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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 - 第28回 双月流投入法 脱逃术的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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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小说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叙述了二十七回了。事件错综复杂,义理人情纷乱交错,兀自发展编织出坎坷的人生图样。有人为悲恋歌泣,有人沉溺于危险的侠气当中,更有人磨亮了他的恶魔之爪,坚持我行我素。
  在书中登场的人物不理会构想,完全不顾笔者的担心,随心所欲、变幻自如地行动着。笔者为人谦逊也就算了,他们却反而怒目相视,或者视若无睹,在背后讥笑 着笔者,这次连何罪之有的阿姥婆婆都勒死了,这实在是太小看人了。笔者当然是满腔愤慨之情,不过,反正这些家伙,一点都不把笔者放在眼里,所以,目前也拿 他们没有办法了啦。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话说《夕阳晚报》的社会记者古市加十郎,一心认为安南皇帝就在日比谷公园的“铜鹤喷泉”之下,想把 这件事写成前所未有的大独家,飞也似的往田村町一丁目的方向跑去。他的动作有些夸张,看来是想引起做书的我的注意,好让自己的行动,可以继续被写下去。
  不过,这本小说里活跃的人物,不只是古市加十郎;何止如此啊,在这之前,警视厅里又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情。虽然有点可怜,不过,就让加十郎再继续跑一阵子,我们要先回到警视厅去了。
  时钟的指针再往回倒转一个半小时左右,搜查课长室里,四枪手之一结束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报告之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令人意外的报告是什么呢,那就是今天凌展三点五十分到四点五十分之间,有两位警视总监,一位在赤坂区,一位在深川区,同时出现,进行岁末警戒的慰劳 巡视,这样的报告。这又不是霍夫曼的《卡洛风幻想曲》,两位警视总监同时出现在东京的中央与南区,这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令人难以置信。不过,如果这真的 是事实,即使意外,却也绝对不夸张。尤其是对真名古而言,这个报告,可不只是异想天开的骚动而已。
  前文有言,由警视总监室里真名古优雅地促 膝谈判中,可以得知,杀害松谷鹤子的犯人,就是警视总监本人,这在理论上是可以成立的。他拐弯抹角地详细推敲出事情的本末,回到课长室后,如一日千秋般 地,等着警视总监的自发性行动。话虽这么说,如果没有读到上上一回的读者诸君们,可就完全不了解了。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如此大胆之至?所以,我简 明扼要地叙述一下,也未必是无用的吧。
  住在有“明庄山”山崖下的裁缝桃泽花,供述她看到的犯案现场。犯人是个理平头的大个子,手上缠着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之后,真名古到现场,周到缜密地调查,得出以下详细的结果。
  “犯人理平头。身高五尺七寸五、六分,职业为警察,而且,他还带着金绒饰带臂章,以及三至五颗星章的警视以上身份。佩剑,脊椎侧弯,左脚轻微跛行,鞋子尺寸一二点零,普林斯顿型,美国爱迪斯公司制。”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如果是熟识警视总监的人,读到这一段,一定会很佩服:哇,这简直是一幅完整的警视总监肖像画吧。不仅如此,他从鹤子的衣橱抽屉里,发现警视总监爱用的狮子头烟嘴,这件事情更是头尾连贯,再怎么平庸的侦探,都可以不必犹疑,当下断案了。
  的确,在法国,十九世纪初期,有一个平民盗贼,晋升为警视总监,好像叫做什么法兰斯·维多克的家伙。维多克他只是运用以前学到的手法,在侦查方面大显身 手。不过在这里,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能够如此活跃的杀人犯很少,如此难以应付的犯人也很少。到底是怎样的警察,才有这样的勇气,胆敢告发警视总监 呢?
  平日如死灰般,冷静沉着的真名古,面对那个狮子头的烟嘴,露出极为苦恼的样子,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就像已经屡次提起过的、执行侦查事务时的冷唆阴险、比起雨果的《悲惨世界》里登场的沙威刑警,完全不逊色的真名古,假如有不满意的地方,即使对方是神明,他也会不顾一切揭发出来。果然,真名古一脸凄怆地离开“有明庄”之后,开始了一连串极为严苛的动作。
  首先,他先到日本桥的伊吹服饰批发店,要他们拿出警视总监的尺寸,并认真地记录下来。或许有些人知道吧,日本桥的伊吹,是一手包办东京府管辖内警察关系 制服的批发商。所得到的结果呢,确定了现场厨房的墙壁上,留下来的上衣浮雕刻印,是由警视总监的衣服印上去的。接下来,他一度回到警视厅,把那四个枪手叫 来,命令他们去调查今早“有明庄”里的六人与出现在“卡玛斯秀”六人投宿的筑地的酒店“铃本”,到现任警视总监——也就是前京都府警察部长,与松谷鹤子的 家调查,还有,元旦凌晨三点五十分到四点五十分之间,警视总监的行动调查。
  其结果,“铃本”酒店那里,无论是庭院或是后门,最近都没有人出入的迹象。也就是说,犯人不在“有明庄”的住户六人之内。而身家调查的部分,警视总监与松谷鹤子的住所,都在京都市东山区山科町的同一号码,由此可知,两人从前是什么样的关系。
  第三个调查,也就是整个推理的大结局部分,调查结果,警视总监在凌晨三点五十分,曾亲自开着双人敞篷跑车,经过溜池的十字路口,同日四点四十分,经过赤 坂见附,悄悄回到警视厅附近。也就是说,警视总监在离杀人现场很近的溜池到赤坂见附之间,这只要短短三分钟,就可以通过的路程,他竟然花了五十分钟。
  到此为止,已经没有什么暖昧模糊的点了。不过这样,真名古还不满意,他用一个奇妙的方法,让桃泽花做了一个犯人的探头试验。花的答案为否定或肯定,在此就不必说明了吧。看真名古与警视总监面对长谈时,那自信满满的态度,也可以推测出其结果吧。
  然而,应该要到搜查课长室里,拜访真名古的警视总监,却迟迟没有来,反而接连来了两个预期外的报告,一个是花带来的,在酒店“中洲”印东忠介那里听来的 事情……三点四十分左右,山木元吉爬上屋顶,偷偷跑出“铃本”酒店,开了哈齐森的双人敞篷跑车离开,大约五点左右又回到“铃本”这件事。另一个,就是方才 听到的“有两位警视总监”的怪事。

  这些笔者也是始料未及,不禁哑口无言,变成这种结局,让人不得不对真名古的推理有些怀疑。
  综合各方面思考之下,只能认为真名古的推论里,漏掉了某些地方。没有一些本质上的东西。现场有警视总监的指纹吗?完全没有这一类的东西。只有平头跟警视总 监的官服而已。这些是由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在朦胧的月光下指认出来的,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说起狮子头的烟嘴,相似的东西到处都有吧。
  那 天清晨,通过警戒线的警视总监,穿的是便服还是官服?这部分也很暧昧。这个冷静缜密的真名古,这次的做法,好像有些太过草率。这个真名古竟然会过度重视一 个少女的证词,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不过,依笔者看来,要说是真名古相信自己,倒不如说我们漏看了严重影响了真名古推理的一件事情。这个不应该出现的精神 上的疏漏,到底是由怎么样的事情引起的呢?
  依笔者庸俗的见解,这是因为真名古爱上桃泽花了。那个枯木寒岩的真名古恋爱了!不过,这并不是开 玩笑。我有确实的证据。从出租房屋的二楼之后,真名古对待花的方式,读者诸君也都知道吧。实在是太过抒情了。如果是平日,熟知真名古的人看到了,一定会瞠 目结舌,认为真名古警视是不是抽了大麻发狂了,或者是小说读太多,突然变得孩子气了。但是看到他卖弄屠格涅夫散文诗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太过离谱而目瞪口 呆。平时的真名古,绝对不是这种肤浅的男人。肯定不是个会对女性温柔体贴的人。虽说是个绅士,却也是个如有需要,随时可以在人的手指间夹铅笔的绅士。他却 念了散文诗……这不是恋爱的象征还是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看来桃泽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敏感地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亲切呢?”
  对此,真名古什么都没说,只是露出苦笑。还不只如此,那场朗读的抑扬顿挫之美,简直要将人心诱向梦中……也就是说,那是恋爱的男人的声音。这真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果然,四枪手之一一走出课长室,真名古就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双手抱胸,在椅子上动也不动。苦恼的神色清楚地显露在脸颊上,双眼眼睑像是在祈祷一样低垂 着。看来,枪手之一按下了按钮才离开,东京市郡全体、战争般的搜查状况,从墙壁上嘴巴张得开开的扩音器里,不断地像发狂的鹦鹉一样,尖锐地传了过来。现 在,搜查本部的神田组已经确认:“有明庄”的住户岩井通保和川俣踏绘,躲藏在赌场“茶松”里,报告着正要前往拘捕。
  真名古猛然睁开眼睛。说是睁开,其实只是露出一条像线一样细长的缝,没有那种张大的感觉。他把拱起的手放在大腿上,似乎又暂时思考了些什么事情,不久,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那件像大乌鸦的长披肩外套,边套进手臂边走出课长室。
  已经没有什么抒情的神情,或是阴郁的眼神了。这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他一脸毫无疑惑,坚定不移的表情……这么说,真名古还没有失去自信啊。看起来,他从容不迫,隐约带点自恃的神色,大概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到底,真名古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
  大约十五分钟后,真名古开的汽车,在筑地小田原町一丁目的“铃本”酒店门口停下了。他踏着潮湿的石头,一进到客厅,探出脸来的老板娘,像是被雷公打到一样,马上低下身子。
  像真名古这样的人物,果然受到的对待,就不会太马虎。他请老板娘带路上了二楼,先进了东侧,据说是山木跟珍妮特住的房间。想必真名古是想对印东忠介所说的,山木曾经离开“铃本”酒店一事举证。
  山木的房间大约十二张榻榻米大小,有一个向外凸的窗户,窗户下还有个小小的橱柜。窗户上装了低低的防盗栏杆,越过它,可以看到消防局的火警瞭望台,跟对面圣路家医院的大建筑物。窗户下面厨房的屋脊衔接成直角,另一头则碰到一间叫做“石上”的当铺仓库侧边。
  原来如此,这样确实很简单就可以跑出去。真名古试了一次。他两手抓住窗户的上框,举起身体,再缩起腿,脚尖就自动越过栏杆,跑到外面去了。他轻轻地放下脚,正好落在屋脊上。
  真名古用手电筒照在炼瓦上,蹲低身体前进。没有特别注意到什么东西。就这样,顺利来到屋脊的尽头。隔着一个约四尺的细长空地,对面就是仓库的墙壁。仓库 的墙壁上,照惯例钉着弯头钉。只要跳过去,捉住这个往下悬吊,脚尖再差一点点,就可以碰到仓库埔壁涂厚的地方。只要能眺到弯头钉上,就能够轻易地爬到下面 去,仓库的钉子大约在声房屋脊下一尺的地方,要隔着这四尺的空地跳过去,则需要相当熟练。
  真名古走出“铃本”酒店,绕到跟当铺衔接的空地 口,把梯子靠在仓库墙壁上,爬到刚刚的弯头钉处,用手电筒照遍弯头钉周围的墙壁检查。还没看完,就发现墙面上,写着足以说明某人行动的有趣象形文字。那是 什么呢,就是用指甲抓伤的三道刮痕。因为仓库的墙壁很坚硬,所以,并没有刮得很深。不过,却也足够清楚地看到,从弯头钉下方两英寸左右的地方,开始有垂直 约一尺的抓痕。证据确凿。很明显地,那个笨手笨脚的山木,没有抓到弯头钉,从那里摔了下去。能够在这道坚硬的墙壁上留下这样的抓痕,也难怪指尖会受伤吧。 抓痕结束的地方,有一点像是血渗进去的痕迹。隔天早上,在鱼河岸的“天德”酒吧,引起印东注意的山木的三根指甲磨损的手指,还有指甲间卡住的白色墙土之 谜,这就解开了。

  即使山木为什么在这种时间偷跑出“铃本”酒店的理由仍为疑问,但至少我们清楚了,在“有明庄”玄关墙上留下三条抓痕的不是 山本。像真名古这种专家,不可能连手指抓伤的痕迹,或锐利的金属刮伤的痕迹都分不出来。因此,先前桃泽花说到山木手指上不可思议的伤痕时,真名古完全没有 露出疑惑的样子。如此看来,山木怀表的玻璃碎片,大概可以在这附近找到吧。如果找到了。至少就能知道,山木不是使用装了哥罗芳的玻璃管绑架皇帝的人。
  而且,真名古早在厨房后门楼梯下看到时,就已经知道,那是怀表的玻璃盖碎片,或是玻璃管的碎片了。他爬下梯子,往铺在空地上的石子一照,果然上面散落着 玻璃碎片。不仅如此,还知道他摔下来的时候,左手手腕边受了伤。这是由浅浅印在白色墙壁上的左手血迹看出来的。当然,上面也有指纹。这晚一点再叫个人来搜 集就可以了。
  还以为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真名古又返回了“铃本”酒店,这次是进入楼下东侧印东的房间。这间房也是同样有十二张榻榻米大,隔 着走廊对面,是个狭窄的庭院,尽头处则是一道人造高墙。走廊往左呈钩型转弯,尽头是厕所。左边有个往下的楼梯,走廊再转个弯,就可以出到玄关。厕所有个镶 上了竹条葫芦形的格子窗。从那扇窗户往上看,原来如此,可以看见刚刚真名古走过的三分之二的厨房屋顶。剩下三分之一靠近仓库的部分,被当铺建筑伸出来的部 分盖住,从这扇窗户里看不到。即使不能马上采信印东忠介所说,从这扇窗户看到山木爬上屋顶跑出去,至少,这具备了可以看得到的物理条件。
  真 名古打开走廊遮雨窗,小心翼翼地进到庭院里。这时期因为结霜的关系,庭院的土壤变得非常脆弱,地面像鼹鼠的洞穴一样隆起,因为跟坚硬的地面之间有空隙,所 以,就算是很轻的物体,只要放在上面,都会留下痕迹。现在,真名古的鞋印,就像踩进灰里一样,陷入土里大约两英寸,他四处搜寻了-遍,没有任何类似脚印的 东西。
  十二月二十七日以后,东京就没有下过雨,也没有刮过风。四枪手中的一人所陈述的调查结果,说庭院部分绝对没有任何人出入的痕迹,就是 以这个实质上的条件判断的。印东的隔壁房间,那天晚上没有客人投宿,往里面隔了一间的房间,是村云笑子跟吹萨克斯的威尔森住的。那边的庭院,他也调查过 了,这里也没有发现任何像是脚印的东西。
  虽然顺序有些颠倒,不过,玄关的地方(这是后来侦讯出来的),有一个叫做阿定的女服务生值夜班,到 五点二十分,临检前都坐在十二坪的柜台,跟她的朋友千代一起,边吃着南京豆①边闲聊着。原本打算六点一到,两个人就要去水天宫拜拜,因为不想弄乱头发两个 人都没有躺下来休息过。如果要从经由玄关出去外面,就非得要通过这两个人的眼睛不可。
  ①南京豆:又叫“状元豆”,是南京夫子庙的特色小吃之 一。相传清朝乾隆年间,居住在城南金沙井旁小巷内的寒士秦大士,因家境贫寒,每天读书到深夜,其母就用黄豆加上红曲米、红枣煮好,用小碗把豆子装好,上面 加一颗红枣给他吃,并勉励他好好读书,将来好中状元。后来,秦大士果然中了状元,此事传开,状元豆便出了名。一些小贩就利用学子的这种心理,在夫子庙贡院 附近卖起了状元豆,衬口彩说“吃了状元豆,好中状元郎”。状元豆实际上就是五香豆,和五香蛋一样,五香豆入口喷香,咸甜软嫩,细细品尝,趣味横生,由于烹 制入味,一般色泽呈紫檀色,入口富有弹性,香气浓郁,让人吃起来就停不住嘴。
  真名古又回到二楼。山木的隔壁,是踏绘跟罗伦多的房间。窗户上镶着格子窗,下面就是庭院了,所以要从这扇窗爬出去,是不可能的。接着就剩下哈齐森跟岩井通保的房间了。
  岩井的房间在过了拱形桥后走廊的底端,哈齐森的房间则是跟他面对面在左翼的底端。岩井的十二坪房间,还附了间六坪的休息室,正好是印东房间的相反边,向 着西北方,从镶上木条格子的窗户看出去,隔着备前堀,建造中的本愿寺大大的屋顶,正漆黑地耸立在眼前,一扇半大的窗户吊着三片挡雨窗,有必要时可以往上 推。他把挡雨窗往上推开一看,下面是玄关的屋顶上方,另一边有一棵很大的塘松,越过人造高墙,往外面伸出粗大的枝干。真名古转向身后战战兢兢站在那里的老 板娘,问她道:“昨晚是谁帮大家分配房间的?”老板娘回答是岩井先生。
  真名古习惯性地垂下眼睑,开始调查窗户下方的橱柜跟窗框上方。有些奇 怪。话虽然如此说,倒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应该说在这种地方,这是很常有的东西。不要拐弯抹角简单说的话,那就是插在瓢竹斋竹笼里的,投入式白梅插 花。根部插的是水仙。这看起来明明就没有什么古怪,不过真名古一看到这个,就突然眼神锐利仔细地端详。仔细一看,原来如此,还真有些不寻常。看到时,会认 为是双月流的插花,不过,这摆的方向却是面向后方。再怎么外行的人,不,没有人可以插出这样的花来,却放成这种方向。这比正确的位置,还要往后回转了四分 之一。
  真名古面向老板娘,问:“那之后,还有人进来这间房吗?”
  老板娘回答说:“不只没有人进来,连看也都没来看过。”
  虽然画图会比较快,不过也不是不能用嘴巴说明。这个竹笼,是配合了正中央跟右边的遮雨窗接缝摆放的。
  真名古开始了一个奇怪的实验:
  他把竹笼转回来四分之一,也就是把竹笼摆回正常看到的位置,他爬上小壁橱,打算从窗户爬到屋顶的梁上去。此时,往右突出的白梅梗,钩到真名古裤子大腿的 部分,往后转了四分之一圈。那位置正好就是刚刚真名古疑惑地看着的位置。因此可以确定,某个人曾经从这扇窗爬到屋顶上。

  真名古一样用手电筒 照着,沿着屋脊走到另一边。屋瓦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证据。而走到另一端时,就像刚刚所说,有一棵大松树伸过来,跟屋脊相交,粗大的枝干往墙外延伸。真名古从 屋顶移到松树上。沿着树枝,轻易地就跑到高墙外。树枝下有水泥制的防火水桶,脚尖自然地落在上面。轻轻一跳,就到了地面上。而哈齐森开来的双人敞篷轿车, 那天晚上,就停在那里。
  真名古穿着袜子,慢慢地在地面上行走,经过玄关,又进到里面。他打算去调查剩下的哈齐森的房间。
  就像 刚刚所说,哈齐森的房间在左翼尽头。中间夹着玄关的屋顶,跟岩井的房间是正相反的位置。哈齐森的房间跟岩井的房间异曲同工,只有一个地方不一样,他的窗户 靠近道路,窗户没有遮雨窗,而是装着防盗栏杆,隔着道路,可以眺望对面的备前桥。看看这个栏杆的样式,正好跟山木房间的是一样的构造。假如山木可以越过栏 杆跑出去,那么,从这里也一样可以出去。栏杆下方是楼下厕所的屋顶,往横向延伸出去另一端就是马路了。在刚刚三个条件里面,最后这一个是最好的。从这里出 去最简单。
  调査之后发现,这里也有些不可思议的东西。连着橱柜的柱子旁的壁纸上,留下了三个浅浅的灰色的手指印。是灰色的油脂类的东西沾在 手指上,然后在壁纸上,留下些微的痕迹。壁纸看起来是最近才换过,都是全新的,完全没有其他污点。他靠近手指的痕迹一看,由手指的方向得知,那是左手的手 印。左手的食指、中指跟无名指。
  为什么这里会有手指的痕迹呢?试着做做看就知道:从屋脊上越过防盗栏杆,先把右脚放在小壁橱的架子上,右手 放在窗框上支撑身体,稍微撑起身体之后,把左脚拉进来,放到小壁橱上面。这时,如果要不发出声响,站在榻榻米上,左手就会自然地往这个柱子的方向伸出去, 用左手抓着柱子,安静地把脚放在榻榻米上。这三根手指的痕迹,应该就是抓住柱子时印上去的。
  真名古翻过栏杆爬上屋顶。没多久又马上爬回来。 攀在屋瓦上的双手一片黑。那是因为,背后的小田原町二丁目的横巷里,髙高地耸立着澡堂的烟囱,煤灰因为风吹而落到了这边的屋顶。三根手指的痕迹自然因此解 决了。再取个指纹看一下就知道是谁。这部分也是很轻易就能解决吧。真名古发现这个手指的痕迹,不是为了要安静地落在榻榻米上,才印上去的,而是通过屋顶, 回到这间房里的男人,为了在小壁橱上脱下袜子,用左手扶在柱子上,撑住身体而来的。
  小壁橱上还留着黑色的圆形痕迹,看起来,像是脚跟沾上煤 灰的痕迹,不过,左脚的痕迹比右脚来得轻。现在正踩在榻榻米上的真名古的袜子痕迹,就是相同形状的黑色记号,印在了榻榻米上。真名古不得不脱下袜子。他拉 上房间的纸门,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又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了。
  为了某种目的,今天早上五点二十分临检前,有三个人从“铃本”酒店跑了出去,又偷偷地跑回来。这段时间,跟“有明庄”鹤子被杀害,安南国皇帝从厨房后门被绑架的时间吻合。至此,事件又往前跃进了一大步。
  对沉着缜密的真名古而言,其惊讶程度也是相当大的吧。只能说他阴郁的表情里,似乎带着一丝苦闷。真名古是为了证实印东的话,而来到这里的,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些奇怪的事实。
  读者诸君或许会指责,真名古先前为何把这么重要的调查,交给手下去做。不过,这真的是真名古的过失吗?如果真是过失的话,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天灾吧。在侦探小说里,身为侦探,连灶里的灰都会亲自探头去看,一个人独占所有功劳。不过,现实的生活里,一般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并不是真名古小看了“铃本”酒店的现场勘察。他已经让四枪手中最为敏锐的一位到这里,来做过详细的调查了。四枪手的调查跟真名古的调查,其实相差无 几。庭院里土壤的状况,与玄关的进出条件,都无法举出有人出入的迹象。不仅如此,四枪手也以巧妙的询问,一一调查过“卡玛斯秀”的团员,大家都供称,当晚 同宿的人,绝对没有离开自已身边。勘察与侦讯都没有丝毫马虎。
  那么,二楼的路线又如何呢?这不算进脱逃的路线里。怎么说呢?请想想看,我们日本的房子,况且还是在这个稠密的东京市内,没有一间房子,可以绝对跑不出去的。日式房屋原本就是这种开放式的构造,没有把这件事算在内,并不是枪手们的过失。
  花笼转了四分之一圈。跟柱子旁壁纸上的微弱的手指印,能够推理出他们行动的,唯有真名古这种无可比拟的天才,才能办到。不,应该这样说,只有真名古得到上天眷顾的机会,所有其他优秀的人才,都是望尘莫及的。
  真名古的过失只有一点,那就是:一开始,没有使用自己这个无与伦比的天才。不过,既然走到这里来,那已经是一种宿命了。他先前没有把侦查重点放在“铃本”酒店那里,是因为真名古底片上的感光膜,当时已经显现出杀人犯、也就是绑架皇帝的犯人的影像了。
  “铃本”酒店门口,传来摩托车的声音,不久,进来一位警员,向他报告“茶松”赌场的地下道里,发现了阿姥的尸体。真名古静静地闭着眼,用一如往常的懒散 语调说:“正在‘日本座’公演的‘金粉舞娘’珍妮特、弹手风琴的罗伦多、吹萨克斯的威尔森、跳踢踏舞的玫琳、溜滑轮的贾克琳,还有唱歌的玛莉亚,去把这六 个人带回来。我三十分钟内会回到本厅。”
  然后,真名古就把揉成一团的袜子随意拿在手上,啪嗒啪嗒地赤脚,踩在榻榻米上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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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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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朱厄尔和我从地里走出来,在小路上走成单行。虽然我在他前面十五英尺,但是不管谁从棉花房里看我们,都可以看到朱厄尔那顶破旧的草帽比我那顶足足高出一个脑袋。小路笔直,像根铅垂线,被人的脚踩得光溜溜的,让七月的太阳一烤,硬得像砖。小路夹在一行行碧绿的中耕过的棉花当中,一直通到棉花地当中的棉花房,在那儿拐弯,以四个柔和的直角绕棉花房一周,又继续穿过棉花地,那也是脚踩出来的,很直,但是一点点看不清了。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