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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 - 正文 第五章 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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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还要回房去敷药,范子云自然不好阻拦,等她走后,关上房门,就熄灯上床。这回他躺到床上,只觉枕上香泽微闻,闭上眼皮,方才那一幕幕动人心魄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方才是强自抑制着心猿意马,为她起针治伤,倒也不觉什么。此时这一回想,顿觉面红耳赤,血脉愤张,心神荡漾,哪想睡得着觉?
  接着他又想起金毛吼姜子贞和九头鸟索寒心两人的对话,顿觉得今晚之事,似乎另有隐秘。尤其夏家堡总管,明明是翟开诚,怎么索寒心也会是夏家堡的总管?从索寒心阴森的面目,和阴侧侧的口气,分明不像是什么好人,难道夏伯伯会看不出来?
  金毛吼姜子贞好像是来救青云道长的,峨嵋派青云道长,好像是被囚禁在延月楼,夏伯伯为什么要囚禁青云道长呢?他意想愈觉得夏家堡,好像隐藏了许多秘密。他毫无江湖阅历,心中虽觉这夏家堡有些不对,但却想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对?
  方才睡下来,本已三更多了,这一辗转反侧,不能入寐,很快就五更天了。但听远处传来一、二声鸡鸣,眼看窗纸上也已经隐隐透上一点曙光。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这时刻天色已亮,就更不想睡了,索性披衣而起,开了出房门,再从小旁门走出花圃,但觉晓风吹来,微带轻寒,使人精神为之一爽,他缓步走到紫藤花架下面,舒展了下双臂,伸着懒腰,又缓缓舒了口气。
  突听身后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公子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不多睡一会呢?”
  范子云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去,只见紫玉春花般的脸上,含着甜甜的笑容,俏生生站在面前,不觉微一怔神,忖道:“她一身轻功,可真不弱,到了自己身后,自己居然会一无所知。”
  他一早起来,心里就盼望能够早些看到紫玉,如今见到了她,却又有些腼腆,没有什么话好说。这是不是昨晚替她解开上衣,抚摸过她的肌肤,从内心产生了情愫呢?他眼中有了喜色,俊脸无端一红,关切的道:“姑娘昨晚负了伤,该多休息一会才是。”
  紫玉姑娘剔透玲戏,冰雪聪明,自然可以想得到,他这么早就起来,分明一晚未睡,看到自己,眼中掩不住的喜色,和脸上无端发热,这种种如何瞒得过她的眼睛?她粉脸上同时也飞起两朵红云,俯首笑道:“小婢习惯了黎明即起。”
  范子云低声问道:“姑娘已经康复了么?”
  紫玉道:“谢谢你,小婢已经好了,哦,小婢给公子去倒洗脸水。”她在心理上,也和范子云一样,一早就起来,就想早些看到范子云,见了面又羞怯怯的,借口替他打洗睑水,一阵风般逃进屋去。
  范子云望着她后形,心头有些飘荡,也随着进屋范子云盥洗完毕,紫玉伺候着刚吃过早点,只见一名身穿青布长衫的汉子走进院子,垂手在阶前停了下来。紫玉眼尖、看到青衣汉子,就急步迎到门口,招呼道:金管事,有什么事?”
  那青衣汉子垂手道:“紫玉姑娘,在下是奉堡王之命请范公子来的。”紫玉听得脸色微微一变。
  范子云急忙道:“堡王有什么事?”
  金管家:“小的也不知道,公子见了堡主不就知道了。”
  范子云道:“堡主现在哪里?”
  青衣汉子道:“堡主正在练武厅上。”
  范子云道:“好,我这就去。”
  青衣汉子道:“小的带路。”紫玉抬眼望望范子云,脸上隐有焦灼之色。
  从长廊穿行了一重院落,才进入第三进大厅西面的一座练武厅。这时场上正有二、三十名武土装束的汉子,拳风呼呼,身手十分俐落。边上站着一个五十出头,五短身材的老者,目光炯炯,注视着他们出拳发掌的姿势,此人自然是教头无疑。
  范子云跟着金管事绕过场子,朝厅上走去,自然无暇多看。练武厅,地方相当宽敞,此刻厅前走廊上,放着一把大交椅,坐的正是堡主夏云峰。两边雁翅般放着八把交椅,空无人坐,但在阶前,却站着四五个人,只要看他们装束,敢情都是教头身份了。
  范子云跟着金管事从迥廊前,绕到厅前,夏云峰立即含笑道:“贤侄,快过来。”
  范子云趋到他面前,恭敬的道:“小侄见过夏伯伯。”
  夏云峰伸手拉着范子云的手,要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蔼然笑道:“贤侄你先坐下来,看他们练,这些是本堡的堡丁,有几个师傅在教他们。”他伸手指指站在场边的那个五短身材的老者,说道:“那位是任寿大师傅,白鹤门出身,他们练的是「白鹤拳」,进退迎旋,都是摹仿白鹤姿态。”
  范子云注目看去,那二。三十名壮汉,果然双手倏开倏阖,转身迥旋,灵活无比。等到一套「白鹤拳」演练完毕,那任师傅朝堡主拱手一礼,回到阶上,他并未在椅子上坐下来,只是站在一旁,负手而立。接着但见一个年约四旬以上的瘦高汉子,走近阶前,朝堡主拱手道:“现在请堡主校阅刀法。”说完,转过身,走落场去。这时那二、三十个武士,已迅速的掣出了佩刀,抱胸静立,看到瘦高汉子下场,立即动作划一,举刀为礼。
  夏云峰回头朝范子云道:“这位是禇一飞禇师傅,是北派地趟门的高手,他教的「地趟刀」……”在他说话之时,禇师傅已经朝武士们打了一个手势,那自然是演练开始的号令了。
  武士们立即展开刀法,「地趟刀」,顾名思义,是专攻下路的刀法,因此他们演练之时,都是以骑马步和仆步居多,矮着身形,作进退迥旋势,刀法由缓慢,渐渐加快。起先还看得清他们递出的招式,到了后来,但见一团团雪亮的刀光,在地上滚来滚去,不见人影,只有二、三十团刀光,进退如一,动作熟练无比。
  范子云看得暗暗赞许,觉得一个堡丁,就有如此身手,可见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正在思忖之间,二、三十四刀光,候然尽敛,二、三十名武士在这一瞬之间,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一个个脸不红,气不喘,抱刀直立。那诸师傅转身朝上,抱了抱拳,夏云峰朝他颔首说了两个「好」字。
  诸师傅随即回到阶上,和任师傅等四五个人站到一起去。阶上雁翅般放着八张椅子,明明是为这几个教头设的,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在夏堡主左右坐下来。夏云峰朝场中武士抬了抬手,武士们返刀入鞘,迅快的朝两边退开。
  夏云峰一手摸着飘胸黑须,回首含笑道:“贤侄,现在该你来了,你从小就跟老管家练武,现在让伯伯瞧瞧你练的如何?”
  范子云听说要他当着许多人面前演练,不觉脸上骤然一红,道:“小侄只是跟老管家练了几手庄稼把式,粗浅得很。”
  “哈哈。”夏云峰大笑一声道:“贤侄这话,是听老管家说的吧,你还不知道老管家是鹰爪门有数的高手,他教给你的决不会差到哪里去。来,贤侄不用害羞,在夏伯伯面前,练不好也不要紧,我就是要看看你的底子如何,夏伯伯才好传你武功。”他伸手一指站在旁边的四五个人,说道:“这几位师傅,都各有专精,以后贤侄每天都会和他们见面,不妨跟他们多多请教。”
  任寿、禇一飞等人连连抱拳道:“堡主言重。”
  夏云峰道:“他是老夫世侄范子云,还要请诸位师傅多加指点。”范子云朝他们抱拳为礼。
  任寿等人连忙拱手道:“指点不敢。”
  范子云不得已,只好站起身走上场去,他连长衫都不脱,走到一丈来远,就在中间站定,朝夏云峰抱拳一礼,说道:“小侄练一套「游身擒拿手」,请诸位师傅多多指教。”说完就拉开架式,双手五指半屈,把自己练了多年的一套鹰爪门「一百单八式游身擒拿手」,缓缓演练起来。他紧记师傅的话,不可把跟师傅学的武功在人向前炫露,因此这一套「游身擒拿手」他只使五成功力。
  要知跟师傅修习的乃县内家正宗内功,他虽然尽力隐藏,不敢炫露,但一个人已有十成功力,只使五成功力,在一招一式之间,多少总会流露出招式虽尽,自然而然地使人看了有游刃有余之感。夏云峰看得不住的含笑点头.深力赞许,就是什寿等人,也看出他年事虽轻,功力已然十分老到。范子云练完了「一百单八式游身擒拿手」,仍然神色自如,潇洒的站定。任寿、禇一飞等人,立即鼓掌起来,几位教头这一鼓掌,两旁的武士们也一起跟着纷纷鼓掌。
  范子云朝上面拱手一礼,说道:“小侄练的不好,夏伯伯不要见笑才好。”
  夏云峰一手捋须,含笑道:“贤侄这一套游身擒拿手,练的十分纯熟,可见你着实下过一番苦功,出手发劲,已深得鹰爪门的诀要,夏伯伯还要试你一试。”说到这里,回头朝任寿道:“任师傅,你挑两个武士下场,和范贤侄喂上几招试试。”
  任寿抱拳道:“属下遵命。”
  范子云听夏伯伯的口气,好像是要两个武士和自己较量,心下不由一急,忙道:“夏伯伯,小侄不成,小侄从没有和人动过手。”
  夏云峰蔼然笑道:“贤侄不用害怕,练武就是学以致用,夏伯伯是看你练的是这套擒拿手法,少说已有六成功力,所以任师傅找两个人给你喂招,看你是不是能够应用?贤侄只管放心,夏泊伯不会让你吃亏的。”
  任寿转过身,朝阶上叫道:“萧龙欣、杜龙生。”
  只见左首有人应着:“属下在。”同时走出两名武士,肃身立正。
  任寿道:“堡主要你二人给范公子喂上几招,双手点到为止,出手不可太重,知道么?”
  那两名武士一齐躬身道:“属下遵命。”
  夏云峰含笑道:“贤侄,这是喂招,并非正式动手,但他们都曾练过挨打的功夫,贤侄初次和人动手,毋须顾忌,只管出手,尽量施展好了。”
  范子云究竟是年轻好胜,先前听任寿吩咐两个武士,要他们点到为止,出手不可太重。夏伯伯却叫自己尽管施展,毋须顾忌,这明明是说这两个武士比自己强了。心中想着,不觉大是不服,一面朝上面应了声:“小侄省得。”
  那萧龙欣、杜龙生二人并肩走到范子云面前五尺来远,便自停住,一齐恭敬的抱拳一礼,说道:“范公子多多指教。”
  范子云举目看去,只见这两人都有二十五六岁年纪,不但长得一样高矮,身子也一样壮健,同样一张紫酱脸,双目炯炯有神,一望便知是整天都在练武场熬练武功,才会晒成这样的肤色。当下急忙抱拳还礼道:“二位客气了,在下只练过几年粗浅功夫,要二位指点才好。”
  两人同说「不敢」,左边的萧龙欣道:“小的奉命给公子唱招,公子请赐教吧。”
  范子云道:“在下从没和人动过手,还是二位先发招的好。”
  站在右边的杜龙生道:“这只怕不太好吧?”
  范子云道:“不要紧的,你们先发招,在下才能想到化解,如要在下先发招,在下就不知道该出哪一招才好。”他确实没和人动过手,说的全是实话。萧龙欣,杜龙生听得不由好笑。
  任寿也早已下了场,他是怕两个武士万一出手稍重,伤着了堡主的侄儿,他可担待不起,故而站到离范子云不远之处,此时眼看二人只说不练,这就接口道:“范公子既然不肯占先,你们就先发招好了。”
  萧龙欣、杜龙生应了声「是」.萧龙欣便亮开招式,使的是一招「百鹤展翅」右手一展,五指上翘.朝范子云肩头拂来,他出手一招,不敢便得太快,但出手之际.依然有一股疯然疾风,随掌发出。范子云练的「游身擒拿手」,「游身」二字,正是近身搏斗,近身拿敌,自然也包含着近身避敌的身法,他看到萧龙欣右手直拂肩头,立即侧身避过一尺。
  哪知他才侧身避开萧龙欣的手势,杜龙生也已亮开了架势,身形随着半旋,口中叫道:“公子小心了。”左手划起,遥出一掌,指风扫向范子云左肋,他出手当然也不敢太快。范子云左脚忽然朝前跨进,从杜龙生右侧闪过,杜龙生这一招正好擦身而过,落了个空。
  萧龙欣第一招被他避开,横拂右手,随着变招,身形一转,到了范子云身后,一式「白鹤抓蛇」,五指半屈,抓向范子云后颈,他因第一招被范子云避开,是因自己发招太慢,所以这第二招出手,就快了许多。他招式才发,范子云好像背后长着眼睛,身子忽然转了过来,左手一招,虎口正好叉住萧龙欣的手背,往外推出。
  这时杜龙生因范子云从他右侧闪过,看他右手推出萧龙欣的一抓,右腕上抬,右肋自然的成了空门。这机会岂肯放过,左脚疾然斜欺,右肩下倾,使了一招「展翅探路」,一掌朝范子云肋下拍来。他和萧龙欣心意相同,这一招用的不敢太猛,但也比前面一招,在速度上加快了不少。
  这动手过招,虽说出手缓慢,当然也不会缓慢到文质彬彬,慢条斯理,只是使的没有平时那么快而已。其实人还不是你来我往,连接着出手?范子云右手推出,也使的不快,但萧龙欣的招式用老,一个人不由自主被他推得打了一个转,连忙向旁跃开。范子云不慌不忙,右肘突然向下一沉,这一沉,手肘正好格在杜龙生拍来的手掌关节上。杜龙生只觉右腕骤然一麻,心头大惊,同时迅疾后跃。
  范子云在这一招之间,推出萧龙欣,格退杜龙生,直看得坐在阶上的夏云峰目中异采飞闪,拈须微笑,连连点头。要知这萧龙欣、杜龙生等三十六名武士,乃是夏家堡精选出来正在接受严格训练的「天龙武士」,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身极好的武功,所以名字也用「龙」作排行。范子云居然能在两人中间,应付裕如,自然看得夏云峰大为高兴。

  萧龙欣、杜龙生二人在出手之间,虽然不敢太快、太重,但究是当着堡主之面,如若表现得太窝囊,岂非有失颜面,同时也可能丢掉「天龙武士」的头衔,被打了下去。两人此刻一个被推得打了一个转,急急向旁跃开,一个右腕看了一下,急急后跃,两人自然大不甘心,为了他们的前程,也就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希望小小的挫一挫范子云的锐气。
  因此,两人一退即进,身形一闪而至,已然回到了范子云的身边,各递一掌,朝范子云双肩抓落,这番出手,说得上奇快无比。任寿怕他们伤了范子云,看得脸色不禁微变,正待出手喝阻。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范子云这回竟然不躲不闪,任由两人袭来,眼看就要沾到肩头衣衫,一个身子忽然转若陀螺,双手疾发,一下扣住了两人的腕脉。
  萧龙欣、杜龙生同时一惊,急待沉腕收招,已是不及,不约而同的沉喝一声,右足抬处,「魁星踢斗」飞踢出去。范子云没待两人踢到,双手一抬,五指骤松,把两人身子飞摔出去一丈来远。这一下直看得任寿微微一怔,接着几个教头一齐鼓掌喝采,站在两旁的武士也纷纷鼓掌。
  萧龙欣、杜龙生身手也是不弱,飞摔出去的人,随势翻了一个筋斗,就站住了,两人脸上一红,抱拳道:“范公子高明,小的两人不是对手。”
  范子云连忙抱拳还礼,说道:“在下一时收不住势,多多得罪了。”任寿挥了挥手,两人立即敛身而退。
  夏云峰面有喜色,哈哈一笑:“贤侄果然不错,他们是堡中一等武士,若论武功,不在江湖一般武师之下,你能一招之间,把他们拿住摔出,贤侄的武功,就大有可观了。”说到这里,回头朝任寿笑了笑道:“任师傅,老夫叫你派两个人上场,你现在相信了,老夫没看走眼吧?”
  任寿躬身陪笑道:“天下武功,只要展露一手,自然逃不过堡主法眼,方才堡主要属下派出两名武士,属下确实还有些怀疑。”
  夏云峰掀髯大笑,说道:“老夫这侄子,就是我义弟青衫客范大成的贤郎,虎父无犬子,老夫早就看出他资质好,是练武的上好材料,你们看,他只跟老管家练了一套「游身擒拿手」,就有如此身手,再经老夫亲自加以调教,不出三年,江湖上就可出一个名满武林的青年高手了。”说完,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
  范子云究竟是年纪轻,生性好强,听了夏云峰的话,觉得面上大有光彩,心头暗暗高兴,回到夏云峰的身边,红着脸道:“夏伯伯谬誉,小侄如何敢当?”
  夏云峰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含笑道:“贤侄不用太谦,你是青衫客的儿子,也是夏某的侄子,江湖上自然得有一个响亮的万儿,这不是夏伯伯自己吹嘘,放眼江湖,九大门派,何足道哉?”
  范子云听得心头一动,想起昨晚九头马索寒心说过的话:“峨嵋派何足道哉?就是九大门派,也未必会在堡主的眼里。”看来夏伯伯真的没把九大门派放在眼里了。自己听老管家说过,九大门派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可是夏伯伯口气之中,好像对九大门派有着敌意。
  夏云峰回头道:“贤侄,你在想什么心事?”
  范子云道:“没有。”
  夏云峰问道:“老管家可曾教你练过兵刃么?”
  范子云不敢说出师傅教自己的「指剑十三式」,只是摇头道:“没有。”
  夏云峰道:“好,从明天开始,夏伯伯先传你「九宫剑法」。”
  范子云喜道:“谢谢夏伯伯。”
  夏云峰呵呵笑道:“孩子,只要你肯学,夏伯伯会把一身武功都传给你,我要在三年之内,造就你成为武林中第一青年高手。”说着,站起身,朝任寿、禇一飞等人颔首道:“好,你们继续练吧。”一面拉着范子云的手,说道:“贤侄,咱们走。”
  任寿、禇一飞等五个教头一齐躬身道:“属下恭送堡主。”
  范子云随着夏云峰回到书房,夏云峰放开他的手,蔼然道:“孩子,这里是夏伯伯的书房,你随便坐。”一名青衣使女立即替堡主,范子云送上两盏香茗。
  范子云看那使女和如玉差不多的年纪,不知她是真的生了病,还是被翟总管故意调走了?他想替如玉说情,但又不敢开口。夏云峰走到北首一排书橱前面,俯身打开下面两扇橱门,取出一柄镶嵌精致的长剑来,关好橱门,直起身,含笑道:“贤侄,你看这柄剑如何?”随着话声,「呛」的一声,抽出一柄狭长长剑,看去青光眩目,剑身极薄,一望而知是一柄削金断玉的好剑。
  范子云道:“这是夏伯伯用的剑了?”夏云峰称淮南大侠,名满江湖,自然该有一柄好剑。
  夏云峰还剑入鞘,微微一笑道:“夏伯伯很少用剑,这柄剑是昔年夏伯伯一位朋友从岭南携带来的,原是一对,一叫青霓,一叫彩虹,这柄就是青霓,剑隐泛青光,另一柄是彩虹,在太阳底下,剑身隐泛彩色,故以青霓、彩虹为名。剑锋极为犀利,虽不能切玉断金,但普通刀剑,也一削即断,确是两件利器,夏伯伯嫌它拿在手里太轻了些,就一直放在橱里,从未用过,此剑入手甚轻,最适宜初练剑术的人使用,贤侄如果喜欢,夏伯伯就送给你。”
  范子云自然喜欢,他望望夏伯伯,说道:“夏伯伯,这剑一定很名贵了,小侄……”
  夏云峰大笑道:“孩子,你是夏伯伯唯一的侄子,夏伯伯和你爹比亲兄弟还亲,你从小夏伯伯就最喜欢你了,一柄剑算得了什么?何况夏伯伯又不用它,你只管拿去,还和夏伯伯客气什么?”说着,把青霓剑交到范子云的手上。
  范子云满脸高兴,满眼俱是感激之色,喜孜孜的道:“多谢夏伯伯。”他接过剑,口中哦道:“夏伯伯,那柄彩虹剑呢?可否让小侄瞧瞧?”
  夏云峰道:“彩虹剑昔年小女吵着要,夏伯伯给了小女。”
  范子云道:“小侄听家母说过,夏伯伯膝下有一位姐姐,长小侄三岁,小侄来了几天,还没见过夏姐姐呢。”夏云峰日中轻轻「唉」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范子云见他不说,也就不敢多问。
  夏云峰走近书桌,从抽屉中取出一本薄薄的手抄本,朝范子云招招手,说道:“贤侄,你过来,这是九宫门的「九宫剑谱抄本」,这套剑法,使剑之时,脚踏九宫,是初学剑法的人,最好的步法。上面有口诀。图解,也有阐释的文字,讲解的十分详尽,你先拿回去把口诀背熟了,如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夏伯伯好了。”
  拿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随即接着道:“因为夏伯伯时常不在家,你只要领悟了诀要,自己就可以依图练习了。”说着,随手翻开书页,指着口诀,逐句解释了一遍,问道:“贤侄懂了么?”
  范子云跟师傅练过「指剑十三式」,虽是以指代剑,但剑法的道理,他自然一听就懂,这就点点头道:“小侄懂。”夏云峰听得大为高兴,一面夸奖着他,一面又和他说了许多运剑和运劲的诀窍。范子云—一记在心里,他自幼就和爹离开,没有父亲,夏伯伯对他视若子侄,亲若慈父,使他心头极为感动。
  中午,夏云峰留他在书房里一同用过午膳,他才带着青霓剑和「九宫剑谱」,喜孜孜的告辞出来回到宾舍,回转东院,就看到紫玉一个人站在花架前面,似在等人。紫玉看到他,脸上不禁飞起两片红晕,急忙迎了上来,幽怨的道:“范公子回来了,小婢给你担心死了。”
  范子云道:“姑娘担心什么?”
  紫玉俯首道:“小婢怕昨晚的事,给堡主知道了。”
  范子云笑道:“这怎么会呢?哦,你吃过了饭么?”他举步往里行去。
  紫玉转过身去,跟在他身后,低低的说:“公子没有回来,小婢怎敢先吃?”
  范子云笑道:“我在夏伯伯书房里已经吃过了,你快进去吃吧。”
  紫玉道:“不要紧。”她关切的问道:“范公子去了老半天,在做什么呢?”
  范子云道:“是在练武厅里。”
  紫玉听到「练武厅」三字,好像很感兴趣,睁大眼睛,偏首道:“堡中的人,未奉堡主之命,不得擅入练武厅一步,据小婢想来,练武厅上,一定有人在练什么秘密武功了,不知是些什么人?”她是在试探他的口气。
  范子云道:“练武的好像是堡中一等武士,有三十几个人。”
  紫玉点头道:“那一定是天龙武士了,不知教他们武功的,又是些什么人?”
  范子云道:“教头一共有五个,我只知道一个叫任寿,一个叫禇一飞。”
  紫玉轻哼道:“灰鹤任寿,断魂刀禇一飞。”
  范子云道:“你认识他们?”
  紫玉微微摇头道:“不认识,小婢只是听人说过,这两人都是黑道中的败类。”
  范子云惊异的道:“他们会是黑道中人?”
  紫玉道:“那任寿就是白鹤门的叛徒,据说白鹤门正在到处找他,敢情他在江湖上站不住脚了,才投到堡中来的。”
  范子云望着她,心头暗暗生疑,问道:“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紫玉嫣然一笑道:“小婢不是说过,小婢的出身来历,目前还不能告诉公子么?”她这一笑,就像百合开放,很娇,很美。
  范子云看得不禁一呆,连连点头道:“好,在下不问就是了。”
  紫玉转身道:“小婢给公子倒茶去。”翩然往后行去,一会工夫,双手便端着一盏茶进来,放到几上,目光一瞥,望了范子云腰间佩剑一眼,问道:“公子这柄剑,小婢好像没有见过。”
  范子云道:“这是伯伯刚才送给我的。”
  紫玉斜瞄着他,说道:“公子的剑法一定很好,大概是堡主请公子到练武厅去,是要看看你的剑法了。”
  范子云笑道:“我没练过剑,但你也说对了一半,夏伯伯是要看看我的拳脚功夫,还有两个武士都被我摔了出去。”
  紫玉不信的道:“天龙武士会被公子摔出去?”
  范子云大笑道:“怎么?你不信?哈,你真把范某看成了雏儿。”
  “小婢不敢。”紫玉忽然似有所悟,粉脸一红,俯首道:“昨天小婢说的话,公子听到了,还望公子恕小婢出言无状。”
  范子云笑了笑道:“在下只是说着玩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多谢公子。”紫玉欠身一礼,忽然低声道:“公子昨晚一夜未睡,这时该去休息一会了,今晚还有事呢。”
  范子云霍然道:“今晚有什么事?”
  紫玉神秘一笑道:“公子到时自知。”说罢,俏生生退了出去。
  范子云昨晚一夜未睡,确也感到有些疲倦,走入房中,随手掩上房门,就在榻上盘膝坐定,缓缓调息行功,渐入忘我之境。休息了良久,忽闻「剥落」扣指之声,接着紫玉在门外娇声叫道:“范公子,你该醒一醒,快要用晚膳了。”范子云睁开眼来,果然发现窗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就一跃下床,开门出去。
  紫玉已经端着一盆脸水,站在门外伺候了。范子云洗了把脸,走出起居室,紫玉已在室中点起灯烛。一名青衣汉子提着食盒进来,紫玉接过食盒,青衣汉子便自退去,紫玉取出菜肴,在桌上摆好,又装了一碗饭,欠身道:“公子请用膳了。”
  范子云在椅上坐下,一手端起饭碗,忍不住抬目问道:“姑娘,你说今晚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紫玉嫣然笑道:“食不语,公子只管用饭,到了适当时候,小婢自然会告诉你的。”
  范子云道:“你真会卖关子。”
  紫玉竖起一根纤纤玉指,低笑道:“这叫做天机不可泄漏。”范子云只好不问,匆匆吃罢,紫玉绞了一把热面巾送上,又替他冲了茗盏,才收拾过碗筷退了出去。
  范子云知道她是到后面吃饭去的,只不知她说的今晚有事,究竟是什么事情,这就一面喝着茶,坐在起居室等她。果然过了不多一会,紫玉轻盈的走入,悄声道:“公子现在还可以稍事休息,待会过了初更,小婢自会来叫你的。”
  范子云问道:“姑娘究竟何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紫玉道:“公子到时自知,现在不用多问,小婢告退。”说罢,飘然往后进而去。
  范子云只觉紫玉言词闪烁,行动神秘,不知葫芦里卖些什么药?但他相信紫玉不是坏人,决不会坑自己,她说初更时分,会来叫自己,自然不会假的了。当下也就回转房中,虚掩房门,一口吹熄灯火,一个人在椅上坐下,静静的等候着初更的来临。
  等人,本是一件使人心焦的事儿,何况他的心中,又有着一个疑团,急于想知道今晚究竟有什么事?因此更觉时间过得慢了。好在距离初更的时间,并不太远,半个时辰过去,就是初更了。听,围墙外面,更夫不是正在打着初更么?
  范子云心中暗道:“该是时候了。”正待开门出去。
  只听门上有人轻轻弹了一下,响起紫玉的声音,低低的道:“范公子,咱们可以走了。”
  范子云开门出去,只见紫玉脸上又戴了那张面具,发包黑布,身上也换了紧扣劲装,腰间插一柄短剑,完全是夜行人的装束。他看到她这身密扣劲装,不禁想起昨晚替她宽衣解扣的事儿,心头也随着狂跳起来,呼吸急促,低低的问道:“姑娘,咱们究竟要去哪里,你现在总可以说了。”
  紫玉在黑暗之中,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低笑道:“小婢带你到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这样够了吧?”
  “见一个人?”范子云问道:“那是什么人?”
  紫玉依然故作神秘,掩掩嘴,低笑道:“公子只要随小婢去,到了那里,自会知道。”她不待范子云再问,低声道:“公子可知道小婢为什么要选在初更去么?”

  范子云道:“姑娘不说,在下如何会知道呢?”
  紫玉悄声道:“那是一般夜行人,大都要在二更以后才会出动,因为那时已是更深人静,不易泄露行藏,本堡戒备森严,过了二更,各处都有值巡的武士,初更因为时间尚早,巡逻的人较少。”
  范子云道:“原来如此。”
  紫玉道:“所以咱们这时候去,只要避开几处岗位,就不会被人发现,但出了咱们东院,公子千万不可和小婢说话,一切看小婢的手势行动,不可有误。”
  范子云点点头道:“在下省得。”
  紫玉道:“好,那你就快些走了。”话声一落,倏地转身往外掠去,她如今可不像平日那么俏生生的款步而行,一掠之势,居然轻快得有如一阵轻风一般,悄无声息,就飘了出去。范子云心头疑团未释,少年好强,岂肯落后,同样跟着一个箭步,飞掠出去。
  紫玉连头也没回,掠出院中,就双足一点,刷的一声,一道娇小的人影,像乳燕掠波,一下纵上墙头,飞身而下,她走的依然是昨晚的老路,掠下那条长街去了。范子云自然不敢怠慢,跟踪飞越围墙,落到长街之中,举目看去,紫玉一条人影,已在三丈开外,当下略一提气,飞身跟了上去。
  紫玉回头一看,范子云追了上来,立即展开轻功,加快奔行,但任你如何加快身法,范子云依然蓝衫飘忽,不徐不疾的跟在她身后,始终不曾落后半步。紫玉心头暗暗惊异,忖道:“自己使的「飞云出岫」身法,听师傅说,武林中如论轻功,当推咱们华山派第一了,范公子年纪不大,这份轻功,似乎还在自己之上。”不觉脚下一停,回头轻笑道:“范公子果然深藏不露,好俊的轻功啊。”
  范子云心中暗道:“我轻功若是不好,昨晚还能把你救出来么?”但这话可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笑道:“姑娘夸奖了。”
  紫玉悄声道:“到了,小婢先上去。”身形一旋,倏地飞扑而起,纵上墙头,身子迅快伏下,目光略为扫射,就朝身后打了个手势,翩然往下落地。
  范子云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心头难免忐忑不安,看了她的手势,急忙一提真气,越过围墙,飘落院中,举目看去,只见紫玉已经闪到一条长廊之上,以抱柱作掩护,露出半个身子,朝自己招手,范子云立即跟了过去。
  紫玉行动十分小心,不时以背贴壁,悄悄转过边廊,从一道腰门,进入另一座院落,她在掩近腰门之时,右手似乎抬动了一下。范子云跟着闪到门口,才知道门内站着一名武士装束的汉子,丁立不动,敢情已被她梅花针定了穴道,这就轻捷的问了进去。
  这座院子,共有三排三间房屋,此时靠东首的窗户,还有灯光。紫玉好像对这里极为熟悉,悄然从西首走廊行去,绕过正屋,后面有一个小天井,又有三间房屋,黝黑不见灯光。紫玉走近东首一间门口,抽出短剑,悄悄削断铁锁,朝范子云招招手。
  范子云拣到她身边,紫玉悄声道:“公子快进去吧。”
  范子云迟疑的道:“这是什么地方?”
  紫玉轻「唉」一声道:“你不用多问,快进去吧,到了里面,不就知道了么?咱们时间不多,救人要快,犹豫不得。”
  “救人?”范子云一头雾水,脚下还有些趑趄。
  紫玉在他背后轻笑道:“多情的公子爷,快进去吧。”一手轻轻推开木门,一手在他肩背上轻轻推了一把,范子云身不由己的往屋中跨入。
  屋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在黑暗之中,响起了一个稚嫩而畏缩的少女声音,颤声问道:“是……什么……人……”
  范子云目能夜视,他进入暗室,略为闭目,再睁开眼来,屋中的情形,已可清晰看到。这是一间不太宽敞的房屋,除了进来的一扇木门,四面都没有窗户,难怪暗得不透天光了。屋中除了一张木床之外,没有桌凳,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木床上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女,一脸仅是惊慌之色。这少女你当是谁?她,正是前几天在东院伺候的使女如玉。
  范子云不觉一怔,轻咦道:“如玉,是你。”
  如玉在这样黝黑的屋中,当然看不到范子云,但她耳朵相当敏锐,一下就听出范子云的声音来了,身躯微震,惊喜的道:“你……是范公子?”
  范子云真想不到如玉会被关在这样黑暗的小屋之中,一面点头道:“我是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看你的。”
  如玉听的十分感动,不禁流下泪来,说道:“多谢范公子,小婢很好,公子快些走吧……”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之中,带着十分惶恐。
  只听门口有人小声道:“公子还不知道,如玉并非生什么病,她是被严刑逼供,拷打得遍体鳞伤,被囚禁在这里的。”
  “严刑逼供?”范子云惊异的道:“是什么人把你囚禁在这里的?”
  如玉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心头又急又怕,颤声问道:“门外是什么人?”
  范子云道:“那是紫玉,你不用害伯,快说,究竟是什么人把你拷打成这个样子的?”
  如玉流着泪,咽声道:“没有人,范公子,你快走吧。”
  “不……”范子云激动的道:“我要你说出来,我会去告诉夏伯伯的。”
  如玉急道:“求求你,范公子,你还是快点走的好,小婢………就是死了,也会终生感激你的,你快走吧……”
  紫玉道:“公子,咱们是救人来的,门外铁锁,被我用剑削断,你不救她出去,如玉真的会没有命了。”
  范子云道:“对,如玉,我是来救你的,你快跟我出去。”
  如玉咽声道:“不成,小婢不能走,公子盛情,小婢会永远记在心里,这生不能报答你,来世也会报答你的,这里不可久留,求求你快些走的好。”
  范子云道:“他们为什么拷打你呢?你总该告诉我吧?”
  如玉道:“是……翟总管问小婢……老管家临终时说了什么话,小婢没有说………”
  范子云愤然道:“是为了老管家的事,他把你拷打成这样,走,我带你见夏伯伯去。”
  门口紫玉接口道:“公子,没有用的,你今晚不把她救出去,她是死定了。”
  范子云一时没了主意,为难的道:“把她救到哪里去呢?”
  紫玉轻笑道:“小婢若是没有想好退路,怎会冒冒失失的把公子带到这里来呢?公子只管把她救出去,小婢自有道理。”
  范子云道:“好,如玉,那就快走吧。”
  紫王道:“如玉妹被打得遍体鳞伤,寸步难行,救人救到底,你只有背她出去,才能离开这里。”
  范子云毅然道:“好,如玉,我背你出去再说。”
  如玉颤声道:“范公子,你不用管小婢了……”
  范子云不再多说,走上去,低低的道:“如玉,别怕,我非要把你救出去不可。”说着,伸手去扶如玉臂膀。哪知伸手一握,如玉低低的「啊」了一声,似是触到了她创痛之处。
  范子云赶忙放手,切齿道:“翟总管好毒辣的手段。”他只好蹲下身,说道:“如玉,你快伏到我背上,让我背你出去,这件事,我决不能袖手。”
  如玉幽幽的道:“这样岂不折煞小婢了?”她还有些畏缩,不敢伏上来。
  只听紫玉在外催道:“公子,快些走了,好像有人来了呢。”
  范子云点点头,催道:“如玉,快伏上来,惊动了人,就走不成了。”如玉再也顾不得伤痛和内心羞涩,依言伏了上去。
  范子云直起身,觉得如玉一个身子又软又轻,行动上还并无多大妨碍,这就闪身掠到门口,朝紫玉问道:“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吧?”
  紫玉轻笑道:“小婢不说有人来了,你们说个没完哩。”
  范子云脸上一红,低声道:“我们走吧。”
  紫玉道:“公子想把如玉带回东院去么?”
  范子云道:“我想还是先把她带回东院去的好,明天我去见夏伯伯……”
  紫玉道:“我的公子爷,这办法行不通的。”
  范子云道:“为什么?”
  紫玉道:“小婢一时也说不清,公子请快随小婢来。”说罢,当先悄悄往外行去。
  范子云背着如玉,跟在紫玉身后,悄悄而行,心头却紧张得怦怦乱跳,幸好没有惊动院中的人。两条人影一先一后,越出围墙,依然回到了那条长街,紫玉一言不发,只是迅快的朝北奔行。朝北,正是往花园去的方向。
  范子云心中暗暗动疑,忍不住一提真气,掠上一步,低声问道:“这是到后花园去了。”
  紫玉想不到范子云背上背着一个人,依然和自己走得寸步不离,心里暗自忖道:“莫非范公子投到夏家堡来,也是另有目的,以他的轻功而言,足可说已有一流的身手了,一个老管家怎会调教得出来?心念转动,不觉回首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公子不用多问,到了地头,小婢自会告诉你的。”
  两人虽在说话,脚下可并没稍停,不大工夫,便已到了长街尽头,紫玉身形一停,左手轻轻往后一摆,示意范子云稍待,让她先上去看看。范子云自然懂得,立即刹住了身形。紫玉更不待慢,双足一点,人已凌空飞起,扑上墙头目光朝下面迅快扫射一遍,看看并无动静,才回身朝范子云打了个手势,翩然往下飞落。
  范子云跟着双足一顿,往墙上纵身而上,他因自己背上背着一个如玉,连自己也不知道能否纵得上这堵两支高的围墙,因此在纵起之时,先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劲运双足,用力一顿,伏身纵起。哪知他这一顿大以用力,一个人就像穿云之箭,「嗖」的一声,一下凌空直上,差不多就拔起三丈多高.人到半空,连他自己也不禁为之一怔,急忙沉气下降,飘落地面。
  紫玉早已站在园中的一棵大树下,隐住身形等他,看他一下纵起三丈多高,心中更证实了,暗想:“范公子果然身怀绝技。”急忙朝他招了招手。范子云刚奔到树下,还未站定,突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过来,但见六道人影分别由附近隐蔽之处,窜了出去。
  只听有人叱喝一声:“点子只有两个,快围住他们。”
  “糟糕。”就在此时,但见紫玉皓腕扬处,撒出一蓬「梅花针」,窜到身边的三人,立时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范子云背上背着人,自然更不待慢,身形一侧,左手挥手一掌,朝扑到面前的黑影拍去。他虽然从无和人动手的经验,但这侧身发掌,正是师博教他的「迥身八掌」之一,掌势出手,带起一道强烈的旋风,飞卷而出。那汉子连人影都未看清,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就像稻草人一般,「呼」的一声,应手震飞出去七八尺远。
  紫玉看他出手一掌,就把人震出去老远,一双美目不由得一亮,闪着欣喜的异彩。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剩下两个汉子眼看自己六人,一转眼就倒下了四个,不由得慌张失措,欺来的人,急急往后跃退。紫玉怎肯让他们逃脱,口中低声道:“公子快向西北方向先行,小婢收拾了他们,立即赶来。”话声出口,双足一点,人如飞燕穿林,朝一名汉子身后追去,人还未到,扬手又是一蓬梅花针射过去。
  那汉子已经掠出去两支开外,脚下一绊,扑倒地上,另一个汉子因紫玉向他追去,业已逃出三丈多,心头一怕,一路狂奔,口中没命地吹起哨子。紫玉就怕他惊动园中的人,听他吹起哨子,又恨又急,追扑过去的人,突然纤手扬处,把握在掌中的一柄短剑脱手掷出,朝他背后飞射过去。
  那汉子竹哨堪堪吹起,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号,短剑贯胸,倒地死去。紫玉跟踪掠到,收起短剑,一路急掠,追了上去。就因那汉子吹了两声竹哨,黑夜之间,哨声可以传出去甚远,其他地方的值岗堡丁,也立即如响斯应,吹哨传警,一时但听远处哨声大作,互相传递。
  紫玉追上范子云,低声道:“他们以哨声传递消息,很快就会有人赶到出事地点,也很快会一路搜索下来,小婢设法去把他们引开,公子可由此一路往西北方向奔去……”
  范子云急道:“往西北方去,那是什么地方?”
  紫玉道:“从这里去,不过半里光景,看到有一道三丈高的围墙,挡住去路,那就是慈云庵,以公子的轻功,自然难不倒你,只要越过围墙,就安全了。”
  范子云问道:“把如玉送到庵中就好了?”
  紫玉点头道:“正是,公子不可耽搁,离庵之后,再向北行,就是园外了,你可绕着围墙向东,即是东院,到了东院,即使被人发现,也可以说听到哨声才出来看看的,那就不妨事了。”
  范子云望望她,关心的问道:“你呢?”
  紫玉嫣然一笑道:“小婢地理较熟,不会被他们发现的。”刚说到这里,只听得一阵哨音,由远而近。
  紫玉催道:“公子快走,小婢这就去把他们引开。”身形一闪,纵身扑起。
  范子云自然也不敢耽搁,也急急长身掠起,依着紫玉所说,一路往西北方向飞掠。这时哨音传递,此起彼落,整座花园,已在一片沸腾之中。范子云已在奔掠之间,突听有人沉喝一声:“什么人,还不给我站住?”一道人影,嘶然有声,在身前泻落!只要看他泻落时的身法,快若陨星,此人一身武功,就十分高强。
  范子云无暇和他纠缠,身形丝毫不停,左手随着朝前挥去。那人因范子云奔来之势极速,不觉后迟半步,沉笑道:“来得好。”右臂一横,竖掌随即迎击而出,这一招,一来一往,双方势道均极快速,但听「啪」的一声,手掌甫接,那汉子忽然闷哼一声,一个人居然应掌飞起,摔了出去。
  范子云从没和人交过手,今晚两次出手,都把来人震飞出去,心头不禁又惊又喜,暗道:“师傅教自己的「迥身八掌」,果然管用得很。”他把对方震飞出去,脚下仍然毫不稍停,继续往西北方向奔行,但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不对。

  方才到处哨声传递,此起彼落,十分热闹,这一会工夫,哨声忽然停了下来,就显得有万籁俱寂之感。哨声到处传递,听得固然心神紧张,惊慌失措?但哨声这一停止,花园中就显得份外阴暗,沉寂如死,树林之间,烟景迷离,黑影幢幢,更使人觉得草木皆兵,自己有已被围起来的感觉。
  范子云哪敢耽搁,只是不住的提吸真气,放腿急奔,这是他从小在山上跑惯了的好处,给他在轻功上扎下极佳的基础,后来跟随师傅练习内功,内功精进,轻功自然也随着精进。此时一经提吸真气,一道人影有如浮云掠空,去势之速,就算有人追踪,也无人能及。半里远近,自然很快就到达了,前面不远,果然矗立着一堵三丈高的巍峨砖墙,望去黑黝黝宛若一座死城。
  “总算至到了。”范子云暗暗吁了口气,回头看去,差幸没人追来,当下哪还犹豫,立即一吸气,纵身扑起,越过围墙,飘然落到地面。
  围墙里面,是一座很大的庭院,院中种植了很多花树,打扫得极为干净,中间一片苍茸细草,一条石板路,通往迎面一座宅院。那宅院前面,是几级石阶,阶上双扉紧闭,不见有一丝灯光,不闻一丝人声。使人感觉出这座宅院,似乎笼罩着森沉之气。
  范子云心中暗道:“这里大概就是慈云庵了。”紫玉去了这么久,一直不见跟来,他无暇多等,自己只要把如玉送到慈云庵就没事了。这就举步循着石板路走去,到得阶前,果然看到门额上悬了一方不太大的横匾,白底黑字,写着「慈云庵」三字。
  范子云吸了一口气,举步跨上石阶,正待举手去叩门上的铜环。突觉疾风飒然,飘欺近身,连人影还没看清,两支森寒的长剑,奇快无比,一左一右,搁在自己肩头。范子云虽没对敌经验,但师傅教他的武功,他可练得十分纯熟,心头方自一惊,右手抬处,青虹乍现,但听「呛」「呛」两声,已把对方两支长剑一齐荡开。
  他这一招,意思方动,剑势已出,比对方两人出手更快,硬把架在肩头的长剑给封了出去,那两人根本没看清范子云是如何出手的,一招之间,居然把他们连人带剑震了出去,口中不觉惊「啊」出声!不,等她们退出去数步之后,才发觉自己手上的长剑,已被人家削断。
  范子云一招把两人逼退,听到惊「啊」之声,又尖又脆,分明是两个女子。不觉回身看去,他目能夜视,双方相距不远,这一注目,看清偷袭自己的果然是两个青衣女子。他还未开口,左边一个柳眉一挑,叱道:“狂徒,你是什么人,敢夜闯慈云庵,到这里来撒野?”
  范子云急忙回剑入鞘,抱抱拳道:“二位姑娘歇怒,在下是求见宝庵当家师太来的。”
  右首一个少女哼道:“你简直胡说八道,到这里来求见当家师太,真是见你的大头鬼。”
  左首一个气鼓鼓的道:“你擅闯禁地,还削断我们两人的宝剑,大概是不想活了?”
  范子云一怔,望望两人手中,果然只剩了两柄断剑,心中微感歉意,陪笑拱手:“二位姑娘恕罪,方才实是二位出手太快,在下为了自卫,一时收手不及,不想削断了两位的宝剑,在下深感惶恐,还望二位姑娘见谅,给在下通报一声,就说范子云专诚求见当家师太……”
  就在此时,那两扇庵门呀然开启,走出一个身穿青布衣衫的老婆子,问道:“秋月、秋桂,你们和什么人争吵?”说话声中,目光朝范子云望来。
  左首的秋月忙道:“何姥姥,是这狂徒,闯了进来,还削断了小婢两人的宝剑。”
  那青衣老婆子摇摇手道:“不用说了,你们两个老喜欢对人家动刀动剑的,这位相公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也不先问问清楚人家来意,就冒冒失失的出手。”
  右首秋桂道:“他分明不是什么好人,半夜里,背着一个女的,到处乱闯,看到咱们门上有「慈云庵」三个字,才说要见当家师太。”
  何姥姥道:“你们不用说了,还是让老婆子来问问他。”说到这里,目光一抬,朝范子云问道:“这位相公怎会到这里来的?”
  范子云抱了抱拳,说道:“老婆婆请了,在下跑了不少路,才找到这里,确是求宝庵当家师太来的。”
  何姥姥老脸微沉,说道:“相公可知慈云庵是夏家堡禁地,擅闯慈云庵,罪该处死么?”
  范子云一呆道:“这个在下倒不知道。”
  何姥姥道:“老身问你的话,你要老实回答,还有活命的机会,说,你到慈云庵来,究是何事?”
  范子云正容道:“在下真是专诚求见宝庵当家师太来的。”
  何姥姥凝声道:“慈云庵没有当家师太。”
  “这里没有当家师太?”范子云听得不禁一怔,说道:“老婆婆,在下想请教一声,宝庵有哪一位可以作主,在下请求一见。”
  何姥姥还没有说话,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娇脆,也很温柔的声音问道:“何姥姥,外面是什么人?”随着但见门内出现了两盏纱灯,由两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女婢,腰佩双剑,一左一右,持灯而行。两人身后,是一个一身素衣,面垂黑纱的女子。
  何姥姥慌忙欠着身道:“老身该死,惊动了姑娘。”
  秋月、秋桂跟着单膝一屈,齐声道:“小婢见过小姐。”尼庵里居然会有小姐。
  素衣姑娘莲步细碎,跨出庵门,就站定下来,一双目光透过黑纱,直注到范子云身上,问道:“这人是谁?”
  何姥姥道:“老身听他自称范子云……”
  秋月、秋桂抢着道:“启禀小姐,小婢两柄长剑都被他削断了。”
  素衣姑娘目光一抬,又望了范子云一眼,徐徐说道:“何姥姥,他背上背的女子,好像伤势很重,要他进去,先看看她的伤势,再问不迟。”她举止娴雅而安详,话声一落,当先转身朝里行去。
  何姥姥脸上微有异色,口中应了一声「是」,回头道:“范相公,我家姑娘叫你进去,你随老身来吧。”说罢,跟随素衣姑娘身后,往门中走去。
  范子云跟着走入庵门,里面又是一个大天井,越过天井,迎面阶上,一排三间佛堂。中间一个神龛,供的是一尊两尺许高的白玉观音大士佛像。范子云随着素衣姑娘和何姥姥身后,进入佛堂。何姥姥回身道:“范相公可以把你背上的人放下来了。”
  范子云依言缓缓蹲下身去.把如玉放到地上,说道:“如玉,你觉得还好么?”
  如玉伏在他背上.早已昏了过去,这时才悠悠地醒转,委顿的坐在地上喘息:“多谢公子……小婢……还好……”
  紫衣姑娘看得暗暗奇怪,听二人口气,他们分明是主仆,举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面纱,问道:“她好象伤得很重,是什么么人把她打伤的?”
  范子云依然穿着一件长衫,只是把下摆卷了起来,如今放下如玉之后,也把卷起的长衫放了下来,就没有方才的狼狈,也就显得斯文康洒多了,他朝素衣姑娘抱拳作了个长揖,说道:“回姑娘的话,她是如玉,原是夏家堡的使女,是被翟总管严刑拷打成。”
  何姥姥嘿然道:“丫头使女犯了错,家法责打,也是常有的事.范相公冒了生命救她,这是为了什么?”范子云少年英俊,如玉娇稚如花,心中已经有些明白,这分明是两人有了暖味之事,被人发觉,如玉才会遭受总管的毒打。她本来对范子云有几分好感,这回却完全成了鄙视,因为他不是正人君子,只是一个淫偎的债薄少年而已。
  范子云自然听得出来,俊脸一红,抱拳道:“老婆婆误会了,在下是因如玉为了在下之事,遭受冤屈,严刑拷打,在下不得不冒险把她救出来……”
  素衣姑娘轻唉一声道:“不管怎样,伤得很重,先替她服了药再说。”接着吩咐道:“秋月、秋桂,你们先扶她进去,上了药,再给他服药。”
  素衣姑娘看了范子云腰间悬挂的青霓剑一眼,问道:“范相公,你这柄剑是从哪来的?”
  范子云答道:“是夏堡主赠与在下的。”
  何姥姥说道:“我家姑娘问你话,你最好说实话。”
  范子云听得微有怒意,暗道:“这老婆子一再叫自己说实话,难道自己说的都不是实话了?”心中这一有气,脸色不禁为之一沉,哼道:“老婆婆认为在下一直是在撒谎了,范子云虽然初出江湖,却从未说过半句谎言,也没有理由要在姑娘和老婆婆面前说谎。”他正因从未走过江湖,才会忍不住人家一言半语,就耍起性子来了。
  何姥姥听得不由一怔,素衣姑娘一摆手,说道:“何姥姥,你别打岔,让他说咯。”
  何姥姥道:“好,老身不打岔,范相公,你说吧,你如何认识夏堡主的?”
  范子云道:“夏堡主是我世伯,他和家父有八拜之交,在下为了找寻家父,才到夏家堡来的。”
  何姥姥这回相信了,点点头道:“这么说,你是青衫客范二爷的公子了。”
  范子云道:“老婆婆说的正是家父。”
  何姥姥望了素衣姑娘一眼,问道:“那么如玉姑娘,如何会被屈打成伤的呢?”素衣姑娘自然很想知道如玉被拷打的事,只是她是姑娘家,有些话,她不好意思问出口来。
  范子云不好隐瞒,就把自己奉母命前来投奔夏伯伯,老管家突然死去,那时只有如下一人在场,崔总和为了逼问老管家可有遗言,因此把如玉拷打成伤.大略说了一遍。
  何姥姥问道:“范相公怎知如玉被拷打的呢?”这话问得很对,夏家堡房屋甚多,拷打如玉,逼问口供,范子云决不会知道。
  范子云道:“在下是听紫玉说的,她是接替如玉,派到东院去的使女。”
  何姥姥道:“那么范相公怎么又会找到慈云庵来的?”
  范子云道:“也是紫玉说的,她今晚领在下到囚禁如玉的地方,救出如玉,还告诉在下,只要把如玉送到慈云庵,就有救了。”
  何姥姥哼了一声道:“这丫头知道的很多。”
  素衣姑娘问道:“她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范子云道:“没有了。”
  素衣姑娘道:“好,你把如玉留在慈云庵吧。”
  范子云拱拱手道:“多谢姑娘,在下那就告辞了。”
  素衣姑娘道:“慢点。”
  范子云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素衣姑娘道:“今晚之事,相公不可对人泄漏只字。”
  范子云道:“在下自当谨记。”
  素衣姑娘回头道:“此时园中必然警戒森严,只要出了围墙,就会被人发现,何姥姥,你送范相公从后面出去吧。”
  何姥姥点点头:“范相公,你随老身来吧。”范子云朝素衣姑娘拱了拱手,就随着何姥姥身后,往外行去。
  出了正殿,何姥姥绕过迥廊,转向后进,一面回头问道:“范相公,堡主对你还好么?”
  范子云道:“夏伯伯对我很好。”
  何姥姥笑着道:“那你今晚所做的事,要是让堡主知道了,他会十分震怒。”
  范子云惶然道:“这……
  何姥姥笑道:“别怕,我家小姐既然收留了如玉,自然不会告诉堡主的了。”
  范子云问道:“你家小姐和堡主很熟么?”
  何姥姥嗤的笑道:“我家的小姐就是堡主的小姐,怎会和堡主不熟?”
  范子云听得一惊,低啊道:“她就是玉容姐姐?”
  何姥姥回头道:“范相公知道我家小姐的闺名?”
  范子云道:“在下曾听家母说过。”
  何姥姥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我家夫人在的时候,范大娘曾来过一次,那年是我家小姐周岁,唉,算来快十八个年头了,范相公今年几岁了。”
  范子云道:“十六。”
  何姥姥道:“你比我家小姐小了三岁,但一身功力却俊得很。”
  范子云道:“何姥姥夸奖了,何姥姥也练过武么?”
  “没有。“何姥姥道:“老身从前是伺候夫人的,夫人过世之后,就跟着小姐,从来没练过武功。”
  范子云道:“那么何姥姥怎么看出在下武功好呢?”
  何姥姥笑道:“跟着小姐的四个丫头,都有一身功夫,尤其是秋月、秋桂那两个丫头,一柄剑就是堡里的武士,也不是她们对手,但方才范相公一招之间,就削断了她们的长剑,范相公的武功,不是胜过她们很多么?”
  范子云笑道:“那是夏伯伯送我的青霓剑锋利,才削断了她们的兵刃。”
  何姥姥口中「哦」了一声,即转过身来,望着范子云问道:“青霓剑?就是和彩虹剑一对的宝剑么?”
  范子云道:“是的,在下昨天听夏伯伯说过,那是夏伯伯的朋友从岭南携来的。”
  “唔。”何姥姥口中哈了一声,连连点头道:“这就是了,唉,堡主眼光总算不错。”
  范子云道:“何姥姥,你说什么?”
  何姥姥一脸俱是喜色,笑吟吟的道:“到了,范相公从这堵墙出去,已是花园外面了,虽然还是夏家堡,但园外平常很少有人巡夜,你住在东边,可循围墙绕过去,到了东院,再翻墙进去,就是东院了。”原来这一路行来,已经到了慈云庵后面,这里有一片空地,迎面就是一堵高墙。
  范子云道:“多谢何姥姥。”
  “不用谢。”何姥姥一脸关切,叮咛道:“范相公一路小心。”
  范子云拱拱手道:“多谢关照,在下走了。”说完,双足一点,纵上墙头,再一点足,飞落墙外,那是一片荒芜的草地,接连着远处起伏的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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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eyan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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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今天是爸爸的公司月底结帐的日子,爸爸出国去了,本应由总经理代理,但不巧他也到香港办事处视察去了。于是爸爸打电话回家,要我去帮他签月报表,等他回来再过目一遍即可。我就这样到公司去了,本来公司的事我一概不管,反正迟早要由我接管,何不趁现在尚未陷入一大堆事务之前,先玩乐一阵,免得以后像爸爸一样忙碌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我到了公司,进到董事长室,坐上柔软的大椅子,装得一付气派的样子,左顾右盼地威风十足。 [点击阅读]
玉女偷情
作者:一帘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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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1甘美珠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的时侯,她和父母弟妹,居住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南海小岛上,就像一隻快乐的小鸟。小岛,真的很小,它的地理位置,是在香港岛以西,叫做坪洲。它是与另一个较大的大屿山,再加上南丫岛及长洲,组成四位一体的岛屿,属香港的离岛。在坪洲,原本泄布工业曾经十分蓬勃,美珠的父亲,在三十年前就跟随乡人们,从中国大陆内地的东莞,老远跑到这里做泄布工人,直到升做师傅,入息相当安定。 [点击阅读]
疯狂三人戏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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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发信人:无名标题:疯狂三人戏一、新年很快就过了。休完新年假日的丈夫,又是每天喝了酒才回来。新年会及拜访客户,有相当多的喝酒机会。结婚五年,里代子卅岁,先生也卅七岁了。不像新婚时每晚做爱,现在一周大约只做两次。但最近因丈夫每天喝酒回来,已有一星期没做爱了。里代子对这事相当不满,可是因工作上的需要也没法子。裕一也知道里代子的寂寞。「明天做吧!明天。做到里代子喊不要为止。 [点击阅读]
粉红的肉缝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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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舞会旅馆实验室教室他的房间公园家长会约会旅馆舞会明穗的声音没有离开嘴。两个人的身体前面接触。上水流能透过衣服感受到明穗胸前的隆起。「我可以跟妳贴面吗?」上水流在明穗的耳边悄悄说。「贴面,是那种要搂脖子,把脸贴在一起的那种事吗?」「是的,来到舞厅,不跳贴面舞太没意思了,真田小姐,可以吧......」「嗯......」「我就是想这样才开始跳舞的。」明穗用双手搂抱上水流的脖子,脸颊贴在一起,身体密结。 [点击阅读]
美艷的新级任老师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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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发信人:猫头鹰标题:美艷的新级任老师北部的XX高中的教室走廊上。「大家早」「早安,阿伦」「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新来的老师听说是个大美人呢!」阿伦说。「是真的吗?」全班的人起哄的全围在阿伦的身边,等阿伦继续说。「是真的,哎唷,你们踏到我的脚了,别挤呀!让我慢慢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你们。」阿伦推开拥挤的同学们,走到自己的坐位上坐了下来。 [点击阅读]
色狼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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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发信人:LKK标题:色狼「计程车…计程车…」少妇郭玲玉,带著她的幼子,招呼著计程车。他们要到桃园去。计程车司机约廿八、九岁,把车子掉过来。他叫庄耀祖,叨著香烟,一双色眼盯在这少妇身上。计程车司机问:「到那里?」「我们要去桃园,多少钱?」「上车吧!不会多要妳的钱…」「不,还是先讲好了价钱比较好些。」庄耀祖说:「那就跑錶好了…」「打个八折行不行?」女人总喜欢讨价还价。 [点击阅读]
被禁止的手淫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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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发信人:无名标题:被禁止的手淫一、今天家事对里代子来说,真是要她的命。洗完了碗筷,嘆口气。将脏衣物放进洗衣机,按下开关,又是嘆气。将屋内的窗户全部打开,拿出吸尘器。从卧室开始,接著客厅,然后和室。用细的嘴管清屋角的里代子。「哎...」又是深嘆气,歇斯底里的将吸尘器的嘴管拔开。靠著墙壁坐了下来,将两脚伸开。外面的阳光很柔和的照射进屋内。「真是的!」里代子不满的发牢骚。 [点击阅读]
负心的人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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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发信人:无名标题:负心的人民国卅四年十一月(昭和廿年),日本政府己战败,竖起白旗向我投降。那时在台湾的日本人,持别是日本女人,可说都是渡日如年的艰苦!这话怎么说呢?因为日本男人,有许许多多战死在战场,她们和一些老弱妇孺都奉命遣返日本,重建家园。可是,这些日本妇女,本来在台湾,己饱受空袭的惊悸了,在不久前又听闻日本广岛原子弹爆炸,人畜俱毁的惨状,她们就对被遣返日本的命令发生了抗令。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