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蝇王 - 第十一章城堡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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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短暂的寒冷带来的黎明中,四个孩子围聚在拉尔夫正跪在地上吹着的原本是火堆,现在已是黑色余烬的四周。
  他把灰色的轻微的烟尘吹得四处飞扬,可是没有火花从中闪现出来。
  双胞胎急切地注视着,猪崽子则木然地坐着,他近视的眼睛,就象在他面前竖着一道发光的墙。
  拉尔夫还在不停地吹,吹得耳朵嗡嗡直响,可是,黎明的第一股微风一下子夺走了他手中的活儿,他的眼睛被烟灰迷住了。
  他往后蹲了蹲,边骂边擦去眼里流出的泪水。
  “没用呀。”埃里克脸上血迹干了,活象个假面具,他好象透过假面具俯看着拉尔夫。
  猪崽子朝大概是拉尔夫的方向凝视着。
  “当然没用,拉尔夫。这下咱们可没火了。”
  在离猪崽子的脸约两英尺的距离,拉尔夫将脸转向了他。“你看得见我吗?”
  “可以看到一点。”拉尔夫把肿起的脸颊凑近猪崽子的眼睛。
  “咱们的火种被他们夺走了。”由于愤怒,他的声音变得尖起来。
  “是他们偷走的!”
  “是他们,”猪崽子说。“我被他们弄得象个瞎子。看见没有?那就是杰克·梅瑞狄。拉尔夫,你召开个大会,咱们一定要对下一步做个决定。”
  “就咱们这些人开大会吗?”
  “咱们都来参加。萨姆——让我搭着你。”他们朝平台走去。
  “吹海螺,”猪崽子说。“吹得越响越好。”号声回荡在森林中;成群的鸟儿被惊吓得从树梢上飞起来,叽喳地鸣叫着,就象很久以前的那一个早晨。
  海滩两头悄无声息。从窝棚里走出来一些小家伙。拉尔夫坐在光光的树干上,其余三个站在他面前。
  他点点头,萨姆纳里克就坐在他右边。
  海螺被拉尔夫塞到猪崽子手中。
  猪崽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闪闪发光的海螺,朝拉尔夫眨着眼睛。
  “那就说吧。”
  “我拿了海螺,我要说,我得把眼镜找回来,要不然,我啥也看不清。这个岛上有人干了坏透的事情。我选你当头头。只有拉尔夫还算替大家干了点事情。拉尔夫,这下你说吧,告诉我们怎么办——,不然——”猪崽子突然停止讲话,啜泣起来。
  他坐下去的时候,海螺被拉尔夫拿了回来。“就只是一个极普通的火堆。你们不认为咱们能做成这件事吗?只要有烟作为信号,咱们一定能得救。咱们是野蛮 人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只是眼下没信号烟升到空中去。也许有船正在过去。你们一定还记得那件事吧。他们认为他是当头领最好的料的那个人是怎么跑去打猎, 火堆是怎么灭的。接着又是,又是……那也全是他的过错。要不是因为他,那件事一定不会发生。这下猪崽子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们跑来,偷走——”拉尔夫提高了 嗓门。“——在夜里,在黑暗中,偷走了咱们的火种。如果他们跟咱们讨火种,咱们也许会给,可是现在却偷了咱们的火种。咱们这下无法得救了,因为信号没有 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咱们会给他们火种的,可他们就是来偷。我——”
  这时拉尔夫脑中晃过一道帘幕将他的话给打断了。
  猪崽子伸出双手来拿海螺。
  “拉尔夫,咱们别光在这儿说,你想怎么办,赶快做决定。我要讨还眼镜哪。”
  “我正在考虑。如果咱们去,就象以前那样把头发理理,洗洗干净再去——说真的,咱们毕竟不是野蛮人,而得救也不是闹着玩的——”他鼓起脸颊看着双胞胎。“咱们打扮之后就走——”
  “咱们该带着长矛,”萨姆说。“连猪崽子也要带。”
  “——因为咱们或许用得着。”
  “你没拿到海螺!”猪崽子举起了海螺。“带长矛有什么用?要带你们带,我可不带。横竖我还得象条狗似的要有人牵着。是呀,好笑。笑吧,笑吧。这个岛 上他们那伙对什么东西都好笑。大人们会怎么想呢?可结果怎么样呢?小西蒙被谋害了。除了咱们刚到这儿那一阵子,以后还有谁看见过那个脸上带胎记的小孩儿 呢?”
  “猪崽子!停一停!”
  “我拿着海螺。我要去找那个杰克·梅瑞狄,我现在就去并告诉他。”
  “他们会伤害你的。”
  “看他能把我怎样?他已经做得够损了,我要跟他讲个明白。拉尔夫,你们让我拿着海螺。有一样东西是他所没有的,这一点我一定要让他瞧瞧。”
  猪崽子停了片刻,去看那些暗淡的人影。
  野草被踩得乱糟糟的,还象过去开大会的样子,还象有那么些人在听他演讲。
  “我要去找他,将用双手捧着这只海螺向他一伸。我要说,瞧,你身体比我壮,你没生气喘病。我要说,你看得见东西,两只眼睛都好。可我来这儿,不是乞 求眼镜也不是乞求开恩。我要说,我不是来求你讲公道的,不要因为你强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理才能走遍天下。把眼镜还我,我要说——你一定得还!”猪 崽子打着哆嗦、红着脸将这话说完。
  他好像急着要摆脱它似的,边将海螺匆匆交给拉尔夫,边揩擦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们四周的绿光是柔和的。
  拉尔夫脚下放着易碎的、白色的海螺。从猪崽子手指缝里漏出,就象一颗星星在色泽柔和的海螺曲面上一闪一亮的一粒泪珠。
  最后拉尔夫把头发往后一捋,坐直了身子。
  “好吧。我说——你要这样就试试吧。我们跟你一起去。”
  “他会涂成个大花脸,”萨姆害怕地说。“你知道他会——”
  “——他才不会看重咱们呢——”
  “——要是他发了火咱们可就——”
  萨姆被拉尔夫怒视着。他模模糊糊想起,西蒙曾经在岩石旁跟他讲过什么话来。
  “别傻乎乎的,”他说。随后又迅速地补了一句,“咱们这就走。”
  海螺被他递到了猪崽子手里,后者脸又红了,这次洋溢着自豪的神色。
  “你一定得拿着。”
  “准备好了我就拿着——”猪崽子想找些话来表达自己的热情,以显示他非常乐意拿着海螺来对抗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我随便。我很高兴,拉尔夫,只是我要有人牵着。”
  海螺被拉尔夫放回到闪光的圆木上。“咱们最好吃点什么,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他们朝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野果树林走去。猪崽子有时靠别人帮忙,有时靠自己东摸西摸找点吃的。他们吃着野果,拉尔夫想起了下午。
  “咱们该象以前一样,先洗洗——”
  萨姆将野果整个吞下,表示异议。“可咱们天天都洗澡哪!”
  两个肮脏的人被看在拉尔夫眼里,叹了口气。“咱们该梳梳头发,因为头发太长。”
  “两只袜子被我留在窝棚里了,”埃里克说,“咱们可以把袜子套在头上,就当做是一种帽子。”
  “咱们可以找样东西,”猪崽子说,“把你们的头发往后扎起来。”
  “象个小姑娘!”
  “不象,这怎么象呢。”
  “咱们就这样去,”拉尔夫说,“他们的样子也没好多少。”
  埃里克做了个手势,表示放慢速度。“可他们涂成大花脸!你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的人不断点头。他们太明白不过了,使人隐藏起真相的涂脸带来的是野性的大发作。“哼,咱们可不乱涂,”拉尔夫说,“因为咱们不是野蛮人。”
  萨姆纳里克兄弟俩你看我,我看你。“反正都一样——”拉尔夫喊道:“谁敢涂!”他使劲儿回想起。
  “烟,”他说,“烟是咱们最需要的。”
  他凶巴巴地转向双胞胎。“我说‘烟’!咱们不能缺了烟。”
  除了大群蜜蜂的嗡嗡声响外,此刻寂静一片。
  猪崽子最后温和地说了起来:“咱们当然得生烟。因为烟是信号,要是没烟咱们就不可能得救。”
  “我知道这话!”拉尔夫叫喊道。手膀被他从猪崽子身上挪开。
  “你是在提醒——”
  “我说的是你常说的话,”猪崽子匆匆地说。“我也会想一想——”
  “我可不用想,”拉尔夫大声吼道。“我不会忘的,我一直记着这话。”
  猪崽子讨好地直点着脑袋瓜。“拉尔夫,你是头头,你什么都记得。”
  “我记得。”
  “当然记得。”
  双胞胎奇怪地打量着拉尔夫,他们俩似乎是第一次看见他。
  他们排好队沿着海滩出发了。
  拉尔夫脚有点儿跛,但仍走在前面,肩上扛着长矛。
  他透过闪光的沙滩上颤抖着的暑热烟雾和自己披散的长发,越过手臂上的伤痕,没有彻底看清前面的东西。
  走在拉尔夫后面的是双胞胎,眼下有一点儿担忧,但仍生机勃勃。他们往前走着,不常说话,只是把木头长矛的柄拖在地上;猪崽子发现,低头看着地上,使自己已经疲劳的眼睛避开阳光,他能看见长矛柄沿着沙滩往前移动。
  他在拖动着的长矛柄之间走着,双手小心地抱着海螺。
  由这些孩子们组成的这个精干的小队伍行进在海滩上,四个盘子似的人影交迭在一起在他们脚下跳舞。
  暴风雨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海滩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就象被擦得锃亮的刀片。
  天空和山岭离得远远的,在暑热中闪着微光;礁石被蜃景抬高了,好象是飘浮在半空中一汪银光闪闪的水潭中。
  他们经过那一伙人跳过舞的地方。在岩石上有被大雨所扑灭的烧焦的枝条,只是海水边的沙滩又成了平滑的一片。
  他们沉默地走过这里,毫无疑问会在城堡岩找到那一伙人。
  他们一看到城堡岩就一致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左面是岛上丛林最密的部分,黑色的、绿色的,弯曲盘缠的根茎长满一地,简直无法穿越;他们面前摇曳着的是高高的野草。
  这会儿拉尔夫独自往前走着。
  这儿有被压得乱糟糟的野草,那一次拉尔夫前去探查时,他们全都在这儿躺过。那儿是陆地的隘口,侧石围绕着岩石——突出的架状岩石,上面是一个个红色的尖石块。
  萨姆碰碰拉尔夫的手臂说:“烟。”
  有一团小小的烟在岩石的另一侧悠悠地飘向空中。
  “有点儿火光——这不一定是烟。”拉尔夫转过身来。
  “咱们为什么要躲着?”他穿过象屏幕似的野草,走到了通向狭窄隘口的小空地上。
  “你们俩跟在最后面。我先上,猪崽子跟在我背后。把你们的长矛拿好。”
  猪崽子壮着胆子地向前看着,有一道发光的帷幕似乎在他面前,把他和世界隔开。
  “安全吗?有没有峭壁?我听见了大海的涛声。”
  “你要紧跟着。”拉尔夫朝隘口移动。
  他踢着一块石头,石头上下跳跃地滚入海中。
  那时海水在退落下去,在拉尔夫左下方四十英尺光景,一块长满海藻的红色的方礁石露了出来。
  “我这样安全吗?”猪崽子声音颤抖地说。“我很害怕——”
  从高高的尖顶的岩石上,在他们头上突然传来一声叫喊,随后有一种好象是战争呐喊的叫声,紧接着在岩石背后十几个人跟着喊起来。
  “把海螺给我,呆着别动。”
  “站住!谁在那儿?”拉尔夫仰起头,瞥见岩石顶上罗杰黑黑的面孔。
  “你能认出我是谁!”他喊道。“别装傻了。”
  他吹起海螺。野蛮人脸上涂得辨认不出谁是谁,突然一下子冒了出来,全围挤在朝隘口方向的侧石边上。
  他们擎着长矛,摆好阵势守在入口处。拉尔夫不管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猪崽子,还不断地吹着。
  罗杰大声叫道:“你当心点——明白吗?”
  拉尔夫为了喘一口气,才终于将嘴唇挪开。他气吁吁地开口说着,可还算听得出。“——开大会。”
  守卫着隘口的野蛮人身体没有移动的交头接耳地低声说着。
  拉尔夫又朝前走了几步。一个轻轻的声音急切地从他身后传来:“别离开我,拉尔夫。”
  “你跪下,”拉尔夫侧身说道,“在这儿等我回来。”
  拉尔夫站在沿着隘口上去的半路当中,全神贯注地盯着涂得五颜六色,神态自若,头发朝后扎着的野蛮人看。
  这些野蛮人显得比他自在。
  拉尔夫作出把自己的头发也朝后扎起来的决定。
  他感到很想叫他们等着,但马上就扎好自己的头发;那是不可能的。
  野蛮人吃吃地笑起来,有一个用长矛作着瞄准拉尔夫的架势。
  罗杰双手松开了杠杆,在岩石高处朝外倾着身子想看看情况怎么样。
  隘口处的几个孩子站在自己的阴影里面,看上去只是几个蓬头散发的脑袋。

  猪崽子失去了原来的形状,背弓着蜷缩成一团,象个麻袋似的。
  “我要召开大会。”一片沉默。
  罗杰向双胞胎中间扔去一块小石头,可没投中。
  他们都开始扔石头了,而萨姆还站在那儿。
  在身体里有一股什么力量在跳动着,被罗杰强烈地感受到了。
  拉尔夫猛烈喊道:“我要召开大会。”他扫视着野蛮人。
  “杰克在哪儿?”这一群孩子骚动起来,他们商量了一下。
  一个涂着颜色的脸开了口,听上去是罗伯特的口音。“他去打猎了。他交代我们不让你进来。”
  “我来这儿是看看火堆怎么样,”拉尔夫说,“还问问猪崽子的眼镜。”拉尔夫前面的人群在格格的笑声中晃动着,高高的山岩上回荡着轻快而兴奋的笑声。
  拉尔夫背后响起了一个人的话音。
  “你们要干什么?”一个箭步双胞胎俩冲过拉尔夫来,站到拉尔夫和入口处中间。
  拉尔夫很快地回过身去。杰克——从那个人的神态和红头发可以辨认出那是杰克——正从森林里走向前来。
  两边蹲伏着的猎手和杰克一样脸上全涂满黑色和绿色。一个剖开了肚子并砍去了头的野母猪被扔在了他们身后的草地上。
  猪崽子哭着喊道:“拉尔夫!别离开我!”
  他下面是一起一落的大海,让人提心吊胆,因此他紧紧地抱住岩石,这个样子也很可笑。
  野蛮人的耻笑声变成了大叫大嚷的嘲笑声。
  杰克的嘲笑声要低于他的喊叫声。
  “你们滚开,拉尔夫。你们守着你们那一头,这儿是我的一头,我的一伙人。你们别来管我。”
  嘲笑声静了下去。
  “猪崽子的眼镜被你抢走了,”拉尔夫说道,气喘吁吁。“你一定得还给他。”
  “一定得?谁说的?”拉尔夫被气急了。
  “喂!是你们选我当头头的。海螺的声音难道你们没有听见吗?你玩的是肮脏的把戏——你要火种我们本来是会给你们的——”热血涌上他的面颊,肿胀的眼睛眨动着。“随便你什么时候要火种都可以。你象个贼似的偷偷地跑来,不但拿走火种,还偷走了猪崽子的眼镜!”
  “你再说一遍!”
  “贼!贼!”
  猪崽子尖声叫道:“拉尔夫!帮帮我!”
  杰克拿长矛往前一冲,直刺拉尔夫的胸膛。
  拉尔夫因为瞥见了杰克的手臂,察觉到他的武器的位置,刺过来的矛尖被自己的矛柄给挡住。
  接着拉尔夫转过长矛朝杰克一刺,矛尖擦过了对方的耳朵。
  他们俩怒目相视,推推搡搡地大口喘着粗气,现在胸对着胸。
  “谁是贼?”
  “就是你!”杰克挣脱出来挥舞着长矛朝向拉尔夫。
  这会儿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用会致命的矛尖,而拿长矛当军刀砍来砍去。
  杰克的长矛打到拉尔夫的长矛上,往下一滑,他的手被打得生疼。随即他们又一次分开,杰克背朝着城堡岩,而拉尔夫则站在外围,背向海岛,此刻他们俩互换了位置。
  两个孩子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再来呀——”
  “来呀——”他们双方虽然都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进攻架势,但却保持着距离,刚好彼此都打不到。
  “来呀,够你受的!”
  “你来呀——”
  猪崽子以紧抓地面来吸引拉尔夫的注意。
  拉尔夫挪动身子,弯着腰,眼睛警觉地盯着杰克。
  “拉尔夫记住火堆,还有我的眼镜。这才是咱们来这儿的目的。”
  拉尔夫点点头。
  他将格斗时紧张的肌肉放松下来,随便地站着,长矛柄被拄在地上。
  杰克似乎透过涂在脸上的涂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拉尔夫昂首瞥了瞥尖顶岩石,随后看着面前的这群野蛮人。
  “听着,我们来是要说,首先你们必须把眼镜还给猪崽子。他要看东西必须有眼镜。你们这样太不光明磊落了——”
  涂得五颜六色的一伙野蛮人发出的格格笑声,使拉尔夫也犹豫起来。
  头发被他往后一掠,凝视着面前绿色和黑色的假面具似的脸,竭力想回忆起杰克原来的模样。
  猪崽子低声说道:“还有火堆。”
  “噢,差点忘了火堆的事。我又提起了它。自从咱们落到这岛上以来我一直在说这件事。”他把长矛伸出来指着野蛮人。“你们唯一的希望就在于:只要有亮 光可以看得见,就该生一堆信号火。大概会有船注意到烟,驶过来救咱们,这样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如果没有烟就得等着碰巧来这儿的船。说不定咱们要等好多年; 等到人都老了——”
  在这里回荡着野蛮人爆发出的一阵颤抖的、清脆的、虚假的哄笑。
  拉尔夫怒不可遏,他嗓门嘶哑地说:“你们这群花脸呆子,你们是不是不懂?萨姆、埃里克、猪崽子和我——我们缺人手。我们想要生好火堆,可是生不好。而你们呢,却以打猎寻开心……”
  他指着他们身后,澄澈的天空中一缕烟飘散开去。
  “瞧瞧那个!怎么能叫信号火堆?那只是个烧食的火堆。眼下你们吃东西,烟就没了。你们难道不明白?有艘船也许正从那儿经过呢——”
  拉尔夫停住了,这一群涂成花脸的、不知名的人守卫在入口处,他们一声不吭,使他处于下风。
  头领张开粉红色的嘴巴,对着在他和他那一伙人之间的萨姆纳里克叫喊道:“你们俩回去。”
  因为没有人答应他。
  而双胞胎迷惑不解,彼此看着对方;猪崽子看到一时不会有冲突发生,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杰克转头看看拉尔夫,随后又看看双胞胎。
  “抓住他们。”没有动静。
  杰克怒气冲冲地喊道:“我说,抓住他们!”
  萨姆纳里克被涂着脸的人群七手八脚地紧张地围住了。
  又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哄笑声。
  萨姆纳里克以礼貌的口吻抗议道:“唉呀,喂喂!”
  “——正当一点!”有人夺走双胞胎的长矛。
  “把他们绑起来!”
  拉尔夫朝着脸涂成黑色和绿色的人绝望地喊道:“杰克!”
  “别停手。绑住他们。”现在涂脸的人群觉得已经把萨姆纳里克征服了,也感觉到了自己手中的力量。
  双胞胎被他们笨拙而兴奋地打翻在地。

  杰克知道拉尔夫会试图营救他们,因此很受鼓舞返身用长矛嗡嗡地挥舞了一圈,拉尔夫刚来得及避开打击。
  那一伙人在他们上面和双胞胎大叫大嚷,滚做一团。猪崽子又蹲伏下去。双胞胎在地上受惊地躺着,他们俩被那一伙人围着。
  杰克转向拉尔夫,咬牙切齿地说道:“看见吗?他们听我的吩咐。”
  又是寂静一片,被乱七八糟地绑着的双胞胎俩躺在地上,那一伙人注视着拉尔夫,看他到底怎么办。拉尔夫透过额前的长发点着他们的人数,又瞥见了已熄灭的烟。
  拉尔夫熬不住了,他朝着杰克尖声叫嚷:“你是野兽,是猪猡,是个地地道道的贼!”他冲了上去。
  杰克明白这是关键时刻,也向前冲去。
  他们俩突然相撞,又跳了开来。杰克给拉尔夫一拳,打中了他的耳朵。
  拉尔夫一拳正中杰克的肚子,打得他发出哼哼声。
  接着他们俩又正面相对,气喘吁吁,怒不可遏,双方并没有被彼此的凶狠所吓倒。
  在打架时那伙人持续不断的、快活的尖叫声被他们觉察到。
  拉尔夫在一片喧闹声中仍听到了猪崽子的声音。
  “让我说话。”他站在因他们相打而扬起的尘土中,当那一伙人看到猪崽子想讲话时,刺耳的喝彩声变成了轻蔑的哄笑声。
  海螺被猪崽子拿起来,哄笑声稍稍低落了一点,接着又响起来。
  “我拿着海螺!”猪崽子喊道:“告诉你们,我拿着海螺!”
  这会儿又静下来倒很令人吃惊;他究竟要讲些什么有趣的事情,这时那些人都好奇地想听听。
  一阵沉默和停顿,但是在寂静之中一种奇怪的声音,贴着拉尔夫的脑袋旁响起了。
  他略加注意地听了听——那种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声轻轻的“嗖!”
  有人在扔石头:罗杰在扔,他一手仍按在杠杆上。他在罗杰下面,只看到拉尔夫的蓬头散发和猪崽子缩成一团的胖胖的身躯。
  “我要说,你们这样做就象一群小孩儿。”
  哄笑声又响起来,但又随着猪崽子举起白色的,有魔力的海螺,平息了下去。
  “哪一个好一些?——是象你们那样做一帮涂脸的黑鬼好呢?还是象拉尔夫那样做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好呢?”
  一阵响亮的喧哗声从野蛮人当中冒出来。
  猪崽子又叫道:“是照规则、讲一致好呢?还是打猎和乱杀好呢?”
  喧哗声再次响起,“嗖”的声音也响起了。
  拉尔夫不顾喧哗声,叫喊道:“哪一个好一些?——是法律和得救好呢?还是打猎和破坏好呢?”
  这时候在杰克的叫嚷声中已没有人能听清拉尔夫说的话了。杰克背靠着他那一伙人,长矛林立,连成一气,充满了威胁之意。
  他们在准备着要酝酿发起一场将隘口一扫而清的冲击。
  拉尔夫把长矛准备好,面对他们站着,稍偏向一侧。
  在他身边站着的是猪崽子,仍伸着那只护身符——易碎的、闪亮而美丽的贝壳。
  暴风雨般的骂声朝他们俩袭来,这是一种仇恨的诅咒。
  罗杰在他们俩头上高高的地方极度兴奋地、恣意地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杠杆上。
  早在看到巨石以前拉尔夫就听到了它的声音。他觉察到从他的脚底传来了大地的震动,他还听到悬崖高处有石头破碎的声响。
  那一伙人被一块红色的巨石直朝隘口蹦跳而吓得发出尖叫声,拉尔夫忙扑倒在地。
  在猪崽子的下巴到膝盖之间这一大片面积被巨石擦过;海螺已不复存在了,此时成了一堆无数白色的碎片。
  猪崽子一声不吭,连咕哝一声都来不及,就从岩石侧面翻落下去。
  巨石又弹跳了两次,最后消失在森林之中。
  猪崽子仰面摔倒在离岩石四十英尺海中的那块红色的方礁石上。
  脑壳迸裂,脑浆直流,头部变成了红色。
  猪崽子就象刚被宰杀的猪的腿一样手臂和腿部微微抽搐。
  随后大海又开始起落,发出了缓慢而长长的叹息,白色的海浪翻腾着冲上礁石,又夹上了缕缕粉红色的血丝;猪崽子的尸体随着海浪的退落而被卷走。
  这下子孩子们都寂静无声。拉尔夫嘴唇虽然在翕动,但没有声音出来。从他那一伙人中杰克猛地跳了出来,发狂地尖叫起来:“看见没有?你们看见没有?那就是你们的结果!我说,再也没有我们这一群了!海螺完了——”
  他俯着身子跑了上来。“我是头领!”杰克的长矛被他杀气腾腾地投向了拉尔夫。
  矛尖戳破了拉尔夫肋骨上的皮肉,随即又滑开掉进了水里。
  拉尔夫只是感到惊恐,踉跄一下并没有疼痛感,那一伙人这会儿都象头领那样尖叫着上前来。
  又一根弯的长矛是从拉尔夫面前掠过,而不是沿直线飞过来,这根长矛是从罗杰站的高处投下来的。
  被捆着的双胞胎躺在那一伙人的背后,一张张说不清是谁的恶魔似的面孔一窝蜂地拥下了隘口。
  拉尔夫的身后响起了象成群海鸥惊叫所发出的巨大噪声,这使得他转身就逃。
  拉尔夫服从一种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具有的本能,他躲闪着跑过了开阔地,因而投来的长矛距离拉得更开了。
  一头砍掉脑袋的野母猪被他一眼看到,及时地一跃而过。
  随后他噼里啪啦地穿过簇叶和小树枝,隐没到森林之中。
  在死猪旁边头领收住脚,转过身去,举起手来。
  “回去!回到堡垒去!”不一会儿罗杰加入到吵吵嚷嚷地回到隘口的那一伙人当中。
  头领气愤地对他说:“为什么你不在上面守着?”罗杰沉默地看着他回答:“我刚下来——”
  一种刽子手般的令人恐怖的感觉散布在罗杰周围。
  头领只是俯首直盯着萨姆纳里克,没再对他说什么。
  “你们必须加入我们这一派。”
  “放我走——”
  “——还有我。”
  萨姆的肋骨被头领从留下几根长矛中的一根戳了戳。
  “你这是什么意思,嗯?”头领狂怒地说。“你们带着长矛是来干什么的?你们不加入我们这一派,准备干什么?”
  矛尖有节奏地一戳一戳。
  痛得萨姆大叫。“别这样。”
  在头领的身旁罗杰慢慢地挨过去,只是留心不让自己的肩膀碰着他。
  叫嚷声停了下去,接下来的是不声不响,惊恐万状躺在地上仰脸看着的萨姆纳里克。
  罗杰就象是在行使不可名状的权威朝他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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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那就戴顶金帽子,如果能打动她的心肠;如果你能跳得高,就为她也跳一跳,跳到她高呼:“情郎,戴金帽、跳得高的情郎,我一定得把你要!”托马斯-帕克-丹维里埃①——①这是作者的第一部小说《人间天堂》中的一个人物。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还念念不忘。 [点击阅读]
交际花盛衰记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0
摘要:阿尔丰斯-赛拉菲诺-迪-波西亚亲王殿下①①阿尔丰斯-赛拉菲诺-迪-波西亚亲王(一八○——一八七三),一八三三年巴尔扎克曾在米兰这位亲王家作客。这部作品主要描写巴黎,是近日在您府上构思而成的。请允许我将您的名字列于卷首。这是在您的花园里成长,受怀念之情浇灌的一束文学之花。当我漫步在boschetti②中,那里的榆树林促使我回忆起香榭丽舍大街,这怀念之情牵动我的乡愁时,是您减轻了我的忧思。 [点击阅读]
人性的优点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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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1、改变人一生的24个字最重要的是,不要去看远处模糊的,而要去做手边清楚的事。1871年春天,一个年轻人,作为一名蒙特瑞综合医院的医科学生,他的生活中充满了忧虑:怎样才能通过期末考试?该做些什么事情?该到什么地方去?怎样才能开业?怎样才能谋生?他拿起一本书,看到了对他的前途有着很大影响的24个字。这24个字使1871年这位年轻的医科学生成为当时最著名的医学家。 [点击阅读]
人性的记录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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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公众的记忆力是短暂的。曾几何时。埃奇韦尔男爵四世-乔治-艾尔弗雷德-圣文森特-马什被害一案引起巨大轰动和好奇,而今一切已成旧事,皆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更新的轰动一时的消息。人们谈起这案子时从未公开说及我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我得说,这全都是由于他本人的意愿。他自己不想出现在案子里。也正如他本人所希望的,功劳就算到别人头上。更何况。按照波洛自己独特的观点,这案子是他的一个失败。 [点击阅读]
人是世上的大野鸡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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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坑地阵亡战士纪念碑四周长满了玫瑰。这是一片茂密的灌木林。杂乱丛生,小草透不过气来。白色的小花开着,像纸一样卷起。花儿簌簌作响。天色破晓,就快天亮了。每天早上独自穿过马路去往磨坊的路上,温迪施数着一天的时光。在纪念碑前,他数着年头。每当自行车过了纪念碑后的第一棵杨树,他数着天数,从那儿他骑向同一个坑地。夜晚,每当温迪施锁上磨坊,他又数上一遍年头和天数。他远远地看着小小的白玫瑰、阵亡战士纪念碑和杨树。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