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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四日
正如久美所言,上午,我们被一一叫去之前接受研习的房间。久美是第一个去面谈的,即使向她打听那些人问了什么或说了什么,她也不肯透露半个字。快中午时,艾雷米亚来喊我。她叫我只要带着贵重物品就好。我抱着薰,拎起目前算是我所有身家财产的旅行袋,前往昨日尚在研习的房间。长桌对面,坐着莎莱伊与艾雷米亚,以及我不认识的两名女子。桌上放着我填的资料。她们对面放着一把椅子,莎莱伊含笑叫我坐下。
“你有何打算?要留下?或者,要回家?”把一头花白长发绑在后面的女人问。
“如果能让我留下,我想留下。”
“为什么?有什么不能回家的理由吗?”
艾雷米亚间不容发立刻问道。
“我想再多学习一点。”我说,只能发出令人担心对方听不听得见的微弱声音。四名女子定定注视我。我垂眼往桌下看,只见四双白色帆布鞋。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文代也是穿雪白的帆布鞋。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了,文代现在在哪里呢?
四人盯着我谁也不吭气,我只好先开口。我已经豁出去了。就照久美说的,能巴得住就尽量巴住他们吧。如果这样还是会被赶走那我也只好死心,只能努力继续寻找与薰相依为命的场所。
“研习的――”
“是study。”我才开口就被艾雷米亚纠正。
“study的最后一天,你们说一心认定的价值观或许全都是不必要的包皮皮袱。我觉得也许真是如此。但我还没有到完全认同的地步。如果现在问我是男是女我大概还是会回答我是女的。我想再多了解一点。我想学着如何把苦恼和不必要的包皮皮袱一起扔掉。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让这个没父亲的孩子背负不必要的包皮皮袱。我希望她的人生能够摆脱痛苦与烦恼。”
我一口气说完。是真心这么想,或是为了讨好她们才这么说,连我自己也不再确定。四人纹丝不动看着我。我闭上嘴后,经过片刻沉默,绑头发的女人依旧盯着我,说道:
“你以前堕过胎吧?”
我定睛凝视她,这个脂粉未施头发绑得很紧的女人。是的,她们全都知道了。这些女人,知道薰不是我的小孩。说话呀。怎样都行,只要能留在这里要我怎样都没关系所以你们开口吧。
心跳快得几乎从嘴巴蹦出来,手和膝盖不停哆嗦,嘴里干得要命,但在瞬间,脑中的某一点却似乎倏然清醒,变得格外安静。我维持抱着薰的姿势,滑下椅子跪在地上,像要磕头求饶般深深垂头。
“我在sutdy时说的,是骗人的。那是我的心愿。我很想生小孩。这孩子是我前男友托我照顾的孩子。我想替他生小孩,可是不能生。我心想这孩子要是我的小孩不知该有多好,有时我会变得不太确定。有时也会以为这孩子本来就是我生的。”我脑中冷静的那一点,听着自己尖声狂吠。泪水夺眶而出。是伤心,或是刻意哭给她们看,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流出来的泪水滴落地板。
“托你照顾?我看是你偷偷带来的吧?”声音落在我低垂的头上。
“不是的。他跟我的恋情被发现,他太太丢下孩子离家出走了。之后一直是我在照顾这孩子。他完全不肯带小孩。他太太向我跟他要求精神补偿费。他说,他的生活已变得乱七八糟,所以开始把气出在我身上。他说压根不打算跟我结婚,要把这孩子交给社福单位。所以我就说,与其交给社福单位还不如让我来抚养。可是,他放狠话说他不打算和我跟薰一起生活。”自己滔滔不绝的声音,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说话,薰扭来扭去试图逃离我紧抱不放的双臂,“我想跟这孩子相依为命,但我什么也无法相信了。如果继续照常过日子,迟早有一天,这孩子会发现她父亲抛弃了她,她会跟我一样痛苦。如果真有毫无痛苦的世界,我想带着这孩子一起去。请帮帮我们,救救我们。让我们在这里舍下不必要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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