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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在艾斯尤特郊区的哈姆拉上岸后,苦行僧向我们致意告别,并很快消失在田园之中。我们步行回到宫殿,那里正有一顿午饭在等待着我们。本来我还想到城里去走一走,但为了等待苦行僧,只好留在家里。下午的祈祷刚刚过去,按我们的时间,也就是三点以后,他来了。我在我的房间里接待了他,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不让我给他献上烟袋和咖啡,并且告诉了我为什么:“每一个信徒都被允许吸烟,因为安拉宽容人的弱点,但严格的信徒不能享用烟草。既然尼罗河水可以解除我的干渴,我为什么要喝咖啡呢?禁食就是我的食品,祈祷就是我的饭菜。在基督徒中也有这样的人吗?”
“是的,我们也有很多虔诚的男子,他们放弃世界的欢乐和享受,只去侍奉上帝。”
“赞美他们吧,灵魂距地球越远,就离天堂越近。但我现在不和你议论此事,只想和你谈帝王墓穴的问题。你还想看它们吗?”
“当然。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放弃这个愿望。”
“那么明天中午前一小时,你做好一切准备。我将在门口等你。”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呢?”
“我们只需走一个小时的路。”
“这么近吗?尽管如此,你仍是唯一知道这一秘密的人吗?”
“是的,唯一的一个人。因为那里的地形不会使任何人想到它是古墓。”
“我要做哪些准备呢?”
“你只需带上一条绳索和火把就行了,就像今天在马布德洞穴那样。”
“只带一条?”
“是的,这已经够用了。当然你如果想多带几条,我也不反对。”
“绳索要多长呢?”
“得能绑住三个人陆续下去那么长。这样如果一个人掉下去,其它两人可以拉住他。”
“三个人?你还要带上一个人吗?”
“不。不是我,而是你要再带上一个。你不是有个佣人吗?”
“我原以为,你只想把秘密告诉我一个人。”
“我们需要第三个人的帮助,如果我遵守我的诺言,就不得不除你之外,还得向另一个人公开我的秘密。但他必需向我宣誓,永不背叛我。你不是有个佣人吗?”
“不。没有。”
“我在马布德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我以为他就是你的佣人。”
“他是我一个朋友的佣人。”
“这也好,他就算是你的佣人。让他来,我有话跟他说。”
我派人去叫,赛里姆很快就来了。苦行僧审视他一番后,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你还不认识他吗?”他骄傲地回答说,“所有村庄,所有帐篷都认识他,他的名字和尼罗河一样长。我劝你不要知道他的全名,否则需要很多时间才能说完的,所以一般人简称我为赛里姆——
“好,赛里姆。你有胆量吗?”
“胆量?我的胆量超过一头狮子,或者十头、百头、干头狮子。我是部族最勇敢的武士,可以和世界上一切英雄较量。”
“我现在就要考验你!”
“考验吧!在勇敢方面,能够和我相比的人还没有出生。”
“你曾去过马布德洞穴,你不害怕地下的深渊吗?”
“绝不。我连地狱和魔鬼都不怕。”
“很好,现在你就和我们去一个洞穴。”
“那就快告诉我它在哪里!我已准备好,一直爬到洞穴的尽头。”
“不要着急!我们明天才去。但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这件事,不论现在还是以后。你能发誓保持沉默吗?”
“当然!”
“其它的事情由这位德国先生告诉你。我一说完就要走了。明天我在商定的时间在门口等你们。一定要保持沉默!如果有人问你们到哪里去,你们可以说到城里走一走。”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赛里姆表示,“我是部族中有地位的人,没有人会审问我。我跟你们走,去保护先生,任何人都不必知道,要是没有我,在任何地方,也包括这第二个洞穴中,他都很难安然无恙的。鼓起勇气来!我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他说这番话时,做了一个庄严的手势,就像一个国王对他的臣民施加恩惠那样。苦行僧走了。赛里姆向我转过身来:“能有一个可靠的朋友,是对一个弱者痛苦的最大安慰和一味对他来说最甜蜜的镇静剂。只要有我的手庇护,地球上任何人都无法伤害你,只要有我温柔的眼睛照看,千百个幸福的太阳和千百万富裕的星星就会照耀着你。我是所有保护者中最伟大的保护者。我的威力就像是——”
“子虚乌有!”我打断了他的话,“别再胡吹乱吹了!你难道没有感到,这只能使你更加可笑吗?”
“可笑?”他气愤地说,“先生,你使我感到意外!你藐视我对你的爱戴,伤害我们心心相印的感情。我用我在人间所有的一切行动照顾你,用安拉赋予我的优势滋润你。你非但不感谢我,反而说我胡吹乱吹和可笑。这使我感到彻骨的难受,这破坏了我整个身心的平衡。”
真的,他的眼睛里甚至闪出了泪花!难道这个奇特的人真的这样爱我?难道说大话已成了他无法摆脱的第二天性?难道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都是蠢话吗?我尽量用温和的语调说:“可是,赛里姆,请你回想一下!当我还给你一百个皮阿斯特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承诺?”
“承诺?我不记得了。”他用胸音坚定地说。
“你向我和其他人承认,你没有能力做我的保护者。”
“先生,不要再让我伤心了!我当时这样说,是为了服从你,也因为我是个穷人,钱袋已经一贫如洗了,就像一只找不到苍蝇的燕子一样,只是为了这个我才说了那番话。但你的内心里肯定承认,我是克服了很多阻力才按你的要求说那番话的,因为我确实立志要在任何情况下都忠实地保护你。你可以去问我的朋友!他可以为我作证,我时刻都在关注你的安康。”
“什么朋友?”
“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位朋友,在我找到你之前,我和他一直住在园丁家里。我到你这里以后,才不得不离开了他,他感到很难过,因为他完全是为了我才在艾斯尤特下船的。我们乘的那艘船根本不在这里停泊,所以我们只好乘一只小艇上岸。他也很想见到你,因为我向他讲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使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结识你这样一位先生。”
“但他为什么没有露面呢?”
“因为我的朋友不愿打扰你。你是一位有地位和学识渊博的先生,而他只是一个穷商贩。但你如果能见到他,肯定也会很高兴和开心的,因为他有一双十分灵巧的手,会玩很多小把戏,他可以和任何一个卖艺人相媲美。”
赛里姆这番话使我感到意外。我打听他们乘的那条船,吃惊地得知,它正是我在甲板上看到窃贼的那艘木船。我让他描绘那个人的长相,他的回答使我坚信,要害我性命的卖艺人和赛里姆的“朋友”就是同一个人。
原来这个人就在艾斯尤特!我现在必需加倍小心,因为他始终在监视着我,而且会千方百计地完成他尚未完成的任务,这是确定无疑的。
“你和这个人谈论过我?”我问道,“他打听过我的情况和下一步旅行的目的地吗?”
“是的,正是这样。”
“你告诉他,我们在艾斯尤特等待纳西尔了吗?”
“当然!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呢?”
“你当然没有必要对他保密,因为他事先早就知道。”
“不。先生,他对你一无所知。”
“他知道!奴巴尔在我乘的那只帆船上,听到了我要在艾斯尤特下船的企图。他当然向你有意隐瞒了他认识我的实情,因为他想通过你来监视我的行动。”
“你错了。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他肯定会告诉我,因为他是一个正直和可亲的人。我是部族中看人最准确的人,我从未看错过一个人。”
“这次你不仅看错了,而且还上当受骗了。我曾给你讲过,有人在帆船上是如何想害我的性命的。而你这个正直和可亲的朋友,恰恰就是那个偷我钱包的卖艺人。”
“安拉,安拉!”赛里姆喊道,“这不可能!”
“这是千真万确的。他来到艾斯尤特,是为了在这里等我。但偶然的机会使他遇见了你,因此他利用了这个机会来监视我,而不让我见到他。你告诉他,你找到了我,告诉他我住在马槛总管这里,是不是?”
“是的。但他求我不要说起此事。”
“这我相信。当你住进达乌德这里以后,又和你这位朋友见过面吗?”
“是的,昨天晚上,晚祷告后一小时,他在桥上等我。我们在那里会的面。”
“奴巴尔想知道什么?”
“他问你今天要干什么,我告诉了他,你准备去参观马布德墓穴。”
“噢!还有什么?”
“没有了。当时过来了好多人,你可能也在其中,所以他没有和我说很多话。”
“你看,奴巴尔不想见到我,他实际上是怕我。你太不谨慎了!他如果是个诚实的人,就没有必要躲着我,这本应使你产生怀疑。你几时再见他?”
“等我知道你何时起程时,他让我到他的住处去报告。”
“你太欠考虑了。或许你有可能弥补这个错误。”
“先生,不要取笑我!全世界都知道,我是部族中最精明的人,但你不能要求我是万能的。我怎么会知道这个人是你的敌人呢!而且你也尚未见到他,只是根据我的描绘猜测的,这很容易搞错。”
“绝不可能!你会很快知道你的朋友是什么人的。这个人会寻找机会秘密靠近我的,如果找不到机会,他会跟踪我。所以他才让你告诉他我的行期。他或早或晚还会再次向我进攻的,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要先发制人。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这不行!因为他会对我发火的。”
“你还管他发火干什么?”
“噢,他一发火就像一头狮子!我已经有所体验了,就在我告诉他你曾帮助我抓住了三个鬼魂时。”
“我帮助你,赛里姆?”
“是的。”
“你好好想一想!当我抓住两个鬼魂,第三个鬼魂跑掉了时,你还躺在门洞的被子下面。”
“先生,不要歪曲事实!我的记忆是我们部族中最好的,所以我知道得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给我的朋友讲了这件事。我告诉他,我在你的房间制服了第一个鬼魂,并把他捆绑了起来,而且认出了他就是圣卡蒂里纳的主持。我的朋友听了以后,十分恼火,他立即抽出手枪,想打死我。我不得不向他保证,今后再也不讲这段英雄事迹了。是的,他一发火十分可怕。如果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他就会知道,我对你讲了他的事情。由于他恨我这样做,所以可以想象,他会当场把我打死的。”
“那好!我看到,你是害怕了,在这件事情上再不敢说一句话了。谁害怕,就留在这里,谁有勇气,就去找他的敌人。我不害怕,所以我去,而你——”
赛里姆立即跳了起来,用手拍着胸脯说:“而我?我当然跟着去!我将站到你的前面,用我的身体来保护你,即使我的朋友把我的身体用枪弹打成筛子,我也要站在那里不动。我们出发吧!我要向你表明我真正的勇敢。”
这正是我对赛里姆的希望。我们出发了。他一开始迈着大步快速向前走,我甚至不得不让他慢一点。但越往前走,他的速度就越慢。当我们来到他朋友住的园丁家的小胡同时,他的步伐变得如此之小,连一个小孩都能不费劲地超过他。
“先生,”赛里姆怯生生地说,“现在还是白天。我们是不是等到天黑,这样我们敌人的枪就打不了那么准了。”
“他根本不会瞄准。我们不是在沙漠里,而是在城市,在上埃及省的首府。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开枪打人。另外,如果他真的这样做,我反倒很欢迎。反正你会用身体替我挡住的。”
这时我们的吹牛大王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是当然,我从心里愿意这样做,只是今天还不行!因为这么早就毁掉了我的前途无量的英雄行为,实在太可惜了。还是跑吧,我一定跟着你。我将义无反顾地踏着你的足迹。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绝不会把后背朝着你。现在请你留神,因为下一所房子,就是园丁的家。”
所谓房子,就是一间茅舍,用黑色的尼罗河污泥建成的,外墙上没有窗子,墙上已裂痕累累,房门歪斜着插在皮制的门轴里,没有上锁。我推开门,进入一个狭窄的过道,里面散发着除了芳香以外的各种味道。过道通向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的四周有一圈泥丘,这大概就是住人的地方了,但小得几乎连山羊或兔子都装不下。
在院子中间的一个瓦砾堆上,坐着四个男子、三名老者和一个年轻人。我马上就认出那年轻人就是窃贼奴巴尔。他一看到我,立即跳了起来,逃入对面的可能是门的洞中,我立刻就跟了过去。但三个老者却站起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是谁?到这里想干什么?”其中的一个、可能是房子的主人问我。
“我是谁,你们可以问我的随从,你们认识他,因为他在这里住过。”我回答说,同时转过身想把赛里拇指给他们看。但他不见了,他显然觉得不紧跟我为好,而我在刚才阴暗的过道里没有注意到他的意图。所以只好自己说明了:“我是赛里姆的相识,他前天还是你的客人。他现在门外,你们可以把他叫进来!我现在要和那个卖艺人说话。”
“这里没有卖艺人。”
“噢,有的!奴巴尔刚才还和你们坐在一起,只是看到我进来才赶紧离开的,他不想热情地接待我这个最好的朋友。让我到他那里去,再次瞻仰他那美丽的面孔!”
我把几个老人推到一边,很快走向那个门洞。我相信这个行动没有什么危险,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看法,当我进入门里以后,并未见到窃贼的踪影。这里的房间很矮,我的头几乎碰到了棚顶,但却很大,和院子的面积差不多,而且和其它房间都不相连。里面也没有任何楼梯。我进来的这个门洞对面还有一个门洞,这个家伙就是从那个门洞逃跑的。我走出门洞,来到了园丁的菜园,发现里面没有树木和树丛,有八块小田,种着葱头和大蒜,它们占据了整个菜园,主人就是靠它们维持生活的。这里没有卖艺人可藏身的地方,但却看不到他的身影。我看了看地面,结果在松软的田里发现了他的足迹。显然奴巴尔刚才就是从这里跑过去的,然后跳过低矮的围墙,逃到了邻居的庭院,可能从那里逃向远处了。我没有追他的打算。我根本不想捉住这个卖艺人,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表明我知道他的所在,让他知道我并不怕他。我想让他害怕,并促使他离开艾斯尤特。
于是我又通过两个门洞回到了院子里。房主和赛里姆正站在门洞口。看来好像房主对赛里姆很生气,赛里姆刚才没敢进到院子来,现在正在胆怯地盯着追赶卖艺人的我走进门洞。他见我安然无恙地回到院子里,立即勇气大增,一下离开隐蔽的位置,也走到院子当中欢呼说:“这就是高贵的先生!我知道他会按我的指示行事的。不是这样吗?德国先生,你看到那个窃贼了吗?”
“是的,”我肯定地说,“你现在相信他就是窃贼了吧?”
“当然!刚才我过去的房东已经告诉我说,我的朋友并不是商贩而是卖艺人。我很后海向奴巴尔出卖了你。但这个情报实际已不需要,因为你可以证明,我一开始就认为,此人不是真正的朋友,而是一个地道的卖艺人。我是我们部族中最精明的人,有一双可以穿透山岩的眼睛,谁也骗不过我。我能看透每个人。这个想杀害你的恶人现在哪里?”
“不见了。”
“他逃跑了!他一看到你,就已经知道我马上就会出现。这使他惊慌失措,赶紧逃之夭夭了。你为什么要放他走呢?噢,先生,我不得不批评你了。如果我知道结果是这样,那我就会让你留在这里我去追,他是绝对不会从我的眼皮底下跑掉的。只要我看他一眼,他就会吓瘫的。”
另外两个老者退到了墙角,他们不想介入此事。房主和我们站在一起,带着惊诧的目光听着赛里姆大言不惭地吹牛,然后说:“你在说什么呢?难道我能否在家里接待客人,也要征得你的同意吗?”
“这不需要,”我替赛里姆回答,“但接待一个正直的人和接待一个凶手,这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是后者,对你就很危险。”
“把你的话留给自己用吧,我并没有求你给我出什么主意。你不经我的许可就闯入院子,如果你不立即离开,我就把你扔出去。”
我本想照顾他的年龄不跟他一般见识。但他的语调竟如此无礼,他的行为竟如此猖狂,我觉得得给他一点儿教训。
“谁要是接待了客人,他得同时允许有人拜访这个客人。如果你以为可以随意谩骂我,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在你这里找那个卖艺人,但他逃走了,现在你就得替他做个交代。我首先想了解,他准备在你这里住多久。”
“这和你无关。奴巴尔是我的客人,你无权过问。你现在如果不走,我立即就把你赶出去。我不能容忍一个肮脏不洁的基督徒在我这里捣乱,我是卡蒂里纳的成员,你在我的眼里只是一具腐烂的僵尸,人人都要绕着你走路。赶快给我滚出去!”
园丁用双手抓住我的胸膛,想把我推出门外,同时又破口骂了一大串污言秽语,这种词汇在阿拉伯语中层出不穷。我已到了不能再容忍的地步,决定好好教训他一顿。我抓住这个坏蛋的腰部,猛推了一下,让他松开抓我的手,然后把他举了起来,使劲摇晃着让他的骨头发出嘎嘎的响声,然后把他扔到了他刚才坐着的瓦砾堆上。他一动不动地躺到了那里。赛里姆一看,立即也赶了过来。
“就应该这样,先生!这才是一个强者的行为,这是对一个骨头里没有骨髓的懦弱小人的自卫,看他还敢不敢再冒犯你。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较量一下!”
我没有理会他的吹牛,而是走到园丁跟前,看他是否受了伤。我用脚捅了他一下,他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哭丧着脸说:“噢,安拉,安拉!你为什么不让天塌下来呢?一个基督徒在殴打你最忠诚的信徒!我的灵魂松散了,我的身躯在强暴面前气愤得发抖!”
“你如果再敢说一句我不愿意听的话,你的灵魂就会更松散,松散到从你的躯体中跑出来。”我警告他说,“我再重复一遍,我想知道卖艺人在你这里打算住多久。快说,否则我又要动手了!”
他的勇气已经荡然无存,喘息着说:“先生,如果所有基督徒都像你这样使用暴力,那么伊斯兰帝国就要没落了。奴巴尔打算住到你离开这个城市时才走。”
“你知道他想要我的命吗?”
他沉默不语,我认为这是一种肯定。
“我离开这里后,奴巴尔是不是要跟踪我?”
“是的。”
“坐哪艘船?”
“还没有确定。他是卡蒂里纳兄弟会中著名的成员,任何一个船长都会为他效劳。”
“我知道的已经足够了。如果奴巴尔再回到你这里,你就告诉他,说他如果不立即离开文斯尤特,我就要去上告把他逮捕起来!如果他不听我的警告,对你也是不利的,因为你将被卷进这场官司里去。我坦率地告诉你,我将派人监视你的房子。你要记住,我们的领事会更好地保护我,胜过你们的官府保护你们!安拉会给你的弱智以力量,让你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来!”
我转身就走,赛里姆紧跟着我。等我们走进胡同并排在一起时,他说:“先生,我要给你两份证书,一份坏的,一份好的。坏的是你放跑了卖艺人,好的是你勇敢地整治了那个房东。我在现场的荣誉给了你勇气,把他扔到了瓦砾堆上,而我锐利的目光盯住了他,使他不敢再反抗。不要丢掉这种男子气概,好好地保持它,你会获得我的承认甚至赞美的!”
“说得很对!但最勇敢的英雄却不敢进入院子,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躲到了门后,准备必要时好溜之大吉。”
“溜之大吉?请立即把这句话收回去!你还太年轻,不能正确判断生活中的形势和当时的状况。我却能认识现在和未来,我出于明智的考虑采取了谨慎小心的态度,这你应当感谢我,而不是挑剔。真可惜,你的懦弱使卖艺人跑掉了。”
因为走得很快,说这些话时,我们已回到了宫殿、进入庭院里面。赛里姆去找宫殿总管,我回到了我的住所。不久就有人叫我去吃晚饭。马槛总管的儿子也一起用餐,他用布包着头,他的小伤口已开始结疤了。
饭后,达乌德带着赛里姆走过来,还有另外几个他的熟人,都想认识一下我这位先生。我不得不回答他们提出的各式各样的问题。由于我对每一个问题都给了满意的答案,他们对我的尊敬也就不断升级,到他们告别的时候,他们不顾我的反对,竟将我称为世界所有国家和民族的最有学问的人了。他们对我的尊敬我实在不敢当。
经过一天的劳累,我睡了一个很好的觉,第二天很晚才醒来。要不是外面有人大声说话,我还能多睡一会儿。说话的人可能坐在或站在庭院中我房间窗口的栏杆下面。他们被卷入热烈的交谈之中,声音比往常要大得多,谈话的内容不是别的,都有关于我。我听到马槛总管的声音说:“我告诉你,世上没有任何问题德国先生不能回答。他的脑袋里装着全部的知识,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强有力的勇士。”
“真的吗?”一个声音问。这是我熟悉的一个声音,但我现在还说不出他是谁。”
“真的!他自己虽然没有这样说,但人们可以从他言谈中得出这个结论。”
接着便开始讲述昨天的历险经过。伊斯梅尔想以此证明,我是一个无所畏惧和头脑冷静的人。接着他又讲了我在开罗和吉萨的经历,然后解释说:“这些不是我从德国先生那里听来的,而是从高个子赛里姆那里听来的。他给我讲的时候,有意说成他是这个事件的英雄。但我知道他只喜欢吹牛,实际上是一个胆小鬼。应该获得荣誉的是德国先生,现在你必需承认,他确实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
“这我相信。先生在参观洞穴时向我证实了这一点,而其他人都没敢进去。”
现在我听出这个人是谁了。他就是马布德洞穴的向导,送我木乃伊手礼物那个人。他来艾斯尤特干什么?难道是找我吗?这个问题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因为马槛总管这时说话了:“他还在睡觉。让我叫醒他吗?”
“不。我不能打扰这样一个人的安宁。我要等他醒来,再提出我的请求。我的兄弟在喀土穆失踪了,我想请先生帮我寻找。”
“你去找过失踪者吗?”
“是的。我曾派一个有经验的人去调查,但却没有结果。”
“是个了解当地情况的人吗?”
“他非常了解。”
“尽管如此还是没有找到吗?那么一个陌生人又怎么会成功呢?”
“你怀疑吗?你刚才还说,这个德国先生比一百个人还要可靠。”
“是的,这我说过,而且我有坚定的信念。但他毕竟是个陌生人。”
“正如你所说,他已经来过埃及了。”
“但他仍然是个陌生人。或者你认为,一个曾来过一次的弗兰肯人比上生土长的人更熟悉这里的情况吗?”
“对,我是这样认为的。每一个有学问的基督徒,都读过关于世界各国的书籍,在他们那里还有很大的属于国家的图书馆,向所有的人开放。这样的陌生人访问其它国家之前,都要读有关这个国家的所有书籍,所以他们对这个国家的了解要比当地人多得多。”
“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在开罗时,曾为很多弗兰肯人做向导,我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和看到的。他们会讲我们的语言,手中握有十分详细的地图,他们往往比我们更熟悉通往各处的道路。另外,他们学过很多东西,都非常聪明。所以他们能应付各种情况,不像我们这几个人事事只依靠安拉。你如果想一想,这位先生是弗兰肯人中最有学问的人,那你就得承认我的话,我肯定会从他那里得到正确的帮助。”
“嗯!你的话说得不错,你列举的事实,我也无法否认。去和他说吧!我现在进去看看他是否已经起床了。”
我刚才所听到的谈话是很顺耳的。是啊,我要去找一个本地人都无法找到的失踪者,这真是抬举了我。但我还是对这个向导将要对我说的话感到好奇。他曾对我十分友好,我也确实应当为他做些有用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我的门被轻轻推开了,马槛总管探进头来。当他发现我已醒来,便向我问候道:“安拉赐给你一个美好的早上,先生!觉睡得好吗?”
“好极了,我希望你也睡得很好。”
“我给你拿来两份咖啡和两份水烟。”
“为什么两份?”
“因为你有客人,本瓦萨克,就是马布德那个向导等在外面,他有话想对你说。”
“让他进来吧!”
他出去不久,就回来通告说客人来了,然后又退了出去。本瓦萨克双手交叉在胸前,深深向我鞠了一躬,把拖鞋脱在门口,走进来向我致意:“愿你的早上像初升的太阳,先生!”
“愿你的早上像吸吮甘露的青草。”我回答说,“请坐在我的右边,因为你是我的客人,我热烈地欢迎你。”
“噢,还是让我坐在你的对面吧!我地位微贱,不便坐在你的右边,而且我也很高兴能看到尊容。”
“那就请便吧。请你把这个房间看成是你自己的家。”
本瓦萨克坐到了我的对面,接着就是一阵沉默,这是一个有求于人开口说话前的通常现象。一名仆人送上了咖啡和水烟。我们喝着咖啡,抽了一袋水烟。当烟袋再次装上烟草又点燃了以后,真正的谈话开始了。本瓦萨克首先开口说:“先生,你的臂膀是强大的,你的理智可以穿透一切隐蔽的东西。所以你的能力超过任何其他的人。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吐露我的心声,同时向你提出我灵魂中最大的愿望。”
“能为你效力,将是我最大的愿望,因为你的友情照亮了昨天的白昼。”
“只要你愿意,你是能够做到的。我将尽我所能给你回报。”
“不要谈什么回报!朋友之间相互帮助不应讲报酬。你为什么昨天没有向我提出这个愿望?”
“我想,我不应该打扰你。你走了以后,对你的怀念一直在我的灵魂中闪烁,于是我想到,或许我应该向你吐露我心中的苦恼。”
“我的灵魂是为你敞开的。说吧,就像对你的兄弟或对你最好的最忠诚的朋友说话一样!”
“这涉及到我的兄弟哈费特-希查尔。我派他去喀土穆,但他没有按规定的期限回来。我设法去打听他的消息,结果是没有人再见过他。因此我派了一位有经验的虔诚的人前去进行调查,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找我的兄弟,但也没有找到。前天他回来告诉我,无法了解到我兄弟的去向,他确信我失踪的兄弟已在路上丧命或者发生了意外。”
“你现在觉得,应当由我去进行调查了?”
“你在我提出请求之前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到洞穴去的时候,我从马夫那里、后来又从你口中得知你将去喀土穆。我知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勇敢的弗兰肯人,所以我就有了向你提出这个请求的想法。你在喀土穆或许会有些时间替我解除心中的烦恼。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如果你接受我的请求,我将终生感激你,并为你配备一切必要的物品。”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愿意满足你的愿望,只要喀土穆的情况允许我这样做。”
“先生,我感谢你!”本瓦萨克握住我的双手喊道,“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但我没有想到,你会给我这么多的恩惠。你接受了我灵魂中的一付重担。”
“我请求你不要抱太大期望,因为我不能担保能实现你的愿望。否则你的失望会加倍的苦涩。你知道你兄弟从喀土穆回家时要走的路线吗?”
“不,先生!”
“就是说,你不知道他是走尼罗河水路顺流而下,还是随商队走陆路的?”
“我不知道。这在事先是无法确定的,因为他只能视情况而定。”
“尼罗河水路比较安全些。而通过巴尤达和阿特木沙漠的商队路线,危险就多一些。你兄弟是做什么的?”
“和我一样是向导。”
“不做别的吗?”
本瓦萨克迟疑了片刻,然后说:“我可以信赖你吗?即使是进行一些被禁止的交易。”
“嗯!我得了解以后才能回答。”
“我指的是木乃伊贸易。”
“这与我无关,因为我不是官府的警察。”
“那我就可以告诉你,我的兄弟还顺便做走私木乃伊的生意。”
“你也是这样吧?”
“先生,”他微笑着说,“不要问了!我是一个诚实的人,还从未占过别人的便宜。至于说木乃伊问题,我是不同意官府意见的。”
对这个巧妙的回答,我不由得大笑起来。
“走私木乃伊不是很危险吗?”我继续问。
“当然,谁要是被抓住了,那是很糟糕的。”
“那么,干这种生意的人都是勇敢又谨慎的人了?”
“正是。胆小又不小心的人是不能走私木乃伊的。”
“你的兄弟具备这样的品格吗?”
“完全具备。”
“那么,我想,他在旅途中也不会忘记这一点的。他必然要寻找一条对他最安全的路线。你兄弟叫什么名字?”
“哈费特-希查尔。”
“你为什么派他去喀土穆?”
“到我的一个商业上的朋友巴亚德那里取钱。”
“是什么钱?是生意上的分红吗?”
“不。是我借给他的钱。”
“你的朋友是个诚实的人吗?从他的名字上看,应该没有问题,他名字的含义不就是诚实的巴亚德吗?”
“噢,他就是诚实的化身。”
“你借给巴亚德的钱有多少?”
本瓦萨克又迟疑了片刻。然后他说:“我昨天就告诉过你,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穷。我们这里的情况是这样,一切有产者都被迫隐蔽自己的富裕。我借给了巴亚德15万皮阿斯特。”
按当时的比价,这相当于三万马克,这对埃及人来说是个可观的数目,何况他又只是一名洞穴向导,所以我吃惊地问道:“你把这么多的钱借到那么远的喀土穆?你必然对这位商人十分信赖了。你认识他有多久了?”
“六年。”
“你什么时候借给他钱的?”
“五年前。”
“也就是说,认识他一年以后?你是不是太轻率了?”
“不,为我介绍他的人,是一个每句话都和《古兰经》文一样无懈可击的人。”
“这个人是谁?”
“虔诚的苦行僧,”本瓦萨克回答道,“他昨天和你们一起来到了艾斯尤特。”
“嗯!对他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不知道是否应该信赖这个苦行僧。但我也曾见过一些苦行僧,他们就和老顽童一个样子。”
“是有这样的,你说的很对。但这位苦行僧的德行、虔诚和可靠是无可非议的。”
“就是说,这位苦行僧建议你借给商人这么多钱。他用这笔钱做了五年生意。可你为什么又要把钱要回来呢?难道你对巴亚德的信任消失了吗?”
“噢,不。我并没有去讨,而是他通过一名信使告诉我,他已不需要这笔钱了,所以我才派我的兄弟去取回来。”
“而希查尔却没有回来!他确是到达了喀土穆吗?”
“是的。他从巴亚德那里得到了钱,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嗯!你的兄弟得到了钱,然后就消失了。嗯,嗯!”
我沉思地打量着他。本瓦萨克等了一会儿,问我:“你在嘀咕。这是什么意思?你的面孔也变得严肃起来。你在想什么?”
“我在考虑待客之道。”
“这和我兄弟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吗?”
“甚至有很密切的关系。你借给商人这么多的钱,我想,他为此是十分感激你的,你们是他很好的朋友。”
“正是!”本瓦萨克赞同地说。
“巴亚德肯定是接待了你的兄弟吧?”
“正是这样。”
“希查尔是突然失踪还是离开了那里?”
“离开了那里,但没有回到家乡。”
“乘的什么船?”
“这我不知道。”
“或者跟着哪个商队、走的哪条沙漠路线?”
“这些都不知道。”
“这些情况使我产生疑虑。在我们西方国家,这种待客方式是不存在的。我们那里人们要找一家旅店住进去,并付需要的房费,而在你们这里是另一个样子。在这里是依靠人们的好客,而且人走得越远,待客之道就越是重要。在南面的喀土穆,待客的主人所承担的义务要大于开罗。在那里,客人离开时,主人要送上一程。主客的关系越密切,送行的路程也就越长。这个商人巴亚德对你是感激不尽的。你借给他这么多的钱,他在这笔钱的帮助下发了财,使他有能力把钱还给你。你的兄弟到他那里去,在他那里吃喝,在他那里住,然后突然离开了,而巴亚德却不知道他是如何走的?对此你没有看法吗,本瓦萨克?”
他吃惊地望着我的脸。
“先生,我没有说错,你们弗兰肯人很聪明。你只是提了几个问题,就使我产生了从未考虑过的想法。”
“这总不是没有道理吧?”
“是的,这都是有道理的。那个商人热情地接待了我的兄弟,但待客之道还要求他热情地告别他的客人送他一程,我却没有想到。”
“巴亚德没有提及如何送走你的兄弟,这就不能怪我对他产生怀疑了。或者他是一个坏蛋,而且知道你兄弟的去向;或者他藐视了待客之道,从而该间接地对发生的不幸承担责任。”
“安拉,安拉!谁会想到这些呢!先生,你的话撕碎了我的心。难道我要怀疑我为之投入巨大信任的人吗?”
“不论是犯罪还是疏忽都是一样的,商人要承担责任。你派去调查此事的那个人,在这方面可靠吗?”
“是的,他是唯一可靠的人,他就是苦行圣僧。”
“啊!就是建议你借钱的那个人?”
“正是!”本瓦萨克确定地说。
“嗯,嗯!”
“你又开始嘀咕。这是不祥的预兆。你难道连这个人也不信任吗?”
“这个人依我看来,是没有能力进行犯罪活动的。但像他这样的人,我不会把世间凡人的事情交给他去办。他只生活在祈祷之中,很难把握必要的现实意识,尤其是有关犯罪的案件,那是需要通过复杂而秘密的方式去调查破案的。”
“我应当派谁去呢?我找不到其他人。”我的这位埃及朋友小声说。
“你自己不能去吗?”
“这是不可能的,先生,我要照顾我的孩子们,所以不能去。”
“你认为这次旅行有危险吗?你是否害怕?”
“不。是事业使我留了下来。我失去了15万皮阿斯特,必须重新赚回来。我必须照顾我的孩子和我兄弟的孩子。我如果去了,怕会和希查尔一样失踪。”
“这是有道理的。出现了犯罪,而你要去调查它,那么他们也会让你失踪的。”
“是这样,先生!我也是这样想!我如果前去喀土穆,也会遭到不测的,因为人们认识我,不论做什么,都会被人发现。而你是个陌生人,没有人知道你曾见过我。你有可能秘密进行调查,也更有可能取得成功。”
“很对,我再次声明,我接受这个任务。但我现在要好好想一想。虔诚的苦行僧在商人那里受到了什么样的接待?”
“就像一位圣人所受到的接待一样。接待的规格就像是对一个酋长。”
“他对失踪的事件是进行公开的还是秘密的调查呢?”
“完全公开。”
“这很不明智。他应当伪装自己,装出不知道你兄弟曾来喀土穆的样子。”
“但这位老人做不到这一点。任何伪装对他都是罪恶。”
“所以办这件事,他不是合适的人选。我估计,人家向他说明,你的兄弟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款额。”
“是的,人家给了他。巴亚德还给这位老人看了收据。”
“上面是谁签的字,是希查尔还是你的?”
“是我。我在上面签了字,并盖了我的印章。我兄弟还得到我的指示,只有拿到钱,才能把收据交出去。他已经交给了商人,证明他收到了钱。”
“我看不一定。如果是人们从你兄弟那里抢去的呢?他们为什么不把钱给你送来,而是通知你派人去取呢?”
“我想,从喀土穆送钱到艾斯尤特是很危险的,这个风险巴亚德不愿意承担。”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你刚才说公开去调查是很危险的,但苦行僧这样做了。他为什么没有受到伤害呢?”
“因为他是一位老人。”
“嗨!一个罪犯只看一个人对他是否危险,不会管他是否虔诚。我不想怀疑苦行僧,但在我看来,他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卷入了这一事件之中。如果他真是无辜的,那不是因为他的神圣,而是因为他的无知,才得以安然返回。他在那些人的眼里不可怕,因为他不具备足够的聪慧揭露罪行。”
“先生,那么你真的认为出现了犯罪吗?”
“我确信不疑。”
“那么谁是凶手呢?是巴亚德本人吗?”
“几乎可以这样说。老人知道你走私木乃伊吗?”
“是的。”
“他不认为这是犯禁吗?”
“我问过他,但他说,《古兰经》里没写这件事。”
“他经常谈到木乃伊吗?”
“不常谈。”
“或许这位虔诚的人,知道何处有木乃伊洞穴,但不告诉别人。”
“可能。他到处游历,在整个尼罗河谷地还有很多墓穴和洞穴没有被人发现。”
“我听说,有人估计在艾斯尤特附近会有重要的帝王墓穴。”
“发现者可能保守了秘密,否则我会第一个知道的。你觉得苦行僧知道这样一个墓穴吗?”
“我估计是。”
“有可能!有机会我要和他谈一谈。”
“但不要说是我给你提醒的。”
“我不会说一个字。但我可以告诉他你去调查我兄弟的事情了吗?”
“不。关于这个问题不能让他知道分毫。”
“你还是不信任他!”
本瓦萨克说得对。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内在的预感无法摆脱。但我还是说:“我并不怀疑他。但这位老者会给我带来危险的。”
“危险?这样一位虔诚的人?”
“是的,本瓦萨克,但他缺少凡世的聪慧。你自己说过,他云游四方,有时在这里,有时又在那里。很有可能他先于我前往喀土穆,因为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个同伴。如果他先见到了商人,并告诉他说一个弗兰肯人要来调查你兄弟的去向,我们可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白须老者知道这件事。因此我要求你对他保持沉默。如果你不答应,那就请把我的许诺还给我,我再也不想与此事有任何关系。”
“先生,你怎么会这样想!”本瓦萨克吃惊地喊道,“我绝不想得罪你。你所要求的,我都会做到。我已经说过,我将为你配备一切必需的东西。”
“这并不多。我首先需要一封给你兄弟的信,我如果找到他,可以交给他。你要在信中告诉他,已委托我去寻找他。最主要的是要有签字和印章。”
“这我马上就可以办到。我的印章就在我的戒指上,其它东西这里都可以弄到。”
我拍了一下手。一个仆人进来,为我们拿来纸张、墨水、笔和印油。本瓦萨克写了信,把它交给了我:“这就是你需要的东西,先生,但还有一件你需要的东西。我必须先出去一下,过一个小时,我们再在这里会面。”
“好,这期间我不出门。”
本瓦萨克走了。当他在规定的时间又回来时,他交给了我第二封信,上面的地址是喀土穆。
“你一到喀土穆就把信交给他,”他说,“千万不要忘记!收信的这个人会对你有很大帮助。”
“他是谁,是干什么的?这里只有他的名字。”
“这就够了。你只要提到这个名字,人人都会告诉你他的住处。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等我的同伴到来之后。”
“那我们在这之前还能见面。你如果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你知道在马布德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我。如果我有话要说,请允许我再次来拜访你。无论如何,我们以后都会再见面的,不管你是否找到了我的兄弟或有关他的线索,我都欢迎你能再来。安拉保佑你,给你指明幸运的道路。请不要忘记我,你可以放心,我将永远想着你,虽然我们的信仰不同,但我还是要为你祈祷的。”
我友善地做了回答,本瓦萨克离开了。我又有了新的历险机会!要去找一个苦行僧都没法找到的失踪者!一想到这个人,我实在有些为难,我不愿意去怀疑这位尊严的老者,但却无法摆脱一种预感,觉得他多多少少同这件事情有关联,并不像向导刚才所说的那样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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