雕刻的精美的图案,我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当矮人还真省钱啊。”
“难攻部落”、“永不陷落之门”,这是人类对于渥特要塞的称呼,在这座通向地底的要塞门前,人类曾经尸横遍野。我虽然是地精,但我也很清楚什么叫战争,所以在正式进攻前,我选择了夜袭。
夜袭,在黑夜中扑向敌人,在睡梦中杀死他们。不需要火把,只要有月亮就行了,地精虽然没有精灵那么强的夜视能力,但是对于不太远的东西,我们还是看得到的。为了这次夜袭,我难得的订了作战计划,不过我得承认人类说的话:“任何周密的计划在地精参与前都是完美的。”
前往渥特要塞的路呈丁字形,虽然是丁字形,但是最后两条路都是通向要塞的。两个探路的哨兵一个说向东一个说向西,然后一场偷袭演变成了一场单挑,两个哨兵你来我往,用拳头狠狠地教训着对方,原本应该去制止的小头目反而站在最前排看着,再然后所有可以看到打斗的地方站满了地精,个别的家伙开始与向前挤的地精商量着观看费。
如果只是一场普通的打斗那就算了,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在混乱中有地精莫明地挨了拳头,于是一场内乱开始了,偷袭部队的前锋打成了一片。刺耳的尖叫在好几里外都能听到,如果我在软床上都能被吵醒,那更不要说矮人了。
当第二天的阳光洒满大地时,我收到了伤亡报告。一整支偷袭部队全完蛋了,一名地精被打死,五十名地精重伤,超过一千名地精轻伤,如果有矮人的话,他们会死得更多。
尽管人类总是说最坚固的要塞总是从内部被突破,但我能肯定一点:如果要按人类所说,我这辈子也看不到渥特要塞陷落的一天。
不能偷袭,那就强攻吧。
二六零年八月十日,矮人们从要塞上俯视着地精的方阵。我靠在软轿上透过千里镜,看到了一片绑成辫子的胡子。
人类会怎么做呢?通过人类的历史,我看到重复不变的战术,投石器加弓箭队,然后人类像野兽般高叫,也许还会有几个骑士高呼着先祖与他们同在,再然后就是在弓弩与乱石中灰头土脸地跑回来。
地精会怎么做呢?相对于人类,我们是文明的种族,我挥了挥手让王国的财政大臣去与矮人谈判。什么是地精的谈判呢?我那可爱的财政大臣开始与矮人商量过路费的事,不管矮人说什么,他开始从一个金币慢慢向上加。
谈判的家伙十分有口才,他吸引了矮人的注意力。这期间我们的投石器正在准备中。绷紧的绳索出现在木制包皮铁的长桶上,这是我们的新发明,我称之为飞船。它们设计简单,当这些装满地精的长桶飞出去时,桶下方的轮子便不停地旋转起来。原先轮子的边沿处是些被磨得锋利的刀子,当这些东西在平原上被发射出去时,转得飞快的刀子应该会削掉敌人的头,当然只是理论。现在为了能借用冲劲插入墙体,我们将轮子的刀片换成了带钩的长枪。
这绝对不是无耻的做法,既然人类能冠冕堂皇地称之为“兵不厌诈”,那么没有理由说我们地精卑鄙吧。当一阵阵的噼啪声响起时,矮人们警觉起来,但他们的经验害了他们,飞来的不是石块而是飞船,当躲避的矮人们发觉不对时,已经太晚了,弩箭已经来不及对付逼近的飞船。
英勇的矮人手持战斧与盾试图坚守城墙,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飞船虽然不是石块,但威力并不逊于石头。
第一波延用了二十多年前攻占丰足之城时的弹射角度,飞船直接砸在了城墙壁上,后面的每一波都是计算过的。我们地精实际上是好学的生物,对于错误我们改得很快。不过千万不要以为地精的计算有多么精准,错误还是不断发生。偶然有一艘飞船直接飞过了城墙,对于这样的奇迹弹,射手们欢欣鼓舞,他们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弹射角度,是的,完美的弹射角度。
面对这些飞船,矮人们瞪大了眼,但让他们下巴掉下来的事还有呢。在一波波的飞船后是骄傲的空军,在稍远一点的高坡上,在一排倾斜的木架上,平趴着身背折迭三角翼的地精,在一阵噼啪声后他们急速地从底部冲出,然后冲出去的那一刹那三角翼张开了,借着风他们飞向要塞。当然一些三角翼张开过慢的家伙就像一支巨大的箭头,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然后直插地面,再然后掌声与口哨声接连响起,同胞们高叫着给那些倒霉鬼打分。
飞进城墙的飞船很快就压制了矮人,矮人的反击十分英勇,但面对飞船下面的轮式屠杀器,还有飞船撞击的冲击力,英勇只会增加了尸体的数目。城墙上很快就塞满了飞船,以至于后面刚着地的飞船马上就会被新的压在下面,至于船上的倒霉鬼他们可以选择,是跳出来被轮子切碎,还是躲在里面被飞船压扁。
占领城墙不是我们的目的,只要让矮人不能上城墙就行了。渥特要塞那巨大的石门才是我们的目标。
五辆马车跑向了要塞的石门,马车上装着贝里主教特制的魔法瓶,那是十分巨大的瓶子。
当马车成功地停在石门前,整个气氛变了,我的同胞不停地用枪柄敲击着地面,双眼闪动着异样的神采,那相通的心念一起被释放了出来:“金矿,金矿,金矿!”
我走到了最前排,看着驾车的地精将马解开,小心地拉回,当然车上魔法瓶的封条肯定撕开了。一个人类曾说过:“如果奥德大陆是圆的,给我一个杠杆,我将撬起它。”面对跑到安全区的同胞,我现在要说的是:“知识改变命运,知识改变未来。”随着我的手将面前的小型投石器的拉杆轻轻拉下,一颗石弹飞向了马车。
强光是我们最先看到的东西,然后冲击波形成的气流将浓浓的烟雾吹向了我们,我可以感到大地在摇晃,碎石像下雨般从天而降。当然那些原先停着的飞船又重新飞了起来,但没有地精去管这些,在气流中他们弓着腰,长枪在手中攥得更紧了,只要烟雾一散,他们将奔向那黑暗中“闪光”的希望。
烟雾渐渐散了,但没有一个地精冲锋。我耸了耸肩转过身子走向软轿。我们在正确的地方,正确的时间,犯下了错误的数量。渥特的石门肯定炸开了,只是炸过头了,渥特要塞被炸了一个大洞,石块从龟裂的城墙下坠下,先是一小块,然后是稍大些的,再然后是整块的巨石,总之石门正上方的城墙全完了。
千万不要以为地精的计算有多么精准,但不管怎么说,渥特要塞到手了,通向地下城的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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