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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怨的声音波澜不惊,小夭却不自禁地身子向前探。
“叔叔和王姬大将军是好友,那……”男子好似也觉得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才说:“高辛大王姬究竟是谁的女儿?”
离怨不吭声,小夭的身子紧绷。璟握住了她的手,小天却没察觉,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他。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子道:“姐夫,这里就我们三人,都是至亲,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离怨终于开了口:“我不是王姬大将军的好友,应龙大将军才和王姬交情深厚,当年的我只是在王姬麾下效力,从没和王姬私下说过话,我也不知道高辛王姬究竟是谁的女儿。”
小天的身子骤然松弛了下来,竟然有些乏力。
突然,离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日清晨,应龙将军带着我巡营,军营外有喧哗声传来,我们赶过去时,看到王姬和蚩尤被蚩尤的部下围在中间……”
小天的身子颤了一下,好似不想再听,璟抬手想撤去法术,小夭又猛地抓住了他的手,眼睛圆睁,如野兽一般瞪着前方,凝神倾听。
“蚩尤的部下大吵大嚷,我听了一会才明白,原来王姬和蚩尤通宵未归,他们看到王姬和蚩尤一同归来,还拥抱告别,所以在质问蚩尤。蚩尤一直不说话,应龙将军呵斥了对方,本来将士们已经要散了,可王姬突然对所有人说‘我是和蚩尤有私情’。我们震惊地呆住,以为漏听了个‘没’字,可王姬又非常大声地说了一遍‘我已经喜欢蚩尤好几百年了’!声音大得就好似巴不得全天下都听到。
犹如被噩梦魇住,小天恐惧害怕,全身动弹不得,所有人的声音好似从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为……为……为什么?蚩尤……蚩尤是……大魔头啊!”年轻男子的声音结结巴巴,充满了沮丧,完全无法接受心目中为民战死的王姬居然公喜欢蚩尤’他宁愿如流言所说王姬是被奸污了。
离怨一直平稳的声音骤然严厉了起来:“我知道你们询问此事不仅仅是关心流言,想来是有人游说你们迫害高辛大王姬,我警告你们,不行!只要应龙大将军和我活着一日,就不允许军中有任何势力迫害王姬的女儿!”
“可是……可是,叔叔……”
“没有可是!”离怨的声音千钧压下,真正显示出他是镇守一方的沙场老将。
两位男子都如军人般应诺:“是!”
离怨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人生的很多无奈与残酷,你们都不曾经历,所以不懂,是王姬合弃了一切,才给了你们机会不去经历。蚩尤……他是我们的敌人,可他也值得王姬喜欢!”离怨说完,起身大步离去。
剩下的两人呆坐了一会儿,都跳了起来,匆匆去追离怨。
“小夭、小夭……”
小夭茫然地抬起头,颛顼和璟担忧地看着她,小夭嘴唇翕动,却嗓子发涩,半晌都说不出话。璟拿了水给她,小夭摇头,颛顼把一碗酒递给小夭,小夭咕咚咕咚喝下,烈酒从喉咙烧到肠胃,小天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透,街上灯如诲、车如龙。小夭坐得笔直,没有看璟,也没有看颛顼,只是望着窗外。
很久后,她异常平静,异常肯定地说:“我是蚩尤的女儿!”
颛顼急速地说:“小夭,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都是我最亲的人。”
璟慢慢地说:“小天,你我初相逢时,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女儿,日后,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依旧是你。”
小夭站了起来,向外走去,颛顼和璟忙站起,小夭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不要跟着我!”
颛顼和璟都停住了步子,目送着小天走出了门。
小夭刚走远,一只虚体的九尾白狐从璟袖中跃出,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夜色中,颛顼快步走出了食铺,对一直守护在外面的暗卫下令:“再派几个人去保护王姬。”
颛顼对璟淡淡地说:“暗卫会护送小夭回小月顶,你回去休息吧!”
颛顼转身离去,璟问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颛顼慢慢地转回了身子。台阶下,花灯如海,人群熙来攘往,欢声笑语不断,可台阶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有暗卫的灵力屏蔽,还是恰好没有人来,冷冷清清,寂静无声,只颛顼和璟隔着两盏羊皮灯笼,对视着。
颛顼唇角似含有一点讥笑:“你如何知道的?”
璟回道:“起初,我以为是王后所为,只有她既想伤害小夭,又有能力散布流言。我想当然地认为陛下也一定在尽力压制流言,可我竭尽所能,甚至不惜以西陵、鬼方、涂山三氏的力量向赤水氏和神农氏施压、仍没有办法阻止流言的传开,我才觉得不像是王后。推动流言的力量未免太强大了!今夜,看似一切都是小夭的选择,可陛下若真不想扫了小夭的玩兴,离怨将军根本不可能踏人这间食铺,唯一的解释就是陛下想让小夭与离怨将军三人‘偶遇’。”
颛顼淡淡而笑:“丰隆曾一再说你心有百窍,聪慧无双,我还不太相信,如今看来,你倒是担得起丰隆的盛赞。
璟说:“陛下,不是小夭不够聪慧想不到,而是她永不相信陛下会伤害她。”
颛顼的笑意消失,冷冷地说:“我就是想保护她才这么做。”
虽然璟已经推测到颛顼的用意,但证实了,依旧震撼,他沉默地后退了几步,向颛顼行礼:“草民告退。”
颛顼没有说话,只是冷然而立,看着璟走下了台阶,汇入人群中。
小夭随着观赏花灯的人潮,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可究竟走过了几条长街,看到了多少盏花灯,却是完全不知。时两经过长街,时而走入陋巷,小夭觉得自己是漫无目的、随意乱走,可当她停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前,小夭才明白,她想来的就是这里。
小夭缓缓推开了木门,上一次来,这里炉火通红,满锅驴肉,香味四溢,这一次,却是灶冷锅空,屋寒灯灭。那个做得一手好驴肉的独臂老头已经不再做驴肉了吗?
小夭掀起破旧的布帘子,走到院内,四周漆黑一片,没有灯光,没有人声。幸好月色明亮,可以看到院内一片枯败萧瑟,待客的两张木案堆在墙角,满是灰尘。
小夭敲门:“有人吗?有人在吗?老伯、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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