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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窗回到客厅,黎璃被斜倚着墙的男人吓了一跳。柳千仁不知何时来到了客厅,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那张脸依然令人联想到“漂亮”,但柳千仁俨然已褪去少年的青涩,有了男人的阳刚味。黎璃尽管怕他,但不得不认同他的确是个会让女生心动的男人。家里的信箱收到过好几封倒贴邮票示爱的信,收件人写着“柳千仁”。他看都不看,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柳千仁的手上,赫然是她刚才还搁在茶几上的日记本。黎璃勃然变色,抢步上前欲夺。他恶意地举高手,仗着身高优势不让她拿到。
“钥匙呢?”他笑容邪肆地问道。
黎璃的手转而指着窗外方向,“我扔掉了,你想找的话,请便。”
柳千仁玩味地瞧着面前强自镇定的女孩,三年前认识黎璃开始,她总是回避自己的视线,连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他承认自己看不透黎璃:他以为她软弱的时候她会变得坚强,以为她顺从的时候她会突然反抗。他想起了当年她打自己耳光的情形以及随后楼下发生的一幕。
柳千仁的眸光逐渐深沉——读高二的黎璃个子没长高多少,倒是比上次回家见到时又胖了一点。读理工科的女生人数不多,交大寥寥无几的女生中难得有一两张让人眼睛一亮的清秀面容。他走在校园里不由自主会联想起黎璃——像她这么丑的女生就该来交大找回自信。
“把日记本还给我。”黎璃看着他重申,“柳千仁,这是我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柳千仁上前半步,与她贴身站立。他低下头,灼烫的目光停驻于她的脸。
“交换。”随着他的声音,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嘴唇。
午夜,万籁俱寂,她被一个讨厌自己的男人吻了。
新千年的第一天,黎璃和裴尚轩在酒吧参加新年派对,他们随着人群高声倒计时,当二〇〇〇年来到人间,裴尚轩拥抱了黎璃,转身和漂亮的女友亲吻。
黎璃恍惚想起一九九四年那一吻,她对柳千仁的憎恨逐渐淡去。
一九九四年六月,从意大利的夏天到美利坚的晴空丽日,四年一次的世界杯再度引起世人关注,同时也是世界杯六十四年历史上第一次扩充到三十二支球队参赛。
黎璃读高二,面临会考。每天都被物理、化学、地理、生物、历史五门课折磨得神经紧张。虽然高考升学率才是比拼各校实力的最后舞台,但会考的优秀率也渐渐地为学校所看重。
黎璃热爱的阿根廷队并没有“风之子”卡尼吉亚的身影。她从铺天盖地的足球报道中搜集关于卡尼吉亚的点滴——他因为服用可卡因被国际足联禁赛两年。
阿根廷蓝白色的队服依旧飘逸,令她失落的是看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出现。一九九〇年的学校礼堂,意气风发的少年拍着她的肩膀问:“要不要打个赌?我赌德国。”
他和卡尼吉亚一样,是失了自由无法飞翔的鸟。
黎璃半夜起来看球,揭幕战德国对玻利维亚。裴尚轩支持德国,他说:“我喜欢的,你也要喜欢。”
连带着他的份儿,黎璃也站在了德国队那一边,她未及思索倘若德国与阿根廷相遇自己究竟该支持哪一方。不知是否巧合,自从一九九〇年他们打了那个赌之后,十五年的时间中,德国与阿根廷再没有在世界杯上相逢。
阿根廷队有一个很好的开局,虽然没有了卡尼吉亚,黎璃仍然钟爱阿根廷的激情。黎美晴不在乎黎璃熬夜看球会不会影响考试,倒是柳之贤关心地劝她注意身体。
“叔叔,我等了四年。”那是她喜爱的球队,死心塌地喜欢着。柳之贤听了之后不再多言,只是此后没两天黎璃就发现家里的袋装咖啡突然多了出来。
会考从七月二日开始,七月一日柳之贤的学校组织老师去贵州旅游,黎美晴跟着一起去了。她的阿根廷队在马拉多纳爆出服用禁药丑闻后陷入一团混乱,小组赛最后一轮输给了保加利亚,七月三日八分之一决赛遭遇罗马尼亚。家里没有人管黎璃,她当然不会错过。
黎璃调好闹钟准时起来看球,刚打开电视机,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黎璃回过头,借着电视机的荧光望着走到客厅的男人——柳千仁看着她,眼神诡异。
柳千仁上次打过电话回来,说学校考试两个星期都不能回家。黎璃正庆幸与他碰面的次数可以再减少几次,不期然半夜三更与他打了一个照面,她理所当然呆呆地瞧着面前的漂亮男子发不出声音。
柳千仁抬起手扼住了黎璃的脖子,阴沉的声音在她耳畔说道:“我讨厌你。”
她快喘不过气了,脸部的肿胀感像是血液即将破颅而出。在黎璃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掉时,柳千仁忽然松开手。
黎璃张开嘴拼命呼吸,像一条被扔上岸奄奄一息的鱼。阿根廷和罗马尼亚的比赛开始了,她觉得球场上的阳光能刺痛人的眼睛。
为了保证世界杯在欧洲的收视率,所有的比赛几乎集中在美国最热的中午进行。
黎璃还没缓过神,柳千仁已将她压倒在沙发上。他按住她的双手,阴鸷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
柳千仁注视着她,眼神决绝,不带丝毫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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