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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特 - 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在线阅读·第十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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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时,黎明从俄开阿诺斯河升起,穿着金红色的衫袍,
  把晨光遍洒给神和凡人。晓色中,塞提丝
  携着赫法伊斯托斯的礼物,来到海船边,
  发现心爱的儿子躺在帕特罗克洛斯的怀里,
  嘶声喊叫,身边站着众多的伙伴,洒泪
  哀悼。她,闪光的女神,穿过人群,
  握着儿子的手,出声呼唤,说道:“我的儿,
  现在,我们必须让他躺在这里,尽管大家都很伤心——
  死人不会复活,神的意志已经永远把他放倒。
  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赫法伊斯托斯的礼物,光荣的铠甲,
  闪着如此绚丽的光芒,凡人的肩上,可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
  荣耀。”
  言罢,女神把甲械放在阿基琉斯
  脚边,铿锵碰响,璀璨辉煌。
  慕耳弥冬人全都惊恐万状,谁也不敢
  正视,吓得惶惶退缩,只有阿基琉斯例外——
  当他凝目地上的甲械,心中腾起更为炽烈的狂暴;
  睑盖下,双眼炯炯生光,像燃烧的火球。
  他激奋异常,双手拿着赫法伊斯托斯赠予的光灿灿的礼物。
  看着铸工精致的甲械,阿基琉斯心里高兴,
  对母亲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母亲,这套甲械确实漂亮,不愧是神工的
  手艺,凡人中谁有这个本领?现在,
  我将披甲赴战,只是放心不下
  墨诺伊提俄斯骁勇的儿郎,担心
  在我出战期间,飞蝇会钻人铜枪开出的口子,
  生虫孵蛆,烂毁遗体——由于
  生命已经泯灭——整个肉身将被糜损殆尽。”
  听罢这番话,银脚女神塞提丝答道:
  “我的儿.不要为此事担心。
  我会设法赶走这些成群结队的东西,
  可恶的苍蝇,总把阵亡斗士的躯体糜耗。
  即使在此躺上一个整年,他的遗体
  仍将完好如初,甚至比以往更为鲜亮。
  去吧,把阿开亚勇士催喊招聚,
  消弃你对兵士的牧者阿伽门农的愤恨,
  振发你的勇力,马上披甲战斗!”
  言罢,女神把勇气和力量吹入他的体内,
  然后在帕特罗克洛斯的鼻孔里滴人
  仙液和血红的花露,使他的肌肤坚实如初。
  其时,卓越的阿基琉斯沿着海岸迈开大步,
  发出可怕的呼声,催聚着阿开亚壮勇。
  就连操纵方向的舵手和留在船上负责
  分发食用之物的后勤人员,这些到目前为止
  一直没有离开过停船地点的人们,就连
  这些人,此时也集中到聚合的地点,因为阿基琉斯,
  长期避离惨烈的拼搏,此时已重返战斗。
  人群里,一瘸一拐地走着阿瑞斯的两个伴从,
  勇敢顽强的图丢斯之子和卓越的俄底修斯,
  倚着枪矛,仍然受着伤痛的折磨,
  慢慢挨到他们的位置,在队伍的前排就座。
  民众的王者阿伽门农最后抵达,
  带着枪伤——激战中,安忒诺耳之子科昂
  捅伤了他,用青铜的枪矛。
  其时,当阿开亚全军聚合完毕,
  捷足的阿基琉斯起身站在众人面前,喊道:
  “阿特柔斯之子,说到底,你我的争吵究竟给我俩
  带来了什么好处?为了一个姑娘,你我
  大吵大闹,种下了痛心裂肺的怨仇。
  但愿在我攻破鲁耳奈索斯,把她抢获的
  那一天,阿耳忒弥丝一箭把她射倒,躺死在海船旁!
  这样,在我盛怒不息的日子里,阿开亚人的伤亡就不会
  太过惨重,对方也不致把这许多人打翻泥尘。
  如此行事,只会帮助赫克托耳和他的特洛伊人。我想,
  阿开亚人会久久地记住我们之间的这场争斗。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尽管痛楚,
  我们必须压下腾升在心中的盛怒。
  现在,我将就此中止我的愤怒——无休止地
  暴恨,不是可取的作为。行动起来,赶快
  催励长发的阿开亚人投入战斗,
  使我能拔腿冲向特洛伊战勇,试试他们的力气,
  看看他们是否还打算在船边宿营!我想,
  他们会乐于屈腿睡躺在家里,要是能
  逃出战争的狂烈,躲过我的枪头!”
  听罢这番话,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心花怒放;
  他们高兴地得知,裴琉斯心胸豪壮的儿子已消弃心中的烦愤。
  其时,民众的王者阿伽门农从座椅上站起,
  不曾迈步队伍的正中,开口说道:
  “我的朋友们,战斗的达奈人,阿瑞斯的伴从们!
  当有人起身说话,旁者理应洗耳恭听,不宜
  打断他的话头。即便是能言善辩之人,也受不了听者的骚扰。
  喧嚣声中,谁能开口说话,谁能侧耳
  静听?芜杂的声响会淹没最清晰的话音。现在,
  我将对裴琉斯之子说话,你们大家
  要聚精会神,肃静聆听。
  阿开亚人常常以此事相责,
  咒骂我的不是;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过错——
  错在宙斯、命运和穿走迷雾的复仇女神,
  他们用粗蛮的痴狂抓住我的心灵,在那天的
  集会上,使我,用我的权威,夺走了阿基琉斯的战礼。
  然而,我有什么办法?神使这一切变成现实。
  狂迷是宙斯的长女,致命的狂妄使我们全都
  变得昏昏沉沉。她腿脚纤细,从来不沾
  厚实的泥地,而是飘行在气流里,悬离凡人的头顶,
  把他们引入迷津。她缠迷过一个又一个凡人。
  不是吗,那一次,就连宙斯也受过她的蒙骗,虽然人们都说,
  他是神和人的至高无上的天尊。然而,赫拉,
  虽属女流,却也欺蒙过宙斯,以她的洁智,
  那天,在高墙环护的塞贝,阿尔克墨奈
  即将临产强有力的赫拉克勒斯。其时,
  宙斯张嘴发话,对所有的神明:
  ‘听我说,所有的神和女神!我的话
  乃有感而发,受心灵的驱使。今天,
  埃蕾苏娅,主管生育和阵痛的女神,将为凡间
  增添一个男婴,在以我的血统繁衍的
  种族里,此人将统治那一方人民。’
  听罢这番话,天后赫拉说道,心怀诡计:
  ‘你将成为一个撒谎的骗子,倘若最终言出不果。
  来吧,俄林波斯的主宰,当着我的面,庄严起誓,
  此人将统治那一方人民,

  出生在今天,从一名女子的胯间,
  在一个以你的血统繁衍的种族里。’
  赫拉言罢,宙斯丝毫没有觉察她要的把戏,
  庄严起誓,一头钻进了她的圈套里。
  其时,赫拉冲下俄林波斯的峰巅,急如星火,
  即刻来到阿开亚的阿耳戈斯——她知道,那里有一位
  女子,裴耳修斯之于塞奈洛斯健壮的妻侣,
  正怀着一个男孩,七个月的身孕。
  赫拉让男孩提前出世,不足月的孩子,
  同时推迟阿尔墨奈的产期,阻止产前阵痛的降临。
  然后,她亲自跑去,面陈宙斯,克罗诺斯的儿子:
  ‘父亲宙斯,把玩霹雳的尊神,我有一事相告,
  慰暖你的心灵。一个了不起的凡人已经出世,他将王统阿耳
  吉维兵民,
  欧鲁修斯,塞奈洛斯之子,裴耳修斯的后代,
  你的血青。由他统治阿耳吉维民众,此事能不得体?’
  听罢这番话,宙斯的内心就像被针刺了一样苦痛。
  他一把揪住狂迷油亮的发辫,
  怒火中烧,发出严厉的誓咒,宣称从那时起,
  不许癫惑心智的狂迷——在她面前,谁也不能幸免——
  回返俄林波斯和群星闪烁的天空。誓罢,他把女神
  提溜着旋转,抛出多星的天穹,
  转瞬之间便降落到凡人的世界。然而,
  宙斯永远忘不了她的欺诈,每每出声悲叹,目睹他的爱子
  忍辱负重,干着欧鲁修斯指派的苦活。
  现在,我也一样。高大的赫克托耳,头顶闪亮的头盔,
  正一个劲地残杀已被逼十抵船尾的阿耳吉维人——
  在那种情况下,我何以忘得了狂迷,从一开始就摆脱她的欺蒙?
  但是,既然我已受了迷骗,被宙斯夺走了心智,
  我愿弥补过失,拿出难以估价的偿礼。
  披甲战斗吧,催激起你的部属!
  至于偿礼,我将如数提送,数量之多,一如
  卓越的俄底修斯昨天[●]前往你的营棚,当面许下的允愿。
  ●昨天:应为前天。
  或者,如果你愿意,亦可在此等一等——尽管你求战心切——
  让我的随员从我的船里拿出礼物,送来给你,
  从而让你看看,我拿出了一些什么东西,宽慰你的心灵。”
  听罢这番话,捷足的阿基琉斯答道:
  “阿特柔斯之子,民众的王者,最尊贵的阿伽门农,
  礼物,你愿给就给,此乃合宜之举;否则,
  你亦可自留选用。但现在,我们要尽快鼓起前往
  厮杀的激|情!我们不宜呆在这里,浪费时间;
  此事刻不容缓,眼前还有一场大战。
  人们将会由此看到,阿基琉斯重返前排的队列,
  以他的铜枪,荡毁特洛伊人的编队。所以,
  你们,每一个人都要记住,不要放过敌打的对手!”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答道:
  “这么做可不行,神一样的阿基琉斯,虽然你是个出色的战勇。
  不要让阿开亚人的儿子们饿着肚皮冲向伊利昂,
  和特洛伊人拼斗。这将不是一场一时一刻
  可以结束的搏杀,一旦大部队交手接战,
  双方都挟着神明催发的狂勇。
  不如先让他们呆在快捷的船边,
  进食喝酒,此乃战士的力气和刚勇。
  倘若饥肠回转,战士就不会有拼斗的勇力,打上
  一个整天,直到太阳沉落的时分。即使
  心中腾烧着战斗的激|情,他的
  四肢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疲乏沉重;饥饿和
  焦渴会把他逮住,迟滞他向前迈进的腿步。
  但是,一个吃饱食物、喝足甜酒的战士,
  却能和敌人拼战整天,
  因为他心力旺盛,肢腿不会
  疲软,一直打到两军分手,息兵罢战的时候。
  解散你的队伍,让他们整备
  食餐。至于偿礼,让民众的王者阿伽门农
  差员送到人群之中,以便让所有的阿开亚人
  都能亲眼目睹,亦能偷慰你阿基琉斯的心胸。
  让阿伽门农站在耳阿吉维人面前,对你发誓,
  他从未和姑娘睡觉,从未和她同床,
  虽说男女之间,我的王爷,此乃人之常情。
  而你,你亦应拿出宽诚,舒展胸怀——
  他会排开丰盛的食宴,在自己的营棚,
  松解你的心结,使你得到理应收取的一切。
  从今后,阿特桑斯之子,你要更公正地对待
  别人。王者首先盛怒伤人,其后出面平抚
  感情的痕隙,如此追补,无可非厚。”
  听罢这番话,民众的王者阿伽门农答道:
  “听了你的劝告,莱耳忒斯之子,我心里高兴。
  对所有这些事情,你都说得中肯在理。
  我将按你说的起誓——我的内心驱使我如此做来——
  我将不弃违我的誓言,在神灵面前。阿基琉斯
  可在此略作停留,虽然他恨不能马上赴战。
  你们,其他在场的人,也要在此等待,直到我派人取来
  礼物,从我的营棚,直到我们许下誓言,用牲血封证。
  你,俄底修斯,我给你这趟差事,这道命令:
  从阿开亚人中挑出身强力壮的小伙,从
  我的船里搬出礼物,抬到这里,数量要像我们日前
  诺许阿基琉斯的那样众多;别忘了把那些女人带来。
  在我们人群熙攘的军伍,让塔尔苏比俄斯给我
  备下一头公猪,祭献给宙斯和赫利俄斯享用。”
  听罢这番话,捷足的阿基琉斯答道:
  “阿特柔斯之子,民众的王者,最尊贵的阿伽门农,
  操办此事,你最好找个别的时间,
  战争中的间息,其时,我的胸中
  没有此般凶暴的狂烈。眼下,
  我们的人血肉模糊,横躺沙场,倒死在
  普里阿摩斯之子赫克托耳手下——宙斯正使他获取光荣。
  此时此刻,你俩却催我赴宴——不!现在,我将
  催督阿开亚人的儿子,要他们冲杀拼斗。
  忍饥挨饿,不吃不喝,直到太阳西下——战后,他们
  可吞食足份的佳肴——那时,我们已血洗淀积的羞辱!
  在此之前,至少是我自己,我的喉咙不会
  吞咽饮酒和食物。亲密的伴友已经死去,
  躺在我的营棚,被青铜的枪械划得
  一塌糊涂,双脚对着门户,接受伙伴们的
  悼哭。对于我,饮食已不屑一顾;我所贪恋的

  是热血、屠杀和听闻人的呻呼!”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答道:
  “阿基琉斯,裴琉斯之子,阿开亚人中最杰出的壮勇,
  你比我出色,投枪操矛,你的臂力比我
  大得多。然而,我或许比你更多些智慧,
  因为我比你年长,所知更多。
  所以,烦请你的心魂,听听我的劝说。
  在战斗的农野上,当铜镰撂倒一片片茎秆,
  而收获却微乎其微之时,人们很快便会
  厌倦腻烦,因为宙斯已倾斜战争的天秤——
  宙斯,调控凡间战事的尊神。
  阿开亚人不能空着肚子悲悼死者——人死得
  太多,这一天天的血战,一堆堆的尸首!
  我们何时才能中止绝食的折磨?
  不,我们必须铁下心来,埋葬
  死者——举哀一天可也,不直延拖。所有
  从可恨的战斗中生还之人,必须正常
  饮食,以便能不屈不挠,更勇猛地
  和敌人进行长时间的拼斗,
  身披坚固的铜甲。谁也不许
  退缩,等待别的什么命令——记住,
  命令是现成的:谁要是畏缩在阿耳吉维人的船边,
  他将必死无疑!好吧,让我们一起扑杀,
  唤醒凶暴的战神,冲向特洛伊人,调驯烈马的战勇!”
  言罢,他迈步离去,带着光荣的奈斯托耳的两个儿子,
  还有夫琉斯之子墨格斯、墨里俄奈斯和索阿斯,
  以及克雷昂之子鲁科墨得斯和墨拉尼波斯。他们
  来到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的营棚,
  发出几道命令,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他们从营棚里抬出七只铜鼎——阿伽门农
  允诺的偿礼——二十口闪亮的大锅,十二匹好马,
  旋即带出七名女子,女工娴熟,
  精湛绝伦,连同美貌的布里塞伊丝,一共八位。
  俄底修斯称出十塔兰同黄金,带队
  回程;年轻的阿开亚军头们抬着其他偿礼,
  来到会场中间,撂下手中的东西。阿伽门农
  直腿站立,塔尔苏比俄斯——他的声音就像神的话语
  一样明晰——站在兵士的牧者身边,抓抱着一头公猪。
  阿特柔斯之子拔出匕首——此物总是
  悬挂在铜剑宽厚的剑鞘旁,割下
  一络猪鬃,高举双手,
  对着宙斯,朗声祈祷;兵勇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
  在各自的队伍里,屏息静听王者的祈诵。
  阿伽门农朗声诵说,举目辽阔的天空:
  “愿宙斯,最高、至尊的天神,作我的第一位见证,
  还有大地、太阳和复仇女神们,她们行走在地下,
  报复那些发伪誓的死人:
  我从未伸手碰过布里塞伊丝姑娘,
  没有和她同床共寝,或做过其他什么
  事情;在我的营棚里,姑娘不曾被动过一个指头。
  倘若我的话有半句掺假,就让神明——像对那些念着他们的
  名字,作发伪誓的人们那样——给我带来受之不尽的苦痛!”
  言罢,他用无情的青铜割断公猪的喉管,
  塔尔苏比俄斯挥旋着猪身,把它扔进灰蓝色的海湾,
  浩森的大海,喂了鱼鳖。其时,阿基琉斯
  起身站在嗜战的阿开亚人中间,说道:
  “父亲宙斯,你把凡人弄得稀里糊涂,用你的强有力的迷术!
  否则,阿特柔斯之于决然不能在我心里
  激起此番狂莽的暴怒,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愿,
  夺走姑娘,顽固而不讲情理。出于某种原因,
  宙斯热衷于让大群的阿开亚人战死疆场。
  散去吧,填饱肚子,以便尽快投入战斗!”
  几句短短的话语,匆匆解散了集会。
  人群四散离去,走回各自的海船。心志
  高昂的慕耳弥冬人收拾起偿礼,
  抬回神一样的阿基琉斯的海船,
  堆放在他的营棚;他们安顿下那些女子,
  高傲的随从们把得取的骏足牵人阿基琉斯的马群。
  其时,布里塞伊丝回返营地,像金色的阿芙罗底忒一般,
  看到帕特罗克洛斯躺在地上,伤痕累累,得之于锋快的铜矛,
  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放声哭叫,双手撕抓着
  自己的胸脯、柔软的脖子和秀美的脸面,
  一位像神一样的女子,悲恸诉告:
  “帕特罗克洛斯,你是我最大的愉慰,对我这颗悲愁的心灵!
  我离开你,离开这座营棚的时候,你还活着;
  现在,我回身营棚,而你,军队的首领,却已撒手人寰!
  不幸接着不幸,我这痛苦的人生!我曾
  眼见着我的丈夫,我的父亲和尊贵的母亲给我的
  那个男人,躺死在我们的城堡前,被锋快的青铜豁裂,
  还有我的三个兄弟,一母亲生的同胞,
  我所钟爱的亲人,也被尽数杀死,就在那同一个白天!
  然而,当迅捷的阿基琉斯砍倒我的
  丈夫,攻陷了雄伟的城堡慕奈斯,你叫我不要
  哭陶,好言劝告,说是你将使我成为神一样的阿基琉斯
  合法的妻配,将用海船把我带回
  弗西亚,在慕耳弥冬人中举办庆婚的盛宴。所以,
  我现在悲哭你的死亡,我要哭个不停!
  你,帕特罗克洛斯,你总是那么和善。”
  言罢,她失声痛哭,周围的女人们个个
  泪流满面,哀悼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私下里悲哭
  自己的不幸。阿开亚人的首领们围聚在阿基琉斯身边,
  恳求他用食进餐,但后者悲叹一声,出言拒绝:
  “求求你们——倘若我的好伙伴中,有人愿意听我
  表明心迹——不要再劝我开怀吃喝,
  以饮食自娱;深切的悲痛已揪住我的心灵。
  我将咬牙坚持,绝食忍耐,直到太阳西沉的时候!”
  他的此番说告,送走了其他王者,但
  阿特柔斯的两个儿子仍然呆留不去,还有卓越的俄底修斯、
  奈斯托耳、伊多墨纽斯和年迈的车战者福伊尼克斯,
  殷勤劝慰,安抚他的伤愁。无奈这一切
  全都无济于事——只有战争的血盆大口才能宽慰他的心怀!
  他长嘘短叹,思念着帕特罗克洛斯,开口说道:
  “哦,苦命的朋友,我最亲密的伙伴,以往,
  你会亲自动手,调备可口的餐食,在我的营棚,
  做得既快又好,当着那些临战的时刻,阿开亚人

  心急火燎,意欲投入悲烈的战斗,痛杀特洛伊人,驯马的好手!
  但现在,你遍体伤痕,躺在我的面前;我无心
  喝酒吃肉,虽然它们满堆在我的身边——这一切
  都是出于对你的思念!对于我,生活中不会有比这更重的打击:
  即便是听到父亲亡故的消息——我知道,
  此刻,老人家正淌着大滴的眼泪,在弗西亚,
  为了我,失离的儿子,置身异乡客地,
  为了该死的海伦,拼战特洛伊壮勇——
  还是闻悉儿子的不幸——有人替我照看抚养,在斯库罗斯,
  倘若神一样的尼俄普托勒摩斯现时还活在人间。
  在此之前,我还满怀希望,以为
  仅我一人不归,死在特洛伊,远离马草
  丰肥的阿耳戈斯,而你却能生还弗西亚,
  而后乘坐快捷的黑船,把我儿从斯库罗斯
  接口,让他看看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的财富,我的仆人和宽敞的、顶面高耸的房屋。
  我想,裴琉斯不是已经亡故,
  埋入泥尘,便是挣扎在奄奄一息的余生中,
  痛苦万分,无奈于可恨的暮年,总在等盼
  我的讯息;直到听闻我已被人杀死的噩耗。”
  阿基琼斯悲声哭诉,众首领陪伴在他的身边,含泪叹悼,
  全都思念着自己的一切,撇留在家中的所有。
  看着他们悲哭哀悼,克罗诺斯之子心生怜悯,
  马上喊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对雅典娜说道:
  “我的孩子,难道你已彻底抛弃你所宠爱的壮士?
  难道你已不再关心照顾阿基琉斯?
  现在,他正坐在头尾翘耸的海船边,哭悼
  心爱的伙伴。其他人都已散去
  吃喝,而他却拒绝进食;不思炊火。
  去吧,把花露和甜润的仙液
  滴入他的胸腔,使他不致忍受饥饿的煎磨。”
  就这样,他催促雅典娜前行,后者早已
  迫不及待,化作一只翅膀宽阔、叫声尖利的鹞鹰,
  扑下天际,穿过透亮的气空。军营里,阿开亚人
  动作迅捷,正忙着全身武装。女神把花露
  和甜润的仙液滴人阿基琉斯的
  胸腔,使饥饿的折磨不致疲软他的膝腿。
  然后,女神回返父亲的房居,坚固的
  厅堂,而阿开亚军队则从快船边四散出击。
  像宙斯撒下的纷扬密匝的雪片,
  挟着高天哺育的北风吹送的寒流,
  地面上铜盔簇拥,光彩烁烁,
  涌出海船,连同层面突鼓的战盾,
  条片坚固的胸甲和(木岑)木杆的枪矛。
  耀眼的闪光照亮了天空,四周的大地发出朗朗的笑声;
  锃亮的铜光下,兵勇们的脚步踏出隆隆的
  巨响;人群中,卓越的阿基琉斯开始披甲持枪。
  他牙齿咬得格格嘣响,双目熠熠生光,
  像燃烧的火球,心中满怀难以
  制抑的悲伤。挟着对待洛伊人的暴怒,
  他穿戴起神赐的铠甲,凝聚着赫法伊斯托斯的辛劳。
  首先,他用胫甲裹住小腿,
  精美的制品,带着银质的踝扣,
  随之系上胸甲,掩起胸背,然后
  挎上柄嵌银钉的劈剑,
  青铜铸就,背起盾牌,盾面巨大、沉重,
  寒光四射,像晶莹的月亮。
  宛如一堆燃烧的火焰,被漂泊海面的
  水手眺见,腾升在山野里的一处荒僻的
  羊圈;水手们奋力挣扎,被风暴卷出
  老远的洋面,鱼群拥聚的深海,远离自己的朋伴——
  烁烁的流光闪出阿基琉斯漂亮、铸工精致的盾牌,
  射向高袤的气空。接着,他拿起铜盔,戴在
  壮实的头上,顶着级插马鬃的盔冠,
  像星星一样光亮,摇曳着黄金的冠饰,
  赫法伊斯托斯的手艺,嵌显在硬角的边旁。
  卓越的阿基琉斯撑收着铠甲,体察它的
  合身程度,亦想由此得知,甲内闪亮的肢腿能否运作自如
  铠甲穿感良好,像鸟儿的翅膀,托升起兵士的牧者。
  最后,他从支架上抓起父亲的枪矛,那玩艺
  硕大、粗长、沉重,阿开亚人中谁也
  提拿不起,只有阿基琉斯可以得心应手地使用。
  这条裴利昂(木岑)木杆枪矛,是开荣送给他父亲的赠礼,
  取材裴利昂的峰巅,作为克杀英雄的利器。
  奥托墨冬和阿尔基摩斯把驭马套上
  战车,围上松软的胸带,勒人嚼子,
  在上下颌之间,拉紧缰绳,朝着制合坚固的
  战车。奥托墨冬抓起闪亮的马鞭,
  紧握在手,跃上战车;
  阿基琉斯站在他的身后,头顶铜盔,准备战斗,
  铠甲闪闪发光,像横跨天空的太阳,
  用威严可怕的声音呼喊,对着他父亲的骏马:
  “珊索斯,巴利俄斯,波达耳格声名遐逃的子驹!
  这回,你俩可得小心在意,干得漂亮些。记住,一经
  打完这场战斗,要把驭手带回达奈人的群伍,切莫
  把他丢下,像对帕特罗克洛斯那样,挺尸在战场上!”
  听罢这番话,四蹄滑亮的驭马,在轭架下开口答话,
  珊索斯,低着头,鬃毛铺泻在
  轭垫的边沿,贴着轭架,扫落在地上,
  白臂女神赫拉使它发音说话:
  “是的,这次,强健的阿基琉斯,我们会救出你的性命。
  然而,你的末日已在向你逼十近,但这不是我们的
  过错,而是取决于一位了不起的尊神和强有力的命运。
  不是因为我们腿慢,也不是因为漫不经心,
  才使特洛伊人抢得铠甲,从帕特罗克洛斯的肩头;
  是一位无敌的神祗,长发秀美的莱托的儿子,
  将他杀死在前排的战勇里,让赫克托耳获得光荣。
  至于我们,我俩可以和强劲的西风赛跑,
  那是风中最快的狂飙,人们都这么说道。尽管如此,
  你仍然注定要被强力杀死,被一位神明和一个凡人!”
  说到这里,复仇女神堵住了他的话头。
  带着强烈的烦愤,捷足的阿基琉斯答道:
  “珊索斯,为何预言我的死亡?你无需对我通报,
  我已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将注定要死在这儿,
  远离亲爱的父母。尽管如此,我将
  使特洛伊人受够我的打斗,我将战斗不止!”
  言罢,他大喝一声,驱策风快的驭马,奔驶在前排的战列
  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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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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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听完首席秘书官田上的报告,大月蹙起眉头。此刻他在官邸内的办公室,正忙着写完讲稿,内容和非洲政策有关。下周,他将在阿迪斯阿贝巴①公开发表演说。坐在黑檀木桌前的大月,猛然将椅子反转过来。魁梧的田上站在他面前,有点驼背。“堀越到底有甚么事?是核能发电又出了甚么问题吗?”堀越忠夫是科学技术政策大臣。大月想起前几天,他出席了国际核能机构的总会。“不,好像不是那种问题。与他一同前来的,是JAXA的人。 [点击阅读]
悬崖上的谋杀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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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博比·琼斯把球放在球座上,击球前球杆简单地轻摆一下,然后慢慢收回球杆,接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下一击。在五号铁头球棒的随便一击下,球会呼啸腾起,越过障碍,又直又准地落到球场的第十四穴处吗?不,远非如此,结果太糟了,球掠过地面,稳稳地陷入了障碍坑洼。没有热心的观众发出沮丧的哼哼声,惟一的目击者也显得一点不吃惊。 [点击阅读]
悬崖山庄奇案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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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我觉得,英国南部没有哪个滨海小镇有圣卢那么令人流连忘返,因此,人们称它为“水城皇后”真是再恰当也没有了。到了这里,游客便会自然而然地想起维埃拉(译注:法国东南部及意大利西北部的海滨地区,濒临地中海,以风光旖旎著称)。在我的印象里,康沃尔郡的海岸正像法国南方的海滨一样迷人。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我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他听了以后说:“昨天餐车里的那份菜单上就是这么说的,我的朋友,所以这并非你的创见。 [点击阅读]
悲惨世界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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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米里哀先生是法国南部的地区狄涅的主教。他是个七十五岁的老人,原出身于贵族,法国大革命后破落了。他学问渊博,生活俭朴,好善乐施。他把每年从zheng府那里领得的一万五千法郎薪俸,都捐献给当地的慈善事业。被人们称为卞福汝(意为“欢迎”)主教。米里哀先生认为自己活在世上“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是来保护世人心灵的”。 [点击阅读]
惊险的浪漫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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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帕金顿先生与太太吵了几句,气呼呼地戴上帽子,把门一摔,离家去赶八点四十五分的火车,到市里去上班。帕金顿太太依旧坐在早餐桌前。她的脸涨得通红,紧咬着嘴唇,要不是最后愤怒代替了委屈,她早就哭出来了。“我不会再忍下去了,”帕金顿太太说,“我不会再忍下去了!”她继续想了一会儿,又喃喃道:“那个放荡女人,狡猾卑鄙的狐狸精!乔治怎么会这么傻呢!”愤怒逐渐平息了,悲伤和委屈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点击阅读]
惹我你就死定了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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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喂,你去见男朋友,我干嘛要跟着啊?”“嘻嘻,我和宗浩说好了,要带你去见他的啊^o^”晕~-_-^,这么闷热的天,本来就够闹心的了,还要去给朋友当电灯泡,可怜芳龄十八的我啊,这些年都干嘛了?我好想有个男人啊,做梦都想…“朴宗浩有什么呀?他是公高的吧?公高那帮小子太危险了,你离他们远点儿。 [点击阅读]
愁容童子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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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母亲送给古义人一块地皮。在古义人的记忆里,幼少年时期,那里曾耸立着参天的辽杨。最初提起这个话头,是母亲年愈九旬、头脑还清晰的那阵子。在那之前,古义人几年回去一次,母亲九十岁以后,便大致每年都要回到四国那个森林中的山谷。准确的时期已经记不清了,就季节而言,应该是五月中旬的事。“年岁大了,身上也就有老人的气味了。”母亲从大开着的门窗向对岸望去。 [点击阅读]
愤怒的葡萄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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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具结释放的汤姆·约德和因对圣灵产生怀疑而不再做牧师的凯绥结伴,回到了被垄断资本与严重干旱吞食了的家乡。他们和约德一家挤进一辆破卡车,各自抱着美好的幻想向“黄金西部”进发。一路上,他们受尽折磨与欺凌,有的死去,有的中途离散。 [点击阅读]
我在暧昧的日本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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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一)回顾我的文学生涯,从早期的写作起,我就把小说的舞台放在了位于日本列岛之一的四国岛中央、紧邻四国山脉分水岭北侧深邃的森林山谷里的那个小村落。我从生养我的村庄开始写起,最初,只能说是年轻作家头脑中的预感机能在起作用,我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将会成为自己小说中一个大系列的一部分。这就是那篇题为《饲育》的短篇小说。 [点击阅读]
我弥留之际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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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朱厄尔和我从地里走出来,在小路上走成单行。虽然我在他前面十五英尺,但是不管谁从棉花房里看我们,都可以看到朱厄尔那顶破旧的草帽比我那顶足足高出一个脑袋。小路笔直,像根铅垂线,被人的脚踩得光溜溜的,让七月的太阳一烤,硬得像砖。小路夹在一行行碧绿的中耕过的棉花当中,一直通到棉花地当中的棉花房,在那儿拐弯,以四个柔和的直角绕棉花房一周,又继续穿过棉花地,那也是脚踩出来的,很直,但是一点点看不清了。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