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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请闭眼 - 第061-0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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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原创首发v章
  已是黄昏时分,窗外海天相接,晦暗一片。唯有海浪不断拍打,“哗——哗——”层层迭迭落在人的耳际。
  而屋内,灯光明亮如昼,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凝重的。
  阵阵冷意,爬上简瑶的背。仿佛轻盈游动的蛇,带来那个人的存在感。她静静呼吸了几秒钟,开口:“Jenny,是我的英文名。”
  众人都是惊讶万分,连安岩都突然抬起头。
  薄靳言也看着她,那俊逸的容颜上,长眸清寒如冰。
  “你紧张什么?”平淡至极的声音。
  大伙儿都安静着,又听他不急不缓的对简瑶说:“‘他’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这是他唯一能对你做的事。”
  ——
  十分钟后。
  薄靳言手插裤兜里,站在别墅的白色门廊下。前方数步远,简瑶正坐在一辆技术车里,一名技术人员正在给她装窃听器、跟踪器。两名精瘦高大的武警,站在车旁护卫着。
  薄靳言看着她朝旁人微笑的容颜,而他的脸色淡漠而平静。
  他熟知那个人简单而故弄玄虚的密码方式,所以在安岩计算机运算出结果的同时,他心中已经念出了答案。
  当时只感觉到一股冷冷的怒气,窜进胸膛里。
  哼,自以为高明的挑衅,不就是想扰乱他的思维吗?
  所以仅仅在几秒钟后,他就完全冷静下来。
  SayhellotoJenny.
  他已经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向简瑶问好?每次“他”问好,都是以生命为代价。
  所以接下来他要伤害的,是简瑶身边最亲密的人。
  但是,在他极力挽救前,暂时不必让她知道、枉自担心。
  就在这时,一名刑警匆匆跑了过来:“教授,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跟潼市取得了联系。简瑶的母亲、妹妹都已联络上。当地警方会立刻出警保护,不会有事。”
  薄靳言点点头,又问:“那个叫李熏然的家伙呢?”
  刑警答:“哦,他本身是刑警,这几天在外地执行任务,暂时还没联系上。另外,我们刚确认了,今天凌晨,在潼市近郊某个鞭炮厂车间,发生了爆炸案。因为没有人员伤亡,所以地方没有上报。最新消息是,鉴定人员刚刚在现场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皮肉残渣,目前还无法判定是属于人还是动物,正在送检……”
  薄靳言倏的抬眸看着他。
  ——
  调试好身上的监听保护设备后,简瑶就坐回一辆警车里,拿起纸和笔,兀自沉思。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车外众人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那两名高大挺拔的武警,依旧尽忠职守立在车外。
  这也是刚刚薄靳言要求的。从现在起,他们会24小时贴身保护她。
  她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立在别墅门檐下的薄靳言,他正冷着脸,跟身旁刑警说着什么。
  刚才看到那毛骨悚然的一句话,唯有他表现得嚣张又淡定,完全不把对方的挑衅放在眼里。而他的态度,显然也感染了其他人,大家的神色都变得没那么紧绷。
  但是,旁人也许看不出来,她却熟知他的每一通脾气、每一个表情。他的目光明显比平时还要冷漠几分,嘴角也时不时滑过淡漠至极的冷笑。
  他生气了,只是不动声色,控制得很好。
  有这样一个他,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却见他转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隔着重重暮色,简瑶也望着他。
  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简瑶人在后座,他拉开车门,也坐了进来。他的短发被海风吹得有点乱,却更衬得那白皙的脸清冷如玉。
  “心态调整好了吗?”他问。
  简瑶朝他一笑,车灯照耀下,清亮的眼睛波光湛湛,瓷白的脸也映着柔和的光泽。
  “早就调整好了。”她答,“你说得对,我又不能阻止别人对我打招呼。”
  薄靳言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目光停在她手中的本子上:“画像做得怎样?”
  他说的,是针对“他”的画像。刚刚薄靳言安排她来接受保护措施,同时也把这项任务给了她,让她先做尝试。
  简瑶答:“有些初步想法。”
  薄靳言抬眸看着她,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眼中有浅如流光的笑意,感觉就像……绝世高手极为悠闲、颇有兴致的看着菜鸟的登台演出。
  简瑶决定无视他的表情,径自开口:
  “迄今为止,蔺漪阳嫌疑依然最大,但也不能就此下结论。
  我刚才让安岩全面搜集了他的所有资料。血字第一次出现的‘杀人机器案’,那几天蔺漪阳人都在国外,有不在场证据。但后面这两次他都没有确切的时间证据。我认为这不能作为判定他是否是那个人的依据。因为即使他人不在现场,也可以指使其他人协助。”
  薄靳言淡淡点了点头。
  简瑶又说:“从他的家庭背景看,虽然富有,但不见得幸福。安岩找到一些秘密资料——他父亲在国外有固定的几名情人,他高中被送往寄宿学校,他还曾有过交通驾驶违法记录。但不少富家子都这样,所以暂时难以对他的背景和性格形成更深入的判断。”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浅笑:“这个安岩,还算好用。”嫌疑人家庭的风流情史都能挖掘到。
  简瑶轻轻推了下他的胳膊:“所以你偶尔也要鼓励他。要是以后把他拉入你的小组,帮你破案,岂不是更好?”
  薄靳言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没说话。
  简瑶又问:“对于蔺漪阳,你有什么想法?”
  薄靳言双手枕在脑后,往后随意的一靠,答:“同意你的看法。他可能是罪犯,但也可能是另一个受害者。
  请注意,这起纵火案迄今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是‘他’故意留下的。蔺漪阳这条线,会不会也在他的计划内,我们不得而知。另外,他已经使用过江皓这个替身,而且是个近乎完美的替身。那么蔺漪阳,会不会是第二个完美替身?”
  简瑶听得默然。如果是这样,案情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他”也太深不可测了。
  她抬头望着窗外昏暗的夜色,思绪也变得有些悠远。
  现在她能体会到,为什么前些天那些找上门的老刑警,总有壮志未酬的萧索感。他们在明,罪犯在暗。即使薄靳言聪明强大如斯,也不可能提前预知犯罪、不可能保护到每一个人。而罪犯只要从茫茫人海里随便挑个人下手,他们都防不胜防。
  但更因为这样,他们才要更坚定的走下去。
  这个“他”,将人命视为游戏的“他”,管他是声名赫赫的鲜花食人魔也好,是人格分裂的富家阔少也好……
  “一定要将他抓捕归案。”她转头对薄靳言说。
  薄靳言亦眸色暗深的望着她。
  “废话。”
  简瑶当然不生气,而是笑了。
  这时薄靳言又问:“进入正题吧,对‘他’,你有什么结论?”
  简瑶想了想,其实一直以来,对“他”的直观印象,都是很模糊的。因为他虽然每一次出现都很惊悚,但仔细想想,没留下多少线索——前两起案子,只留下两句话;这一起留下线索稍多,但就像薄靳言说的,都是他主动留下的,他还懂犯罪心理,以此为分析,要更加慎重。

  简瑶答:“抛去蔺漪阳不管,先把‘他’当成一个身份未明的罪犯去分析:
  首先那天吻尹姿淇的是个年轻男人,所以年龄应该在25-35岁间;体形高挑,身材适中;
  智商高,具有很强的策划和实施犯罪的能力。所以他以前肯定也有过丰富的犯罪史,但是否被记录在案,难说;
  必然具有很好的财力,才能支持他的这些犯罪;
  从性格看,极端自负。即使这起纵火案是他策划,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标记行为和他个人的变态情感宣泄。而整个过程中,他唯一流露出的情感,是把这一切,视作一场游戏——跟你的游戏。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并没有攻击过你,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要战胜你?因为他是鲜花食人魔1号的同党或者追随者?”
  “不。”薄靳言抬眸看着前方汹涌黯淡的海面,眸光在灯下浅淡如雾,“我已经可以确认他和Tommy的关系了。”
  简瑶心一提,就听他说:“他是Tommy的精神导师。”
  简瑶:“……你的意思是,Tommy其实是听他的?”
  薄靳言点点头:“曾经,我和FBI同事判断Tommy没有同伙,有几方面的原因:
  一是他这一类型的连环杀手,历史上几乎没有同伙,这不符合他们的心理状态;
  二是在那半年里,从未出现过另一个人的踪迹;
  三是Tommy本身,就是个极为狡猾凶残的罪犯。包皮括他尝试使用心理控制术与我交流,以他的智商情商,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所以我们没有做其他过多的怀疑。”
  简瑶心头一凛,又听他说:“但凡事都有例外。现在看来,‘他’极端自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与人平起平坐,或者做他人的追随者。而他的心理控制术,也超过Tommy的三脚猫功夫。
  所以他的地位只可能高于Tommy,最可能的,是类似于精神导师的角色——他并不直接犯案,但是Tommy臣服于他,他影响着Tommy的犯罪。
  他才是鲜花食人魔1号,Tommy只能屈居2号。而他来找我的目的,现在看来已经十分明了——如你所说,‘征服’的欲望,显然是大于‘复仇’的。因为我亲手将他的弟子送进了监狱。”
  简瑶听得心头一阵发寒,问:“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薄靳言静了片刻,转头直视着她,那目光沉黑而清澈。
  “既然已经清楚他的动机,就可以采取主动措施。我会尽快回一趟美国,找Tommy谈谈。那也许是一切根结所在。”他停了停,“但是现在,我们要先去一趟潼市。”
  简瑶一下子怔住了。
  ——
  数辆警车,于夜色里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没有直返潼市的飞机,走公路时间更便捷,所以专案组连夜开车赶赴过去。
  简瑶坐在警车后座,前排是两名武警,身旁是薄靳言,她正给母亲和妹妹打电话,柔声安抚。
  挂了电话,她内心喟叹了一声,侧头看着薄靳言:“李熏然呢?他是不是也加入了当地的专案组配合我们?”
  车内光线很暗,薄靳言的俊容显得越发幽暗。他看着她,只平静的重复他之前得到的消息:“他在外地执行任务,现在还没有联系上。”
  简瑶愣住了。
  她手握着电话,慢慢渗出了一丝汗意。两人静默对视片刻,她再次拿起电话拨出去,但果然是关机。
  她又低头给李熏然发短信:“情况紧急,开机后速回复。”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着窗外苍茫鬼魅般的夜色,靠在椅背上,没出声。而薄靳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上。
  简瑶伸手环住他的腰,脸往他怀里贴了贴:“李熏然以前也经常这样联系不上,应该没事的。”
  “嗯。”薄靳言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两人一时都没出声,只有警车奔驰过路面,发出重复而单调的引擎声和摩擦声。
  忽然,薄靳言开口了:“那年追查鲜花食人案时,我被威胁过。”
  简瑶缓缓抬头,看着他线条清晰的侧脸。
  他兀自继续说道:“一个偶然的机会,接到其他同事的错误情报,我孤身追上了Tommy.当时其他人还没赶到,机会稍纵即逝。那是在一间小学附近的街道上。Tommy当着我的面,首先引爆了一辆学校巴士,十多个孩子被炸上了天。而后,他提出要我放下枪,去他的车上,否则他将引爆第二辆巴士。”
  简瑶怔怔的望着他。他从未提过当年被囚禁的经过,原来竟然是这样。
  “所有FBI人员,尤其是行为分析专家,都被训诫,不可与恐怖分子谈判妥协。”他的嗓音在夜色里沉厚如水,“但是那个时候,我妥协了,上了车。”
  简瑶将他削瘦的腰身搂得更紧:“为什么今天忽然想跟我说这个了?”
  薄靳言低头看着她,长眸清冽动人。
  “因为你现在需要我。”
  ——
  抵达潼市已经是凌晨五点。
  薄靳言等人直接前往爆炸现场,简瑶在武警保护下,先回家一趟。
  亲眼看到母亲和妹妹安全无恙,简瑶紧绷的心情总算稍微缓解。但让她们担心是难免的了。简萱紧张兮兮的,拉着她问长问短。母亲眼眶通红,但看到她,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什么都没有多问,只嘱咐她一定万事小心。简瑶心里难受,紧紧抱了她们一会儿,转身踏着晨色离去。
  简萱站在窗前,看着姐姐钻进警车里,回头望向母亲:“妈,你别怪她。大不了以后我们劝她不要干这个了。”
  母亲愣了一会儿神,眼眶又红了,答:“你姐姐的性格,认定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你看她刚才的样子……我只希望她以后千万不要出事,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们爸爸……”
  ——
  清晨的光线灰蒙蒙的,简瑶下了警车,就见事发的鞭炮车间外,远远近近站满了职工,还拉起了警戒线。从敞开的车间门往里望,只见灰黑残乱一片,数名警察来回穿梭着。
  她走到门口,迎面便见认识的一名老刑警,低头匆匆走出来。
  “周叔叔,情况怎么样?”
  老刑警霍然抬头看着她:“简瑶……你也回来了。”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老刑警算是个铁血硬汉,父亲的同事,可此刻眼眶竟泪。
  简瑶的心狠狠一沉。李熏然……李熏然!
  她快步冲进去,一眼就瞥见几名刑警站在角落里,伸手在抹眼泪。而薄靳言就站在离她几步原的前方,西装革履、俊脸清寂,没有任何表情。
  他听到声响,转头看着她。那黑眸中似乎有一丝涌动,但是立刻平复了。
  “简瑶。”他缓慢而清晰的说,“做好心理准备。”
  简瑶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一股滞涩难当的气息涌进胸腔里。她怔怔看着薄靳言,就听他继续说道:“DNA检验结果出来了,现场遗留的肌肉组织残渣,属于李熏然。”
  简瑶只觉得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的敲下,一下,又一下。胸中那闷塞的气息,仿佛瞬间发酵,变得钝痛涌动难当。而她垂在身侧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薄靳言上前一步,将她抱进了怀里。
  简瑶眼眶一阵刺痛,泪水已经势不可挡的掉了下来。

  李熏然……李熏然?
  那个冷峻而英朗的李熏然,从小带着她漫山遍野跑的李熏然,淡笑着说要帮忙撮合她和薄靳言的温柔的李熏然,为了警察事业舍身忘我的李熏然?
  她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茫茫然如同身在梦境。
  唯有薄靳言熟悉的、低沉的甚至透着几分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发现李熏然的遗书,我想,‘他’并没能控制住李熏然……
  现在只能判定他为失踪,我们还有希望。”
  ……
  周围人来人往,刑警们的脸色也都冰冷如铁。而他俩紧紧相拥着,谁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薄靳言裤兜中的手机发出“滴滴”的轻响,是短信。
  他单手搂着简瑶,掏出来一看,眸色一敛:“安岩!”
  安岩正抱着笔记本坐在角落里敲打着,闻声抬头,目光一扫薄靳言的姿态动作,立刻从身旁大旅行包皮里,拿出台手持仪器朝他走过去。
  亮白的手机屏幕上,只有一句发自未知号码的简单英文:
  “Nowitbegins.”
  安岩迅速接过手机,那台仪器里,一边追踪定位信号,一边头也不抬的问:“他什么意思?”
  简瑶闻声也抬头,脸色苍白,通红的眼眶泪,定定的、执拗的望着手机屏幕。
  薄靳言静了一瞬,答:“他一直没有直接犯案。即使这起案子,我们知道他跟纵火犯有联系,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
  顿了顿,他说:“现在,他要自己开始作案了。”
  ☆、62.原创首发v章
  夜色清冷,细雨潮湿。凌晨时分,山城看起来黑蒙蒙一片,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火。
  薄靳言从浴室走出来,黑发湿漉漉贴在耳后,穿一身纯黑的睡衣。他看一眼床上,简瑶正熟睡着,头深埋在枕头里,黑发而的散落在洁白的床铺上,无端端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
  他盯着看了几秒钟,走到窗前,望着屋檐滴滴答答的水珠,给傅子遇打电话。
  傅子遇的语气有点抓狂:“现在几点了少爷?我明天早上9点还有一台手术!”
  薄靳言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准确的答复他:“一点二十分。”
  坦然自若的语气,令傅子遇的抓狂都变得有些无力,只好问:“……什么事?”
  “我们失去了‘他’的踪迹。”薄靳言的声音低沉而淡漠,“他宣称要犯下更严重的罪行。基于你和我的私人关系,希望你注意安全。”
  这回傅子遇静默了一会儿:“Ok,我心里有数了。放心。”他又问:“你和简瑶都还好吧?”
  薄靳言答:“我很好,她很不好——她的一个重要朋友,很可能被鲜花食人魔杀了。”
  傅子遇在那头低低吸了口气,沉默半晌,说:“替我问候她。”
  “好的。”
  傅子遇想了想,又说:“我知道你查案紧张,但身为男朋友,也要尽量多哄哄她,陪陪她。”
  这话正好直戳薄靳言的心窝,英俊的眉头轻蹙起来。
  见他沉默了好一阵,傅子遇不明所以:“怎么了?”
  却听他淡淡的声音传来:“……怎么哄?”
  看到心上的女人悲痛万分,天才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
  傅子遇顿时笑了,思索片刻,笑意更深:“简单。她再低落再难过,我们都有杀手锏——只要你肯唱首歌给她听,她一定会笑。”
  薄靳言脸色微微一变:“不可能。”直接电话挂断。
  这时,床上的简瑶动了动,撑着床坐了起来。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眼睛还有点肿,脸色在灯下也显得苍白。
  “靳言。”她低唤了一声。
  薄靳言立刻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他的脸清俊如昔,平静如昔。唯有修长黑眸,定定的望着她,显出几分沉默的关切。
  “没事了?”低缓的嗓音,如同夜色中流水清盈淌过耳际。
  简瑶点点头:“没事。”
  “那亲我一下。”
  简瑶的声音还有点哑:“你是小孩子啊?”
  薄靳言黑眸幽深的盯着她:“昨天你起码在我的衬衣上留下一公升的眼泪——谁才是孩子?”
  他的话,令简瑶又想起昨天的一幕幕:灰黑残破的爆炸现场;警方证物袋里纤维般的血肉残渣;李熏然空荡荡的家里,沙发上还搭着他的一件警服……
  她按下心头阵阵钝痛。
  不去想。还没见到尸体,就绝不放弃。
  她抬头看着薄靳言:“难道你从来没掉过眼泪?”
  “当然。”他淡淡的答,“从有记忆开始。”
  简瑶心头一软,望着他那张白皙的脸,没出声。他却又像想起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说:“悲剧的是——从儿童时期到现在,在我面前哭过的人很多。”
  简瑶微怔,终于忍不住笑了。
  显然,这个不会流泪的男人,也很不喜欢看到别人的泪水。
  不过……
  除了感激涕零的受害者,其他人,也许是被他的傲慢毒舌气哭的吧……
  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了,轻轻伸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身。
  薄靳言显然很享受她的拥抱,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她的脸轻贴在他的背上。
  简瑶轻声问:“那半年……你是怎么过的?”
  薄靳言沉默了几秒钟,转身看她一眼,随即躺了下来,同时把她的腰一勾,让她趴在自己怀里。
  “没什么特别,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计划推进。至于受伤,那也是无可避免的合理代价。”
  他如此轻描淡写,简瑶心疼又好笑。大概任何艰难险阻,在他眼里都是不屑一顾的。
  ——
  天色将明时分,雨势却更大了,天边响起了阵阵惊雷。
  薄靳言倏的睁开眼,一室昏暗里,简瑶依然躺在他臂弯里,蜷缩着睡得正熟,白皙恬美的脸似乎终于放松下来,眉头不再轻蹙,眼睛的红肿也消去了很多。
  他静静盯着她,脑海中却想起她刚才的问话:那半年,你是怎么过的?
  许多疯狂而扭曲的画面,仿佛在眼前一闪而过:满地的血泊,肢解的人体,盘中的碎肉,鲜血每天沿着他的脊背,静静淌落到杯中……
  他轻阖双眸,侧头凑近她的长发,闻着清淡的香气,安然入睡。
  那些过往有什么可说的?不必让她伤心,不必让她知道。
  ——
  次日上午,市警局会议室中。
  此时,距离李熏然失踪已经超过24小时。警方抽调了大批警力,在附近县市、公路设关卡搜寻,也将此情况通告全国。
  而薄靳言收到的那条短信,最后追踪到爆炸现场一部遗留的手机。手机设置了定时发送功能,没有指纹痕迹,这条线索如预期般中断。
  圆桌之上,众人神色凝重。专案组组长问:“薄教授,你怎么看?”
  薄靳言穿一身黑色西装,素色衬衣,俊脸显得越发冷肃清冽。
  “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未被发现的线索。‘他’亲自作案必然隆重其事,需要一段时间精心筹划。我估计这个间隔大概是十天至二十天。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把线索找出来。”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疑惑的问:“教授,为什么是十至二十天?”
  薄靳言非常淡定的答:“我估算过——如果是我策划、实施一个顶级的、精密复杂的犯罪,大概需要十天。‘他’的话,这个时间差不多。”

  提问的人:“哦……”
  在座的人,大概只有简瑶完全习惯并且相信,他这种自大的、往往又极为准确的推断。她提起笔,在本子上写下这个关键数字:“10-20天”。
  然而,就像是要印证薄靳言的论断,一直沉默坐在圆桌角落里、兀自敲打键盘的安岩,突然开口了:“有线索了。”
  众人都是一凛,薄靳言也长眸微敛看向他。
  安岩拿起桌上遥控器摁下,前方白幕上出现一张幻灯片。
  画面幽黑模糊,透过稀疏的枝叶,可以看到一条灰白的小路上,一辆黑色SUV的尾部。车牌号很模糊,安岩又点了点鼠标,说:“锐化、投射对比分析后,有了结果。”
  屏幕上出现一串放大的、隐约可以辨认的号码:“潼N05893”。
  在座的有刑警辨认出照片背景,低呼出声:“这条路……是鞭炮厂里面!”
  安岩点头:“这条路通往发生爆炸的车间,之前我们检查过,路上的三个摄像头都被破坏。但是这枚摄像头,是较老年代安装的,位置被树枝挡住,非常隐蔽,录像也不稳定。结果,它拍下了凌晨三点左右,这辆嫌疑车辆出现。我已经对比过,这辆车是当地租车公司所有,租车人用的是假名□,也没有露面。”
  众人都是一静。虽然无法核查租车人身份,但有了这个图像,已经是重大突破了。
  这时,薄靳言却侧眸看了简瑶一眼,目光若有所思。简瑶心念一动,忽的模糊明白了他目光的含义,难道是……
  果然,在座的本市老刑警已经嗓音低哑的开口:“也许是李熏然故意把凶手引到这里的。鞭炮厂、火车站,这些地方频发治安事故,还有为了查上次的‘杀人机器案’,熏然这小子几乎把这些地方都蹲了个遍,哪个地方有摄像头他一清二楚……”
  众人皆默然,简瑶心里倏的抽痛,静默不语。
  她不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面对如此强韧狡猾的国际犯罪高手,李熏然的生命危在旦夕,却想方设法给他们留下了如此珍贵的线索。
  这时薄靳言看向安岩:“这辆车现在在哪里?”淡然的语气,仿佛笃定了安岩能找到他。
  然后,包皮括简瑶在内的众人,在相处数日后,看到了这位计算机天才露出第一个微笑。搭配金丝框眼睛、白净的皮肤,清秀的五官,还有唇边的两个浅浅的酒窝,那笑容竟显得有些可爱。
  他鼠标一滑,第二张幻灯片出现。
  那是一条高速公路出口,亦是夜晚,车辆很少。同一辆SUV出现在画面里。只是深色车窗阻隔,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是车牌号清晰可见。
  安岩说:“这是通往粤港口岸码头的高速公路。”
  众人全都愣住了,连薄靳言都是微怔。
  “他”既然已经向薄靳言下了战书,又颇费周折的跑去香港干什么?
  ——
  十五天后。
  美国加州新月市,鹈鹕湾监狱。
  暮色如同灰色轻纱,笼罩着原野和山林。数座高高的岗哨,仿佛笔直的卫士,森严守卫着占地广阔的监狱。
  简瑶和薄靳言站在监狱外的草地上,身旁是数名中方和美方人士——他们正在等待监狱方安排,探视Tommy.
  涉及两国警务合作,总是诸多波折。从提出申请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以薄靳言为首的专案组进驻香港,与当地警方配合重重搜捕。但在异地办案难度更大,收获颇微。
  现在,“他”随时可能犯案。宛如一颗定时炸弹,埋在香港。
  夜风倏起,带来丝丝冷意。简瑶拢了拢外套,薄靳言穿一身黑色风衣,高大如松站在她身侧,垂眸望着她:“一会儿你留在外面,我跟他谈。”
  简瑶静了一瞬,答:“好的。你自己当心点。”
  终于,狱警打开了大门,用英语唤他们进去。
  ——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房间,墙壁是厚厚的钢筋混凝土浇筑,黄色金属门安装有数把密码锁。
  简瑶和其他人,隔着玻璃站在这边的屋子里。薄靳言一人独坐在炽白的灯光下,气质淡定而漠然。两名狱警全副武装站在门口,一旦出现危急情况,立刻出动。
  迟缓、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狱警推着个穿着黄色囚服的白人青年,走进了房间。
  简瑶微怔。
  比起档案资料上的鲜花食人魔,Tommy真人要更白净斯文些。即使身在全美最森严的重刑犯监狱,全身上下还有那张脸却是干干净净,连一点胡渣都没有。
  但是你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会心头一震。
  那双淡蓝的、湖畔一样的眼睛,似乎笑意,似乎什么不在乎,又似乎冷酷无比。
  那是一双属于顶级连环杀手的眼睛。
  Tommy在桌子对面坐下,狱警用英语训斥了几句,带上门退了出去,只剩他和薄靳言。
  薄靳言抬眸看着他,目光清澈如水:“嗨。”
  Tommy露出个堪称爽朗的笑容:“嗨。”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薄靳言似乎并不急着开口。
  “你不同了。”Tommy突然用英语说道。
  薄靳言按兵不动,直视着他。
  Tommy却忽然笑了:“你身上有了女人的气味。”
  玻璃窗这头,简瑶的心忽的就一紧。结果就听到Tommy说:“我要见她。如果见到她,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找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感冒未痊愈,鼻子塞塞的好难受,正文码少了一点,送上一则小剧场!明天争取也有小剧场。小剧场后面我还要说一个重要的事,大家记得看啊!
  小剧场——他的歌声里1
  李熏然失踪后的这半个月里,简瑶虽然全身心投入工作,但到底知己情深,有时候夜晚,总会翻来覆去,睡得不安稳。
  每当这时候,薄靳言总是会被吵醒,垂眸看着怀里微蹙眉头的女人,心尖,有那么一点点发疼。
  终于,某天夜里,简瑶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隐约听到了低沉的、很轻的歌声。
  那嗓音很熟悉,但正沉浸在梦境里的她,一时想不起是谁。那歌也很熟悉,似乎就是很流行的歌,但那人唱出的调子又完全不对,每个字都不对。
  于是这天晚上这个梦,简瑶做得十分纠结。那声音如同魔音贯耳,忽高忽低,她好想醒过来,告诉这个人,你唱得不对,太摧残了太痛苦了……
  天亮的时候,简瑶晕沉沉的醒过来,就见薄靳言已经穿好白衬衣和西裤,玉树临风立在床边,朝她浅淡一笑,光华如俊美雕塑:“昨晚睡得怎么样?”
  简瑶坐在床上,非常郁闷的摇头:“一点都不好,我梦到鲜花食人魔了。”
  薄靳言一怔,眸中透出几分关切。结果就听到她接着说:“我梦到他在我耳边唱歌,太恐怖了。”
  薄靳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轻描淡写的问:“哦,他唱得好吗?”
  简瑶一脸心有余悸:“用你通常的话来说——那简直是场灾难。”
  薄靳言静默了几秒钟,脸颊忽然泛起微红,立刻迈开长腿,面无表情走出门口。唯有淡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向你保证,以后你不会再听到他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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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章节:47 人气:2
摘要:引言不打不骂也能教出好孩子打和骂是一种畸形的家庭教育方式教育专家认为:打骂教育是中国传统专制家庭制度的残余,会对青少年身心造成严重摧残。打骂教育,也是一种畸形的家庭教育方式,不仅不会使孩子成才,而且还有可能酿成家庭悲剧。英国著名的哲学家和教育思想家约翰?洛克早在300年前就提出:要尊重孩子,要精心爱护和培养孩子的荣誉感和自尊心,反对打骂孩子。 [点击阅读]
九型人格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2
摘要:1号性格:完美型自白:我觉得凡事都应该有规有矩,我一直坚持自己的标准;我理性正直、做事有原则、有条理、有效率、事事力求完美,但别人说我过于挑剔、吹毛求疵。性格特点:(1)对错黑白分明,没有灰色地带,原则必须遵守和坚持,不可以协商,经常认为自己掌握真理;(2)高标准、高要求、认真、原则多,自己出错则会自责、内疚、愤怒;(3)自律,也严于律人,对人也对己,别人出错会进行指正, [点击阅读]
云中歌2
作者:佚名
章节:125 人气:2
摘要:云歌被宦官拖放到一旁。拖动的人动作粗鲁,触动了伤口,她痛极反清醒了几分。隐约听到一个人吩咐准备马匹用具,设法不露痕迹地把她押送到地牢,拿什么口供。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大火,她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是红灿灿的。在纷乱模糊的人影中,她看到一抹影子,疏离地站在一片火红的世界中。四周滚烫纷扰,他却冷淡安静。 [点击阅读]
人类的故事
作者:佚名
章节:65 人气:2
摘要:前言汉斯及威廉:当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我的那位引导我爱上书籍和图画的舅舅,答应带我做一次永难忘怀的探险——他要我跟他一起上到鹿特丹老圣劳伦斯教堂的塔楼顶上去。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教堂司事拿着一把足以与圣彼得的钥匙相媲美的大钥匙,给我俩打开了那扇通往塔楼的神秘大门。“等你们下楼出来时”他说,“拉拉铃就行啦。 [点击阅读]
伊索寓言
作者:佚名
章节:454 人气:2
摘要:农夫替牛解下犁套,牵着它去喝水。这时,有只穷凶极恶的饿狼正出来觅食,看见那犁,开始仅仅只舔舔那牛的犁套,觉得有牛肉味,便不知不觉地将脖子慢慢地伸了进去,结果再无法拔出来,只好拉着犁在田里耕起田来。那农夫回来后,看见了它,便说:“啊,可恶的东西!但愿你从今弃恶从善,回来种田吧。”这故事是说,尽管有些恶人做了一点善事,但这并非他的本意,而是出于无奈。 [点击阅读]
塔木德智慧全书
作者:佚名
章节:451 人气:2
摘要: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1)钱是货币,是一个人拥有物质财富多少的标志,就其自身而言,是不分贵贱的。在犹太人的赚钱观念中,他们从来就不把蹬三轮、扛麻袋看成是低贱的事,也不认为做老板、经理就高人一等,钱不管在谁身上都一样是钱,它们不会到了另一个人的口袋中就不是钱了。 [点击阅读]
存在与虚无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2
摘要:《存在与虚无》这是一部存在主义代表作,在哲学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其内容概论:一、导言:对存在的探索在本书的第一部分,萨特明确了他对存在思考的起点,提出了存在的两种不能互相还原的存在形式:对意识来说超越的存在和意识本身。萨特的存在理论的逻辑出发点是现象。 [点击阅读]
安徒生童话故事全集
作者:佚名
章节:183 人气:2
摘要:长篇小说(6):《即兴诗人》,《奥?特》,《不过是个提琴手》,《两位男爵夫人》,《生乎?死乎》,《幸运儿》。剧本(25):诗剧《阿夫索尔》,《圣尼古拉教堂钟楼的爱情》,歌剧《拉默穆尔的新娘》,歌剧《乌鸦》,诗剧《埃格纳特的人鱼》,轻歌舞剧《离别与相逢》,歌剧《司普洛峨的神》,《黑白混血儿》,《摩尔人的女儿》,《幸福之花》,独幕诗剧《国王的梦想》,《梨树上的鸟儿》,《小基尔斯滕》, [点击阅读]
小狗钱钱
作者:佚名
章节:50 人气:2
摘要:一般人都希望自己变得富有一些,只是我们中的一些人的这一愿望更为强烈;而有些人却假装自己只想在生活的某些领域里变得富有。事实上,大多数人的最终愿望都是让自己更加幸福、更加成功,也想拥有更多的钱。这种愿望是无可非议的,因为富裕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利。假如我们有充足的钱,我们就能生活得更有尊严,也能更好地为自己和他人服务。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