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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如简 - 第十二章飞扬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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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飞扬的心弦
  心素怔怔地坐在办公桌前。方亭悄悄打量着她,短短两个小时,关姐今天已经发了五次呆了呢。这两天,关姐发呆的次数,还真是飙升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她一直都很羡慕关姐身上那种沉稳淡雅的气质,即便她已经不是简氏集团的少奶奶,即便看上去冷淡了一些,但重感情且善解人意的她,在公司里一直很得人缘。要不方亭怎么会这么卖力帮她摇旗呐喊?如果不是关姐执意不肯,相亲饭局都不晓得帮她安排多少场了呢!开玩笑,她可是善解人意的公司之地下婚介所所长,有口皆碑。
  唉,可惜,好人,总是没有好报!想想两三年前,简庭涛还经常来公司接送关姐,看上去也极其体贴温柔的模样。这一两年来,还不是就日益稀少了,她的目光,又偷偷瞥向桌上压着的报纸,报上还说,他跟叶青岚好事将近了呢。所以说,女人哪,结婚以前,眼睛就是要放亮点!所以说,她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拒绝沉家二公子的晚餐邀约。
  婚介所所长的自己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又有什么了不起?本人不愿意凑合,你管得着?
  有钱人,对不起,要避之三舍,犹恐不及才好。关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而且,是反面教材。她轻咳数声,试探地道:“关姐,”见没有反应,又加大嗓门,“关姐——”
  心素吓了一跳,“什么事?”
  方亭眉头微蹙,“你一直在发呆耶,没事吧,关姐?”
  心素略带歉意地朝她摇头,“没事。”
  方亭有些疑惑地道:“真的没事?”在得到心素肯定的眼色之后,她又兴致勃勃地开口,“关姐,下班后有没有事?一起去逛街吧。”就当陪关姐散散心吧,她知道,关姐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太好。而且,顺理成章地推掉沉公子的邀请,可谓一举两得。
  心素微笑,“好。”顺便去帮萧珊阿姨买一套孕妇保养品。她已经开始抱怨脚有点肿了,脸上也开始长雀斑了,体重更是超出标准+30%。说起来,萧珊阿姨的孕妇症候群还不是一般的强,来势汹汹,二月里要吃新鲜杨梅,半夜想吃臭豆腐,洁癖更是益发严重,让素来温文儒雅的关教授亦是挠头,颇感狼狈。所以心素下意识地不拿自己的事情去烦他们。
  何况……
  晚上七点,两人在T市最大的一条步行街闲逛。
  出门时,心素下意识地关掉了手机,在一刹那,她心中悚然一惊,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下意识地期待着什么,逃避着什么……又是下意识地她摇了摇头。
  走到一个拐弯口,方亭突然停下脚步,捅了捅心素,“关姐。”
  心素一回头,愣了一下,“怎么了?”
  方亭低低地道:“天哪——”
  心素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只见一家似乎刚开业的大型超商前,两排高大的保镖模样的人肃立两旁,统统面无表情,一辆加长林肯缓缓驶近,车门开了,一个个子矮胖的男人先下车,他一路小跑着绕到车的另一侧,殷勤打开车门。
  他终于走下车来。老远望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深色西装,高个子,显然经过严格锻炼的身形,他侧过脸来淡淡地朝周围一瞥,目光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停驻了片刻。
  他终于走了进去。
  方亭轻呼一口气,啧啧有声:“看看,不怒而威,这才叫气势。”
  心素一笑置之。
  黑社会老大,没有气势才怪。
  一圈逛下来,心素和方亭手中已经拎了好几个服装袋了,在一家NOGARA专卖店旁,心素不由驻足,凝视着衣架上的那套淡烟灰色西服,她凝视了很久。
  直到方亭有些奇怪地道:“关姐,你要买男装,买给谁啊?”语气中不无疑惑,尽管自从关姐离婚以来,好多客户,还有公司里的单身汉都纷纷前来试探,但是,从没见关姐跟谁交往过啊。她的生活,无趣得让方亭为之扼腕。明明是三十岁都没到的女人,明明是清秀佳人,却永远两点一线,在这个速食年代,绝对是暴殄天物。
  心素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哦,随便看看而已。”在他们结婚的时候,简庭涛,就是穿着类似款NOGARA西装。一直以来,他都偏爱这个品牌。起初,心素整理他的西服时,闻到的是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后来,大约两年前,偶尔地,她会闻到淡淡的,一股馨香。
  不应该属于他的馨香。
  片刻之后,两人坐在一间环境幽雅的小咖啡厅内,闲闲喝着奶茶。
  方亭一直兴高采烈地跟心素炫耀着她刚刚打折买回来的战利品,直到发现心素一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才有点小心翼翼地道:“关姐,有心事啊?”
  心素回过头来,微笑,“没有。”她轻啜一口奶茶,“亭亭,最近沉家二公子经常来找你?”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小方亭桃花运绝对比如枫强。一个是娇娇俏俏口齿伶俐的机灵豆儿,一个是沉默寡言低调处世的清秀佳人,孰优孰劣,纤毫毕现。
  方亭脸红了一下,“才没有,我跟他念大学的时候一早就认识了,那会儿,我还帮他介绍过对象呢!”她有点愤愤地道,“就是那根木头一点都不解风情,每次都有能耐把人家女孩子气跑。”明明她从大学时代开始就拓展业务蒸蒸日上,偏偏这个沉公子,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的不成功,屡次三番挑战她心理承受极限,要不是其他人给她无限安慰跟动力,她真的要自卑到极点了!
  她歪了歪头,“所以,他老追着我说,我欠他一个女朋友。”
  心素发笑,某些人不是在装就是缺心眼。她不得不开口提醒:“亭亭,你确定他要的是莺莺而不是红娘?”
  方亭脸上大开染坊,嘟起了嘴,“我才不想这么多,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我碰都不想碰,就像……”她看向心素的脸色,有点惴惴,“关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多想啊——”
  心素轻叹:“亭亭,幸福是自己掌控的,别被我的错误示范吓坏了而裹足不前,其实,感情的事情——”她有些难以启齿,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心素下意识一看,怔了一下,心里竟然有些微妙。

  是叶青岚,和另外一个看上去整洁干练的白衣女子。叶青岚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的眼中,瞬即闪过些微慌乱,但是,仅仅是片刻,她就恢复了一贯的镇定,矜持地朝心素点点头,“你好,关小姐。”她一时间并未注意到,自己身旁的女子,也几不可察地朝心素微微颔首。
  心素含笑,“你好,叶小姐。”她同样点了点头,朝那个女子投去一瞥。
  那一瞥中的涵义,只有她们两个人才懂得。
  这个她此前才见过一面的女子,注定要在她的这一生中,占据一个极为独特的位置。
  方亭睁大眼睛看向那两个人走过去,空气中隐隐飘过来消毒水的味道,待她们走过去之后,方亭十分不屑地道:“关姐,你理那个狐狸精做什么?要是我,早就兜头一盆水泼过去了!”谁都知道叶青岚想插足简关二人已久,直至最后如愿逼得心素下堂。就连素来敦厚的沉家二公子沉浩楷,爱屋及乌地对心素印象甚佳,而对叶青岚,提起来亦是颇有微辞。
  心素只是微笑,并无多言。
  片刻之后,心素跟方亭起身,听得身后叶青岚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庭涛明天从欧洲公干回来,到时候……”
  她淡淡一笑,挽着方亭的手,继续向外走去。
  告别方亭,心素下意识又到了那家馄饨店,买了一份馄饨带走。
  老板娘十分同情跟怜惜地看着她,即便她不知道心素的名字,以往常伴她左右的简庭涛,她可是熟得很,前两年,正是拜简庭涛所赐,她的店里,不仅有记者前来采访,更是为很多T大学子知晓,生意越来越兴隆,已经开了数家分店了。
  她自然也知道一年前轰动T市商界的简关分手这一特大新闻。
  现在,看着心素形单影只的模样,她同情微喟之余,极为慷慨地,足足加了一倍有余的分量,亲自递到心素手中,并含笑将她送出门。
  心素拎着大包小包,一路走到自己楼下,刚到楼下,她就发现一个修长的人影,伫立在她楼下。
  她走近了一看,是简庭涛,身旁还有一个小小的旅行箱,他的手上还燃着烟。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心素有些诧异,不是说明天吗?
  简庭涛将烟熄灭,目光在她手中的袋子上掠过,眼眸一暗,不答反问道:“怎么这么晚?”
  “跟方亭去逛街了,顺便给萧珊阿姨买点东西。”心素边走边解释。
  简庭涛拎起箱子,跟在后面。
  进了门,打开灯,简庭涛随即将自己的身体抛到客厅里的休闲沙发上,然后,微带疲倦地松开领带,揉了揉眼睛。
  心素放下东西,转身去洗手间,绞了一条热毛巾出来,“累了吧,先擦擦脸。”
  简庭涛接过毛巾,边擦脸边问:“有没有吃的?”
  心素略带歉意地道:“抱歉,我最近忙顾不上做饭,只有饼干了,”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我买了馄饨,吃不吃?”她想起叶青岚对她说过的话,心里微微一黯。她有些忐忑地看向简庭涛。
  简庭涛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还是那家的?”他轻轻叹了一声,无限感慨,“好像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心素浅浅一笑,走到厨房拿出碗,将馄饨腾了出来,端到简庭涛身旁,仍然微带歉意地道:“对不起,不知道你来,我让老板娘放了辣椒。”
  简庭涛微笑,接过她手中的碗,“偶尔吃点没关系。”他看向心素,“你这么倔强的脾气,不知道是不是吃辣椒吃出来的?”
  心素身体微微一僵,半天才会过意来,他是——在调侃她?
  一时默然。心素端了两杯水,递给简庭涛一杯。他坐在桌前,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低头不语。简庭涛真的是饿极了,一贯十分讲究礼仪的他,很难得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地吃着馄饨。
  心素看了他一眼,此时此刻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小皮箱,她试探地开口:“你——还没回家?”
  简庭涛边吃边淡淡地“嗯”了一声。坐了一天飞机,刚下机就来到这儿,一直等着。他不经意般瞧了心素一眼,“你今天不加班?”
  听说她们公司仿佛有个叫什么唐文虎的小中层最近一直为难她。可惜这个倔得要死也要面子得要死,生怕他看轻她的小女人多半不会主动跟他说。不过无妨。
  心素摇头,“没有。”奇怪,竟然不记得了,她跟他说过公司最近要不定期加班吗?
  看着他深深疲惫却又强撑着的模样,心素有点隐隐的疼,又有点担忧,“你应该跟贾……呃,妈说一声,免得她担心。”她的脸微微一红。
  简庭涛仍然低头吃着馄饨,他的眼底闪过一瞬即逝的笑意,但是,他轻咳一声,仍然不动声色地道:“我已经给妈打过电话了,”他顿了顿,“她知道我在你这儿。”
  心素顿时大窘,双手绞扭着一言不发。简庭涛似乎没有留意到,吃完馄饨之后,就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假寐。
  十天的行程,硬是给他压缩成了八天。原本不用这么赶,原本不用从商务舱改签经济舱,原本不用转机而硬生生在飞机上多待两个小时……
  只是现在,不同了。
  待心素收拾整理完毕,走出厨房,有些意外而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他仿佛睡着了般,呼吸轻浅而平顺。心素注视了他一会儿,悄悄走到房内,抱出一床薄被,轻轻地盖到了简庭涛的身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帮他仔仔细细地掖了一下边边角角。
  简庭涛蓦地睁开双眼,“干吗?”他仿佛在梦中,丝丝缕缕的发香萦绕在耳边,轻柔而略带呵护的动作,暖暖的带着太阳香气的被子。唔,她还是喜欢挂那种味道的香熏袋。他的心里漾过一丝妥帖。原来,还算有些东西她没有丢掉。
  看着他黝黑的眸子,心素有点窘,“没什么,帮你盖被子,”她垂下头,半晌之后,“你春天不是一直容易感冒?”他的易过敏体质,远不若外人以为的那么好,偏偏自恃甚高。

  简庭涛笑了一下,“我没睡着,只是躺躺就好。”他的话音中,带着些微的调侃。
  心素的脸红了,她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嗯,你今天……今天晚上……”
  简庭涛微微挑眉,压根不打算等她说完,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手机,径自拨出号码,“妈,是我,嗯……我在她这儿……知道了……我不回去了,你让司机送几件换洗衣服过来。”他瞥了眼心素,“嗯,她很好。”说完,放下电话,正襟危坐,继续挑着眉问她,“你还有什么事吗?”
  心素心里气苦不堪,话都被他说完了,人也在这儿赖定了,还能有什么事?!这个简庭涛!她揉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两声喷嚏,他没事,她倒有些感冒了,“嗯……你今晚,真的要……要……”她的脸又红了。
  简庭涛神情非常郑重地侧过脸来思考了一下,“怎么,关心素,不欢迎我今晚借宿吗?”
  心素低头,脸继续微红。
  看着她此刻的模样,简庭涛不由有几分好笑地附耳过去,“心素,你的脸,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他的声音蓦地喑哑,“……和当初……结婚那晚……”
  心素更是窘得头深深埋了下去。
  简庭涛终于放开她,他的脸上仿佛笼上层淡淡的灰,有些阴晴不定。他低声地道:“十年我都等了,不在乎这一刻。”他的话音里,隐隐透出几分淡淡的忧伤,“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他转身,“司机还在楼下等我,我走了。”
  心素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今天,碰到叶青岚了!”说完后就深深后悔,还有些懊恼,她这是怎么了?给圈套自己跳?他会不会以为……
  果然,简庭涛立即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嗯?我是不是听错了?”他的脸,在灯影下向她欺过来,“我应不应该感到奇怪,签字离婚快一年了,才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重又附到她耳边,“我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一下,你并不若当初表现得那么高姿态?又或者,从头到尾,你还是有点点在乎我的?”
  心素瞪大眼睛,涨红了脸,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他是逗弄她上瘾了吗?他以为自己还是十九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吗?
  她一边推他一边有些懊恼地道:“我……只是……”
  话未说完,她的唇瞬间被轻轻一封,然后,简庭涛放开她,提起箱子向外走去,“心素,你应该记得当初签字的时候,我曾经跟你说过,叶青岚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从来都不是。”
  说完,轻轻阖上门,走了出去。
  两天后,一个安静的晚春夜晚,简庭涛和叶青承两人,坐在T大那个小小的篮球场旁。
  是叶青承约他出来的。这两个多年好友自打各自接下自家生意以来,都很是忙碌。叶家做出版业的,叶青承忙着到处出差开会调研。简庭涛呢,前阵子简氏从海外考察聘回聘了一个海龟经理,原本指望他将西方先进人力资源管理理念洋为中用,偏偏此人有步兰州黄河集团经理人的鸿鹄之志,大有凌驾于董事会和他这个董事长之上的意图。而原本职业经理人和企业主之间的是非与纠葛,就已成为中国社会经济生活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到得后来,观念差异,行事作风也各自不同,其他经理与此人无法沟通,纷纷到简庭涛面前来告状。偏偏此人归国的时候,T市和省里有关领导将他树为典型,很是看重,简氏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连贾月铭都淡淡说了一句:请神容易送神难。
  叶青承略知一二,“怎么?那个刘大鹏还在你们那儿当钉子户哪?”
  简庭涛皱眉,“当初董事会那帮老头子提出来的时候,我就不很看好。一个默默无闻美国大学的博士,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倒是从小到大学生会干部,留学生联谊会领导之类的头衔不少。”简庭涛对这样的人向来心存疑虑。他喝了一口啤酒,“这帮子狡猾的老狐狸,现在知道躲在背后不吭声了,让我出面收拾这个烂摊子。”
  叶青承浅浅一笑,“啧啧,这算什么,还难不倒你吧,”他顺势给简庭涛一拳,“老狐狸对小狐狸,你倒还占了上风。”杀鸡给猴看,顺便还可以堵上某些人的嘴。他简庭涛好像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啧啧啧,阴险哪。
  不过,似乎……
  简庭涛切了一声:“少来。”他侧过脸来看看相处十数年的老友。算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聚一聚。此次难得两人各自从国外洽公回来,抽了个闲暇,相约拎了几打啤酒,来到当年一度挥洒驰骋过的地方。坐在篮球场旁的那个小小石凳上,看着不远处家属区里的灯火,闻着幽幽的槐花香,和当年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家常。
  说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间,叶青岚侧过脸来看看他,“庭涛,你知道吗,当年,我很羡慕你。”
  在那一弯月光下,他若有所思,他的眼中含有一丝连简庭涛都无法知晓的深意。他的脑海,似乎又盘桓着那曲萦绕心间挥之不去的幽幽筝音。
  简庭涛微微苦笑。羡慕他?他喝了一口啤酒,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他的生活,他的心绪,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吹皱春水,就此不复平静。一贯高傲的简庭涛,一贯决断的简庭涛,内心深处,似乎早已蒙上一层岁月的烟尘。
  既无法淡忘,更无力拂拭。
  他爱上了一个劫。
  所以,注定要万劫不复。
  又过了片刻,叶青承注视前方,不经意般道:“前段时间,我爸妈又找过你?”叶氏跟简氏联姻的动议,从来都不是新闻。但此次似乎有所不同,至少,青岚的表现跟以往都不同。叶青承是从英国忙完公务回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这样一个消息。
  以他对简庭涛的了解,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上次意大利餐馆,他冷眼看着,简庭涛从头到尾漠然以对,刘副总刁难她,他眉头抬都不抬,可是,到得最后,他的车上载的不是别人,是她。

  孽缘。他的第一反应。解不开,割不去。
  简庭涛点头,“是,”他又喝了一口啤酒,同样侧脸看向叶青承,“你来找我的原因?”
  叶青承也点头,冷静开口,口气中带有些许无奈:“青岚毕竟是我妹妹,而且……”青岚对庭涛这么多年来的痴恋,和报上的那些八卦,他毕竟不可能完全当作无动于衷。
  他这个傻妹妹,白读了那么多年书,就连文盲都知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都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她还苦苦守着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生根发芽的远漠荒芜之地,气过也骂过,反目过也和好过,那阵子,他连简庭涛都疏远了不少。
  只是现在,他几乎已经麻木。
  简庭涛仰首看向天边,遥远的星辰,未知的苍穹,“你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来向我求证,是不是?”他微微一晒,眼神也轻轻一黯。
  有个人……有个人……曾经连这样都不屑,外人也不如。活生生的咬牙切齿的可恶。
  他的心底,又是一阵阴郁。
  叶青承仍然耐心等待着他的答复。
  简庭涛继续喝着啤酒,淡淡地道:“你做出版的,不会不知道记者们的本领高超,报纸上登出来的那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叶青承一眼,“通常跟当事人并无瓜葛。并且,你知道青岚的工作能力不容置疑,她的确是简氏公司的好员工,这两三年来,率领公关部为公司作了非常多贡献,杰出员工的优秀业绩,不须你提醒,简氏一定会记住。”他喝完啤酒,顺手将易拉罐准确扔到一边的垃圾箱中,“还有,青承,当年我就跟你说过,这么多年来我也自信完全做到,你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无须你多说一句话,该照顾和关心的,我自然会照顾会关心。”
  叶青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心中一阵阵泛起的苦。
  十年前,他早已知晓。
  关心素,这个特别的女人。他曾经到简家去过,记得那天,窗外是大株大株开得绚烂无比的榆叶梅,间杂着一大片一大片或蓝或紫的桔梗,看得出经过精心打理。
  简庭涛浅浅一笑,“心素从家里挖来的根,偏偏这里的土养花,开得比原先还要好。”
  心素穿着看似寻常却悉心搭配的衣服,脚上一双鹅黄软拖,叶青承冷眼看去,简庭涛脚上也有一双驼色软拖,绣的竟然是一式一样手工绣上精巧之至的野鸭凫水。啧啧,够酸的,他口中的牙倒下一片。想不到简庭涛的品位会登峰造极到在家里也要穿上情侣鞋。
  心素笑意盈盈地围上围裙,“今天我做几样简单的,下厨招待客人。”
  叶青承并不敢抱太大期待。可是,一顿饭吃下来,他才发现,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有这样一天,菜的滋味竟然可以用清雅来形容。这一顿饭他吃得无限满意,手工鱼圆,外形圆润、口感细嫩、滋味原鲜,盘边围着清翠欲滴的窄窄荷叶裙边,简单拌就的芹末蜇丝和香菜云丝,少盐少糖轻焯快煮却味道无限绵长。
  他母亲是上海人,所以,杯盘换盏间,他最最中意的,反而是那道小火慢炖的腌笃鲜。趁着心素下厨去取菜,简庭涛微笑,“你跟我都是沾我妈的光,昨天我妈偶然说要吃,心素大早就专程去买鲜蹄?咸蹄?和春笋,再配上鲜芦笋、马蹄、红黄椒、枸杞、杏仁片……她说得那么多,我也记不住,反正煨了好久,偏偏她做好了,我妈有事又出去了。”
  叶青承不语。心态复杂。
  书房内,叶青承抿了一口心素送上来的茶,不经意般四处看看,以前他经常来,看得出来,现在的面目全非多半是因为这位小家碧玉的简夫人。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倒是养眼了许多。他看了看窗前和桌上渐次展开的盆景,从风姿秀美的文竹到遒劲苍健的榕树,再到枝繁叶茂的宋梅,放置得错落有致恰到好处,他注视着那两小幅美仑美奂的刺绣山水屏风,再看看简庭涛身后墙上那幅清雅隽秀的字,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淡淡花香,听着楼下传来隐隐约约的悠扬乐声,笑笑,终于说了一句:“暴发户们挖空心思要当贵族,其实他们不知道,那些千百年来被他们误认为穷酸无比家徒四壁生活窘迫的文人,才是生活得最讲究的精神贵族。”
  简庭涛略略沉吟,也笑,“你要把我们这帮连暴发户也算不上的人一网打尽吗?”
  叶青承失笑,摇头,“庭涛……”他半真半假地说,“你知道的,我要求一向不算高,若是有天,出现第二个巧手若斯的,务请帮我留意。”
  以后很长很长时间,他都隐隐约约记得那个有着若隐若现酒窝的笑靥,那双变魔术般一道道端上美味佳肴的柔荑,那双含笑澄净的双眸。
  心素如简。
  所以后来,他才万分惊诧,坚持隐忍不发。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因此,他略带无奈地深深叹息。
  简庭涛恍若未闻般凝视着前方晃动的树影,他的语气极其淡漠:“青承,已经晚了。”
  他的心抑或会被什么蒙蔽,但他的心,从不盲目。
  他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有些心绪,需要时间来慢慢沉淀。
  只是,在认清楚这一点之前,他走了很长一段弯路。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十年来,以他对心素的了解,他有一种直觉,心素和柯旭之间,不止相救如此简单。而他想知道一切,哪怕过程坎坷。
  他心中苦涩,却矛盾地甘之如饴。
  叶青承一凛,仿佛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他默然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他思之又思,拍拍简庭涛的肩,有点艰难,略带歉意地道:“庭涛,如果……看在青岚……”他完全想象得出,自己那个为爱痴狂的小妹,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事实上,当他得知关心素签字求去时,他就有所猜测。这只不过是为他一直以来的隐隐怀疑,做了一个语焉不详的注解而已。
  简庭涛微微一哂,他转开眼去,一言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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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雅科布·格林国籍:德国生平:雅科布·格林(1785年1月4日-1863年9月20日),德国著名语言学家,和弟弟威廉·格林(1786年2月24日-1859年12月16日)曾同浪漫主义者交往,思想却倾向于资产阶级自由派。他们注意民间文学,搜集民间童话,亲自记录,加以整理。 [点击阅读]
楼兰新娘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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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子愿我后生,常为君妻,好丑不相离。今我女弱,不能得前,请寄二花,以献于佛——《佛说太子瑞应本起经》一、朱砂佛印历史上鸿蒙初辟的时期,颟顸、野蛮、酷虐与巫术、卜噬、图腾一起,拥有着不可抵御的权势。有史学家把它比作恶魔,手指粗硬,指节稍稍用力地弯曲便有裂帛一样的声音传出来。许多无妄的生命在它的操纵下陪葬。在长达几千年的蒙昧里,文明被撕裂成片,然而它们学会包容,织成一张网,反过来将野蛮在潜移默化中同化。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