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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妍行完礼后,水袖往前一甩,伴着音乐竟然直直从木筏飘落到水面上,席上都是惊呼一声,有人手中的杯子摔裂在地,有人手中的筷子掉落,连我都是一惊,眼睛不眨地盯着李妍,一时间不明白她怎么能婷婷玉立在水面。
凌波微步,踏月起舞,罗带飘扬,裙袖飒,只觉得她本就是水中的神女,仙姿缥缈,方能在这一方湖面上来去自如,脚踩水波,与月影共嬉。
众人都是满面震惊倾慕,神态痴迷,李延年的琴音忽然一个急急拔高,李妍扬手将手中的月白罗带抛出,众人抬头看向飞舞在半空中的罗带,琴声居然奇妙地贴合着罗带在空中的飘扬回荡,引得众人的心也随着罗带起伏低落,蓦然低头间只扫到一抹俏丽的影子落入水中的月亮中。月影碎裂,又复合,佳人却已难寻,只余波光月影,一天寂寞。
也许最早清醒的就是霍去病、卫将军和我,众人仍旧痴痴盯着湖面,我扭头去看皇上,却看见霍去病和卫将军都只是看着卫皇后,而卫皇后嘴边含着丝浅笑,凝视着湖面,可那眉端却似乎滴着泪。我突然不愿再观察皇上的神情,扭回了头,扫眼间只看李敢也是一脸赞叹,而李延年一直低头盯着琴,看不清神情。
红姑碰了下我的胳膊,示意我看李敢。只见李敢一脸惊叹倾慕,身子不自禁地微微前倾。
一地鸦雀无声中,皇上突然对平阳公主说:“朕要召见这个女子。”红姑立即握住我的手,笑看向我,我略微点点头。
李敢的手轻轻一颤,杯中的酒洒到衣袍上,他怔了一瞬,眼中的怅然迅速敛去,依旧谈笑自若。
平阳公主笑着微躬了下身子:“皇上早已说过要召见,昨日李延年曾为皇上弹唱过一首‘倾国倾城’曲,她就是曲子中的那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汉武帝喜极而笑,有些自嘲地说:“朕连她容貌都还未看清,就觉得她已经担得起‘倾国倾城’四字,她如何可以立在水面跳舞?”
平阳公主笑说:“皇上不妨猜猜。”
皇上又看了眼湖面:“是否在湖下打了木桩?”
公主拊掌而笑:“我忙碌了几日的功夫竟被皇上一语道破。”众臣都做恍然大悟状,赞佩地看向皇上,只是不知道几个真几个假。霍去病却只是端着杯酒慢啜细品,神色淡然。
一场晚宴宾主尽欢,或者该说皇上尽欢,和乐融融地散去。我和红姑站在暗处等人走得差不多时,才携手向外行去。
红姑满脸喜色,我却高兴不起来,很多事情懂得是一回事情,亲眼看到它的发生又是另一回事情,当年的卫皇后也曾在这个府邸中因为一曲清歌引得皇上注意,今夜另一个女子在她眼前重复了她的传奇,皇上今晚灯下看李妍时,可会有片刻记起多年前的卫子夫?
幼年时最喜欢参加宴会,觉得热闹非凡,大家都很高兴很快乐的样子,单于在时更是个个妙语连珠,阿爹有时不想去,我还痴缠着去,今日再次坐在皇室宴席上,才真正看清了富贵繁华下遮藏的全是冷清。
我突然很想阿爹,心绪低沉中脑中浮现的是九爷的身影,很想去看看他灯下温暖的身影。一盏灯,一个人,一屋的平安温馨。“红姑你自己先坐车回去吧!我想自己走一走。”
红姑细看了我几眼,柔声说:“去吧!不要想太多,不是李妍也会有别人,这世上男儿多薄幸,女子多痴心,卫皇后是聪明人,会懂得如何安然处之。”
月色铺满石街,柔和的银色光华流淌在飞檐屋角,偶有几声狗叫衬得夜色越发静谧。正沿着长街快步而行,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忽地在前面猛然停住,霍去病从马车上跳下,凝视着我问:“你怎么在这里?刚才你也在公主寿宴上?”
我轻点点头,他冷冷地说:“真要给你道喜了。”我咬着嘴唇未说话,自顾向前行去,他对车夫挥了下手示意他离去,默默在一旁随行。我本想请他离去,可看到他的神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安静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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