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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5 - 第五十章 丹妮莉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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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充斥着渊凯人的笑声、歌声和祈祷。舞者跳舞,乐师用铃铛铃癸铛、管乐器和气囊演奏奇特的调子,歌手以难以理解的古吉斯语唱出古老的情歌。葡萄酒在席间流淌——不是奴隶湾的寡淡货色,而是青亭岛甘甜的佳酿和魁尔斯的梦酒,添加了异国香料。渊凯人应西茨达拉国王之邀,前来签署和平协议,并见证弥林城重开声名远扬的竞技场。丹妮高贵的丈夫在大金字塔上宴请他们。
  我恨他们,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心想,怎会这样?我怎会对这帮我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人强颜欢笑?
  席上提供十几种肉和鱼:骆驼肉、鳄鱼肉、大乌贼肉、涂料烤鸭和多刺蛆,也有山羊肉、火腿和马肉供给那些口味没那么奇怪的客人。狗肉当然不能少,吉斯卡利人无狗不成席,西茨达拉的厨师为此准备了四味狗肉,“吉斯卡利人什么都吃,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走的还是水里游的,除了人和龙。”达里奥曾警告丹妮,“而我敢打赌,若逮到机会,他们连龙也吃。”当然,光有肉也不行,因而还准备了各类水果、谷物和菜蔬。空气中弥漫着藏红花、肉桂、丁香、胡椒及其他昂贵香料的气息。
  丹妮几乎一口没动。这是和平的滋味,她告诉自己,这是我追求的一切,我努力的目标,我嫁给西茨达拉的原因。但为何尝起来满嘴挫败?
  “再多忍耐一会儿,吾爱。”西茨达拉刚刚向她保证,“渊凯人和他们的盟友及佣兵很快就会离开,我们将得偿所愿。和平、食物、贸易。我们的港口将再次开放,允许船只自由出入。”
  “没错,他们‘允许’船只自由出入。”丹妮重复,“但战舰还停在那,随时可以扼住我们的喉咙。他们还在城墙外、在我眼皮底下重开了奴隶市场!”
  “在城墙外,甜美的女王。和平条件之一,就是渊凯人可以像从前那样自由买卖奴隶,不受掣肘。”
  “那是在他们自己的城市,而非我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贤主大人们就在斯卡札丹河南岸、宽阔的棕色河流汇入奴隶湾的地方建起奴隶围栏和拍卖台。“他们当面嘲弄我,向世人展示我根本无力阻止他们。”
  “虚张声势罢了。”她高贵的丈夫说,“正如您所说,不过是一场展示。就让他们自娱自乐吧,等他们走后,我们就地开个水果市场。”
  “等他们走后。”丹妮重复,“他们何时走?斯卡札丹河对岸出现了骑手,拉卡洛说是多斯拉克斥候,后面跟着卡拉萨。卡拉萨会带来战俘,男人、女人和孩子,这些将被赠与奴隶贩子。”多斯拉克人不做买卖,但会交换礼物,“渊凯人为这个才搞起奴隶市场,他们会带着几千新奴隶离开。”
  西茨达拉·佐·洛拉克耸耸肩,“但他们迟早会走,这才是重点,吾爱。渊凯会继续从事奴隶贸易,弥林则不会同流合污,这是协议达成的共识。稍稍忍耐一下吧,迟早会过去的。”
  于是丹妮莉丝整场宴会都静坐着,被朱红色托卡长袍和阴郁的思绪纠缠,只必要时说两句。墙内的人觥筹交错,墙外的男男女女却遭到买卖,对此她耿耿于怀。让她高贵的丈夫去高谈阔论,去逢迎无聊的渊凯笑话吧,那是国王的权利和义务。
  席间谈论最多的是明天的竞技。黑发巴尔塞娜将要面对一头野猪,獠牙与匕首对决;克拉兹和斑猫也要上场;而那日最后一场战斗将在巨人格鲁尔和碎骨者贝拉科沃之间展开,日落之前,不死不休。女王的手不可能是干净的,丹妮安慰自己。她想起了多莉亚、想起了魁洛、想起了埃萝叶……想起了她未曾谋面、名叫哈茨雅的女孩。几个人死在竞技场总比几千人死在城门前好。这是我心甘情愿接受的和平代价。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
  渊凯大元帅亚克哈兹·佐·亚扎克看起来似乎是伊耿征服时期的遗物。他弯腰驼背,满脸皱纹,牙齿掉光,在两名强壮奴隶的搀扶下才来到桌前。相比之下,其他渊凯将领都不那么令人惊讶了。有一个矮小敦实,他手下的奴兵却高瘦到荒诞的程度;另一个年轻匀称,打扮时髦,但醉得厉害,说的话丹妮一个词都听不明白。我怎会被这帮家伙逼得山穷水尽?
  佣兵们截然不同。为渊凯效力的四个佣兵团的团长齐齐到场:风吹团团长是人称褴襤衣亲王的潘托斯贵族;长枪团团长吉洛·雷哈根看起来像鞋匠不像兵,说话口齿不清;猫之团团长血胡子的嗓门能顶十几个人。他体形硕大,留一大把胡子,对美酒和女人有惊人的兴致。他大吼大叫,打嗝放屁,声若惊雷,靠近他的女仆都会被揩油。他甚至不时把某个女仆按在膝上,揉捏双乳,在双腿间爱抚。
  次子团团长也到场了。如果达里奥在这儿,宴会恐怕要以流血告终。没有任何和平条件能说服她的团长听任棕人本·普棱大摇大摆地进入弥林,再毫发无伤地回去。丹妮发誓担保七位使节和团长不会受任何伤害,渊凯人仍嫌不够。他们要丹妮也送出人质。于是对应三名渊凯贤主和四名佣兵团长,弥林送出七人到敌营:西茨达拉的姐姐和两名表亲,丹妮的血盟卫乔戈,她的海军司令格罗莱,无垢者队长“英雄”及达里奥·纳哈里斯。
  “我把姑娘们交给你。”她的团长把剑带和黄金裸女像装饰的武器放到她手里时说,“替我保管她们,亲爱的,否则她们会在渊凯人中搞出血腥的乱子。”
  圆颅大人同样没出席——西茨达拉戴上王冠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他对兽面军的指挥权,换上自己白白胖胖的表亲马格哈兹·佐·洛拉克。如此最好。绿圣女说洛拉克家族和坎塔克家族之间有血仇,而圆颅大人从不掩藏对我夫君的蔑视。至于达里奥……
  她结婚以来,达里奥行事愈发狂放。他不满意她的和平,更别提她的婚姻,他还念念不忘多恩人的欺骗。昆廷王子揭示维斯特洛人都是受命于褴衣亲王才投入暴鸦团时,幸得灰虫子和无垢者干涉,才阻止达里奥把他们全杀了。现下这些双面间谍被安全地关在金字塔深处……达里奥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

  他去做人质更安全。我的团长非为和平而生。丹妮不能冒放纵他砍死棕人本·普棱,当众嘲笑西茨达拉,挑衅渊凯人,或是颠覆她付出这么大代价才得到的和平的风险。达里奥是战争也是灾祸,从今以后,她必须让他远离她的床,远离她的心,远离她的一切。他就算不背叛她,也会控制她。她不知哪种更可怕。
  饕餮盛宴之后,残羹剩饭都被清走,并在女王坚持下分给聚集在下面的穷人。高脚玻璃杯里盛了加香料的魁尔斯利口酒,暗如琥珀。娱乐活动开始了。
  一班属于亚克哈兹·佐·亚扎克的渊凯Yan伶歌手用古帝国的旧腔调唱了几首歌,声音甜美高亢,纯净得令人难忘。“吾爱,可曾听过如此的歌声?”西茨达拉问她,“犹如天籁,不是吗?”
  “是啊,”她答道,“但我觉得他们可能更愿意保留男人的果实。”
  伶人都是奴隶。这也是和平条件的一部分,奴隶主们可以带着自己的财产进弥林,不用担心他们被解放;作为回报,渊凯人承诺尊重被丹妮解放的那些奴隶的权利和自由。西茨达拉说这是公平交易,女王却觉得恶心。她又饮下一杯酒,冲掉这味道。
  “无疑,只要你喜欢,亚克哈兹很乐意将这些歌手赠与我们,”她高贵的丈夫说,“作为印证和平的礼物,为我们的朝堂增光添彩。”
  他把这批Yan伶歌手送给我,丹妮心想,然后撤兵回家,再制造一批。反正世上男孩多的是。
  接下来的杂技也没能打动她,哪怕他们搭出九层高的人体金字塔,顶上站了个裸体小女孩。这是在讽刺我吗?女王暗忖,顶上的小女孩是不是指我?
  最后,她的夫君带客人们去下层露台,好让黄砖之城的宾客欣赏弥林的夜景。渊凯人手握酒杯,游走在花园,于柠檬树和夜晚绽放淀放的花朵下漫步,丹妮发觉自己对上了棕人本·普棱。
  他深鞠一躬,“圣上,您如此动人。哦,您一直都是。没有渊凯人能及您一半美丽。我本想带给您一件结婚礼物,但礼物的价格对老棕人本来说太高了。”
  “我不要你的礼物。”
  “这礼物或许例外。这是宿敌的人头。”
  “是你的头吗?”她甜甜地说,“你背叛了我。”
  “恕我冒昧,您太尖刻了。”棕人本捋捋灰白相间的胡子,“我们投靠胜利者一方,仅此而已,和以前一样。况且并非我自己想这么干,再这样下去我的手下不答应。”
  “你的意思是他们背叛了我,这样喽?可为什么?我究竟哪里亏待了次子团?我没兑现佣金吗?”
  “不,”棕人本说,“不光是钱,全知全能的圣主。很久很久以前,我初阵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次战后的清晨,我在死尸中跋涉,按佣兵的方式,搜寻剩下的那点战利品。我找到一具尸体,斧手剁掉了他整条胳膊,他浑身爬满苍蝇,结满干血,或许因此没人碰他。但他的镶钉夹克看来是好皮革,我觉得自己能穿。于是我赶走苍蝇,剥下衣服。那脏东西重得超出常理,原来在里衬下,他缝了一笔钱。是黄金,圣上,黄灿灿的十足真金,足够任何人下半辈子像领主老爷一样生活。但那对他有何用呢?他腰缠万贯,却断了一条该死的胳膊,躺在血泊和泥巴中死去。这是教训。银子是甜心,金子是娘,但你要是为它们送了命,它们还比不上你等死时拉的一坨屎。我告诉过您,有年长的佣兵,有胆大的佣兵,但没有既年长,又胆大的佣兵。我的孩儿们不想死,就这么简单,当我告诉他们你没法放龙出来对付渊凯人时,事情……”
  你认定我是失败者,丹妮心想,我怎能怪你呢?“我懂了。”她应该结束谈话,但她实在好奇,“你说有足够任何人下半辈子像领主老爷一样生活的黄金,你把这笔钱花哪儿去了?”
  棕人本笑道:“我那时还是个蠢小子。我把这事告诉了一个自己当朋友的人,他报告了军士,于是我的手足兄弟们帮我卸下负担。军士说我太年轻,只会把钱浪费在妓女上头,好歹他让我留下那件夹克。”他啐了一口,“永远、绝对不可相信佣兵,好夫人。”
  “我已得到教训了。有朝一日,我定会答谢你给我上的这一课。”
  棕人本眼角的皱纹卷起。“还是算了吧,我知道您想怎么答谢。”他再次鞠躬后离开。
  丹妮转身俯视城市。城墙之外,渊凯人的黄帐篷密密麻麻排列在海边,由奴隶挖的壕沟保护。两个按无垢者的方式训练和装备的新吉斯铁军团在河北岸驻扎,另两个吉斯卡利军团在东面扎营,堵住了通向凯塞山口的路。自由佣兵团的马匹和营火则在南边。白天,袅袅炊烟如破烂的灰色缎带高悬天际;夜晚,篝火遥遥相望。海湾旁是最令人深恶痛绝的东西——开在她门口的奴隶市场。现在太阳落下,看不见,但她知道市场就在那里。这让她更愤怒。
  “巴利斯坦爵士?”她轻声说。
  白袍骑士立刻现身。“陛下。”
  “你听到多少?”
  “足够多。他说得没错,绝对不可相信佣兵。”
  或是女王,丹妮心想。“次子团中可有哪位能被怂恿来……除去……棕人本?”
  “就像达里奥·纳哈里斯除去暴鸦团其他团长那样?”老骑士有些尴尬递尬,“或许有这样的人。我不清楚,陛下。”
  不,她心想,你只是太诚实,荣誉感太强。“没有的话,渊凯还雇了另外三个佣兵团。”
  “都是些流氓无赖,从战争中活下来的人渣,”巴利斯坦爵士警告她,“那些团长和普棱一样背信弃义。”
  “我只是个年轻女子,知之甚少,但我看来倒希望他们背信弃义。你应当记得,我曾说服次子团和暴鸦团加入我军。”

  “陛下若要与吉洛·雷哈根或褴衣亲王密谈,我会带他们到您的住处。”
  “还不是时候。现在耳多眼杂,即便你能将他们悄悄带离渊凯人身边,其缺席也会引人注目。必须用更隐秘的方法接触他们……今晚不行,但要快。”
  “遵命。但我担心这类事恐非我所长,在君临,这类任务通常交给小指头大人或八爪蜘蛛打理。我们这些单纯的老骑士只会战斗。”他拍拍剑柄。
  “那些囚犯。”丹妮提出,“和多恩人一起从风吹团叛逃来的维斯特洛人,我们还关押着,对吧?起用他们。”
  “您是指释放他们?这明智吗?他们是被送来骗取陛下信任,伺机背叛的。”
  “他们的使命业已失败。我现在不信任他们,以后也不会。”说实话,丹妮正渐渐忘记什么是信任。“但我仍可利用他们。其中有个女的,梅里丝。把她送回去,以示……以示敬意。他们的团长若是聪明人,会明白的。”
  “那女人是最坏的。”
  “那更好。”丹妮思忖片刻,“我们也该试探一下长枪团和猫之团。”
  “血胡子。”巴利斯坦爵士眉头紧锁,“陛下明鉴,我们不当与他有任何瓜葛。陛下您太年轻,不记得九铜板王,但血胡子和当年那些人是一丘之貉。他毫无荣誉感,只有欲望……对金子、荣耀和鲜血的欲望。”
  “你比我更了解这种人,爵士先生。”若血胡子真是最寡廉鲜耻最贪得无厌的佣兵,倒很可能是最容易左右的,但她不愿为此拂逆巴利斯坦爵士的谏言。“按你觉得最恰当的方式去做,但要快。若西茨达拉的和平不能长久,我希望提前做好准备。我不信任奴隶贩子。”我不信任我丈夫。“我们稍显势弱,他们便会猖狂反扑。”
  “渊凯人已被削弱。据说血瘟在脱罗斯人中蔓延,并扩散到河对岸的吉斯卡利第三军团。”
  苍白母马。丹妮莉丝叹口气。魁蜥警告我苍白母马即将到来。她还预言了多恩王子——太阳之子——及其他很多很多,可惜都藏在谜语中。“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瘟疫上。立刻释放美女梅里丝。”
  “遵命。不过……陛下,恕我斗胆,还有其他出路……”
  “多恩出路么?”丹妮叹口气。鉴于昆廷王子的身份,三名多恩人都出席了宴会,只是瑞茨纳克小心翼翼地将他们安排到尽可能远离她夫君的位置。西茨达拉不像是善妒的人,但没有男人乐意看到情敌接近自己的新娘。“那男孩似乎人不错,谈吐得体,不过……”
  “马泰尔家族历史悠久,血统尊贵,且一个多世纪以来,始终是坦格利安家族的忠实朋友。陛下,我有幸与昆廷王子的舅公一同身列您父王的七铁卫。勒文亲王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英勇弟兄。昆廷·马泰尔身上流着同样的血,陛下不妨三思。”
  “若他带着嘴里号称的五万战士出现,我兴许会三思。但他只带来两名骑士和一张羊皮纸。羊皮纸能帮我的人民抵御渊凯大军么?哪怕他带来一队军舰……”
  “阳戟城没有海军,陛下。”
  “的确。”这部分维斯特洛史丹妮是知道的。娜梅莉亚曾率一万艘船登陆在多恩的沙滩,但她嫁给多恩亲王后,便将之全部焚毁,终身远离海洋。“多恩太远了。要让这个王子满意,我得放弃我的人民。你送他回去吧。”
  “多恩人的固执举世闻名,陛下。昆廷王子的祖先曾和您的家族争斗过近两百年。不得到您,他决不会回去。”
  那他会死在这儿,丹妮莉丝心想,除非他有我尚未见识的本领。“他还在里面?”
  “正和他的骑士们喝酒。”
  “带他来见我。让他见见我的孩子们。”
  巴利斯坦·赛尔弥严肃的长脸上闪过一抹疑虑。“遵命。”
  她的国王正和亚克哈兹·佐·亚扎克及其他渊凯将领一起开怀大笑。丹妮觉得他不会想念她,但还是要侍女转告她出恭的消息,以防万一。
  巴利斯坦爵士和多恩王子一起等在阶梯上。马泰尔的方脸上阵阵潮红。他喝了太多葡萄酒,女王断定,而且正尽力掩盖。除开腰带上装饰的一圈铜太阳,多恩人衣着朴素。他们管他叫青蛙,丹妮知道原因了,定是因为他不够英俊。
  她微微一笑。“王子殿下,下去的路很长。您真的想去吗?”
  “若陛下恩准。”
  “那走吧。”
  两名无垢者举火把在前引路,两名兽面军殿后,一人戴鱼面具,一人戴鹰面具。即便在自己的金字塔,在这欢庆和平的美好夜晚,巴利斯坦爵士仍坚持要丹妮到哪都带上护卫。小队伍安静地走下很长一段路,期间三次停顿休息。“龙有三个头,”走下最后一段阶梯时,丹妮说,“我的婚姻并非你所有希望的终结。我知道你来此的原因。”
  “为了你。”昆廷笨拙地献媚。
  “不,”丹妮说,“为了血与火。”
  一头大象在畜栏里冲他们鸣叫,接着下方传来一声咆哮,让她瞬间感到热度。昆廷王子警惕地四处张望。“她靠近时龙会感知到。”巴利斯坦爵士告诉他。
  每个孩子都能感知到母亲,丹妮想。等海水干枯,山脉像枯叶一样随风吹落……“他们在呼唤我。来吧。”她握住昆廷王子的手,领他走向囚禁两条龙的深坑。“待在外面。”无垢者打开巨大的铁门时,丹妮吩咐巴利斯坦爵士。“昆廷王子会保护我。”她拉多恩王子一起进去,站在深坑之上。
  两条龙抬起脖子环顾,用燃烧的眼睛注视他们。韦赛利昂已打碎一条铁链,并把其他链子熔化。此刻他倒挂在深坑顶上,犹如一只巨型白蝙蝠,爪子深嵌进烧焦破碎的砖块中;雷哥尚未挣脱铁链,正啃着一头牛的残骸。深坑里的骨头比丹妮上次来时积得更厚,墙面地板一片黑灰,与其说是砖不如说是灰烬。它们撑不了多久……好在砖墙后是泥土和岩石。龙能否像古瓦雷利亚的火蚯蚓一样钻洞呢?她希望不会。

  多恩王子的脸白得像牛奶。“我……我听说有三条。”
  “卓耿出去捕猎了。”他无须知道其中隐情,“白色那条是韦赛利昂,绿色那条是雷哥,我用兄长们的名字为他们命名。”她的声音回荡在焦黑的岩壁间,听起来很细小……是女孩的声音,不属于女王和征服者,也非新娘的欢愉之声。
  雷哥咆哮呼应,一支红黄的火矛喷射而出,深坑中顿时溢满火焰。韦赛利昂报之以金橙色火焰,他扇动翅膀,卷起无穷的灰烬,破损的铁链在他腿上哗哗作响。昆廷·马泰尔往后跳开一步。
  残忍的女人可能会嘲笑他,但丹妮捏捏他的手,“他们也吓到我了,不必羞愧。我的孩子在黑暗中越来越狂野粗暴。”
  “您……您打算骑乘他们?”
  “骑乘其中一条。我对龙的认识全来自小时候我哥讲的故事,以及我自己在书中读到的记载。据说即便征服者伊耿也不敢骑乘瓦格哈尔或米拉西斯,同理,他的姐妹们也不敢骑‘黑死神’贝勒里恩。龙的寿命比人长,有些能活数百岁,因此伊耿死后,贝勒里恩接受过别的骑手……但没人能驾驭两条龙。”
  韦赛利昂又嘶吼起来,烟雾从齿间升起,他们看见他喉咙深处金色火焰在跃动。
  “他们……他们太可怕了。”
  “他们是真龙,昆廷。”丹妮踮起脚尖,轻轻吻他的双颊,“我也是。”
  年轻的王子吞了口口水。“我……我体内也有真龙血脉,陛下。我的血脉可追溯到第一位丹妮莉丝,则贤王戴伦之妹,多恩亲王的妻子。他为她建造了流水花园。”
  “流水花园?”说实话,她对多恩及其历史知之甚少。
  “那是家父最喜欢的宫殿,我很乐意有朝一日领您参观。它整个整,个由粉色大理石建造,有水池和喷泉,能俯瞰大海。”
  “听起来很美。”她带他离开深坑。他不属于这里。他不该来这里。“你回去吧。恐怕我的宫廷对你来说不安全,你树敌比你想象中多。你让达里奥难堪,他可不是不计前嫌的人。”
  “我有骑士,他们是我忠诚的护卫。”
  “你只有两名骑士,达里奥却有五百暴鸦团员。你还要当心我夫君。是的,他看起来温文尔雅,但你别被蒙蔽。西茨达拉的王冠是从我这儿逼得的,他还号令着一群全世界最精锐的战士。若他们中哪位想靠处置情敌来赢得宠幸……”
  “我是多恩的王子,陛下,我不会在奴隶和佣兵面前退缩。”
  你着实是个傻瓜,青蛙王子。丹妮恋恋不舍地看了她暴躁的孩子最后一眼。领男孩走到门边时,她还能听见龙的嘶吼,看见墙上闪烁的火光。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巴利斯坦爵士会召来两架步辇带我们返回宴席,但攀爬会花很长时间。”在他们身后,巨大的铁门在一声巨响中关闭。“给我讲讲那个丹妮莉丝吧。我对我父王的王国了解并不全面,因为成长中没有学士辅导。”只有哥哥。
  “荣幸之至,陛下。”昆廷说。
  午夜过去很久,当最后一批宾客离开后,丹妮才返回寝宫,与她的夫君和国王共处。西茨达拉虽有些醉,但很开心。“我信守诺言。”伊丽和姬琪帮他们宽衣就寝时,他告诉丹妮,“你想要和平,现在你得到了。”
  而你想要鲜血,很快我也必须满足你。丹妮心想,但她说出口的却是:“我很感激。”
  日间的兴奋点燃了丈夫的激情。等侍女们退下,他立刻扯掉她的袍子,把她按倒在床上。丹妮用双臂环住他,任他放肆。他喝得那么醉,丹妮知道他在里面停不了多久。
  确实如此。事后,他摩挲她的耳朵,悄声低语:“众神恩准我们今晚造出一个儿子。”
  丹妮脑海中响起弥丽·马兹·笃尔的话。等太阳从西边升起,在东边落下。等海水干枯,山脉像枯叶一样随风吹落。等您的子宫再度胎动,您再次怀了孩子。到了那时候,他才会变回以前的模样,在那之前绝不可能。这话说得很明白,卓戈卡奥起死回生和她怀上孩子一样渺茫。但有些秘密即便夫妻也不能分享,因此她任由西茨达拉·佐·洛拉克抱有希望。
  她高贵的丈夫很快沉沉睡去,丹妮莉丝却在他身旁辗转反侧。她想摇晃他,叫醒他,让他抱住她,亲吻她,再与她做爱,但即便他这么做了,也会随即再度陷入昏睡,将她一个人留在黑暗中。她思忖达里奥在做什么。他也辗转难眠么?他想念她么?他真的爱她么?他会因为她嫁给西茨达拉而恨她么?我不该让他上我的床。他只是一介佣兵,配不上女王,但……
  我一直都知道,但依旧我行我素。“女王陛下?”黑暗中响起轻柔的声音。
  丹妮畏缩了一下。“谁在那儿?”
  “弥桑黛。”纳斯小文书走到床边,“小人听见您在哭。”
  “哭?我没哭。我为何要哭?我有了和平,有了国王,有了女王渴望的一切。你做了个恶梦,仅此而己。”
  “陛下明鉴。”她鞠了一躬,作势离开。
  “别走,”丹妮说,“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国王陛下在您身旁啊。”弥桑黛指出。
  “国王陛下在睡梦之中,而我无法成眠。明日我必须沐浴鲜血,那是和平的代价。”她虚弱地笑笑,拍了拍床,“来,坐这儿,和我聊天。”
  “如您所愿。”弥桑黛坐在丹妮身旁,“聊什么呢?”
  “聊聊家乡。”丹妮说,“聊聊纳斯、蝴蝶和兄长。聊聊你开心的事,你欢笑的事,你所有的甜美回忆。让我忆起,这个世界仍然美好。”
  弥桑黛尽力而为,直到丹妮终于睡着,陷入奇怪的、烟火弥漫的残破梦境。
  黎明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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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林少华一在日本当代作家中,村上春树的确是个不同凡响的存在,一颗文学奇星。短短十几年时间里,他的作品便风行东流列岛。出版社为他出了专集,杂志出了专号,书店设了专柜,每出一本书,销量少则10万,多则上百万册。其中1987年的《挪威的森林》上下册销出700余万册(1996年统计)。日本人口为我国的十分之一,就是说此书几乎每15人便拥有一册。以纯文学类小说而言,这绝对不是普通数字。 [点击阅读]
艳阳下的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罗吉-安墨林船长于一七八二年在皮梳湾外的小岛上建造一栋大房子的时候,大家都觉得那是他怪异行径的极致。像他这样出身名门的人,应该有一幢华厦,座落在一大片草地上,附近也许有一条小溪流过,还有很好的牧场。可是安墨林船长毕生只爱一样:就是大海。所以他把他的大房子——而且由于必要,是一栋非常坚固的大房子——建在这个有风吹袭,海鸥翱翔的小岛上。每次一涨潮,这里就会和陆地隔开。他没有娶妻,大海就是他唯一的配偶。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