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其他诗集 - 深夜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大夫,大夫!”
  我在深夜中被惊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是我们的房东杜金先生。我连忙起来拉出一张破椅子让他坐下,焦急地望着他的脸。我看钟这时已经过了夜里两点半了。
  杜金先生脸色惨白,说话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今天夜里那些病象又回来了——你的药对我一点也没有用处。”我带点畏怯地说;“我怕你是又喝了酒吧。”杜金先生生了气了,说:“这个你可大错而特错了。这不关喝酒的事。你必须听完这段事情才能知道那真正的原因。”
  壁龛里点着一盏很暗的小铁煤油灯,我把它捻上一点,灯光是亮一些了,同时却冒起烟来。我拉过一件衣服披在肩上,又摊开一张报纸把药箱盖上,坐了下来。杜金先生开始讲他的故事:
  “差不多四年以前,我得了一次很重的病;病到垂危又好转过来,一个月以后,我完全恢复了。
  “在我生病的时候,我的妻子日夜都没有休息。这个羸弱的女人在这几个月之中用尽她的一切力量把死亡的使者从门口赶走。她废寝忘食,世界上其他一切都不在她的心里。
  “死亡,像一只老虎,被它的俘获物骗过了,它把我从嘴上甩下走开,却在退走的时候,把我的妻子狠狠地抓了一爪。
  “不久我的妻子生下了一个死婴。于是轮到我来护理她了。她却总觉得不安,她总说:“老天爷,别老是这样婆婆妈妈地在我屋里出来进去的。’
  “如果我在她发烧的夜里到她屋里去,假装自己扇扇子来给她打扇,她就会十分激动。如果,因为服侍她,我的吃饭的时间比平常晚了十分钟,这也会引起种种的哀求和责备。如果我替她做了一件极小的事情,不但对她没有帮助,而且得到相反的效果。她会说:‘一个男人这样婆婆妈妈是没有好处的。’
  “我想你看见过我的别墅。前面是花园,恒河就从下面流过,在南头,我们的卧室底下,我的妻子按照她自己的想象造了一个花圃,围上凤仙花的篱芭。这是花园里最简单朴素的一角。花盆里,在十分素净的花木旁边,并没有插上挂着写有冗长拉丁花名的耀眼飘带的木棍。茉莉、月下香、柠檬花,还有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玫瑰花。在一棵大醉花树下摆着一块大理石板,我的妻子身体好的时候,每天总把它擦洗两次。在夏天夜里,她工作完结的时候总在这里闲坐。从这里她能看着河面,但是过往轮船上的客人却不看见她。
  “四月的一个月夜,在她缠绵床褥的许多天之后,她表示要走出那间郁闷的屋子,到她的花圃里去坐坐。
  “我极其小心地抱起她,把她放在醉花树下的石板上。一两朵醉花飘坠了下来,横斜的月影,穿过头上的树枝落在她憔悴的脸上。周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当我低头看着她的脸,在充满浓香的阴影里坐在她身边时,我的眼睛润湿了。
  “我慢慢地挨近她,把她一只瘦弱的手握在我的双手里。她并没有拦阻我。在我这样沉默地坐了许久之后,我的心泉开始涌溢了,我说:‘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爱情。’
  “我的妻子笑了一笑,这里面掺和着一些快乐,一丝的不相信和尖刻的讽刺。她并没有回答一个字,但是在她的笑声里使我懂得她感到我未必永远记得她,而且她也不愿意我这样做。
  “我总鼓不起勇气向我的妻子表示爱情就是怕她这种温柔而尖刻的笑。我在她背后编好的话,一到她面前就变得非常庸俗。
  “受人反驳的时候你还能说话,但是你不能用争辩来对付笑声;因此我只好沉默了。月光更亮了,一只杜鹃不住地呼唤,直到它似乎发了狂。当我默坐的时候,我想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这只杜鹃的新娘怎么能够这样地冷淡。
  “经过了多方的治疗,我的妻子的病并没有好转的征象。
  医生提议换一换空气,我就带她到阿拉哈巴德去。”
  说到这里杜金先生忽然停住了,默默地坐着。他脸上带着疑问的神气对着我看,然后用双手托着头开始凝想。我也沉默着。煤油灯光在壁龛里摇晃,在夜的寂静里,清楚地听到蚊子的哼鸣。杜金先生忽然又打破寂静,继续讲他的故事:
  “哈兰大夫给我的妻子看病,过了些日子他告诉我这是不治之症,我的妻子从此将永远在痛苦中度日。
  “有一天我的妻子对我说:‘既然我的病不会脱体,我又似乎没有早死的希望,你为什么要跟一个活死人在一起过呢?

  不要管我,回到你其他的事情上去吧。’
  “现在轮到我发笑了。但是我没有她那种发笑的气力。因此,用一种爱情小说里主人公应有的一切的严肃,我断然地说:‘只要在我的躯壳里还有生命——’
  “她拦住我,说:‘又来了,又来了,你用不着再说什么了。咳,听你这样说真使我想死。’
  “我不晓得当时我心里承认了没有,但是现在我准知道我承认了,就是在那时候,从我的心底,我对这个无望的病人的护理,感到厌烦了。
  “很明显地,虽然我殷勤地服侍她,她也能够探测到我精神深处的倦乏。我那时不了解,但是现在我心中毫无疑问地知道她能看透我的心思就如同能看懂没有复合语的小学读本第一册那样地容易。
  “哈兰大夫是和我同一个种姓的。他邀请我不论何时都可以到他家里去。在我去过几次以后他就把我介绍给他的女儿。她已过了十五岁却还没有结婚。她父亲说他还没有把她嫁出是因为在同一个种姓里没有找到一位合适的新郎,但是也有传言说是因为她生辰不吉祥的缘故。
  “但是她没有其他的缺点,她是又聪明又美丽。因此我有时同她讨论种种的问题,常常夜里回去得很迟,把我给我妻子吃药的时间拖延到很晚。她深晓得我是在哈兰大夫的家里,但是她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间病房对于我似乎加倍地呆不住而没有意趣了。现在我开始忽略了我的病人,往往忘记按时地给她吃药。
  “大夫曾对我说过:‘对于那些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死亡是一个快乐的解脱。他们苟延残喘,自己得不到快乐,还连累别人受苦。’
  “在讨论普通事情的时候,说到这些也许还是可恕的,但是,有我的妻子这样一个例子摆在面前,这一类的题目是不应当提到的。但是我想医生们对于人类生死问题是已经无动于衷了。
  “有一天,我正在病房隔壁的屋子里坐着,忽然听见我的妻子对大夫说:‘大夫,为什么你还要继续给我这许多无用的药品呢?当我的病一辈子都好不了的时候,你不觉得把我弄死就是把我治好么?’
  “大夫说:‘你不应当说这种话。’
  “大夫一走,我就走进我的妻子屋子,坐在她的床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前额。她说:‘这屋里热得很,你还是照常出去散步吧。你若是晚间不活动活动,吃饭会没有胃口的。’
  “我的夜晚的散步实在就是到哈兰大夫的家里去。我自己曾经解释过有一点运动对一个人的健康和胃口是必需的。现在我准知道每天她都看透了我的借口。我是个傻子,我真以为她对于这种瞒骗毫未觉察。”
  说到这里杜金先生停住了,把头埋在双手里,沉默了一会。最后他说:“给我一杯水吧,”喝过了水,他又说下去:
  “有一天,大夫的女儿茂诺瑞玛表示她想去看望我的妻子。我不了解为什么,这个请求并没有使我高兴。但是我没有理由拒绝她。因此有一天晚上她到我们家里来了。
  “这一天我的妻子的痛苦比往常又厉害了一些。在她痛苦加剧的时候,她总是安静沉默地躺着,有时捏紧拳头。只有从这个现象上才能领会到她是在忍受着多大的苦痛。屋里没有一点声息,我沉默地坐在床边。她没有要求我照例出去散步,也许是她没有力气说话,也许是在这样痛苦的时候有我坐在旁边对她是个慰藉。为了怕灯光刺射她的眼睛,我把煤油灯放在门边。屋里又暗又静。只在我的妻子的痛苦稍微减轻一些的时候,听到她一两声轻松的叹息。
  “就在这时候茂诺瑞玛来了,站在门口。迎面的灯光正照射在她的脸上。”
  “我的妻子惊起了,抓住我的手问:‘这是谁?’在她虚弱的情况下,发现一个生人站在门口使她十分惊惶,她用沙哑的声音再三地问:‘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
  “我先是勉强地回答:‘我不认得,’但是我立刻觉得似乎有人在鞭笞着我,我连忙改口说:‘呵,这是我们大夫的女儿。’
  “我的妻子回过头来看看我。我不敢直视她的脸。她就转向那个新来的人,用微弱的声音说:‘请进来吧,’又对我加上一句:‘把灯端过来。’
  “茂诺瑞玛走进屋里,开始和我的妻子谈了几句话。在她说话的时候,大夫也来看望他的病人。
  “他从药房里带来了两瓶药。他拿出药来一面告诉我的妻子:‘你看,这只蓝瓶子里的是外用的药,另外一瓶是内服的,千万不要弄错了,因为这是很厉害的毒药。’

  “他也警告了我,就把这两个瓶子放在床边桌上。大夫要走的时候就招呼他的女儿一同走。
  “她对他说:‘父亲,我为什么不可以呆下来呢?这里没有一个女人看护她。’
  “我的妻子非常激动地坐起来说:‘不,不,不要麻烦了。
  我有一个老女拥人,她会像我母亲一样地照顾我。’
  “大夫正要把他女儿带走的时候,我的妻子对他说:‘大夫,他坐在这闭闷的屋子里太久了,你好不好带他出去吸点新鲜空气呢?’
  “大夫转向着我,说:‘一块儿来吧,我带你到河边去走走。’
  “在稍稍表示不愿意之后我就同意了。大夫在走以前又警告我的妻子关于那两瓶药的事。
  “那晚上我在大夫家里用了晚饭,很晚才回家。到家我发现我的妻子正在极端痛苦之中。我感到深深的懊悔,我问她:
  ‘你的疼痛又厉害了么?’
  “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抬头看着我的脸。我看出她在十分困难地喘息着。
  “我立刻去请大夫。
  “起先他找不出是什么原因。最后他问:‘疼痛厉害些了么?敷了药了么?’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蓝瓶子来。瓶子空了!
  “他惶急地问我的妻子:‘你没有吃错了药吧,有没有?’
  她沉默地点点头,表示她是吃错了药了。
  “大夫跑回家去取抽胃筒,我像昏迷的人似的倒到床上去。
  “这时,就像一个母亲勉强抚慰一个病孩子似的,我的妻子把我的头拉到她的胸前,企图从她的抚摸里把她的心思告诉我;只通过这温柔的抚摸,她再三地告诉我:‘不要伤心吧,一切都为着最大的好处。你会快乐的,你知道我是快乐地死去的。’
  “大夫回来的时候,我的妻子的痛苦和她的生命已经一同结束了。”
  杜金先生又喝了一口水,说:“嗬,热得要命,”说着就走到廊上去,急急地来回走了两趟。回来他坐下又开始讲说。我看得很清楚,他并不想告诉我;但似乎通过一种魔术,我能从他心里拉出那段故事来。他接着说:
  “在我和茂诺瑞玛结婚以后,每逢我想热情地和她谈话,她总显得抑郁。仿佛她心里有一种我所不能了解的猜疑似的。
  “就在这时候我开始耽酒。
  “一个初秋的夜晚,我和茂诺瑞玛在河边的花园里散步。黑暗使人有一种幻境的感觉,这里面连小鸟偶尔在梦中扑翼的声音也听不到。只有我们走过的小径两旁的木麻黄树梢在微风中叹息。
  “茂诺瑞玛感到疲倦了,就去躺在那块大理石板上,把双手放在脑后,我坐在她的旁边。
  “在这里,黑暗似乎更浓密了,能看到的一片天空挤满了星辰。树下蟋蟀的鸣声似乎是静夜的裙摆上的一道淡淡的声音的滚边。
  “那天晚上我喝了一点酒,心情易感。当我的眼情习惯于黑暗的时候、衣襟松弛、形态娇慵的茂诺瑞玛,躺在树荫里,在我心中唤起了不可言说的想望。我似乎感到她只是一个幻想的永远不能让我抱在怀里的影子。
  “忽然间木麻黄树梢就像着了火一样。我看见古老的缺月,带着麦秋的金光,慢慢地从树梢升起。月光落在那个躺在白石上穿着白衣的人的脸上。我不能再克制自己了。挨近她牵住她的手,我说:‘茂诺瑞玛,你也许不相信我,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爱情。’
  “这些话刚说出口我就吓得跳了起来,我记得好久以前我曾对另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这时从木麻黄树梢,从古老的新月的金光下,渡过恒河滚滚的广阔的水面,直到它最远的河岸——哈哈——哈哈——哈哈——从头上急速地飞过一片笑声。我说不出那是刺耳的笑声,还是震天的哭声。可是听到了这声音我就昏倒在地上。
  “当我恢复知觉的时候,我看到我是躺在自己屋里的床上。我的妻子问我:‘你怎么了?’我恐怖得发抖,回答说:‘你没听到整个天空都响着——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么?’我的妻子笑着回答:‘什么笑声?我听到的是一群鸟从头上飞过的声音。你真是太容易受惊了!’
  “第二天我深晓得那是一群雁子搬家:像每年这时候一样,到南方去。但一到黑夜来临我又开始疑惑了,在我的想象中整个天空响着毫不含糊的刺穿黑暗的笑声。最后弄到天黑以后我就不敢对茂诺瑞玛说一句话。

  “以后我决意离开我的别墅,带茂诺瑞玛在河上去旅行。在凛冽的十一月的空气里我的一切恐惧都消失了,有些日子我觉得很快乐。
  “离开恒河,渡过扣里河,我们最后到达帕德玛河。这条可怕的河像一条冬眠的大蛇那样卧着。河的北边是荒寂的沙岸,在太阳下闪光;南边的高岸上,村庄里的芒果树林倚立在这条魔河的巨嘴旁边。这河不时在睡眠中转侧,岸边崩裂的沙土就砰地一声掉在水里。
  “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我就在岸边泊了船。
  “有一天我们出去散步,走着走着,直到我们离船很远。落日的金光渐渐地暗淡了,天空中满溢着明月的银辉。当月光照在无际的白沙上,又以清辉泛滥着广阔天空的时候,我仿佛觉得只有我们两个在无人无边的梦境里无目的地漫游。茂诺瑞玛披着红色的披肩,她把红纱丽拉过肩头,只露出一个脸。当静默加深的时候,只有灿白的寂寞的广大无边的空间包围着我们,这时茂诺瑞玛慢慢地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她仿佛靠我那么近,使我觉得她将她的身体和心灵、生命和青春都交献在我的手里。在我热望和快乐的心中,我对自己说:‘除了在这广阔的天空之下。哪里还有地方容得下这两颗在恋爱中的心呢?’这时我觉得我们似乎是无家可归,我们可以这样无止境地漫游下去,手拉着手,无牵无挂,走在无尽头的路上,穿过月光普照的无限的空间。
  “我们一直走下去,最后走到一个地方,我看见一泓清水被水沙丘围绕着。
  “从这一汪止水的中心,一道长长的月光明剑般地刺射过来。走到池旁,我们沉默地站在那里,茂诺瑞玛仰视着我的脸。她的披肩从头上滑了下去,我低下头去吻了她。
  “这时不知道从这寂静的沙漠的哪一方,有一个声音,用严肃的声调说了三遍:‘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
  “我吓得退缩了,我的妻子也震颤起来。但是我们立刻就晓得这声音不是人也不是神鬼,乃是一种水鸟的鸣唤,听到在深夜里有生人走近它的窝巢,它从睡眠中惊醒了。
  “惊魂才定,我们连忙回到船上去。时间已晚,我们就马上上床,茂诺瑞玛很快就睡着了。
  “这时在黑暗里似乎有人站在床边,向着熟睡的茂诺瑞玛,伸出瘦长的手指,用沙哑的低声一再地问我:‘这是谁?
  这是谁?这是谁?’
  “我连忙起来,抓起一盒火柴,把灯点起。我点灯的时候,蚊帐在风中飘拂,船也开始摇动。当我听到那回响的‘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穿过黑夜,我胆战心惊,汗珠大粒地往下滴。这声音渡过河水,越过对面的沙岸,然后经过一切睡乡、村庄和市镇,似乎要永远地穿过今生和来世的一切地方。这声音渐渐轻悄,进入了无际的空间,渐渐变成像针尖一样的尖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尖锐的微小的声音,也从来没有想到世上会有这种声音。仿佛在我的头颅里,有着无限的空间,无论这声音走得多远也走不出我的头脑以外。
  “最后,到了万难忍受的时候,我想,若不把灯吹灭,我一定不能入睡的。我刚吹灭了灯,在蚊帐旁边,我又听见那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问:‘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我的心开始应和着这几个字一同跳动,慢慢地也开始重复这句问话:‘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在夜的寂静里,船当中那座圆钟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还用短针指着茂诺瑞玛嘀嗒出那句问话:‘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
  在说话的时候,杜金先生变得幽灵一样地苍白,他的声音似乎在扼塞着他。我抚着他的肩头,说:“喝点水吧。”这时那盏煤油灯摇曳着熄灭了,我看见外面亮了。公鸡叫了,金翼啄木鸟鸣了。我们房前的路上听到了牛车叽嘎的声音。
  杜金先生脸上的表情完全改变了。再也看不到一丝恐惧的痕迹。在假想的恐怖的麻醉下,在黑夜的魔术的哄弄下,告诉了我那么多事情,似乎使她十分羞愧,甚至于生了我的气。
  他没有告别就跳了起来飞奔出去。
  第二天夜里,时间很晚了,我又从睡梦中被一个呼唤“大夫,大夫”的声音惊醒了。
  谢冰心译
或许您还会喜欢:
白牙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0
摘要:黑鸦鸦的丛林,肃立在冰河的两岸。不久前的一阵大风,已经将树体上的冰雪一掠而去。现在,它们依偎在沉沉暮霭之中,抑郁寡欢。无垠的原野死一般沉寂,除了寒冷和荒凉,没有任何生命和运动的含义。但这一切绝不仅仅意味着悲哀,而是蕴含着比悲哀更可怕的、远超过冰雪之冷冽的残酷。那是永恒用他的专横和难以言传的智慧,嘲笑着生命和生命的奋斗。那是“荒原”,是充满了野蛮,寒冷彻骨的“北国的荒原”。 [点击阅读]
白衣怪圈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1月4日星期一上午7时5分马萨诸塞州波士顿的冬夜一片漆黑。海伦·卡伯特在拂晓时醒了过来。她躺在路易斯伯格广场她父母的家中,一缕缕暗淡的晨曦刺破了笼罩这间三楼卧室的黑暗。她睡在一张有顶篷装饰的床上,懒得睁开眼睛,依然沉浸在鸭绒被赐予的舒适温暖之中。她称心如意,全然不知她的脑组织已出了大毛病。这次假期海伦并不很愉快。她是普林斯顿大学3年级学生,为了不影响功课,她预约了在圣诞和新年假期中做刮子宫手术。 [点击阅读]
白马酒店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0
摘要:(一)我身后的磨咖啡器像只愤怒的毒蛇一样,发出嘶嘶怪响,带着一种邪恶、不祥的意味。我想,或许我们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声音都带有这种味道:喷射机从我们头上呼啸而过时,带着使人畏惧的震耳欲聋声音;地下铁迫近隧道时,也有缓慢吓人的隆隆巨响;而地面上那些笨重的往来车辆,更是连人住的屋子都给动摇了……此外,目前家庭中所用的许多器具,虽然也许使用起来颇为方便, [点击阅读]
盆景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从港口往市区方向走500米就到了宫岛市政府,其位于山脚下。该市政府是一座豪华的四层的钢筋水泥建筑,只有观光科是单独租用了宫岛港大厦的二楼作为办公地点。所有的外地游客都要通过这里才能进入宫岛,所以在这里办公是非常便捷的。当迁谷友里子走进观光科时,那里的职员们正心神不宁地担心着窗外的天气。“照这样下去,天气恐怕会大变。”野崎科长担心地说着,转过身来,看到友里子后挥挥手,“呀,你好。 [点击阅读]
盖特露德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倘若从外表来看我的生活,我似乎并不特别幸福。然而我尽管犯过许多错误,却也谈不上特别不幸。说到底,追究何谓幸福,何谓不幸,实在是愚蠢透顶,因为我常常感到,我对自己生活中不幸日子的眷恋远远超过了那些快活的日子。也许一个人命中注定必须自觉地接受不可避免的事,必须备尝甜酸苦辣,必须克服潜藏于外在之内的内在的、真正的、非偶然性的命运,这么说来我的生活实在是既不穷也不坏。 [点击阅读]
盛夏的方程式
作者:佚名
章节:64 人气:0
摘要:1只需一眼,就能看到从新干线转乘在来线的换乘口。沿着楼梯上到月台,只见电车已经进站,车门也已经打开。车里传出了嘈杂声。柄崎恭平不由得皱起眉头,从最近的车门上了车。盂兰盆节已经结束,父母也说过应该不会太挤,可电车里却几乎是座无虚席。车里那一排排四人合坐的包厢座位上,几乎全都坐了三个以上的人。恭平在车厢过道里走过,想要找一处只有一两个人坐的座位。合坐在座位上的,大部分都是一家人。 [点击阅读]
目的地不明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人把一个厚厚的玻璃压纸器向右移动了一点,他的脸与其说显得沉思或心不在焉,倒不如说是无表情的。由于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人工光线下,他的面色苍白。你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习惯室内生活的人,一个经常坐办公室的人。要到他的办公室,必须经过一条长而弯弯曲曲的地下走廊。这种安排虽然颇有点不可思议,却与他的身份相适应。很难猜出他有多大年纪。他看起来既不老,也不年轻。 [点击阅读]
直捣蜂窝的女孩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0
摘要:四月八日至十二日据估计,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约有六百名妇女参战。她们女扮男装投身军旅。在这方面,好莱坞错过了文化史上重要的一章,又或者就意识形态而言,这段历史太难处理?历史学者经常努力研究那些不遵守性别分际的女性,然而没有其他议题比武装战斗更清楚地画出这条分际线。(直至今日,女性参与瑞典传统的麋鹿狩猎活动仍会引发争议。 [点击阅读]
相约星期二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0
摘要:最后的课程——《相约星期二》中文版序余秋雨一我们人类的很多行为方式是不可思议的,有时偶然想起,总会暗暗吃惊。譬如,其中一件怪事,就是人人都在苦恼人生,但谁也不愿意多谈人生。稍稍多谈几句的,一是高中毕业生,动笔会写“生活的风帆啊”之类的句子;二是街头老大娘,开口会发“人这一辈子啊”之类的感叹。 [点击阅读]
真假亨特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我决定侦察悬崖上的城堡,救出被囚禁的德国同胞。我们要带的东西分量不轻,至少要带足三到四天的用品,包括干粮、马饲料、灯泡和长火炬。我们还给三个大油箱加足了燃油。所有这些用品,都是梅尔顿在同庄园主的买卖成交之前,向乌里斯商人订购的。事先,他还与尤马部落进行过谈判,把所有急需的东西交给他们运输。海格立斯对我说过,城堡周围的尤马部落有三百来人,四百多匹马。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