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双城记 - 《双城记》在线阅读【风暴的轨迹】第五章 锯木工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一年零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露西无时无刻不感到断头台明天就会砍掉她丈夫的头。囚车每天都载满了死刑犯,颠簸着沉重地驰过街道。可爱的姑娘,漂亮的妇女;棕色*头发的,黑色*头发的,花白头发的;年轻的人,壮实的人,衰老的人;贵族出身的,农民出身的,都是断头台小姐的一杯杯红色*的美酒,都是每天从监狱可憎的黑暗地窖里取出、来到阳光下、通过街道给小姐送去消解她的馋渴的美酒。自由平等博爱或死亡——最后一项可要容易办到得多:啊,断头台!
  若是那突然的横祸和时间的飞轮把医生的女儿吓了个目瞪口呆,使她只好怀着失望静待结果到来的话,她的遭遇也不过是和千百万人的遭遇相同。但是,自从她在圣安托万区阁楼里把那白发的头搂到自己青春的胸前以来,她一向忠实于自己的职责,在受到考验的时候尤其如此,正如一切沉默忠诚善良的人一样。
  在她们搬进了新居、父亲开始了常规医疗工作之后,她就把她那小小的家庭安排得井井有条,仿佛她丈夫就在身边。一切都有固定的地点和固定的时间。她跟在英国家里全家团聚时一样按时给小露西上课。她用一些小花样来欺骗自己,装出相信全家即将团聚的样子——她为丈夫早日回家做些小准备,给他准备了专用的椅子,把它跟他的书放在一边。除此之外,她还专为一个亲爱的囚徒庄严祷告,那人跟许多不幸的人一起生活在监牢里死亡的-阴-影之下。那几乎是她所能用言语倾诉、宣泄自己沉重的心曲的唯一的途径。
  她的外表变化不大。她跟孩子都穿类似丧服的朴素的深色*服装,却全都跟欢乐日子里的彩色*服装一样,收拾得整整齐齐。她鲜活的脸色*没有了,以前那专注的神情经常出现而不再是偶然一现了。除此之外,她仍然很漂亮,很美丽。有时她在晚上亲吻她父亲时会哭出声来,泛溢出全天压抑的忧伤,而且说她在上天之下唯一的依靠就是他了。他总是坚定地说:“他遭到的变化没有不让我知道的,我知道我能救他,露西。”
  他们的生活改变了,几个礼拜后的一天晚上,父亲一回家就告诉她:
  “我亲爱的,监狱里有一个高层的窗户,下午三点钟查尔斯有时可能到那儿去。若是你站在街上我告诉你的那个地方,而他又到了窗口,他认为他有可能看见你——但他能否到窗口,却得由许多偶然因素决定。不过你是看不见他的,可怜的孩子,即使看见了,也不能有所表示,因为那对你不安全。”
  “啊,告评我地点吧,父亲,我每天都去。”
  从此以后,不论什么天气,她总要到那儿去等两个钟头。时钟一敲两点她已站在那儿了,到了四点才断了念头离开。若是天气不太潮湿或不太恶劣,能带孩子,她便带了孩子去。平时她一个人去,但是从没有错过一天。

  那是一条弯曲小街的一个黑暗肮脏的角落。那里唯一的房屋是一个把柴锯成短段便于烧壁炉的工人的小棚屋,此外便只有墙壁。她去的第三天,那人便注意到了她。
  “日安,女公民。”
  “日安,公民。”
  这在那时是法定的招呼形式。不久前在较为彻底的爱国者之间不自觉形成的这种模式,现在已成了人人必须遵守的法律。
  “又在这儿散步了么,女公民?”
  “你看见的,公民!”
  锯木工是个小个子,手势特别多(他以前干过补路工)。他望了望监狱,用手指了指,叉开十个指头放到脸前,代表铁栏杆,装出窥看的滑稽样子。
  “可这跟我没有关系,”他说。他又去锯木柴了。
  第二天,他探出头来找她,见她一出现就跟她打招呼。
  “怎么、又到这儿来散步了么,女公民?”
  “是的,公民。”
  “啊!还有个孩子!她是*妈么,小女公民?”
  “我要回答是的么,妈妈?”小露西靠近她,低声问。
  “回答是的,乖乖。”
  “是的,公民。”
  “啊!不过,这可没有我的事。我的事是锯木头。看见我的锯子了么?我把它叫作我的断头台。啦,啦,啦;啦,啦,啦!他的脑袋掉下来了!”
  他说着话,木柴掉了下来,他把它扔到篮子里。
  “我把我自己叫作木柴断头台的参孙。又看这儿!噜,噜,噜;噜,噜,噜!这个女人的脑袋掉下来了!现在,是个小孩。唧咕,唧咕;噼咕,噼咕!小孩脑袋也掉下来了。满门抄斩!”
  他又把两段木柴扔进篮子,露西打了个寒颤。要想在锯木工工作时到那儿去而不被他看见,是不可能的。从那以后为了取得他的好感,她总是先跟他说话,还常常给他点酒钱,他也立即收下。
  这人好管闲事,有时在她凝望着监狱的屋顶和铁窗、心儿飞向丈夫而忘了那人时,她会立即回过神来,却见那人一条腿跪在长凳上望着她,手中忘了拉锯。“可这不关我的事!”那时他又往往说,马上又拉起锯来。
  无论在什么天气——在冬天的霜雪里,春天的寒风里,夏天炙热的阳光里,秋天绵绵的细雨里,然后又是冬天的霜雪里,露西每天都要在这里度过两小时,每天离开时都要亲吻监狱的墙壁。她去六次,她的丈夫也许能看到她一次(她的父亲这样告诉她),有时也可能连续两天都能看到,有时也可能一两个礼拜都看不到。只要他有机会看见她,而且碰巧果然看见那一种可能性*她情愿一周七天,每天去站一整天。
  这样的活动又把她带到了十二月,她的父亲仍然在恐怖之中昂首阔步地走着。一个微雪的下午,她来到她总要去的角落。那是一个疯狂的喜庆日子。她来时见到房屋点缀了刺刀,刺刀顶上点缀了红便帽,屋上还挂着三色*彩带,还有标准的口号(字母也常用三个颜色*书写):统一不可分割的共和国,自由平等博爱或死亡!

  锯木工那可怜的铺面太小,整个门面也塞不下这条标语。不过他还是找了个人给他歪歪扭扭涂上了,写到“死亡”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他在屋顶**了枪和便帽,那是好公民必办的事。他还把锯子摆在一个窗户里,标上“小圣徒断头台”,那时那伟大锋利的女性*正受到普遍的崇敬。劈柴店关了门,主人也不在,露西一个人。她松了一口气。
  但是那人离得并不远,因为她马上就听见一阵**动和一阵叫喊传来,心里不禁充满了恐惧。顷刻间,一大群人从监狱墙角转出,锯木工也在其中,他跟复仇女神手牵着手。他们的人数不少于五百,可跳起舞来倒像有五千个妖魔鬼怪。除了自己的歌声他们别无音乐,只能踏着流行的革命歌曲的节拍跳着,节拍踏得很凶狠,仿佛是统一了步调在咬牙切齿。男人跟女人跳,女人跟女人跳,男人跟男人跳,碰见谁就跟谁跳。最初,他们只不过是一片粗糙的红便帽和粗糙的破毛料的风暴,但到他们挤满了那地方、停止了前进在露西身边跳的时候,便变成了一片发着呓语的疯狂可怖的幢幢鬼影。他们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彼此叭叭地击掌,彼此揪抓着脑袋,单人旋转,双人旋转,直转到有的人跌倒在地。这时没有倒下的又手拉手围成**旋转,**破了,又捉对儿旋转,四个人旋转,直转到突然停步。于是重新开始,又是击掌,又是揪脑袋,又是拉手,扯来扯去,反方向旋转,再牵成大圈反方向旋转。突然站住,稍停,重新踏起节拍,排成街道一样宽的长排,低下头,举起手,尖叫着向前飞扑。就是厮杀也不及这种舞蹈的一半可怖。这是一种堕落得无以复加的游戏。当初原很纯洁,后来却具有了这种鬼魅的形象。一种健康的娱乐变作了促使血液狂奔、知觉混乱、心肠狠毒的手段。依稀可见的几分优美使得这种舞蹈益发丑恶了,它表现出一切本质善良的东西已经遭到多么严重的扭曲与败坏。舞蹈中露出了少女的胸脯,几乎还未成年的美丽却疯狂的头、精巧的脚在血污的泥泞中蹒跚踏步。这一切都是脱了节的时代的象征。
  这就是卡尔马尼奥拉舞。舞蹈过去了,只留下露西心惊胆战、不知所措地站在锯木工屋前。轻盈的雪片悄悄地飞着,堆积得又白又柔软,仿佛从来就没出现过这场舞蹈。
  “啊,父亲!”她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发现他站在面前,“多么残酷丑恶的景象。”
  “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我见过许多次了。别害怕!他们谁都不会伤害你的。”

  “我并不为自己害怕,父亲,可我一想到我的丈夫,他还要听凭这些人摆布就——”
  “我们很快就可以使他不受他们摆布了。我离开他时,他正往窗户爬去,我便来告诉你。这儿没有人看见。你可以对那最高的一个斜屋顶飞一个吻去。”
  “我要飞吻,父亲,我把灵魂也一起飞给他。”
  “你看不见他么,可怜的孩子?”
  “看不见,”露西说,急得直哭,吻着他的手,“看不见。”
  雪地里有脚步声,是德伐日太太。“向你致敬,女公民,”医生说。“向你致敬,公民。”她信口回答。再也没有话。德伐日太太走了,像一道-阴-影掠过白色*的路。
  “把手臂给我,亲爱的。为了他的缘故,摆出欢欢喜喜、勇敢坚定的神气从这儿走过去。走得好。”他们已走过了那地点。“不会不起作用的。明天就要审讯查尔斯了。”
  “明天!”
  “不能浪费时间了。我已做好了准备,还有些预防措施,必须在他已经到庭时才能采用。他还没有接到通知,但我知道马上就会通知他的。明天审讯,同时把他转移到巴黎裁判所的附属监狱。我的情报很及时。你不会害怕吧?”
  她几乎回答不出话来,“我相信你。”
  “绝对相信我吧!你提心吊胆的日子快要结束了,亲爱的。审讯结束后几个小时就会把
  他放回你身边的。我已经把他保护得严严实实。我得看罗瑞去。”
  他却站住了。他们听见了沉重的车轮声,非常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一部,两部,三部。三部死囚车载着可怕的货物在寂寂的雪地上走掉了。
  “我得看罗瑞去,”医生带了她走向另一条路,重复道。
  那可靠的老人还坚守着他的岗位,没有离开一步。许多财产在充公或收归国有时常常要咨询他和他的帐册。凡能为原主保留的,他都设法保留。台尔森银行代管的财业有多少,世界上没有人比他知道得更清楚,但他守口如瓶。
  暗红与黄|色*的彩霞以及在塞纳河上升起的雾气表明夜已来临。他到达银行时天已几乎黑净。当年宫廷显贵那庄严的宅第已破败不堪,很少有人居住。在庭院里的—堆尘土和灰烬之上是几个大字:国家财产。统一不可分割的共和国,自由平等博爱或死亡。
  跟罗瑞先生一起的是谁呢?椅子上那骑马装是谁的?——那人不肯叫人看见。罗瑞先生刚从谁那儿激动而吃惊地跑了出来,把他心爱的人儿搂到怀里?他转回头提高了嗓子往他刚才出来的屋里说道,“转移到巴黎裁判所附属监狱,明天审讯。”那是她刚才结结巴巴说出的话,他又是在向谁重复呢?
或许您还会喜欢:
飘(乱世佳人)
作者:佚名
章节:81 人气:0
摘要:生平简介1900年11月8日,玛格丽特-米切尔出生于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一个律师家庭。她的父亲曾经是亚特兰大市的历史学会主席。在南北战争期间,亚特兰大曾于1864年落入北方军将领舒尔曼之手。后来,这便成了亚特兰大居民热衷的话题。自孩提时起,玛格丽特就时时听到她父亲与朋友们,甚至居民之间谈论南北战争。当26岁的玛格丽特决定创作一部有关南北战争的小说时,亚特兰大自然就成了小说的背景。 [点击阅读]
飞鸟集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泰戈尔1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straybirdsofsummercometomywindowtosingandflyaway.andyellowleavesofautumn,whichhavenosongs,flutterandfalltherewithasign.2世界上的一队小小的漂泊者呀,请留下你们的足印在我的文字里。 [点击阅读]
饥饿游戏1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我睡醒的时候,床的另外半边冷冰冰的。我伸出手想试探一下波丽姆留在被子里的余温,结果只摸到了粗糙的帆布被单,她准是又做了噩梦,爬到妈妈被窝里去了。嗯,准没错。今天是收获节。我用胳膊支起身子,屋子里挺亮,正好看得见他们。小妹妹波丽姆侧身躺着,偎在妈妈怀里,她们的脸紧挨在一块儿。睡着的时候,妈妈看上去要年轻些,脸上尽管还是一样疲倦,可已经不那么憔悴了。 [点击阅读]
饥饿游戏2燃烧的女孩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壶中茶水的热气早已散发到冰冷的空气中,可我双手仍紧紧地握着茶壶。我的肌肉因为冷而绷得紧紧的。此时如果有一群野狗来袭击,我肯定来不及爬到树上,就会遭到野狗的撕咬。我应该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可我却坐着,像顽石一样一动不动。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周围的树丛已隐隐显露出轮廓。我不能和太阳搏斗,只能看着它一点点地把我拖入白昼,而即将到来的这一天是几个月来我一直所惧怕的。 [点击阅读]
饥饿游戏3嘲笑鸟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0
摘要:我低头俯视着自己的鞋子,一层细密的灰尘正缓缓地落在磨旧的皮革上。此时,我正站在原来放着我和妹妹波丽姆的床铺的地方,旁边不远是放饭桌的地方。烟囱已经塌了,烧得焦黑的碎砖头堆成了一堆,靠这个我还勉强能认得出原来房间的位置,不然的话,在这茫茫灰海中,我靠什么来辨认方向?十二区的一切几乎已荡然无存。一个月以前,凯匹特的火焰炸弹摧毁了“夹缝地带”贫苦矿工的房子、镇子里的商店,甚至司法大楼。 [点击阅读]
首相绑架案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我正站在波洛房间的窗户旁悠闲地望着下面的大街。“奇怪呀!”我突然脱口而出。“怎么啦,我的朋友?”波洛端坐在他舒适的摇椅里,语调平静地问。“波洛,请推求如下事实!——位年轻女人衣着华贵——头戴时髦的帽子,身穿富丽的裘皮大衣。她正慢慢地走过来。边走边看两旁的房子。二个男子和一个中年女人正盯捎尾随着她,而她一无所知。突然又来了一个男孩在她身后指指点点,打着手势。 [点击阅读]
马丁伊登
作者:佚名
章节:46 人气:0
摘要:那人用弹簧锁钥匙开门走了进去,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笨拙地脱下了便帽。他穿一身粗布衣服,带着海洋的咸味。来到这宽阔的大汀他显然感到拘束,连帽子也不知道怎么处置。正想塞进外衣口袋,那人却接了过去。接得自然,一声不响,那笨拙的青年心里不禁感激,“他明白我,”他心想,“他会帮我到底的。 [点击阅读]
马普尔小姐探案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马普尔小姐的故事——我亲爱的,我想我没告诉过你们——你,雷蒙德,还有你,琼——有关几年前发生的一桩奇特的小案子。不管怎样,我不想让人们觉得我很自负——当然了,我也知道和你们年轻人比起来我根本算不上聪明——雷蒙德会写那些关于令人讨厌的男男女女们的非常现代的书——琼会画那些出众的图画,上面全是一些四四方方的人,身上有的地方非常奇怪地凸了出来——你们都很聪明,我亲爱的, [点击阅读]
骗局
作者:佚名
章节:19 人气:0
摘要:《骗局》简介:陨石、冰架、空军一号、三角洲部队、性丑闻、政治黑幕……美国悬疑惊悚小说大师丹·布朗凭借高超地想象将这些元素有机的糅合在《骗局》中。整个故事围绕着一起科学大骗局展开,讲述了48小时内美国政界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小说以一桩神秘的谋杀案开篇:在人迹罕见的北极圈,加拿大地质学家查尔斯·布罗菲和他的几只北极狗被两个彪形大汉劫持到一架军用直升机上。 [点击阅读]
高尔夫球场的疑云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0
摘要:我知道有这么一则已为人所共知的铁事,它的大意是:一位年轻作家决心要把他的故事的开头写得独具一格、有声有色,想借此引起那些读腻了声色犬马之类文章的编辑们的注意,便写下了如下的句子:“‘该死!’公爵夫人说道。”真怪,我这故事的开头倒也是同一个形式.只不过说这句话的女士不是一位公爵夫人罢了。那是六月初的一天,我在巴黎刚办完了一些事务,正乘着早车回伦敦去。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