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痴将军 - 第二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第二章
  三日后,尚书府邸。
  卫少央依约前来,虽名为洗尘宴,却是大肆铺张,醇酒佳肴,觥筹交错,不过是工部尚书,却已在府中养了一班舞伶歌妓,极尽奢华。
  席间,卫少央滴酒未沾,像是不曾置身于其中,清醒地淡看这一切。
  豪门中的骄奢婬靡,他看过太多太多,饥寒交迫的那些日子,他总是能听闻那些高墙朱门内的寻欢作乐。
  “卫将军,我敬您——”为了讨好这当朝贵人,杜尚书可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逢迎献媚。若能攀上他,那往后仕途便可平步青云了。
  卫少央斟了半杯香茗,以茶代酒。
  除了茶水,这一整夜,他什么都没碰。
  而这些,杜尚书自是看在眼里。
  美人侍候,他婉拒。
  百年佳酿,他谢绝。
  名贵珍藏,他推辞。
  早听闻这卫少央品德高洁,酒、色、财、气,所有会令人迷失本性的东西,他一概不碰。
  但他不信,不信他当真无欲无求。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和欲求,只是他在乎的事物,至今尚无人知晓。
  这世上,没有收买下了的人,端看你付不付得出代价!
  “杜尚书,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长江水患的问题。”清炯瞳眸直视着他,杜尚书心头暗暗一跳。
  “唉!喝酒时谈这些沉重公事做什么呢,来来来,我敬您一杯,别迳是喝茶呀,茶哪有醇酒美人带劲儿。翎儿,别弹琴了,没见卫将军酒杯空着吗?过来斟酒敬卫将军一杯!那个香荷,不是要你去请少爷、少夫人出来吗?卫将军都来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见到人?”
  “少夫人身子不适……”
  “什么?我是怎么交代的?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得给我爬出来招呼贵客,卫将军是何等人物,岂容你们怠慢!”
  “杜尚书不必费心,我不是来饮酒作乐的——”卫少央试着想说什么。
  “不费心、不费心!”一面陪着笑,一转身,板着脸训斥:“站着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杜——”婢女已领命而去,而稍早前拨弄琴弦的那双纤美柔荑已为他斟了满杯水酒。
  “卫将军,翎儿敬您——”这女子,国色天香,顾盼间妩媚生姿,投足间暗香袭人,那云袖翩翮、水眸含情,教人光瞧便要醉了……
  她还是清白之身,不曾伺候过男人,但若对象是眼前这英朗伟岸的男子,她愿意……
  杜尚书一面悄悄审视卫少央的反应。
  翎儿在府里养的这班歌妓中,才貌堪称一绝,早先曾是名动京城的青楼名伶,还是个清倌,砸下万把银钱将她买回,连唯一的独生爱子垂涎美貌已久都碰不得,本想过些时候收为宠妾,但若是卫少央看上眼,他忍着皮痛肉痛心痛,也会将翎儿双手奉上!
  莫说宠妾,就算是发妻,他都能送上去陪他睡!
  谁教人家权倾朝野呢?为了仕途前程,这点小小的牺牲算什么?
  “爹,你这么急着把我找回来做什么?我和朋友饮酒看戏,正在兴头上呢……”远远地,一名年轻男子走来,边走边嘀咕抱怨。
  “放肆!还不快见过卫将军——”杜尚书一喝,使了个眼色,那杜家公子醒悟过来,连连行礼。
  “啊!不知卫将军亲临寒舍——映宛,还不快过来!”男子突然朝他后头喊话,他正推拒翎儿斟来的酒杯,顺势拾眼一瞥——
  那女子低敛着眼眉,长发如瀑般散落肩,半掩住丽容,看似仓促间被拉离寝房,衣裳单薄得禁不住寒风吹拂。
  男子探手将她扯到眼前,动作称不上浓情蜜意,她一阵踉跄,撞上桌角——
  哐啷!
  酒杯掉落桌面,撞击出清脆声响,没人来得及看清怎么一回事,她已落入一堵宽大的怀抱。
  好暖。
  她怔了怔,回过神来,仰眸对上一双俯视着她的深瞳。
  耳边,传来浊重的喘息、胸口如擂般的跳动,她甚至能感受,激越的血液流窜——他的手在抖!
  她蹙了蹙眉,不解。“你?”
  卫少央张了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响。
  她一站稳,端庄地拢了拢衣襟,退离到夫婿身后,安静伫立。
  是了,她是名门千金,永远雍容得宜——
  “瞧瞧你这是什么模样,有贵客来也不晓得打扮打扮,岂不失礼于卫将军?”杜尚书之子——她的夫婿正低声数落着,而后恭谨致歉。“卫将军,贱内不懂礼数,切莫见怪。”
  贱内,他说。
  这年头都是这样的,女子地位轻贱,在夫家永远只能当个没有声音的陪衬,衬着夫婿的风光得志。
  女子皆是如此,他不该意外,女子皆是如此——
  但,该死的!她不该是如此,她的夫婿,不该是世俗男子!
  她该拥有最好的,被珍视疼宠,视为今生唯一的挚爱,心头的一块肉——
  他忽然一股愤怒涌上心头。“她病了!你们没发现吗?”
  话一冲出口,杜尚书错愕,杜天麟错愕,连梅映宛都错愕不已地望向他。
  他知道不该,这话不适宜由他来说,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他知道她病了,打从方才扶住她,触到她过高的体温时便发现了,她的气色不佳,单薄身躯就像他寝房前栽种的那株白梅,朵朵在枝头飘摇欲坠,化为春泥。

  他心口揪紧得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坐。”她看起来,像是快要站不住了,将她安置好,塞来银箸,问:“用过晚膳了吗?大夫呢?有没有看过?谁帮你煎药?婢女怎没在身边照料?是风寒还是什么原因?有弄清楚吗?还是我另外再请个大夫?宫里的御医我有认识几个,要不要我——”
  梅映宛蹙眉,不自在地旋动细腕,他这才留意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对不住——”他连忙收手退开。
  “不敢劳烦卫将军费心。”梅映宛微微蹙眉,声音仍是淡淡的,但能隐约瞧出她眉心之间压抑的不悦。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孟浪了,于情于理都超乎为客之道,但——他管不住自己,席间,总为她添水、布菜,关注着她最细微的需求,双眼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喝点热汤,逼逼汗。”亲自舀了八分满,放到她左手边,殷勤、留神地照料着。
  杜尚书与儿子交换了一记眼神,心高气傲的杜天麟无法容忍,胸口一把怒意就要爆发,却在父亲一个眼神示意下,硬是咽了回去。
  梅映宛不是笨蛋,弥漫于席间的紧绷气氛,她不会感受不到。这男人未免太放肆,她知道他是高官,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权力,可以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但那又如何?位高权重就可以狂妄傲慢?那火一般狂热的眼神紧锁在她身上,毫不顾忌她已为人妇的身分。
  这简直就是无礼了!
  他究竟有没有一点作客的自觉?有没有将她的夫婿放在眼里?她不是青楼歌妓,不是他能狎玩轻慢的对象!
  虽然,他从头至尾,都没有丝毫轻佻逾矩的行为,但那双眼神——太过炙热的眼神,就是教她打心底感到被冒犯。
  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视线移向他处,满桌的杯盘狼藉、绝色歌妓随侍在侧,她的心更冷了。除了寻花问柳,饮酒作乐外,这些高官还会什么?
  “相公,妾身有些不舒服,可否容我先行退下?”梅映宛先行告罪,这奢靡之处她再无法多待片刻。
  “去去去!”杜天麟挥了挥手。再任卫少央热烈凝视他的妻子下去,他可也难保自己火爆的脾性压不压得住了。
  她吁了口气,连忙起身退席。
  “小姐!”乍然瞥见她单薄的身躯,卫少央满心满眼再容不下其他,探手扯落身上的狐裘,往她身上揽。“天冷,别受寒了。”
  “将军好意,心领便是,我不能接受。”说着便要扯下——
  “别!”他伸手按住,制止她,眼神竟流露出些许卑微。“算我求你,可以吗?”她身子已然不适,不能再受寒加重病情了。
  这狐裘很暖,某年隆冬他镇守边关,那场仗打得很苦,加上严寒恶劣的天候,僵持不下的战事已教将士个个吃不消,而后,京城派人送来久、衣,皇帝恩泽鼓舞了士气,他们打了场漂亮的胜仗,狐裘就是那时随冬衣送到他手中的,还带上了皇帝御笔信函,因此,这赏赐对他而言意义重大,是皇上怜恤他保卫家国的辛劳。
  它代表的,是一分温暖,一分情义,她懂吗?
  两人僵持不下,相顾无言了半晌——
  有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无措、脆弱的乞求……
  乞求?这字眼才刚浮现脑海,立刻教她给拂去。
  不过是个不懂礼教的武夫,大剌剌地瞅着主人的妻室瞧,野蛮又粗鄙的俗人,怎可能有如此软弱的情绪,是她多心了。
  “请放开我。”她声音沉了,眼神更冷。
  卫少央连忙松手。“我没恶意。你——好好休息。”
  “不劳卫将军费神。”
  她,应是厌恶极了他吧!
  由她的眼神中,他看出来了。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目光仍然无法收回,回席后,波澜狂涌的心思依然无法压抑、平息。
  太明显了,瞎子都瞧得分明。
  杜尚书暗暗思忖,小心开了口:“卫将军,关于您刚刚说的长江工程之事……”
  “嗯……”一字半句也塞不进脑子,盯视着酒杯,双手隐隐发颤。
  出人意表地,执壶斟了满杯,一饮而尽。
  辣,热辣辣的呛意,占据了喉间,狠狠灌入胸腔、心肺——但是,抑不住,抑不住那狂撼震颤、心悸疼痛……
  他醉了。
  杜尚书打蛇随棍上,留了他一宿。
  此刻,书房之内——
  “什么?!爹,你在开我玩笑吧!”杜天麟跳起来,朝着父亲咆哮。
  这太可笑了,居然要他将妻子送上门去陪寝,那他成了什么?龟公吗?讨好权贵也不是这么个讨好法!
  “爹不是开玩笑,方才那情形,你也看见了,连翎儿他都看不上眼,却对映宛那样殷勤,他意思已经表示得很明白了,要讨好他,得拿映宛来换。反正你也没怎么喜爱她,不是老抱怨这个千金闺秀不懂婉媚风情,无趣得紧吗?”
  “我再不喜欢她,还是明媒正娶来的!”要真这样做,他脸往哪儿搁?心高气傲的杜天麟咽不下那口气。

  “儿子,见识要放远一点,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事关乎你未来的前程,还有爹这顶官帽,要能侍候得他高兴,将来有他提拔,还担保不了咱们父子俩前程似锦吗?”长江工程都说出口,这可不是下马威吗?若不顺着他,难保这一严办起来,连官帽都保不住!否则杜尚书又岂愿出此下策?
  “爹说得倒轻松,这样失贞污秽的妻子,我还能要吗?”打小便是天之骄子,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他已经被宠坏了,别人睡过的女人,再要只会辱没了自己。
  “好了,我知道你的委屈,这事儿过后,爹答应让你纳妾,你想要谁过门都成,这总行了吧?”
  “爹,这可是你R说的!”杜天麟捺下不悦,算是接受了父亲的补偿。
  哼,卫少央,你等着瞧!
  今日的羞辱他记下了,早晚要加倍讨回来!
  达成协议的父子俩,却没留意到门外静伫艮久的纤影。她面无表情,冰冷的、寒漠的身影,与沁凉夜色融合。
  她没惊动任何人,悄悄地来,又无声地离去。
  *** *** *** ***
  头好昏。
  酒气在胸腹间翻腾,他今晚喝了不少,但还不至于烂醉如泥,他有多少酒量自己明白,至少这一刻,他脑子还是清楚的。
  太清楚了,清楚到狂天撼地的心绪,依然主宰着他每一分思维。
  他呼吸急促,闭上眼。
  多少年戎马生涯,生死关前,他不曾惧怕,冲锋陷阵,浴血杀敌时,他不曾慌乱,千军万马,大敌压境,他镇定沉着,指挥若定……然而,此刻,他竟因为那张不曾预期再度见着的容颜,身躯不争气地微微颤抖。
  她不记得他了,从她淡漠无绪的冰冷眼神里,他便知晓。他不知,他该怎么将那句等了十年的话,对她说出口——
  一阵细微声响由门外传来,多年兵戎生涯下,已习于高度警觉的卫少央抬眸望去。“谁?”
  回应他的,是轻浅细微的喘息声。
  他撑起身子,踩着略略不稳的步调上前查看,门外之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小姐!”他讶喊,连忙张手接住她虚软的身躯,无法思考太多,一个使劲便将她抱进房。
  “别——碰我。”她咬牙,想反抗,然而吐出这句话,已是费尽她所有的力气。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对她下药,多可悲,这就是她的夫婿,为了富贵荣华,可以将妻子送上门任人玷辱。
  她觉得好悲哀。
  如果不是回房后,惊觉还披在身上的狐裘,不欲与那男人有丝毫牵扯,上了书房想请夫婿代为归还,她也不会听到那些教人心寒的对话吧?
  “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从也罢,不从也罢,总之今晚你得好好侍候卫将军,别节外生枝。咱们杜家垮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想起丈夫软硬兼施的胁迫,与眼前俯身凝视她的男子重迭。
  这就是男人,这就是达官显贵的嘴脸,多么地丑陋,多么地教人作呕!
  “滚——”她费尽了力,挣不开他的臂膀,使劲咬上他的手臂。
  “小姐?”将她安置在床上,卫少央眉心连蹙也没蹙一下,任由她去咬,静默而忧虑地凝视着她。
  她看起来好严重,究竟是什么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风寒。
  嘴里尝到了血腥味,点点殷红由雪白袖袍中渗出,她松了口,几近绝望的泪水自眼角滑落。“走……开……求你……”
  他怎么能走?她看起来好痛苦,要他在此时弃下她,杀了他都做不到!
  他伸手,碰触她苍白的面容,拭去泪痕,小心翼翼恍若对待价值连城的珍品,稍一使劲便会碰碎,温柔而痛惜。
  “别……碰我……”她屈辱地别开脸,想抗拒,却惊恐地发现,体力正一点一滴流失,再这样下去,她知道今晚她绝对逃不了——
  “别动!”轻易压制她妄动的双手,掌心探上她额温,冰冷失温,浑身止不住的轻颤。
  想起稍早前,仍是灼热发烫的,是什么样的病况,会致体温如此冷热不定?
  他焦灼不已,掌心贴上她胸口,暗运内力渡予她,已无暇细想男女之防。
  “你!住手!”满心已教恐惧占领的梅映宛,根本无从察觉,那碰触始终不含丝毫情欲婬念,有的只是珍视与庄重。
  好厌恶!她真的好厌恶这种人!仗着权势为所欲为,将他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任意凌辱。
  她凭什么要牺牲自己的贞洁,成为男人争权夺利的筹码?她不是妓女!
  悲辱的泪水一颗颗逼落,被压制的双腕奋力挣扎,右腕一挣脱,她不敢思索、不敢迟疑,抽出袖内暗藏的匕首狠狠刺去——
  卫少央张大了眼,缓慢地,移向胸口那把匕首。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深想、后悔,紧握着匕首,加深力道,推进。
  她没得选择,这是唯一的机会,否则,她会失去贞洁。
  “我不懂。”对于一名被刺杀的对象,他反应出奇平和,既没愤恨狂怒,更无任何暴怒反击,只是沉静地凝视她泪花坠跌的眸子。
  他可以避开的,他的身手比她俐落太多,怎会避不开一名弱质女流的攻击?但只因为是她,只要是她做的,任何一切,他都会受下,绝不规避,他只是不懂,为什么?小姐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深瞳掠过一抹痛。“你,要我死?”
  若真是如此,只需一句话,他卫少央,夫复何言?
  她凝着泪,不言不语,贝齿陷入苍白唇办,渗出点点血丝。一个使劲,她抽出匕首,转了方向,紧闭着双眼往心坎压下——
  有什么会比被自个儿的夫婿贱卖更可悲?在被强带来这儿——不,更早,早在书房外,她就已有豁出一切的决心,若真走到这一步,她的尊严绝不容他人践踏。
  她的动作太快,卫少央惊骇,来不及阻止,情急下——
  刀势受阻,她困惑张眸,惊见他徒手握住刀口,牢牢地,无法移动分毫。
  血,一滴,一滴,顺着刀缘,滴落她胸口。
  “你……”她愕然失声。
  “为什么要这样做!”失了镇静,声音不再平稳、情绪不再温和,卫少央怒吼,微颤的音量质问道:“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伤他,他无怨,但,为何要自戕?
  “我拿命……抵你。”她这一生,不曾负过谁。
  “傻瓜!不需要。”夺过匕首丢向一旁,同时也撑不住剧痛,跌落床下,他喘上一口气,将话完成——
  “我这条命,只要你一句话,随时都愿双手奉上。”
  “你……”或许是少了威迫戚,较能定下心来,迎上清朗如月的眸子。有这样清澈坦荡的眼神,岂会是卑劣小人?
  她似乎!做错了什么。
  “我以为……你与公公达成协议,以我的身子,交换他们父子的仕途前程。”
  所以——所以——她今晚是被迫送到他房门口?
  “荒唐!”这对父子简直是——
  梅映宛是杜家媳妇,他们怎能这般羞辱她!
  他一时怒上心头,气血翻涌,眼前一片昏暗,痛楚更是钻心刺骨。
  “你……还好吗?”那一刀,她没留情。梅映宛深自谴责,撑起身子下床,想为他察看伤势。
  “别过来!”按住涌血的胸口,连连退开数步,拉出距离。
  梅映宛垂眸,呆立原地。
  她将他伤成这般,他防她,应该的。
  “我对你……没有任何的不良意图,请你……务必相信。”用那样的眼光看待他们,不只是羞辱他,更辱没了小姐。
  “我信、我信。”她慌道,泪水进落。“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他们对我下药,强迫我,我以为、以为你……”
  只是……被下了药吗?
  他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药效会退,退了就没事了。
  放下高悬的心,他扶着墙,滑坐地面。
  体力随着鲜血一点一滴自体内流失,他知道自己再撑不了多久。
  “回……房去!”他喘息着,用最后的力气催促道:“回房……告诉你的夫婿,我们……没什么。女人家……名节……很重要。”
  再多耽搁些时候,就真的没人肯相信她的清白了。
  他不知道杜尚书打的是那样的主意,否则一开始就不会抱她进房。
  “可是你的伤!”他伤得好重,她起码也得为他处理好伤口。
  “不碍事!刀口舔血的日子我过惯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不。”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名节,弃他于不顾,这种事她做不来,她不会原谅自己。
  “小姐!”他低喝,硬是撑起重伤的身子避开她,扯动的伤口,令他痛得冷汗直冒,脸上一片死白。“你不懂事情的严重吗?刺杀朝廷重臣,不是一个死罪就能了事的,还会牵连到你娘家、杜家上下,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梅映宛怔然。
  “我不是在吓你。趁此时无人察觉,快快离开吧,别染了我的血,否则我真的保不了你。”伤势要真掩藏不了,最多就说刺客行刺,没人会怀疑到一介弱质女流身上,杜尚书心虚,不光彩事儿压下都来不及,更是不可能拿去说嘴,但若让其余不相干的人瞧见,她可真难以置身事外了。
  皇上待他的恩义,他再清楚不过,这要惊动到圣上那儿去,事情绝难善了。
  这才是——他一直不肯让她靠近的原因,怕染了他的血,她难以脱身?
  愧悔、深疚,如潮水般淹没了她自责的心。
  她不过是个意图置他于死地的人,他为何——这般护她?
  “可是……你会死……”
  “不会,你不要我死,我就不会死。”视线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已撑到极限,咬紧牙关将房门打开,伸了手见满掌鲜血,改以未染血的左手将她推出房门。“快……走……求求你……”
  她踉跄着,被推了出来,仓皇中,她脱口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们,只是两个不相识的陌生人,不是吗?
  他苦笑,关上房门前,她听见极浅极浅的苍凉音律飘入耳畔——
  “小姐,卫少央这个名字,你忘了吗?”
或许您还会喜欢:
恋奴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代序惊叹号元湘认识楼姑娘对我来说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一连串的惊叹号。第一个惊叹号是:讲话速度。相信她的忠实读友宝宝们都知道,咱们楼姑娘所写的作品都是属于那种深情款款;柔情似水又缠绵排恻型的,有时候哭湿一张面纸不够还要抱一整盒面纸哭才过瘾……想像中,这位作者姑娘应该长得是弱质娉婷, [点击阅读]
恶魔之魂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0
摘要:黑龙耐萨里奥开始了一个全新而有大胆的尝试:他要收集所有龙族的精华,在他那黑暗密室了做出了一个毫不起眼却有拥有强大法力的金色圆环——龙之灵魂。与此同时,被年轻的德鲁伊玛法里奥用古老的法术击毙的暗夜精灵参事哈维斯在他的主子萨格拉斯强大法术下再生了,只是他改变了容颜,变得像一头四蹄兽,他已经变成了拥有更强邪恶法术的萨特。 [点击阅读]
悠情似雨浓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第一章大清年间傲风堡偏厅。内首席端坐着一名老者,由外观看来,约已年届七旬,虽两鬓斑白,威严肃穆的神情却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犀利睿智的眼眸不但并无垂老之色,精锐中反而带着一股天生的权威气势,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一旁卓然而立的男子抿紧了薄唇,英挺卓众的容颜散发着与老者相同的慑魄气势,轻拢的眉宇间有着凝然与苦恼。 [点击阅读]
意随君欢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第一章灶房内,炊烟袅袅。一声直可比拟老母鸡的尖嗓拔地而起──“我说妳们这几个死丫头,动作还不快点,少爷正等着呢!要怠慢了客人,妳们一个个皮就给老娘绷紧一点!”角落里,一名年轻俏美的女子悄悄吐了下舌,在心底咕哝:妳要是少用那种活似母鸡杀没断喉的恐怖噪音来荼毒我们可怜的耳朵,相信所有人的动作都会快上许多。“那个谁,妳给我过来!”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她身上。 [点击阅读]
愿者请上钩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楼雨晴《愿者请上钩》童话的最初“呜……鼓咕、鼓咕……”自从小小爬虫类进化为灵长类,逐渐懂廉耻后,这样的画面三天两头就得上演一回。“你给我站住,臭小鬼!”下一秒,大脚丫踏入门槛,小毛球也同时扑进敞开的柔软胸怀——安全达阵,精准零误差。“呀。 [点击阅读]
憨夫
作者:佚名
章节:21 人气:0
摘要:第1章(1)盛夏里,燠热暑气逼人,忙了一整日,金乌仍迟迟不肯西坠。陆想云一进了村子,便放慢步调走在田间小路上,与擦身而过的邻里亲友打招呼,这自幼生长的一草一木、每一张脸孔,都让她熟悉、并且喜爱。回到家,心也就踏实了。过了这道木桥,再拐个弯,那放眼望去的一片果园,养大了她家三姊妹,不远处高挂的“陆”府门匾,就是她的家。眼看木桥在望,前方蹲了个人,既不过桥也不离开,就蹲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点击阅读]
成长比成功更重要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序:成长比成功更重要●凌志军“成长”是一个关乎教育、人才乃至整个社会的话题。每个学生都渴望知道自己该如何走向成功,每位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尽快成材,每个老师都期盼自己教出的学生早日取得喜人的成绩。但是,成长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有的人没能坚持到终点,有的人在挫折面前选择了软弱和妥协,也有的人用正确的方法和坚定的信念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功。 [点击阅读]
我不是教你诈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0
摘要:打听人机的人,易招人怨。泄漏天机的人,易遭天遣。好个知心朋友"可是我菜都买好了……好吧!谢谢……再……"小英的"再见"还没说完,对方挂了电话。许久,许久,她呆坐着,电话还在手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在这个已经空了的办公室里,显得有点刺耳。"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双手伸过来,帮她挂上了电话,抬头,是新来的唐小姐。"没什么事。"她扯了扯嘴角:"你怎么还没走?""急什么?有什么事等我回家办?家又不像个家。 [点击阅读]
我不要你死于一事无成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作者简介:法齐娅·库菲是阿富汗第一位女议长,也是著名的妇女儿童权利激进主义分子。目前,她是2014年阿富汗大选的主要候选人之一,曾接受过英国广播公司、《时代》杂志、《华盛顿邮报》、《洛杉矶时报》、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加拿大《环球邮报》等多家世界知名媒体的采访。2009年,库菲在世界经济论坛上被授予“全球青年领袖”殊荣。 [点击阅读]
我用一生去寻找
作者:佚名
章节:84 人气:0
摘要:有一句话叫做“真理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干出来的”。一个年轻人大学毕业,走入社会,就进入了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社会是很多人际关系的总和,你必须了解他人,与人谋事,而不是无目的地拉人闲谈,这样才能不虚度光阴,完成“社会实践”。你一定会与某些人达成关系,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与他人必有关系是你无法回避的命运。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