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一朵桔梗花 - 一朵桔梗花(试读本)4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一朵桔梗花(试读本)4
  第二天。
  为了一点琐事,我回去邻镇的老家,这才明白了这件事。
  我办完了事,从屋里出来,信步走着的时候,有个女人过来问路了。问的却是“田鹤屋”,
  “田鹤屋?那是我的屋子呢,”
  女人便又说:
  “不,不是田鹤屋,是隔壁的一家。是人家要我问田鹤屋,便可以找到的。”原来如此。我移了两、三步,这才突然想到了一阵事。
  不是吗?这也是问路的一个好方法呢!
  找代书的——被杀的男子,不是向人家问了代书吗?
  如果代书只是一个目标,实际要找的是代书的隔壁呢?
  我急忙赶回坡上。
  在小巷子拐了个弯,路两边是并排的细长屋宇。
  事件发生那天晚上,据云有人看见那男子,从巷子一角进了代书的家。
  但是,重新再从那个角落一看,巷子尽头的门口窄窄的代书家和邻家,几乎无法分辨。
  如果假定,看到的人是把那人进入有藤架上的叶子下垂的邻家,误以为是进了代书家,事情又会如何呢?
  阿缝不在屋里。
  我着了魔一般地街进去,找了个遍。
  如果有谁来找过阿缝,那岂不是只有一个人吗?
  而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不,我可还没有证实其人确已死亡,我只不过是瞥了一眼阿缝收到的信,还听她说总算死了。
  好不容易地,我才从衣橱里的绢织和服里,找出了它。
  托你的福,这回又总算保住了命。想到你吃的苦,觉得还不如那时候死了……深深觉得对不起你.不过再过半个月光景,该可以起来走动了,那时候药钱该可以想想办法……
  漂亮的一手字,真不像个农人。
  大概是久病之间,学学字打发无聊的吧,
  怪不得阿缝要把此信深藏,不让我看到。
  事实是:阿缝说总算死了,其实是活过来了。
  ——托你的福,这回总算又保住了命。
  阿缝以为这回一定好不了,而接到的却是这么一封信。她必定感到被老公重生的生命背叛了。阿缝不再年轻,丈夫又只是名分上而已,何况还是长年卧病,什么事也不能做的。为这么一位丈夫的医药费,她自沉花街,苦苦干了十几年活。原本就是年华不再的,如今这样的牺牲还得继续下去,谁又能忍受这样的惨境呢?
  加上如今有了我这个人。
  阿缝喜欢我。她很可能希望下半辈子和我一块过安稳的日子,不受任何人的骚扰……
  这样的希冀,翻转过来,便是那一番谎言。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口一愣。
  回头一看,阿缝不晓得什么时候进来了,正站在那儿。
  她那双眼,充满悲凄地看着我正在颤抖的手上的信。
  “阿缝……你老公没有死,对不对?”

  阿缝手上的包皮里叭的一声掉下。
  “不是的,先生,不是。”
  阿缝冲到我的胸怀里.
  我们在暮色渐浓的榻榻米上双双倒下。
  是的,我确实弄错了。阿缝的老公的确死了。阿缝谎称丈夫已死,也许正是下了把丈夫杀害的决心。阿缝找了个借口,把丈夫叫来这个居所,然后又用另一个借口把他引到赤间神社谋害。
  只因做老公的问到代书那儿去了,于是造成小小误会,结果代书先生被捕。为了证明代书先生受了宽枉,阿缝曾提议去做伪证。说不定阿缝是想藉此,暗地里证明那个时刻她自己也在家。
  我还是有不明了的地方。代书先生为什么写了那纸遗书,承担罪行呢?赤间神社的凶案,和另外两椿又有什么关联?会不会那两桩只不过是疯子做的案子,阿缝利用了它们——后面一桩与前两椿,时间上隔了那么久,就是这缘故吧。
  晚上,阿缝什么也不说,只是呆呆地默坐着,我没有去管她,自个儿赶同居所里,选了一个伙计,差到阿缝的故乡去。
  次日傍晚时分,伙计回来了。不出所料,阿缝的丈夫大约一个礼拜前突然收拾了行李出外去了,至今还没有回来。
  我给伙计赏了些钱.要他严守秘密,入晚前来到常夜坡。
  前天晚上,我起身准备离去时,阿缝抓住了我的衣裾,眼里漾着泪幽怨地看我。
  “不用担心,明天就回来。”
  我说着,冷冷地拂开了她的手。她那白白的手,就像一朵花瓣似地落在榻榻米上的灯影下。
  不觉间,五月过去了,正逢六月五号的祭礼的日子。
  夏天已近,夜风里潮水的香味浓了许多,把海岸边的咚咚鼓声吹送过来,烟火也在夜空里四散着火花。
  坡上人羣汹涌。
  我听着女郎和醉客的高昂嗓昔,进了小巷子。
  就在这时——
  阿缝家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闪了出来。奸像正是阿缝哩!
  我仓促间在门边的角落里藏了身子。是的,我觉得她的样子非比寻常。
  阿缝出了门口,左右瞧了瞧,像要把身子遮掩住似地用双手环抱住胸口,拔腿连走带跑地走去。
  她从我跟前走过,却没有觉察到我,我看到她双手抱住的胸口,露着刀柄似的东西。
  坡上各种人影接踵来回,阿缝的身子很快地就溶进去,我则从她背后偷偷地跟上。
  在坡路的中段,阿缝倏地拐进一个小弄里,仍用那种急促的步子,从妓女户后面的阴暗小径往坡上走。
  我感到一抹不祥预兆。
  我想起来了,今天正是赤间神社命案死者的初七。
  阿缝是不是选中了这样的日子,在赤间神社了断自己——昨晚抓住我衣裾的那双白白的手,那个雨后早晨的话语——她把剩下的一串白藤花,比做不死的宿命。她是在那串花里,看到了自己半生的宿命。它也是阿缝埋葬自己生命的花朵。

  跟阿缝在花街一角共同拥有过的一夜夜,走马灯般地在我脑子里掠过去。
  不晓得怎么个缘故,我彷佛觉得自己正在拚命地想抓住郎将离我而去的东西,用同样的急步追过去。
  正如我所料。
  阿缝走过了赤间神社的鸟居,被闇夜吸进去一般地消失在神社的院子里。
  我压抑住胸口的猛跳与激烈的气息,躲在一棵杏树下,窥探阿缝的动静。
  夜凤抚过林子下的黝黯,并把鼓声与民众的喧哗声送来,夜空里时而爆出火花。
  每一次火花爆开,都把阿缝的影子印在石板上。
  我想不出阿缝为何站住,但是事情就要发生的紧张感牢牢地攫住我。我苦苦地等着。
  过了好久好久。
  我再也忍不住了,趁着夜暗悄悄地移步走向社殿。
  阿缝察觉到有人来了,她的影子突地凝住了。
  “阿缝。”
  我低声呼唤。
  就在这个时候。
  阿缝的影子一晃,一道闪光直往我这边射过来。
  我闪过了身子。
  刀尖和阿缝的手猛地戳进夜空。
  “死吧,请您死吧!”
  压死的低吼一阵阵地反复,刀子也发了狂似地一下又一下地砍过来。
  闇夜里,两人的木屐声交缠在一块。
  好不容易地,我才抱住了她,狠狠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锵的一声,刀子掉落在石板上。
  “阿缝,”
  我大声再喊。
  这时,下面海边扬起了歌声,青色火花在海风里裂在整个天空上。
  这火花照出了阿缝冰冻的苍脸——是,是,阿缝这时才知道了是我。
  “先生……是您啊,”
  阿缝猛地挣扎。
  她的头发蓬乱了,有二、三绺落在颈项上。其中一绺,在苍白的火光里映出银白色。哎哎,阿缝也老了呢,
  “阿缝,你以为我是你老公吗?今晚他会来看你的吗?”
  苍色火光掠过后再掩来的黑暗里,我没法看清阿缝听了我的话之后表现出的反应,可是下一瞬间,阿缝哇的一声叫着,把头撞在我怀里哭起来。
  “傻瓜,你老公不是七天前从故乡出来,在这里被杀死的吗?”
  ——是,是,当阿缝错以为我是她的老公,举起刀子砍过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阿缝看到的血,代书先生手上的血,该是代书先生自己流的吧。
  在花街里,每个女郎都是从或远或近的乡间,以低廉的代价被卖来的,为了帮助家计,甘受一分钱二分钱的束缚,让浓浓的化妆来污秽身子。
  在这条街上,最熟悉这些女郎的另一副面孔的。是代书先生。
  凭自己的文笔做媒介,从那些文盲女人要他写去故乡的言词里,他明白她们与故乡的联系,也知道她们何以被卖,是家里的谁使得她们不得不过这种流离失所、出卖色相的生活——好比酗酒的父亲、嗜赌的兄长、长年卧病的丈夫。

  因为肺疾,代书先生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他想到在死前救救她们中的若干个。
  把她们的家人一个个叫来这个镇市,一般人是不可能的。可是代书先生却轻易可以办到。
  女人们都认不了几个字,他要歪曲她们想写的意思,把家人叫来,必是不难的事。女人们做梦也想不到文章成了代书先生的杀意,把信写回故乡。
  那三个人被代书先生的笔墨招引着,跑到这个镇市,然后在指定的时日地点,遭代书先生杀害。
  我不晓得代书先生选中的牺牲者是谁。
  两人之中,也许有一个是阿民的老爸——是的,因为阿民说她爸爸不晓得跑到那儿去了。
  不过第三个被选中的牺牲者,我倒知道。那就是阿缝的老公。
  阿缝当然是给丈夫的信写了回信,不用说也是经代书先生的手。无疑,她还请代书帮她守秘,不让我知道老公还活着。
  要伪造阿缝的信的内容,该是最简单不过的了,因为阿缝自己本来就想把丈夫叫来——只要把阿缝所说的日子,也就是镇上大拜拜的日子,提前一个礼拜就够了。
  那封信载着阿缝和代书的双重杀机,寄到邻县的丈夫手上。
  不,也许代书先生把阿缝指定的地点赤间神社,改为他自己的住家——这是我的猜测。说不定这第三椿案子,代书故意用了自己的名字,说不走他希望在把阿缝的丈夫杀害后被捕,在狱中自杀也可能在他计划之中,还有那封遗书,是为了不让女人以及警方查出被杀者是什么人——把被害人的脸捣碎,可能正是为了这一点。
  当然,这一切都不出猜测。是,是,那个晚上从神社回来以后,阿缝吐露说,打算把老公杀害后自己也自杀。他们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情,这一点倒没有问她。
  当阿缝用那把刀子刺向我的时候,我领悟到,阿缝这女人的心原来不是我的,而是属于在邻县病了十几年的丈夫。
  不久。大正结束,常夜坡的灯熄灭,第二年阿缝染上了流行病死了。
  到如今,我还时时会想起那条花街的灯光。灯光摇曳处,彷佛正有一串藤花,小灯般地摇曳着。
  阿缝和代书先生都是为了使那串花凋谢,在闇夜里能向赤间神社去的。
  不,听了阿缝的自白后,我相信在赤间神社被杀的人是她的老公,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不过我一直没有告诉警方。
  因为我想:如果人的性命是为了埋葬那串花的仪式,还有如果人与人之间是互相用背影来交谈着相错而过的,那么代害先生和阿缝两人想用无言的背影,载往黄泉路的黑暗当中的真相,我也还是用背影来送他们去吧!
或许您还会喜欢:
伊迪丝华顿短篇小说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0
摘要:作者:伊迪丝·华顿脱剑鸣译在我还是个小女孩,又回到纽约时,这座古老的都市对我最重要的莫过于我父亲的书屋。这时候。我才第一次能够如饥似渴地读起书来。一旦走出家门,走上那些简陋单调的街道,看不到一处像样的建筑或一座雄伟的教堂或华丽的宫殿,甚至看不到任何足以让人联想到历史的东西,这样的纽约能给一位熟视了无数美丽绝伦的建筑、无数地位显赫的古迹的孩子提供些什么景观呢?在我孩提时代的记忆当中, [点击阅读]
伦敦桥
作者:佚名
章节:124 人气:0
摘要:杰弗里。谢弗上校很喜欢他在萨尔瓦多的新生活。有人说这个巴西第三大城市非常迷人。这确实是个充满了欢乐的地方。他在瓜拉球巴海滩正对面租了一套豪华的六居室别墅。在这里,他每天喝着甘蔗甜酒和冰镇啤酒,间或去俱乐部打打网球。到了晚上,谢弗上校——这个绰号“鼬鼠”的变态杀手——就又操起了他的老本行,在这座老城阴暗狭窄、弯弯曲曲的街道上开始了狩猎。 [点击阅读]
伯特伦旅馆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在西郊地区中心,有一些小巷子,除了经验丰富的出租车司机以外,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出租车司机们能胸有成竹地在里面游弋自如,然后得意洋洋地到达帕克巷、伯克利广场或南奥德利大巷。如果你从帕克大街拐上一条不知名的路,左右再拐几次弯,你就会发现自己到了一条安静的街道上,伯特伦旅馆就在你的右手边。伯特伦旅馆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战争期间,它左右两边的房屋全都毁于一旦,但它却毫无损伤。 [点击阅读]
低地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站台上,火车喷着蒸气,亲人们追着它跑过来。每一步,他们都高高扬起胳膊,挥舞。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车窗后。窗玻璃的下沿到他的腋下。他在胸前持着一束白色碎花,神情呆滞。一个年轻女人把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从火车站拽出去。女人是个驼背。火车开进战争。我啪的一声关掉电视。父亲躺在房间正中的棺材里。房间四壁挂满照片,看不到墙。一张照片中,父亲扶着一把椅子,他只有椅子的一半高。他穿着长袍,弯腿站着,腿上满是肉褶子。 [点击阅读]
你在天堂里遇见的五个人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结局(1)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名字叫爱迪的人,故事从结尾处爱迪死在阳光下开始。从结尾开始讲一个故事,似乎颇为奇怪。但是,所有的结尾亦是开端。我们只是当时不知道而已。爱迪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小时,像大部分其它时间一样,是在“红宝石码头”——壮观的灰色大海边上的一个游乐场里度过的。 [点击阅读]
你好忧愁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这种感情以烦恼而又甘甜的滋味在我心头索绕不去,对于它,我犹豫不决,不知冠之以忧愁这个庄重而优美的名字是否合适。这是一种如此全面,如此利己的感觉,以至我几乎为它感到羞耻,而忧愁在我看来总显得可敬。我不熟悉这种感觉,不过我还熟悉烦恼,遗憾,还稍稍地感受过内疚。今日,有什么东西像一层轻柔的、使人难受的丝绸在我身上围拢,把我与别人隔开。那年夏天,我对岁。我非常快乐。“别人”指的是我父亲和他的情妇艾尔莎。 [点击阅读]
侏罗纪公园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在最初的不规则零散曲线中,几乎看不到基本数学结构的提示。||迈克尔·克莱顿几乎是乐园迈克。鲍曼一面开着那辆越野车穿过位于哥斯大黎加西海岸的卡沃布兰科生态保护区,一面兴高采烈地吹着口哨。这足七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眼前路上的景色壮丽:路的一边是悬崖峭壁,从这儿可俯瞰热带丛林以及碧波万顷的太平洋。据旅游指南介绍,卡沃布兰科是一块朱经破坏的荒原,几乎是一个乐园。 [点击阅读]
侯爵夫人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一R侯爵夫人可不是才智横溢的,尽管文学作品里,凡是上年级的妇女无不被写成谈吐妙趣横生。她对样样事都无知透顶,涉足上流社会对她也于事无补。据说饱经世故的妇女所特有的吐属有致、洞察入微和分寸得当,她也一概没有。恰好相反,她冒冒失失,唐突莽撞,直肠直肚,有时甚至厚皮涎脸。对于一个享乐时代的侯爵夫人,我能有的种种设想,她都统统给破坏了。 [点击阅读]
假戏成真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0
摘要:接听电话的是波洛的能干秘书李蒙小姐。她把速记簿摆到一边去,拎起话筒,平淡的说,“屈拉法加8137。”赫邱里-波洛躺回直立的椅背上,闭起双眼。他的手指在桌缘上轻敲着,脑子里继续构思着原先正在口述的信文的优美段落。李蒙小姐手掩话筒,低声问说:“你要不要接听德文郡纳瑟坎伯打来的叫人电话?”波洛皱起眉头。这个地名对他毫无意义。“打电话的人叫什么名字?”他谨慎地问。李蒙小姐对着话筒讲话。 [点击阅读]
假曙光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懒洋洋的七月天,空气中弥漫着干草、马鞭草和樨草的清香。阳台的桌子上,放着一只淡黄色的碗杯,里面漂浮着几枚大草霉,在几片薄荷叶的衬托下显得那么鲜红。那是一个乔治王朝时代的老碗杯周围棱角很多,折射出错综复杂的亮光,雷西的两只手臂正好刻印到狮子的双头之间。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