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你好忧愁 - 第二部 第02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两天过去了,我转着圈子,累得精疲力竭,却始终摆脱不了这个顽念:安娜将破坏我们的生活。我并不力图重见西利尔。他或许可以给我带来和保证某种幸福,但我并不想。我甚至带着一定的快乐向自己提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来回忆过去的日子,担心将来。天气酷热。
  我的房间沉浸在昏暗之中。百叶窗虽然紧闭,却并不足以把令人难受、沉闷而潮湿的空气隔在外面。我躺在床上,头向后仰,眼睛望着天花板,仅仅为了移到没有睡热的地方才动一动。
  我没有睡着,在床尾的电唱机上放了一些缓慢、旋律性不强但节奏鲜明的唱片。我大肆抽烟,自觉颓废。这使我高兴。不过这办法不能把我骗住:我心情忧闷,茫然不知所措。
  有一天下午,文诗敲我的房门,样子神秘地通知我“媒人在下面”。我马上见到是西利尔。我走下去,见到的却不是他,而是艾尔莎。她热烈地握着我的双手。我看着她,为她新的美貌而惊讶。她终于晒黑了,晒成了一种浅淡的、均匀的褐色。她十分优雅,浑身放射出青春的光彩。
  “我来取箱子,”她说,“儒昂这几天给我买了几件连衣裙。不过还不够。”
  有片刻时间,我寻思儒昂是谁,但马上就把它抛开不想了。我乐于再见到艾尔莎:她带着酒吧间和轻松晚会上那些由情人供养的女子的愉快神情。提起轻松的晚会,我又想起了过去的愉快日子。我对她说,我高兴再见到她,她则说我们过去一直很融洽,因为我们有些共同之处。我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掩饰过去了。我邀她上楼到我的房间去,这可使她避免撞见我父亲和安娜。当我向她谈起父亲时,她的头不禁轻微地动了一下。我想她可能仍爱他……
  虽然有儒昂及其连衣裙。我也想到,要是早3个星期,我也许注意不到这个动作。
  在我的房间里,我听她有声有色地讲述她在海边过的令人陶醉的社交生活。我隐约感到一些好奇的想法在我心中形成。这些想法部分是由她的新面貌引发的。也许因为我沉默不语,她终于停止了叙说,在房里走了几步,头也没回,便以冷淡的声音问我“雷蒙是否快乐”。
  我觉得我胜了一筹,而且马上知道了为什么。于是,我的脑子里杂乱地冒出许多计划,形成许多方案。我觉得我被自己的理由所压倒。我同样快地意识到该对她说的话:
  “‘愉快’,言过其实了!安娜不让他认为不愉快。她太精了。”
  “太精了!”艾尔莎叹道。
  “她决定干的事,您永远也猜想不出……她将嫁给他……”

  艾尔莎朝我转过来一张吃惊的脸:
  “嫁给他?雷蒙愿意结婚了,他?”
  “是的,”我说,“雷蒙将结婚。”
  我喉头一痒,突然想笑。我的手颤抖着。艾尔莎似乎不知所措,就像我给了她一击似的。
  绝不能让她思考并得出结论:不管怎样,这是他那种年纪的事,而且他也不能与半上流社会的人度过一生。我前倾身子,突然压低声音以感动她:
  “艾尔莎,不能让这事成为事实。他已经感到痛苦了。您很清楚,这不是一件可能的事。”
  “是的。”她说。
  她似乎被迷住了,这使我想笑,于是颤抖更厉害了。
  “我就指望您了,”我又说,“只有您才有能力与安娜斗。只有您才够格。”
  显然,她巴不得相信我的话。
  “不过,他娶她,是因为爱她,”她提出异议。
  “算了吧,”我温和地说:“他爱的是您,艾尔莎!别试图让我以为您不知道。”
  我看见她眨了几下眼睛,转过脸以掩饰我给她带来的快乐的希望。我处在一种晕晕乎乎的状态中,仅仅感觉到该对她说的话。
  “您知道,”我说,“她给他带来了家庭和道义的平衡,因此抓住了他。”
  我的话叫我难受…因为,总的说来,我如此表达的,完全是我自己的感受。我表达的方式也许简单、粗略,但确与我的思想一致。
  “要是他们结了婚,我们三人的生活就被破坏了。必须保护我父亲,这是个大孩子……
  一个大孩子…”
  我激动地反复说着‘吹孩子”。在我看来,这有点过于夸张,不过艾尔莎美丽的碧眼已经噙着同情的泪水了。我像唱感恩歌似的结束道:
  “帮帮我吧,艾尔莎。我是为您,为我父亲,为你们俩的爱情才说这些话的呀。”
  我在心中暗暗说:“……并且为那些小支那人。”
  “可我能干些什么疗艾尔莎问,“我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要是您认为自己无能为力,那就丢开别管吧,”我以人们称之为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
  “多讨厌的婊子!”艾尔莎咕哝道。
  “这是恰如其分的字眼,”我说。轮到我把脸扭过去了。
  转眼间她又振奋起来。她受了嘲弄。她将让那个耍阴谋的女人看看,她,艾尔莎-玛冈布尔能干出什么事情。我父亲是爱她的,她向来就知道这一点。甚至在儒昂身边,她也忘不了雷蒙的诱惑力。也许,她不会跟他谈家庭的事儿,但至少她不会惹他厌烦,不会试图……
  “艾尔莎,”我说,因为我再也不能忍受她在场,“您去见西利尔,要他接待您,就说我要您去的。他将与他母亲作出安排。您告诉她,我明早去看他。我们三人将一起合计合计。”

  在距门一步远的地方,我打趣地补充一句:
  “艾尔莎,您卫护的是您的命运。”
  她像这样庄严地接受了一些命运。这样的命运,她不超过15个,供养她的情人亦是此数。我看着她在阳光里跳着舞着离去了。我给父亲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再度对她产生情欲。
  现在是3点半钟。此时,他大概正睡在安娜的怀抱里。安娜喜气洋洋,头发散乱,躺在快乐、幸福的温暖之中,大概也进入了睡乡……
  我很快就开始拟定方案,没有停下片刻来留心自己。我不停地在房间里走动。我一直走到窗前,扫了一眼大海。大海十分平静。微波无声地涌上沙滩,在沙地上碎裂。我走到门进,又转身走开。我计算着,估计着,逐渐把所有的反对意见推翻。我过去从未感受到思想如此敏捷,如此活跃。我觉得自己敏捷得令人可怕。我开始对艾尔莎说话时心中感到一股厌恶自己的情绪,现在则有一种自豪的、内心赞同自己的、孤独的感受。
  在洗澡的时候,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有必要说吗?——在安娜面前,我内疚得发抖。
  我不知道怎么来弥补过错。我帮她拎包。她一出水,我就奔过去把浴巾递给她。我向她大献殷勤,大说甜言蜜语。虽然我近些日子沉默寡言,但她并不为这种如此迅速的变化觉得意外,甚至为此高兴。父亲喜出望外。安娜以微笑来感谢我,快活地回答我的话,于是我想起了那两句话:“多讨厌的婊子——这是恰如其分的字眼。”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怎么可能同意艾尔莎的蠢话呢?明天,我将劝她走,坦白地告诉她我弄错了。一切都将变得和先前一样。而且,无论如何,我都将参加考试!中学会考,这肯定是有益的事。
  “不是吗?”
  我对安娜说:
  “中学会考是有益的事,不是吗?”
  她望着我,哈哈笑起来。我也开怀大笑。因为看到她如此快活,我也高兴。
  “您真叫人捉摸不定,”她说。
  我确实叫人捉摸不定。而且要是她知道我曾打算干什么事,就更会这样说!我极想把原打算干的事告诉她,让她看看我不可捉摸到了何种地步!“您想一想,我把艾尔莎拉了进来:
  她假装爱上了西利尔,住在他家。我们看着她划船经过,在海岸边,在树林里碰见她。艾尔莎又变得漂亮了。啊,当然,她没有您这么美,但终究算得上令男人回头凝视的漂亮女人。

  我父亲过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了的。一个曾属于他的漂亮女人这样快就找到了安慰,不再痛苦,而且是在他的眼皮下,他是决不会答应的。尤其是她还和一个比他年轻的男人在一起。安娜,您知道,尽管他爱您,他也很快又会想她,以便让自己安心。他虚荣心很重,或者,对自己太无把握。随您怎么说都行。艾尔莎在我的指引下,将做必做的事情。有一天,他将欺骗您,而您将不能容忍他,不是吗?您不是可以与别的女人分享爱情的女人。于是您会走开,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事情。是的,这很蠢。我恨您是因为柏格森,是因为热的缘故。我自以为……
  我甚至不敢与您这样说,因为这如此荒谬、如此难以理解。由于这场会考,我本可能弄得您与我们闹翻,您,我母亲的朋友,我们的朋友。然而这场会考是有益的,不是吗?”“不是吗?”
  “什么不是吗?”安娜说,“是说会考有益吧?”
  “是的,”我说。
  说来说去,其实最好什么都不告诉她,因为她也许听不明白。有一些事情她安娜是弄不明白的。我跳进水里,追我父亲,同他打起水仗来,又感到了游戏的快乐,水的快乐,良心的快乐。明天,我将换房间。我将带着保本搬上阁楼。但我将不带柏格森的书。不应该说大话!我将在孤寂中,在无声的努力中,在纸张墨水的气味中做它足足两小时的功课。10月我将获得成功。父亲将露出惊讶的笑容。安娜将表示赞赏。我将得到学士称号。我将像安娜一样,受过教育,有点不同一般,是个聪明的女子。我也许有可能成为知识分子…我不是5分钟就拟定了一个计划吗?这个计划当然可鄙,但却是合乎逻辑的。而艾尔莎,我用虚荣心、感情把她套住了。她仅为取箱子而来,我却没花几分钟就使她打定了主意。再说,这也很滑稽:我把艾尔莎当成了目标,我看准了她的弱点,在说话之前就瞄准好了。我头一次尝到了这种非同寻常的快乐:辨出了一个人,发现了一个人,把他引到光天化日之下,击中了他。
  像人家那样小心翼翼地扣着扳机,努力找到一个人,然后马上松掉扳机,击中了!这种情况我并不熟悉,我总是过于冲动。即使我伤害什么人,也总是出于疏忽大意。人的反应这种神奇的机制,语言的力量,我忽然一下全看到了……要是使用说谎这种办法会令人多么遗憾。
  有一天,我将热烈地爱上某人,我将寻找一条道路,也是这样小心翼翼、不声不响、手颤抖着朝他走去……
或许您还会喜欢:
红龙
作者:佚名
章节:54 人气:0
摘要:1威尔·格雷厄姆让克劳福德坐在房子与海之间的野餐桌旁,然后递给他一杯冰茶。杰克·克劳福德看着这幢外表漂亮的老式房子。银白色的木料衬着明媚的阳光。“我真应该当你卸职的时候在玛若森就找到你,”杰克说,“你肯定不愿意在这儿谈这件事。”“这事我在哪儿都不愿意谈,杰克。既然你坚持要说,好,我们就来谈谈。 [点击阅读]
纯真年代
作者:佚名
章节:36 人气:0
摘要:作者:蒲隆美国文学批评家菲利普·拉赫夫把美国文学中典雅和粗犷这两种不同的流派形象地称为“苍白脸和红皮肤”。这两种流派不仅写作风格相异,而且题材也不同:“苍白脸”多写上流社会,“红皮肤”则多写下层民众。当然两派作家的家庭出身和社会经历也大相径庭。 [点击阅读]
纸牌屋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欢笑不长久,欲望不长久,生命本身,也总会走到尽头。这真是至理名言。所以,人生在世,最要紧的就是及时行乐,活在当下,把手中的东西紧紧抓住。为什么要虚度一生去换取入土之后碑头的空文呢?“永存我心”,什么样的蠢蛋才会希望自己的坟头铭刻这样一句空话?这不过是无病呻吟的多愁和伤感,毫无意义。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人生就是一场零和博弈,输赢高下都在政坛见分晓。 [点击阅读]
纽约老大
作者:佚名
章节:19 人气:0
摘要:1991年6月13日,好莱坞。凌晨,加利福尼亚美联社分部一派兵荒马乱。五分钟之前,路透社抢先向全球公布了齐亚托联通公司的最新消息。这一次,英国人灵敏的鼻子终于甚至比美国人更早嗅到了大西洋的腥味。齐亚托联通公司正在制做本世纪耗资最大的色情片,主要外景地选择在沙漠中,也就是拍摄《宾虚传》和《阿拉伯的劳伦斯》用过的场景,其中一处搭设了1000余人在上面翻滚的大台子。 [点击阅读]
绞刑架下的报告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一代英雄,惨遭杀害,但他们是一座座高大雄伟的雕像,矗立在大地上,鲜花环绕,阳光沐浴,人们把最崇敬的感情献上。一伙魑魅魍魉,蝇营狗苟,虽生犹死,都是些朽木雕成的木偶,人们投之以冷眼、蔑视与嘲笑。捷克民族英雄伏契克在他举世闻名的《绞刑架下的报告》(以下简称《报告》)这部不朽的作品里,深刻地揭示了人的伟大与渺歇—雕像与木偶的根本区别。 [点击阅读]
绿里奇迹
作者:佚名
章节:59 人气:0
摘要:这件事发生在1932年,当时的州立监狱还在冷山。当然了,还有电椅。狱中囚犯常拿电椅开玩笑,对令人恐惧却又摆脱不掉的东西,大家总喜欢如此地取笑一番。他们管它叫“电伙计”,或者叫“大榨汁机”。大伙谈论电费单,谈论那年秋天监狱长穆尔斯不得不自己做感恩节晚餐,因为他妻子梅琳达病得没法做饭了。不过,对于那些真得要坐到电椅上的人,这些玩笑很快就不合时宜了。 [点击阅读]
罗亭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那是个静谧的夏天早晨。太阳已经高悬在明净的天空,可是田野里还闪烁着露珠。苏醒不久的山谷散发出阵阵清新的幽香。那片依然弥漫着潮气,尚未喧闹起来的树林里,只有赶早的小鸟在欢快地歌唱。缓缓倾斜的山坡上,自上到下长满了刚扬花的黑麦。山顶上,远远可以望见一座小小的村落。一位身穿白色薄纱连衣裙,头戴圆形草帽,手拿阳伞的少妇,正沿着狭窄的乡间小道向那座村庄走去。一名小厮远远跟在她后面。 [点击阅读]
罗杰·艾克罗伊德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谢泼德医生在早餐桌上弗拉尔斯太太于16日晚(星期四)离世而去。17日(星期五)早晨八点就有人来请我去。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因为她已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九点过几分我就回到了家。我取出钥匙打开了前门,故意在大厅里磨蹭了一会,不慌不忙地把帽子和风衣挂好,这些都是我用来抵御初秋晨寒的东西。说老实话,我当时的心情非常沮丧忧愁。我并不想装模作样地认为,我能够预料今后几周将要发生的事。 [点击阅读]
罗杰疑案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弗拉尔斯太太于16日晚(星期四)离世而去。17日(星期五)早晨八点就有人来请我去。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因为她已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九点过几分我就回到了家。我取出钥匙打开了前门,故意在大厅里磨蹭了一会,不慌不忙地把帽子和风衣挂好,这些都是我用来抵御初秋晨寒的东西。说老实话,我当时的心情非常沮丧忧愁。我并不想装模作样地认为,我能够预料今后几周将要发生的事。 [点击阅读]
罪与罚
作者:佚名
章节:50 人气:0
摘要:在彼得堡贫民区一家公寓的五层楼斗室里,住着一个穷大学生拉斯柯尔尼科夫。他正在经历着一场痛苦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要确定自己是属于可以为所欲为的不平凡的人,还是只配做不平凡的人的工具的普通人。他原在法律系就学,因交不起学费而被迫辍学,现在靠母亲和妹妹从拮据的生活费中节省下来的钱维持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交房租了。近来,房东太太不仅停止供给他伙食,而且催租甚紧。这时他遇见了小公务员马尔美拉陀夫。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