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许茂和他的女儿们 - 第九章夜深沉 4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四
  郑百如的背上挨了许茂老汉一棍子,当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是一跨出大门,走了几步,就感到不是滋味了。他不得不靠在石头院墙上,腰眼痛得要命!
  “莫不是把腰子打落了吧?”他自语道,反过手去摸着腰部。
  “不对!……是背脊骨……”
  他摸到背脊骨上一块隆起的大包块,而一想到眼下这个处境,额头上就冒起冷汗来了。他的身子支撑不住,只得往下蹲。哪知,一屁股就坐在水汪汪的泥地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许秀云迈出大门,手上提个小包袱,往梨树坪方向走去。
  “她到金东水那儿去?……完了!”郑百如恨得牙痒痒地咒骂。如果这会儿他能够动弹的话,他会上前一把抓住四姑娘,将她掐死。怎奈背上痛得站都站不起来。
  接着,他又看见七姑娘许贞奔出门,叫喊着“四姐”,跟踪追去了……
  “我不能老蹲在这个鬼地方啊!”郑百如考虑着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首先想到,必须立即离开这个地方。
  郑百如,一个堂堂正正的“大队干部”,党支部的“副支书”,一两个钟头以前,还端端正正坐在社员大会主席台上的“大人物”,这会儿可真是狼狈极了。你看他:四肢着地,正像一条狗似的在泥泞的路上爬着走哩。

  他具有一切赌棍的顽强劲儿。他不能呆在这里让人发现他的这副丑态,他得回到他的窝里去。要是明天别人问他为什么受了伤,他还可以给自己抹点红颜色,编排一个什么英勇的故事情节呢。这个流氓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
  他一步一挨地爬行着。黑暗的大幕掩藏着他的丑态。
  突然,前面射来一道雪白的手电的光柱。有人对着他走来了。
  “糟了!”郑百如想躲开去,可小路两旁都是满盈盈的冬水田,连一棵树,一块石头都没有,往哪儿躲呢?
  郑百如到底不愧为一个乱世英雄贼坯子。他急中生智,顺势往左边一滚,扑通一声,掉进水田中去了。
  与此同时,拿手电的人发出问询:“吔,是哪个掉进水田去了?”
  这是小齐同志的声音。郑百如忙喊道:“哎呀,不好……”
  小齐同志听到叫喊,紧跑几步,来到面前,手电光直射着躲在水田里的郑百如,大惊失色:
  “老郑!你怎么啦?伤着哪儿没有哇?”
  郑百如吃力地往田坎上爬,齐明江捋了捋袖子,弯腰去将他拉了起来。郑百如说:“糟了,糟了,齐同志,我的腰杆……”
  “腰杆闪了么?”
  “好像是闪了呢。”
  “还走得动么?”
  “不行,痛得很呢!”

  “那……我叫人抬你到大队医疗站去?”
  小齐十分关心,立即跑到附近一个草房院里去,不一会就领着两个壮年汉子出来,将他们的副支书放在一个大箩筐里面,抬着前往医疗站去了。
  齐明江弯腰在田里洗掉手上的泥巴以后,便又亮着电简往前走。
  他是前往许家院子找许琴的。
  这个面孔严肃、脑子僵化的青年,一向把恋爱视为一种不正当的行为。吃晚饭的时候,为这个问题,跟吴昌全闹了一架,吴昌全气冲冲地出走以后,他再也憋不住要去找许琴谈了。近日来,不知怎么搞的,他一会儿不看见许琴,就总觉得心头空空的。不论开什么会,他都要叫人去通知许琴参加。他主动介绍许琴入党,提名推荐许琴出去工作,这种明明白白的偏心眼,谁都看得出来是为什么。可小齐同志呢,却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搞恋爱”。小齐同志怎么会去做那些事呢?他找许琴是为了谈工作嘛!但是,不管咋说,反正一样,他脑子里满是许琴的音容笑貌,他事实上是坠入情网了。
  许家院子的黄狗守卫着大门,“汪!汪!汪!”叫着,不让他进去。他站在门外,满心希望许琴会出来把狗赶到一边去,像往天一样,礼貌地将他迎接进屋。然而,等了一阵,院子里没有声响。
  “奇怪!”

  对于许琴的如此冷淡,他不由得感到委屈了。停了停,他喊道:
  “许琴同志!你们的狗好凶哟,你快来救救我呀!……”声音,不像是他自己的;令人感到可笑的是,这声音、语气里充满着一种
  俗气的感情流露。“是哪个在喊呀?”
  许茂老汉的愤怒的声音,像一瓢冷水泼来,使小齐同志从头凉到足。他马上恢复镇定,回答道:“是我呀!许大爷……”
  “老九没在家!”许茂在堂屋门口说。
  “没在家么?到哪儿去了呀?”
  “跟颜组长出去了。”
  “咹?”小齐同志大吃一惊,“颜组长都回来了么,几时回来的呀?又到哪儿去了呢?”
  许茂老汉很不愿多说话,冷冷地回答:“我咋个晓得?”
  小齐同志来找团支书“谈谈工作”的兴趣,此刻全都冰消了。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不能容忍的错误:颜组长都回来了,而他竟然不知道!颜组长回来,一定带着上边的新精神或重要指示,这是他急需了解的。而他呢,也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向颜组长汇报。
  不容多想,他转身就走。
  但是,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把雪亮的手电光胡乱射向黑沉沉雨纷纷的田野,心头茫茫然地想:颜组长此刻在哪里呢?”
或许您还会喜欢:
中国在梁庄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2
摘要:内容简介作者多年深入农村,用自己的脚步丈量家乡的每一寸土地,用自己的眼睛记录下那些惊人的故事:王家少年强姦了八十二岁的老太、昆生把自己的家安在了墓地里、即使火化了,也要把骨灰在棺材里撒成人形……通过这些真实的“个人史”,展现了中国农村在城市化的进程中的现实危机。《中国在梁庄》再现了一个真实的乡村。 [点击阅读]
五个苹果折腾地球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4
摘要:这是一棵普通的苹果树。狗年的一天,使它的命运发生了变化,它不再是一棵普通的苹果树。它的果实把地球折腾得喘不过气来。现在是春天的午夜。一个飞碟在夜色的掩护下接近地球,飞碟上的外星人是路过地球,想休息一会儿。“下边是一座苹果园,着陆比较合适。”担任观察的宇宙人对机长说。“同意在苹果园着陆。”机长发令。飞碟缓慢地在那闷果树旁着陆。飞碟舱门打开了,几个宇宙人走出飞碟,在果园里活动筋骨,呼吸空气。 [点击阅读]
经典小小说
作者:佚名
章节:1409 人气:2
摘要:目录页■蒋廷松《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6年第6期通俗文学-超短小说一天,我陪乡长到县城找西郭局长办事。到西郭局长家时,他儿子小西郭也在,这小西郭是前不久被西郭局长安排到咱芳塘乡工作的。西郭局长见我们上门,递烟、敬茶、让坐,挺热情。小西郭呢,望着我们便是傻乎乎地笑。我们与西郭局长谈话时,小西郭便小心翼翼地往乡长的脸上“呼呼”地吹气。我想,他大约是在替乡长吹灰尘吧。 [点击阅读]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作者:佚名
章节:40 人气:2
摘要:我从一些人的世界路过,一些人从我的世界路过。陆陆续续写了许多睡前故事,都是深夜完成的。它们像寄存在站台的行李,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朋友的,不需要领取,于是融化成路途的足迹。但我觉得它们很漂亮。一旦融化,便和无限的蓝天白云不分彼此,如同书签,值得夹在时间的罅隙里,偶尔回头看看就好。其实这本书中,一部分连短篇都算不上,充其量是随笔,甚至是涂鸦。 [点击阅读]
厚黑学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2
摘要:最初的厚黑学并不像后来流传的各种版本,也没有所谓的厚黑经和厚黑传习录,而是一篇文言文体的文章,其中不少句式都是套用的儒家经典的句式,由此也可看出李宗吾在接受新文化的同时,传统文化的基因没有完全消除贻尽。这篇文言文体在李宗吾所有文章为唯一一篇,以后的各种厚黑学著作以及1949年之后坊间各种粗制滥造的厚黑学,均以此为蓝本,兹抄录如下:“吾自读书识字以来,见古之享大名膺厚实者,心窃异之。 [点击阅读]
黄雀记
作者:佚名
章节:52 人气:2
摘要:简介为了保持遗照的“新鲜”,祖父年年都要拍遗照。某天,少年保润替祖父取遗照,从相馆拿错了照片,他看到了一张愤怒的少女的脸。他不知道是谁,却记住了这样一张脸。有个年年拍遗照、活腻透了的老头儿,是谁家有个嫌贫贱的儿媳都不愿意看到的。祖父的魂丢了,据说是最后一次拍照时化作青烟飞走了。丢魂而疯癫的祖父没事儿就去挖别家的树根,要找藏有祖先遗骨的手电筒。 [点击阅读]
南方有嘉木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2
摘要:此书为第5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是茶人三部曲之第一。这是中国第一部反映茶文化的长篇小说。故事发生在绿茶之都的杭州,主角是忘忧茶庄的三代传人杭九斋、杭天醉以及杭天醉所生的三子二女,他们以各种身份和不同方式参与了华茶的兴衷起落的全过程。其间,民族,家庭及其个人命运,错综复杂,跌宕起伏,茶庄兴衷又和百年来华茶的兴衷紧密相联,小说因此勾画出一部近、现代史上的中国茶人的命运长卷。 [点击阅读]
鬼车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4
摘要:这已经是苗我白近几天第4次在深夜3点钟被楼下的汽车报警器的鸣叫声吵醒了。他怒不可遏。从30岁起,苗我白的夜间睡眠改为一次性的:醒了当夜就再也睡不着,不管几点醒。这个毛病已经困扰苗我白6年。为了能睡一个完整的觉,苗我白每天下午从5点起就停止饮水,以防夜间膀胱骚扰大脑。和苗我白睡在一张床上的,是他的妻子鲍蕊。鲍蕊不是苗我白的原配妻子。苗我白的第一任妻子是崔文然,那是苗我白的至爱。 [点击阅读]
国画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2
摘要:画家李明溪看球赛的时候突然大笑起来,怎么也止不住。朱怀镜说他是不是疯了。平时李明溪在朱怀镜眼里跟疯子也没什么两样。当时朱怀镜并没有想到李明溪这狂放的笑声会无意间改变他的命运。那是国家女子篮球队来荆都市举行的一次表演赛,并不怎么隆重,门票却难得到手。李明溪也不是球迷,总是成天躲在美术学院那间小小画室里涂涂抹抹。所谓画室也就是他自己的蜗居。那天他突然想起很久没有见到朱怀镜了,就挂了电话去。 [点击阅读]
骚动之秋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2
摘要:鹰在头顶威严郑重地巡视了两圈,忽然一紧翅尖,以极其轻盈优雅的样子滑上峰顶,飘过黝森森的山林梢头,沉没到湖泊似的深邃清澈的天空中了。谷地上,那只天真灵秀的小布鸽,还在扑楞着翅膀,发出惊惧凄婉的呼救。“真他妈倒霉!”一丛枝叶张扬的山桃树后,跳起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不胜遗憾的目光朝着鹰去的方向望了几望,侧转身子,向旁边的一方草地,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草地极小,处在乱石棘棵之中。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