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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佛陀与孔子
佛陀与孔子的思想照耀着东方,他们的教导和榜样依然在影响着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同行者的行为和思想。
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的地理发现,使得西欧的基督徒与印度及中国的人民发生了密切的接触。当然,西方人早就知道基督教并非世界上唯一的宗教。他们已经见识过跟随穆罕默德的穆斯林和非洲北部那些崇拜木柱、岩头和枯树干的异教部落。不过在印度和中国,基督教征服者们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成百上千万既未听说过耶稣的事迹也不想信从基督教义的人民,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绵延数千年的宗教比西方的信仰要好得多。由于我讲的是一部关于人类的故事,并不仅仅局限于欧洲人和我们居住的西半球的历史。所以,我想你们应当了解这两个人——佛陀与孔子。要知道,他们的教导和榜样依然在继续影响着这个世界上我们大多数同行者的行为和思想。
在印度,佛陀被尊为最伟大的信仰导师。他的生平事迹很有趣味。佛佗生于公元前6世纪,出生的地方就望得见白雪皑皑、气势宏伟的喜马拉雅山。400年前,雅利安民族(这是印欧种族的东方分支对自己的称呼)的第一位伟大领导者查拉斯图特拉(琐罗亚斯德)就是在此地教导他的人民。他让他们将生命视为凶神阿里曼与至高的善神奥尔穆兹德之间的一场持续的斗争。佛陀出生在一个非常高贵的家庭,他的父亲萨多达那是萨基亚斯部落的崇高首领,他的母亲玛哈玛亚也是邻近王国的公主。她在少女时代就出嫁了。可月亮在遥远的喜马拉雅山脊上生起又落下,阴晴圆缺了许多个春秋,他的丈夫还未得到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王位。最终,当玛哈玛亚50岁时,她怀孕了,苦日子总算熬到了头。她骄傲地返回家乡,以便当儿子降生时,她正在自己的族人中间。
返回到童年生活的柯利扬,需经过一段漫长的路程。一天晚上,玛哈玛亚正在蓝毗尼一个花园的树荫下小憩,她的儿子就于此刻降生了。他被取名为悉达多,不过我们通常叫他佛陀,意思是“大彻大悟的人”。渐渐地,悉达多长成了一位漂亮英俊的年轻王子。当他年满19岁。时,他娶了自己的表妹雅苏达拉为妻。婚后的10年里,他一直安全地生活在高高的皇室宫墙内,远离人世间的所有痛苦磨难,安静等待着继承父亲成为萨基亚斯国王的那一天。
不过到他30岁那年,悉达多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些别样的事情。一次,他走出宫门,看见一位年老体衰、精力尽失的老人,虚弱的四肢似乎因无法支撑身体的重负而摇摇欲坠。悉达多指着这位老人问自己的车夫查纳,他为何如此穷苦。查纳回答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穷人,多一个或少一个都没关系,所以不必在意。年轻的王子深感悲伤,可他没再说什么,继续回到宫中与他的妻子父母一起生活,尽力让自己快乐起来。又过了不久,他第二次离开王宫,坐在马车上看见了一个正受着恶疾折磨的病人。悉达多于是问查纳,为什么这个人应该遭受如此的痛苦?马车夫回答说,世界上的病人太多太多了,这样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不必介意。听到这个回答,年轻的王子感觉更加悲伤了,但他还是回到了家人的身边。
几星期过去。一天傍晚,悉达多命令他的马车夫送他去河边洗浴。突然间,他的奔马为一个死人仰躺在路边水沟的恐怖景象所惊,差点冲出道路。养尊处优的王子一生都被父母好好的保护着,从未目睹过如此恐怖的情景,不由得惊骇不已。但查纳告诉他说,不要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世界充斥着死人,这是生命的铁律,万物皆有大限来临的时刻。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不朽,等待我们每一个人的都将是坟墓。
当天晚上,当悉达多回到家时,迎接他的是阵阵悦耳的音乐。原来在他出门期间,他的妻子为他产下了一名男孩。人们欢天喜地,因为王位又有了继承者。他们敲响了许多面鼓,庆祝这一重大的喜事。可悉达多心头沉重,无法分享他们的喜悦。生命的幕布已经在他面前升起了,让他领略到人类生存的种种痛苦与恐惧。死亡与磨难的景象像梦魇一样追逐他,缠绕他,挥之不去。
那天晚上,月明如镜,月色如水。悉达多半夜醒来,开始思考许许多多的事情。在为生存的迷团找到一个解救之道以前,他再也不可能快乐起来。他决定远离自己热爱的亲人,去寻找答案。于是,他悄悄来到妻子的卧房,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妻子和儿子。随后,他叫醒忠实的仆人查纳,让他跟自己一道出走。两个男人一起走进黑夜之中,一个是为了求得灵魂的平静,一个是要忠心侍奉自己热爱的主人。
当悉达多在人民中间流浪多年的时候,印度社会正经历着一个剧烈变动的时期。印度人的祖先,即印度的土著居民,他们在多年前就被好战的雅利安人(我们的远房表兄)轻而易举地征服。从此,雅利安人成为了几千万性格温和、身材瘦小的棕色居民的统治者和主人。为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们将人口划分为不同等级,并逐步将一套严厉而僵硬的“种姓” 制度强加到土著居民的身上。雅利安征服者的子孙属于最高的“种姓”,即武士和贵族阶层。其次是祭司阶层。再往下是农民和商人阶层。而原先的土著居民被划为“贱民”,成为了一个被鄙视被轻贱的奴隶阶层,永远不能指望进人更高的等级。
甚至连人们信仰的宗教也有着等级之分。那些古老的印欧人,在其几千年的流浪生涯中,有过许多奇特的冒险经历。这些事迹被搜集成一本书,名为《吠陀经》。它所用的语言被称为梵文,与欧洲大陆的希腊语、拉丁语、俄语、德语及其他几十种语言都有着密切的联系。三个高等的种姓被允许阅读这部圣书。但作为最低种姓的贱民们连了解其内容都属犯法。如果一个贵族或是僧侣胆敢教—个贱民阅读圣书,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惩罚。
因此,印度人口中的大部分人都过着极其悲惨的生活。由于此世允诺给他们的欢乐少的可怜,他们必然会寻找别的途径去脱离苦海。很多人都通过冥想来世的欢乐来求取些微的安慰。
在印度人的神话里面,婆罗西摩是所有生命的创造者,是生与死的至高统治者。他是完美的最高典范,受到众多印度人的崇拜。因此,效仿婆罗西摩,弃绝对财富和权势的种种欲望,便被许多人视为生活的崇高目的。他们觉得,圣洁的思想比圣洁的行为更加重要。许多人为此走进荒漠,以树叶为食,饿其体肤,通过冥想婆罗西摩的光辉、智慧、善良、仁慈来滋养灵魂。
悉达多经常观察这些孤独的流浪者,看见他们远离城市与乡村的喧嚣去寻找真理,决意以他们为榜样。他脱下随身穿戴的珠宝,连同一封诀别信一起,让一直忠实跟随他的查纳转交给家人。然后,这位王子一个随从都不带,孤身移居沙漠。
不久,他圣洁行为的名声便在山区传播开来。有5个年轻人前来拜访他,请求聆听他智慧的言辞。悉达多答应作他们的老师,条件是要他们效仿他的榜样。5个年轻人答应了,悉达多便领他们到自己修行的山区。他在温迪亚山脉的孤独山峰间,花了6年时间将自己掌握的智慧对学生们倾囊相授。不过,当这段修行生活接近尾声之时,他仍感觉自己离完美的境界相差甚远。他所远离的世界依然在诱惑着他,动摇他的修行意志。于是,悉达多让学生们离开他,独自一人坐在一棵菩提树的树根旁,禁食49个昼夜,沉思冥想。他的苦修最终获得了回报。到第50天的黄昏降临时,婆罗西摩亲自向他忠实的仆人显灵。从那一时刻开始,悉达多便被尊为“佛陀”,即前来人世将人们从不幸的必死生命中解救出来的“大彻大悟者”。
在其生命的最后45年里,佛陀一直在恒河附近的山谷里度过,对人们宣讲他谦恭温顺待人的简朴教训。公元前488年,佛陀在经历了圆满的一生后去世。此时,他的教义已经在印度大地上广为流传,他本人也受到成百上千万人民的热爱。佛陀并不单单为某个阶级传道,他的信念是对所有人开放的,甚至最低等级的贱民也能宣称自己是佛陀的信徒。
当然,这些教义让贵族、祭司和商人们大为不满。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来摧毁这个承认众生平等且许诺给人们一个更幸福的来世生命(投胎转世)的宗教。一有机会,他们便鼓励印度人回归婆罗门教的古老教义,坚持禁食及折磨自己有罪的肉身。不过,佛教非但没被毁灭,反而流传更广了。“大彻大悟者”的信徒们慢慢越过喜马拉雅山,将佛教带进了中国。他们还渡过黄海,向日本人民宣讲佛陀的智慧。他们忠实地遵守其伟大导师的禁止其使用暴力的意愿,从不以暴易暴。到今天,信仰佛教的人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其人数甚至超过了基督徒和穆斯林的总和。
至于中国的古老智者孔子,他的故事要相对简单一些。孔子生于公元前550年。在动荡的社会氛围中,他却度过了宁静、恬淡、富于尊严的一生。当时的中国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人们成为盗贼和封建主随意摆布的牺牲品。他们从一个城市窜到另一个城市,肆意劫掠、偷盗、谋杀,将中国富饶的北方平原和中部地区变成了饿殍遍野的荒原。
富于仁爱之心的孔子试图要拯救自己的人民于水火之中。作为一个天性平和的人,他不相信使用暴力,他也不赞成以一大堆法律约束人民的治国方式。他知道,唯一的拯救之道在于改变世道人心。于是,孔子开始着手这件看似毫无希望的工作,努力改善自己聚居在东亚平原上数百万同胞的性格。中国人对宗教向来没有太大热情。他们像许多原始人一样相信鬼怪神灵。但他们没有先知,也不承认“天启真理”的存在。在世界上所有伟大的道德领袖中,孔子大概是唯—一个没有看见过“幻象”,没有宣称过自己是神的使者,没有时不时声称自己听到从上天传来的声音的人。
他仅仅是一个通达理性、仁爱为怀的普通人,宁愿一个人孤独地漫游,用自己忠实的笛子吹出悠远的曲调。他不强求别人的承认。他从未要求过任何人追随他或是崇拜他。他使我们联想起古希腊的智者,特别是斯多葛学派的哲学家。这些人同样相信不求回报的正直生活与正当思考,他们追求的是灵魂的平静和良心的安宁。
孔子是一位非常宽容的人。他曾主动去拜访另一位伟大的道德领袖老子。老子是被称为“道教”的哲学体系的创始人,其教义有些像早期中国版的基督教“金律”。孔子对任何人都不怀仇恨之心,他教给人们温文有度的至高美德。根据孔子的训示,一个真正有价值的人是从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事情被激怒的,他应当承受命运的磨难而不怨天尤人。因为真正富于智慧的哲人都明白,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它们最终都会以某种方式,变得于人有益。
最初,孔子只有为数很少的几个学生。逐渐地,愿意聆听他教诲的人越来越多。在他去世前不久的公元前478年,甚至有几位中国的国王和王子公开承认他们是孔子的信徒。当基督在伯利恒的马槽降生时,孔子的哲学已经成为大部分中国人的思想组成部分,并一直影响他们的生活直至今日。当然,如同其它的宗教一样,孔子的思想也并非以其最初的、纯粹的方式影响着人们。大部分宗教都是与世俱变。基督最初教导人们要谦卑、温顺、弃绝世俗的野心和欲望,可当他在各各地被钉死在十字架上15个世纪之后,基督教会的首脑却在耗费成百万的金钱修建豪华宫殿。这与最初伯利恒凄凉的马槽何止天壤之别!
老子以类似金律的思想教导人们。可在不到3个世纪后,无知的大众却将他塑造成一位异常可怖的上帝,将他充满智慧的思想掩盖在迷信的垃圾堆下,使普通中国人的生活变成了一长串忧虑、害怕与恐怖的事物。
孔子教导学生孝顺父母的美德。不久,他们对追思死去的父母们的兴趣,便开始超过了他们对于儿孙幸福的关注。他们故意背对未来,却极力对过去的无尽黑暗投以深深的注视。这样,祖先崇拜开始成为一种正当的宗教仪式。为了不惊扰埋葬在阳光充足、土地肥沃的山坡向阳面的祖先,他们宁愿将小麦和水稻种植在土壤贫瘠的山坡阴面,即便明知有可能长不出任何东西也是如此。他们情愿忍受饥荒的痛苦也不愿意亵渎祖先的坟墓。
与此同时,孔子的充满智慧的警句深人到越来越多的东亚人民心中。儒教以其深刻的格言和精辟的观察,给每个中国人的心灵抹上了一层哲学常识的油彩。它影响着他们一生的生活,不管是在烟气腾腾的地下室里的洗衣工,还是居住在高墙深宫之内的管辖广袤地域的统治者。
在16世纪,西方世界的狂热但不够文明的基督徒们,第一次与东方的古老教义面面相对了。早期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看到宁静和平的佛陀塑像及年高德劭的孔子画像,根本不懂得向这些伟大的先知表示最起码的尊重,只是报以轻描淡写的一笑。他们轻易得出结论,这些奇怪的神祗是恶魔化身,代表着偶像崇拜和异教的旁门左道,不值得基督的真正信徒们的尊敬。而一旦佛陀或孔子的精神阻挠了他们的香料与丝绸贸易,欧洲人便以坚船利炮攻击这些“邪恶的势力”。这样一种思维方式已经生出了恶果。它为我们留下了一份充满敌意的遗产,对我们将来并无任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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