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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罔再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父王,别说了!母亲和我们都没有怪过您。”
“如今我又要把神农一族的命运全部交托到你的手上,让你承担起你不想承担的责任。”
榆罔弯腰磕头,“儿子会尽力。”
炎帝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眼中有太多担扰`,可最终只是用力地按住儿子的肩膀,像是要把他按趴下,榆罔用力地挺直背脊,无论如何都不肯倒下去,好似在一个用力按、一个用力抗的过程中,承接着什么。
半晌后,炎帝说:“我想封蚩尤为督国大将军,你觉得呢?”
榆罔立即说:“听凭父亲安排。”
炎帝指指蚩尤,对榆罔吩咐:“你去给他磕三个头,向他许诺你会终身相信他,永不猜忌他,求他对你许诺会终身辅助你。”
榆罔跪行到蚩尤面前,一手指天,一手向地,说道:“我的父亲坐在这里,我的母亲安葬在这里,我,神农榆罔,在父亲和母亲见证下,对天地起誓,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猜忌,不怀疑蚩尤,必将终身信他,若违此诺,父母不容,天地共弃。”说完,砰砰地磕了三个头。
蚩尤淡淡说道:“我答应你,我会尽力帮你。”
蚩尤的誓言简单得不像誓言,炎帝却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真正笑了,他一手拉着榆罔,一手拉着蚩尤,把他俩的手交放在一起,“神农族就托付给你们了。”
榆罔用力握住蚩尤的手,眼中含泪地笑看着蚩尤,蚩尤粲然一笑,回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榆罔用力砸了蚩尤一拳,“别以后我一求你做什么,你就让我去偷酒。”这一次才是两个男人之间真正的盟誓。一握下,从此后,不管刀山火海,兄弟同赴。
炎帝欣慰地开怀大笑,“今日不用你们两个猴儿去偷,沐槿,去把屋子里的酒都拿出来。”
云桑脸色苍白地从暗中走了出来,微笑着说:“别忘记给我也拿个酒樽。”显然刚才炎帝所说的话她已经全听到了。
阿珩立即站起来扶住她,担扰地看着她,云桑捏了捏阿珩的手,表示没事,自己撑得住。
被蚩尤的淡然,云桑的镇静所影响,榆罔和沐槿虽然心情沉重,也都故作若无其事,一杯杯饮着酒,陪着炎帝谈笑,刻意地遗忘着炎帝病重的事。
炎帝走到阿珩身旁,“珩儿,陪我去走一会,醒醒酒。”
阿珩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忙站起,扶着炎帝向山谷中走去。
炎帝看出蚩尤喜欢阿珩后,曾有意无意地想撮合他们,既是作为父辈的私心,更是作为帝王的私心,轩辕和高辛的联姻对神农大大不利。可今日和儿女们朝夕相伴了一天,他那颗帝王的心淡了许多,他甚至心里对阿珩有隐隐的抱歉。
炎帝拿出一个玉简交给阿珩,“这个送给你,希望有朝一日能帮到你。”
阿珩用灵识探看一下,看到起首的几个大字,“神农本草经?”
“这是我一生的心血,说算做伯伯给侄女的见面礼。”
“为什么不传给云桑姐姐?”
“她的天份不在此,大概医药总是和死亡息息相关,云桑心里一直很抵触这些。而且——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多人都在觊觎,若留给云桑,只怕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阿珩的神情渐渐凝重,手中的东西是天下第一人的一生心血,可以不动声色中就令绝代英雄一命呜呼,也可以凭借妙手回春之术左右天下。
阿珩提醒炎帝:“我可是轩辕黄帝的女儿!”
炎帝微笑,“你也是我义妹西陵嫘的女儿!”
阿珩犹豫了一瞬,收起玉简,“谢谢伯伯。”
炎帝道:“不要谢了,是福是祸都难料。”
阿珩跪下给炎帝磕头,“伯伯,我打算立即离开。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身份一旦被人察觉,只怕会掀起惊涛骇浪,给本就形势严峻的神农族雪上加霜,也会把蚩尤置于险地,不管是为了伯伯,还是为了蚩尤,我都应该尽早离去。”
炎帝沉默着,阿珩身处激流漩涡中,有的还是他亲手所致,却仍处处为他考虑,让他越发怜惜这个女孩,但——也只能是怜惜。
阿珩问:“伯伯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娘亲吗?”
炎帝凝视着夜色的尽头,神思好似飞回了几千年前的日子,眼中的愁郁仍在,笑容却变得明朗飞扬,依稀少年时,“不用了,我要说的话,她心里都明白。”
阿珩站了起来,“伯伯,那我走了。蚩尤那里,就麻烦伯伯替我告别。”
阿珩走到山崖上,召唤烈阳和阿獙。
“你真就打算不告而别?”
阿珩回头,看到满天星辰下,蚩尤静静而立,看似平静,却怒气汹涌。
阿珩沉默着。
几声咳嗽声传来,云桑骑着一头梅花鹿过来,喘着气对蚩尤说:“你如果真在乎阿珩,就让她离开。祝融、共工、后土这些人的势力盘根错节,父王的病隐瞒不了多久。他们本以为帝位之争还在几千年后,不管什么野心都得压着,如今事情突变,他们肯定心思大乱,也许一时之间不敢对榆罔下手,可对你不会有任何顾忌。”
蚩尤神情很不屑,云桑说:“你自然是不怕,可你现在手中一个兵都没有,你就不怕一个顾虑不周,伤到阿珩吗?”
蚩尤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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