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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花日记 - 目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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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九月到十月,尽管有两三次台风已经接近了日本列岛,但都在未真正登陆之前,就消失在东边的大海里了。
  进入十月以后,没过多长时间,终于迎来了秋高气爽的日子。
  或许是与这种天气相吻合的缘故吧?不,虽然和天气的状况毫不相干,省吾的周围却也是一片平静。
  其中最大的原因,是省吾一直畏惧担心的来自妻子的反击,竟然完全没有发生。
  妻子闯入医院来见诗织,并从耳环等物件确认了与自己丈夫交往过密的女子。同时妻子和护士长也通过气,因而对于诗织是自己情人一事,妻子也一定知晓了。
  果真如此的话,这件事就绝不会像平常那样不了了之。省吾意识到,一场铺天盖地的风暴的来临好像已不可避免。
  然而,妻子就像忘记了诗织这件事一样,什么话也没有说。完全和以前一样,淡然地做着家务,照顾着省吾的衣食起居。
  妻子的态度虽然并不比以前热情,却也谈不上多么冷淡。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地方的话,那只有一点。那就是无论晚上自己回家多么晚,或是烂醉如泥,妻子都既不埋怨也没有表现出不愉快的脸色。这种与其说是和谐宁静,不如说是妻子对自己漠不关心更为恰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比以前自由了,所以干什么事情都比较方便了,然而省吾却总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妻子见过诗织本人以后,丧失了与其争斗的勇气了吗?妻子和诗织的会面,前后有两次。先是来拍腰部的x光片的时候。第二次是从插花教室的回来的途中顺便来医院送花的时候。那时妻子并没有见自己就一个人回家去了。难道是由于这两次见面,面对比自己年轻的女性,妻子感到无能为力、彻底认输了吗?
  可是,心高气傲的妻子会草率地认输吗?令人难以置信。
  该不是妻子现在先装出一副老实的样子,然后寻找机会加以反击吧?虽然目前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要让人放下心来显然为时过早。
  正如晴空万里的秋日突然袭来台风,会带来更大的灾害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妻子就会突然爆发起来,给我们致命的一击。
  省吾一边警告自己,一边观察着妻子的动静。
  即便如此,要想真正知道妻子心里想什么,还是只有看她的日记。只要读了日记,就自然会看清楚这种平静是真是假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想看日记。省吾苦思冥想地寻找着各种机会,然而周末要临时出诊和高尔夫,还有与诗织的约会等,怎么也抽不出空闲时间来。
  这样过了半个月,到了十月的第二个星期天,下午开始,太要去参加足球班的集训,妻子便也一起跟着出门了。
  企盼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就像了解省吾的心情一样,妻子床垫下面的日记本,给出了丈夫一个确切的答案。
  9月25日(星期一)22:30
  "妈妈,哎,妈妈……"

  突然被女儿的叫声惊醒,回头一看,锅里的水眼看就要溢出来,我慌忙关掉了炉子上的火。
  "啊!你回来了。对不起。怎么啦?"
  "又是……"撅着嘴叹气的女儿正站在我的旁边。
  "我觉得妈妈最近有点儿怪。"
  女儿放学从学校回家,就站着,一边抓着餐桌上的点心,一边窥视着我的脸。我说这样吃相不好看,女儿便不耐烦地坐到椅子上去了。
  "为什么?"我问女儿。"每次跟妈妈说话时,妈妈总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一听女儿说这话,手里拿着游戏机遥控器的儿子也从隔壁房间里出来凑热闹。"是呀,妈妈,最近老是在发呆。对吧,姐姐?"
  "太你住嘴,你游戏机打算打到什么时候呀!"我不由自主地训斥说。女儿却护着弟弟,窥视着我的脸说:
  "太说得对。最近妈妈动不动就发火……为什么呢?"
  "别管妈妈的事情,赶快去把你的制服换了!"
  总算打发走了女儿。一想,确实最近没有和孩子们认真地谈过话。
  脑子里整天都是丈夫和那个女人的事情,跟孩子们谈话时自然心不在焉。我一边觉得不能这样,一边却往往因为一些小事情而动感情,不由自主地发脾气。
  表面上看去很恬静的妻子,没想到竟然也这样容易被感情所左右!我更没有想到妻子竟然向孩子们撒气,孩子们确实很可怜。
  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显然是因为妻子见到诗织以后,明白了诗织和自己的关系而致。想到这些省吾不由得感到很难受。
  9月27日(星期三)23:20
  自从见到她以后,我就一直睡不着觉。为了不被丈夫发现,我到附近的药店买来了安眠药服用。
  每天只是为了解渴我才补充些水分,其结果是,我的体重在一个星期之内减轻了三公斤。
  洗过淋浴以后,我一边擦着身体,一边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锁骨窝好像被刀剜过一样深陷了下去,肩膀失去了往日的圆润,骨头开始凸显出来。同时两边的胸脯下面也看得见肋骨了,仅仅这些,就像一个老太婆。
  由于生过孩子,下腹部上有许多条白色蚯蚓状的妊娠纹;或许是因为母乳喂养孩子的缘故吧,乳房也耷拉了下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裸体了。
  尽管绝经可能是五年或者十年之后的事情,然而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能不说已经进入了令人感到绝望的年龄。
  如果说这个失去了青春的身体,是促使丈夫滑向年轻女人的原因,那么,为丈夫生养孩子的代价未免就太大了。
  男人之所以渴求年轻女人的身体,是否就是因为雄性的本能呢?这就是男人称雄的原因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男人面对失去了青春的女人只能闭眼不看吗?不,与其这样,他们还不如干脆将自己的雄性肉体的一部分出租给年轻的雌性,这或许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作为多年的夫妻,长期的共同生活形成了精神方面的相互依赖以及安全感。这种积蓄与肉体的享乐完全是不同性质的问题,应该分开来考虑。如果能这样想的话,对丈夫的外遇,任何时候都不会焦躁不安,闷闷不乐。
  纵然那个女人和丈夫的关系一直持续下去,从我们夫妻关系的角度来看,那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无论那个女人多么年轻,对于丈夫来说都只不过是一种逢场作戏。因为仅仅只是外遇,所以应该视而不见,若无其事,让时光来淡化它。
  现在,虽说丈夫热衷于年轻女人,然而作为妻子的我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
  看起来,对于自己和诗织的交往,妻子好像仅仅看作是一种偶然的外遇,没有办法,无可奈何。
  如果妻子真这样想的话,我这边自然欢迎。我丝毫没有因为和诗织偷情而抛弃妻子和这个家庭的打算。
  我只是希望目前一个阶段能让我自由一些。
  妻子似乎对自己的肉体失去了信心,其实作为男人的我也是同样。为了让仅有的一点自信能够持续下去,我追求着年轻的诗织。正如妻子也感觉到的那样,这并非来自理智,只是男人的本能。
  省吾一个人点着头自言自语,接着翻到下一页。
  9月28日(星期四)24:00
  尽管有各种烦恼,但是不能袖手旁观,不做任何反应。即使我已经不年轻了,但作为妻子来说,我有我的自信和傲气。
  中午,从白金的插花教室拿了插花,以送花为借口,我去了医院。
  下午一点钟,我估摸着医院里上午的病人都已经看完,我抱着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插花,走进了候诊室。
  那个女子突然站起来跟我打招呼:"夫人,您来了,我一直在等您。"
  因为事先说好中午一点钟到,所以她在等我。她还是那么漂亮。
  "这个,我希望把这个花装饰在这里。"我把插花递了过去。"啊,多可爱的大丁草花!我很喜欢。"和如今的年轻姑娘一样,快人快语。
  "是吗?这个月的插花没什么季节感,很不好啊!"我不由自主地话里带了刺儿。"哪里,夫人的插花总是很漂亮。"她奉承道。
  表面上说得好听,内心一定在嘲笑我,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我一想到这里,一直竭力压抑的愤怒油然而生。
  "那我就拿走了。"她说。
  因为是中午休息时间,她接过插花后,好像打算抽身离开。我看见候诊室里没有其他人,便向她命令道:
  "哎,把这个收拾一下!"
  我拿起装饰在候诊室中间的插花以及花瓶,径直递到了她的胸前。
  妻子刚说了丈夫的外遇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听之任之。然而没过多长时间,现在却又变得不能容忍了。
  不仅如此,妻子还不顾自己的尊严,只身来到医院见诗织。而且还带着花来找麻烦,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女人的怨恨,竟然是这么执著可怕的吗?同一天的日记继续写道:
  恐怕当时她一定不太高兴。然而她只是在一刹那间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随即嫣然一笑回答说"知道了",然后接过花瓶走进了挂号处。
  我对着她的后背,用可以清晰听见的声音低声说:
  "你的耳环很漂亮,和你很般配。"
  一瞬间,我感觉到她的肩膀似乎抖了一下,马上转过身轻轻地说:"谢谢!"然后快步离开了。
  对她来说,终于从窘境中解脱出来了,或许她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我清楚地注意到。今天她也是散发着可爱的樱花香水的香味,而且有意佩戴着我丈夫给她的耳环。
  另外,接花束时,她伸出的两只手的指甲上都涂着鲜红的指甲油。
  艳丽的指甲过于刺眼,与她清纯可爱的脸庞很不协调。而且,指甲上还绘有类似彩带以及心形装饰的图案。
  这些都和在挂号处从事接待工作的女性形象不吻合。从事医务工作的人应该再朴素一些,形象应该更清秀整洁一些。
  我很惊讶。这时,护士长过来向我致谢:"夫人,谢谢您特意送花来。"
  我轻轻地点点头说道:"负责挂号的的人染着红指甲,是不是太艳了?"
  护士长转身向谁也不在的挂号处望了一眼,向我低头致歉说:"对不起,今后一定注意。"
  护士长真的会去说她吗?如果不行的话,应该由当院长的丈夫明确地告诉她。
  的确,关于诗织的红指甲油一事,妻子曾经说起过。那是早上去医院之前,早饭吃面包皮片的时候说的。这件事在日记里也有记载。
  9月29日(星期五)23:30
  清晨,送走了孩子以后,我很随意地对正在吃早饭的丈夫说:
  "嗯,挂号处的女人很漂亮啊。"
  我觉察到背朝着这边坐着的丈夫的肩膀似乎抽搐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
  "那位小姐也负责医疗保险的账务吧?"
  丈夫依然没有回答。然而不吃面包皮了,慌慌张张地开始喝起咖啡来。
  "昨天我送花去医院,和她聊了几句。看见那姑娘染着红指甲,真让人吃惊。"
  丈夫终于干咳了一声,可是依旧保持着沉默。
  这种拒绝回答的态度,恰好是丈夫承认那个女人就是"她"的证据。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无需顾忌什么了。
  "在医院工作,必须给人以清洁整齐的印象……"
  突然,丈夫背着身子回答说:
  "挂号处并不直接涉及给患者治疗,没必要那样吹毛求疵吧?"
  "挂号处是医院的脸面呀。那位姑娘涂着那么鲜艳的指甲油,病人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他再次出现沉默。我干脆说:
  "如果你去说不方便的话,由我来拜托护士长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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