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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名媛望族 - 一百三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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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三七章
  锦瑟言罢柳老太君便忙令蓝嬷嬷将曲谱拿给她,锦瑟接过,却见那曲谱果真有许多地方都已残损不全,那残页的旁边又被缀上了新的素笺,上头有些残损的萧曲已用新墨补上,显是萧蕴早先试着补齐过。
  锦瑟早便听闻过萧蕴的字千金难买,如今尚未细瞧曲谱,便倒被那素笺上一手漂亮的楷书引了注意力,只见那字笔力险峻,用笔固劲有力,使转如环,天质流畅,一气呵成,字体竟是极为深厚回劲的。
  锦瑟瞧萧蕴的气质只以为他的字当秀朗细挺,却不想竟是如此峻严淳和,不觉细细瞧了半响这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曲谱上,片刻便笑着道:“小女愿意勉力一试。”
  柳老太君方才见锦瑟要看曲谱,便知廖书香说锦瑟琴艺出众定然不是胡言,如今听锦瑟如此说,自觉她的笑意带着几分从容和自信,将一张清丽的小脸愈发映的出众起来,她瞧着喜欢,便笑着道:“嬷嬷唤人去取我的九霄环佩和紫竹箫来……琴便摆到落梅水榭去吧。”
  柳老太君言罢见众人面露忧心,便笑着道:“在屋中闷了这么些天,只觉浑身都是疲乏的,出去透透气儿也能爽利一些,今儿难得高兴,水榭的梅花开的也好,只怕如今不瞧,再两日便过了时节了。”
  见柳老太君兴致极高,众人便也不再多劝,蓝嬷嬷下去准备,片刻便进来回禀,众人便一起往柳家的花园中去。柳老太君和柳先生同坐一顶暖轿,廖老太君也乘了轿子由婆子们抬着过去,锦瑟几个却乐得一路游逛赏景,在柳府丫鬟的陪同下慢步过去。
  柳老太君的院子便在花园一侧,走过去却也不远,待出了院门,便是花园一角。柳家的花园建造的比房舍更为精美,今日天气又好,万里无云,那花园里自假山障翠中斜插而出的飞檐翘角便如一幅幅剪纸静静地贴在了蔚蓝色的天空中一般,花园中道路两旁种了不少奇花异草,假山异石间小桥流水,布局巧妙,虽是冬日却也觉着绿树蓊郁,不少茶花,梅树,金边瑞香,花朵艳丽,为花园增色繁多。
  待到了园子,廖书香便拉了廖书敏几个远远去了,锦瑟用心赏景倒没留意,待发觉时几人已嬉笑着转过一处回廊没了人影,锦瑟忙欲去追,却闻身边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那边过小镜湖,眠丘,多假山景,也是能到落梅水榭的,景色秀丽,却不若遍种奇花异草。”
  锦瑟闻言扭头却见萧蕴不知何时已行在她身侧,一袭儒袍,长身玉立,眉目在旷远的天空下愈显朗月风清,锦瑟诧了下,回头去瞧,便见方才缠着萧蕴说话的文青,这会子手中也不知捧了本什么书正落在月洞门后驻足翻瞧着。
  文青自到京城,许是学问上被廖家几个哥哥比了下去的缘故,倒愈发懂事上进起来,锦瑟欣慰一笑。
  锦瑟原本一路走来,对园子中花草的关注便要多过其它景致,听了萧蕴的话,加之又不见了廖书敏几个的身影便索性不再去追,只沿着小径往前走,笑着道:“早先便听你说老太君喜种花草,这园子中的草木都是老太君种下的吗?”

  “多数都是师母早年和家师一起种下的,这些年柳宅无人便请了两位园艺师傅专门照料这些花草,一些特别珍爱的花木当年师母都带到了南方去……”
  萧蕴细细和锦瑟说着园中花草之事,又指出几株早年柳老太君和西柳先生一同载种的青松给锦瑟看,锦瑟听闻那假山石中穿插而种的青松乃是柳府每添丁之后,柳老太君和西柳先生共同而种,又念着西柳先生一生未曾纳妾,所育的四儿一女皆出自柳老太君,传闻两人一生都未曾红过脸,从来相敬相爱,再瞧那五株在明媚的阳光中尽情舒展着枝叶的青松,锦瑟不仅就想到了柳老太君和西柳先生一同栽种这青松时那种温馨的场面,似能感受到他们对子女共同的期盼和爱意。
  锦瑟不觉驻足,明眸漾起浓浓笑意和羡意来,道:“他们真是一对志趣相投的神仙眷侣……”
  萧蕴闻言目光自远处的青松上拉回,低头瞧了眼锦瑟,笑意爬上俊逸的五官,便只道:“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所谓的鸾凤和鸣只怕也不过如此……”
  锦瑟只觉萧蕴的语调极低,也不知是那诗词本情浓,还是今日的风太过柔暖,她只感他的声音也似带着一股别样的低柔,似有缠绵的情意。她眸光闪了下,抬头去瞧,却见萧蕴一双眸子正含笑瞧着远方,眉目舒展,散落一片柔光,清明的眸子中竟也有一丝渴求之色。
  锦瑟总觉萧蕴这样的人像是一只蛰伏的鹰,志存高远,早晚必将一飞冲天。他身上给予了太多厚望,是在众人的瞩目下成长起来的,即便他一时停止飞翔,驻足于道边风景也是为了养精蓄锐,为了展翅高翔能飞的更远更高。锦瑟总觉萧蕴的感情极内敛,他的世界当是色彩斑斓的,可那色彩却只属于他自己一人,容不下也无需旁人插足。
  她没想到萧蕴这样的人也会有这般感情外露之时,也会渴望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感情,免不了微微愣了下却也无心探究更多,只不置可否地一笑便转开了眸子。
  落梅水榭建在一池碧湖边儿,背依着一片梅林,冬日的湖水清冽无波,映着蓝天美若处子,湖面上飘过几瓣落梅,风过梅花打着旋儿搅碎了水榭落影,钩心斗角。
  水榭中早已烧起了炭盆,临近中午,寒气已缓缓驱散,并不觉着寒冷,水榭中早已布置停当,琴案安置在临着梅林的一张紫檀雕花浮云案上,一旁摆放了一张红木矮桌,上头笔墨纸砚早已放置齐整,而那一卷残谱则放置在两案中间的小几上。
  锦瑟在琴案后跪坐,秀美的手指轻轻拨动了几下琴弦,琳琅数点琴音滑过,似有魔力般瞬间便使水榭蓦然清净一方。而萧蕴也已紧挨着锦瑟在她身边的书案边跪坐,两人低声商量了两句便由萧蕴先将那萧曲部分吹凑一遍,锦瑟则先熟悉下曲子,也琢磨下曲调的走向和意境。

  箫声起,纵使多处无法连贯,又显单调,然却也悠扬回转,并不叫人觉着嘈杂,不得不说萧蕴是极通晓音律的,他的箫吹的极好。锦瑟闭着眼睛静心聆听,手指轻轻抚在细弦之上,却直至他箫声消弭也未曾拨弄一下。
  而萧蕴一曲终了,便似有所感,再次重头吹奏了起来,这次锦瑟早已摩挲到曲子的一些妙处,她察觉出此曲琴箫和鸣,可却时而是箫声为主导,时而又是琴音见高拔,时而两者齐鸣,相辅相成终成此曲,便心思微动,并不急于去弹奏那残页上现存的琴曲,反在箫声高拔时只低拨琴弦,使得箫声渐如意境,便是这轻轻的几下拨弄,竟就叫众人眼前一亮,只觉方才还感单调空洞的箫声一下子似被诸如了情感和活力一般灵动了不少。
  而萧蕴显也找到了灵感,方才断断续续的箫声,有了琴音的时而相合和辅助一下子连贯了不少,锦瑟唇角轻勾,手指拨动的越来越频繁,能和鸣时便素手如兰滑过琴弦,无法和鸣时便只静静地聆听。如此又两遍,曲子便又流畅了许多,然而却仍旧断断续续不能成曲。
  曲终,锦瑟和萧蕴对视一眼,萧蕴目光落到她的眼底,锦瑟微微一笑,回眸时十指突然弹拨琴弦,铮然一声,烈烈弦音骤然响起,弦弦声紧,而萧蕴的箫却只执在唇边,半响方和上两声,显然这回是琴音为主,箫声为辅,引导琴音渐渐完整。
  两人这边试着谱曲,柳老太君几人却也未曾刻意关注,廖书晴正净手为柳老太君等人烹茶,西柳先生则考究着文青的学问,气氛倒是极为和谐。
  而锦瑟弹了两遍琴曲部分,这才停下来,见萧蕴在素笺上添了新连的萧曲,锦瑟便也笑着执笔,将方才两人续出的琴曲也填在了素笺上。因书案放置在萧蕴的身前,锦瑟这般便不得不微微倾身靠近他,两人本便紧挨跪坐,如今锦瑟倾身过来,娇小的身子几乎镶在了萧蕴的怀中,而她身上的清香也如这水榭外的梅香般萦绕在鼻翼间叫人无法再忽视起来。
  萧蕴只觉那香气极淡雅,如兰芷般,清冽却又极具攻击性,叫他呼吸为之一窒,再瞧锦瑟静雅秀美的侧面,不觉明眸微深,又见那素笺之上,法度严谨的楷书之间被添上了一行行飘若浮云,清秀端庄的行书,一秀丽,一淳和异乎寻常的和谐,他不觉微微扬起唇来。
  锦瑟写罢,将手中笔轻轻搁在笔架上,这才又和萧蕴低声讨论了几句,将那几处艰涩的曲段和不流畅的地方点出来专门琢磨起来。那边廖书香吃了一杯茶,扭头见两人靠在一处低谈,不觉嘻嘻一笑,又凑过去和廖书敏嚼起耳根来。

  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蓦然听闻一声悠扬明澈的箫声伴着一道空灵飘忽的琴音回旋溢出,只觉耳目一新,四下一静,便不自觉地骤然凝神,停了交谈玩闹。
  望去,只见琴案后锦瑟雪白的鹤氅洒落身后,梅影湖光笼在她周身,淡然流动出一股静美的清光,她星眸低垂,素指流转,琴音悠悠飘出,而她身边萧蕴一袭青袍,紫箫在手,修指起伏,长身端坐,身姿挺拔,随着他指下飞动,箫声不绝,两人身后梅花满枝,分过落英,犹如一幕安静的图画。
  箫音渐渐高拔,如歌如泣,琴声便如影随形,如玉叮咚,清澈的低韵流转着和箫声蹁跹起舞,每一下拨弄都完美地契合着箫音,追随着箫声的清扬,待那箫声高至云霄,那琴音便低吟浅唱,似要消弭时,忽而锦瑟指尖铮然拨动,弦弦声紧,再难抑制,琴音一声声骤然成为主旋律,带着渐转飘渺的箫声共同生出一股金戈铁马的气势来。
  待那箫声一点点低至尘埃,音符萧索时,琴音已顺势高起,大开大阖,激昂慷慨地犹如杀伐驰骋,令人惊心动魄。这太平记,本便讲述的是乱世之中群雄辈出,反抗暴君,开创盛世的故事。
  如今锦瑟素指在细弦上飞走,众人眼前便似出现了行营千里,兵马嘶鸣,千军万马,风云际会的情景,仿有杀气自琴音中波荡而出,弦起处风停云滞,人鬼俱寂,思绪滑动于指尖,天籁回荡于苍天,箫声袅袅如行云流水,琴声铮铮有铁戈之声,待得琴音到了云霄之处,那箫声便也骤然浩瀚激荡而起,两股音律汇聚一处,琴声激扬是兵锋压城,箫声呜咽,是万军齐喊,琴音箫声绵绵不绝处,叫人似已分不清何为琴声,何为箫音,只能感到沙场之浩淼,风云之激荡,令人闻声而色变。
  待得人喘息不过时,那琴音才渐渐弦轻音低下来,箫声悠忽而转,悠悠纠缠其中,承辅跌宕,叫人仿佛瞧见了新朝建立,百业待兴之相,箫声越来越悠扬时,那琴音也渐转而上,追随着箫声共奏出欢快之曲来,悠扬飘荡的曲音令得众人似瞧见了百花齐放之景,待那箫声和琴音缠绵而去,众人又仿似瞧见了夜阑人寂,万家灯火的景象,当真是坠入了一片安静的世界,久久无法回神。
  音落,锦瑟缓缓收回微发麻的双手,本能地笑着望向一旁的萧蕴,却见他也倾身望来,眼底波荡着层层笑纹,他身后的一池碧波,潋滟着波光映在他俊逸的面庞上,也似落进了他的双眸中,令得他的一双眸子晶灿如星,青衣翩然,越发显得他面上笑容温和,令得锦瑟微微一晃。
  “此乃何曲?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却与此时,水榭之外响起一声惊叹来,锦瑟回头正见一行人站在临湖的道边,当头之人穿着腰系着明黄色宽纹腰带,竟是皇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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