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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女人 - 舞会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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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洛,过去曾在比利时当过警长。他和斯泰尔斯案子牵连上纯属偶然。他的成功使他名声远扬。于是他决定将其一生用来探案。我刚好在索姆河战役受伤,无法继续当兵了,便和他一起住在伦敦。由于他大部分案子的第一手材料我都清楚。人们建议我挑选一些最有意思的案子记录下来。我想最好还是从当时引起了公众广泛注意的那桩离奇的舞会谋杀案开始。
  也许这个案子并不像那些扑朔迷离的案子,它不能完全展示波洛独特的探案方法,但它的轰动,它所涉及的大人物以及报刊杂志对它连篇累牍的报道,使它成为一个轰动的案件。我一直觉得将波洛和该案案情的解决情况公之于众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我们正坐在波洛的屋里。我的朋友像往常一样衣冠楚楚,正灵巧地将一种新的润须膏涂在胡子上,鸡蛋形状的脑袋歪向一边。这种虚荣无伤大雅,它是波洛的特点之一,也和他喜欢有条有理的个性一。我想得出了神,我手上的《每日新闻荟萃》报不觉滑到了地上。这时,我听见波洛在叫我:“我的朋友。出神想什么呢?”
  “说实话,”我答道,“我正在想发生在胜利舞会的那件无法解释的案子。报上全是关于它的报道。”我边说边把报纸捡起来,用手指弹着报纸。
  “是吗?”
  “这个案子越读越让人感到如坠雾中!”我越讲越起劲,“谁杀了克朗肖子爵?科科。考特尼死在同一个晚上是不是一个巧合?是她故意服用了过量的可卡因,还是个意外事件呢?”我停下来,然而又演戏般地加了一句广我在问我自己这些问题。”
  让人感到有些恼怒的是,波洛不屑一顾。他还在照着镜子,只是嘴里咕哝着,“绝对。这种新发乳对我的胡子来说。简直是神了!”他瞥见了我的眼神,赶紧加了一句,“真是这样的-那你有答案吗?”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说,门开了。房东说警督贾普来了。这位苏格兰场的警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我们热情地互致问候。
  “啊!我的好贾普,”波洛喊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噢,波洛先生。”贾普坐下来。冲我点点头,“我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我想你会感兴趣,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是否想参与。”
  波洛对贾普的能力一直很赞赏。尽管对贾普缺乏条理性深感遗憾。但就我而言,我觉得贾普最有能耐的地方就是他能够在他请人帮忙的时候,让人感觉是他在帮别人的忙。
  “是胜利舞会。”贾普怂恿道,“好啦,你一定想干的!”
  波洛冲着我笑。
  “无论如何,载的朋友黑斯廷斯会想干的。他刚刚还对这个话题滔滔不绝呢!不是吗?我的朋友?”
  “好的。先生,”贾普有些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也得参与进来。我可以告诉你,对这种案子的内部消息有所了解是你的荣誉。好吧,说正经的。我想你是知道这个案子的主要细节的,波洛先生,是吗?”
  “只是从报纸上得知的一然而记者的想象力有时是要误事的。那么。再跟我说说整个事情的经过吧。”
  贾普舒适地跷起二郎腿,开始说道。
  “正如大家和他妻子都知道的那样,上个星期二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胜利舞会,现在所有的无足轻重的舞会都这么叫。但这是真的,是在巨像大厅举行的,整个伦敦的人都在忙这件事情,包括克朗肖子爵和他的那一行人。”
  “他的档案资料呢?”波洛打断说。
  “克朗肖子爵是第五代子爵,二十五岁,未婚,对演艺界的事非常热衷,有谣言说他和奥尔巴尼剧院的考特尼小姐订了婚。她的朋友都叫她‘科科’,据说,她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年轻女士。”
  “好的,继续说。”
  “克朗肖子爵一行六人。他本人;他的叔叔,尊敬的尤斯塔斯。贝尔特尼;一个漂亮的美国寡妇马拉比夫人;一位年轻演员克里斯。戴维森以及他的妻子;最后还有重要的科科。考特尼小姐。正像你所知道的,那是个化装舞会,克朗肖一行拟表现古老的意大利喜剧,或是别的什么名称的剧目。”
  “即兴喜剧,”波洛嘟囔着。“我知道。”
  “不管怎么说。那些服装是从尤斯塔斯。贝尔特尼收集的一套瓷俑藏品中照搬下来的。克朗肖子爵扮成剃光头的丑角哈利奎因;贝尔特尼扮成滑稽的矮胖子普奇内罗;马拉比夫人扮成他的妻子;戴维森夫妇扮成穿白短褂、涂白脸、头戴高帽的男女丑角-皮埃罗夫妇;考特尼小姐当然也就扮成了光头丑角的情人科伦芭茵。好了。那天晚上早些时候,很明显就出了什么问题。克朗肖子爵闷闷不乐,行为也怪怪的。当他们一行人一起去一间由男主人预定好的小房间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注意到他和考特尼小姐不说话。很显然她一直在哭,哭得歇斯底里,好像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那一顿饭大家都没吃舒服。当他们退席离开的时候,就听见她对克里斯。戴维森说。让他送她回家,因为她‘对这个舞会感到恶心’。那位年轻的演员犹豫了一下,扫了一眼克朗肖子爵,把他们两个都拽回到吃晚饭的地方。
  “但他让他们和解的努力白费了,于是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将当时还在抽泣的考特尼小姐送回她的寓所。虽然她非常生气。却没有向谁倾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她‘要让老克朗肖为这一切感到后悔!’这是我们惟一说明她的死不是意外的线索-很少的一点线索。当戴维森抚慰她并让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回巨像大厅已经太晚了,于是戴维森就径直回到了他位于切尔西的住所。不一会儿他的妻子就回来了,将他离开后不久发生的悲剧告诉了他。
  “当舞会进行的时候,克朗肖子爵好像变得越发郁郁寡欢。他有意避开他那一行人,因此那个晚上他们几乎没怎么看见他。大约凌晨一点三十分的时候,在盛大的舞会即将开始,大家都得卸去面具之前,他的军中同僚迪格比中尉-中尉知道他装扮成哈利奎因-注意到他站在一个包厢里朝下看。
  “‘你好,克朗肖’他喊道‘下来,大家一块儿乐乐!你像一只喝醉的猫头鹰在上面没精打采地闲荡什么呢?下来吧!狂欢就要开始了。’,“好吧!克朗肖应道,‘等等我,要不然,那么多人我找不着你!’,他说完之后,随即转身离开了包厢。迪格比中尉和戴维森夫人一起等着他。好些时候过去了。但克朗肖子爵没有出现。最后迪格比等得不耐烦了。
  “‘这家伙是不是以为我们会等他一晚上?’他大声说道。
  “就在那时候,马拉比夫人过去了,他们把这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好啦,这位漂亮的寡妇活泼地嚷道,他今晚就像一头受了伤的熊一样。让我们看看怎么回事。
  “他们开始找他,但却找不到,直到马拉比夫人想到他可能会在他们吃晚饭的那个房间。他们去了那儿。好惨啊!克朗肖子爵的确是在那儿。但却是躺在地上,胸口插了一把餐刀。”
  贾普停了下来。波洛点点头,以一种专家的口吻津津有味地说道,“真不错!没有线索表明谁是罪犯?又怎么会有呢?”
  “嗯,”警督继续说道,“其余的你都知道了。这场悲剧是双重的。第二天,所有报纸都用大幅标题报道了这件事。并且有一个大意是这样的声明。考特尼小姐。一位很受欢迎的女演员,被发现死在床上。死因是服用了过量可卡因。那么是意外还是自杀呢?我们传唤了她的女佣,她承认说考特尼小姐吸毒成癖。因而裁决说是意外死亡。然而我们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性。她的死很不幸,因为这样我们就无从知道前一天晚上他们吵架的原因。顺便提一下,在死去的克朗肖子爵手上发现了一个涂釉小盒。盒面写有‘科科’。盒里还剩一半可卡因。考特尼小姐的女佣认出那是女主人的东西,她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因为里面装着她离不开的毒品。”
  “克朗肖子爵吸毒吗?”
  “绝对不吸。他对吸毒反感极了。”
  波洛点点头,若有所思。
  “但既然盒子在他手中,那他就知道考特尼小姐吸毒。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点,我的好贾普?”
  “埃”贾普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轻轻笑了起来。
  “嘿,”贾普说道,“案子就是这样的。你怎样看?”
  “还有没有别的没说的线索?”
  “噢,还有这个。”贾普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递给了波洛。这是个翡翠绿丝绸做的绒球,有不少撕碎的线头吊在上面,就好像被猛力撕扯过一样。
  “我们在死者手里发现了这个东西。当时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它。”警督解释道。
  波洛将它递了回去,未加评论,然后问道:“克朗肖子爵有仇敌吗?”
  “没有。他好像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年轻人。”
  “他死后谁会受益?”
  “他的叔叔,尊敬的尤斯塔斯。贝尔特尼,将会得到封号和地产。有一两件可疑的事情对他不利。好些人都宣称听到了在吃晚饭的小房间里那激烈的争吵声。其中有尤斯塔斯。贝尔特尼。要知道,在争吵当中抓起桌上的餐刀去杀人是讲得通的。”
  “贝尔特尼对这件事怎么说?”
  “他宣称说有一个侍者喝得烂醉如泥,他当时正在训斥他。而且那时接近凌晨一点钟而不是一点半。要知道,迪格比中尉的证据将时间定得很准,他和克朗肖说话和发现尸体之间只有十分钟。”
  “无论如何,我想扮成滑稽的矮胖子的贝尔特尼先生一定装成驼背并且衣服上有褶裥饰边?”
  “衣服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贾普说着并好奇地看着波洛,”不过无论如何。我看不出那和案子会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波洛微笑着,带着一丝嘲讽。他眼里闪着光,这眼光我熟悉极了。他继续轻声说道:“在这个吃晚饭的小房间里有一个帘子,是不是?”
  “是的,可是一”
  “帘子后面足够藏一个人,是不是?”
  “是的-事实上,后面有一个凹室,但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你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不是吗?波洛先生?”
  “不,我的好贾普,帘子是我想出来的。没有这个帘子,这场戏就讲不通。戏总得讲得通。现在告诉我,他们没去叫医生吗?”
  “当然,立刻叫了医生。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一定是当时就死了。”
  波洛点点头。但很不耐烦。
  “好了,好了,我明白。这位医生是否在验尸时作证了。”
  “是作证了。”
  “那他没有说症状有些怪吗?尸体有没有什么让他觉得奇怪之处呢?”
  贾普紧紧盯着这个小个子男人。
  “是的,波洛先生。我不知道你想说明什么,但他的确说过肢体已经僵硬,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啊哈!”波洛说道,“啊哈!我的上帝!贾普,这很值得回味,是不是?”
  我看得出来这没能让贾普回味。
  “如果你想到了毒杀,先生,谁会先毒死一个人然后再把刀捅进去呢?”
  “事实上,那会很荒谬的。”波洛平静地表示了同意。
  “那有没有什么你想看一看的。先生?如果你想检查一下现场的话-”波洛挥挥手。
  “当然不。我惟一感兴趣的事情你已经告诉我了。那就是克朗肖子爵对吸毒的看法。”
  “那没有什么你想看的东西了?”
  “只有一件。”
  “什么?”
  “那套瓷俑。他们的服饰是从那上面模仿来的。”
  贾普眼睛瞪得大大的。
  “嗯,你这人真有意思!”
  “你能替我安排一下吗?”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去伯克利广常贝尔特尼先生,或者,我现在得说爵爷大人,不会反对的。”
  我们立刻乘出租车出发了。新克朗肖子爵不在家,但在贾普的要求下,我们被引进了“瓷器室”,那儿各种珍品琳琅满目。贾普四下看看,显得无能为力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够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先生。”
  但波洛已经将一把椅子拉到壁炉架前面。像一只灵巧的小鸟跳了上去一在镜子上方,在一个小架子上面,立着六个瓷器小人。波洛一边仔细地检查。一边向我们评说。
  “正是这个!一个古老的意大利喜剧。三对人物!光头丑角哈利奎因和他的情人科伦芭茵;皮埃罗和他的老婆穿着白色和绿色的衣服。很是精致;普奇内罗和他的老婆穿着紫色和黄色的衣服。普奇内罗的这瓷人很是精致-褶子饰边和荷叶边,驼背和高帽子。是的,正如我想的那样,颇为精致。”
  他将小瓷人小心放回原处。然后跳了下来。
  贾普显得有些不高兴。但很明显,波洛什么也不想解释,这位侦探也就只得尽可能装出对这事不介意了。我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房子的主人回来了,贾普作了必要的介绍。
  第六代克朗肖子爵五十岁左右,温文尔雅,面容很英俊。他的眼神透出放荡,还带着装腔作势的那种人的倦怠无力。很明显此乃年纪不小的酒色之徒。我立刻就对他心生厌恶。他很优雅地和我们打了招呼,声称他对波洛的探案技巧早已如雷贯耳,并随时听候吩咐。
  “据我所知警方正在全力以赴。”波洛说。
  “但我担心我侄子的死亡之谜永远也解不开。整个事件显得特别扑朔迷离。”

  波洛紧紧地盯着他:“你知道你的侄子有什么仇敌吗?”
  “绝对没有,这我敢肯定。”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话-”“只有一个。”波洛很严肃,“那些衣服-和你的小瓷人身上的完全一样吗?”
  “完全一样。”
  “谢谢你,大人。这就是我想搞清楚的。再见。”
  “下面做什么?”当我们沿街匆匆走着的时候,贾普道,“我得向苏格兰场汇报。”
  “好!我不留你了。我还有件小事情要处理。然后——”“怎么样呢?”
  “就可以结案了。”
  “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吧!你知道谁杀了克朗肖子爵?”
  “那是当然。”
  “是谁?尤斯塔斯。贝尔特尼吗?”
  “啊,我的朋友,你知道我有一个小小的弱点!我总是想将线索抓在我自己的手里直到最后一刻。但你不用担心,等时机成熟,我将会说明一切的。我不需要什么荣誉-这个案子是你的,条件是你得让我以自己的方式来处理结局。”
  “那很公平,”贾普说道,“我是说,如果会有结局的话!但我说,你真能守口如瓶,不是吗?”波洛笑而不答。贾普道。
  “好啦,我得回苏格兰场了。”
  他沿着街道大步流星地走了。波洛则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现在去哪儿?”我好奇地问道。
  “去切尔西找戴维森夫妇。”
  他将地址告诉了司机。
  “你觉得新的克朗肖子爵怎么样?”我问道。
  “我的朋友黑斯廷斯怎么看?”
  “出于本能我根本就不相信他。”
  “你认为他是故事书里所描述的那种恶毒的叔叔,是吗?”
  “你不这样看吗?”
  “我,我觉得他对我们很友好。”波洛不置可否。
  “因为他有动机!”
  波洛看着我,颇为悲伤地摇摇头,喃喃自语,好像在说,“没有条理。”
  戴维森夫妇住在一幢公寓的三楼。戴维森先生不在,但他夫人在家。我们被引进了一个狭长而低矮的房间,里面挂着不少东方人的花里胡哨的东西。屋里的空气很不新鲜,让人感到十分压抑,还有一股呛人的香味。戴维森夫人很快就来了。她个子不大。皮肤白皙,若不是她淡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狡黯和精明。她的纤弱很是楚楚动人,惹人爱怜。
  波洛向她说明了我们和案子的关系,她摇摇头。显得很悲伤。
  “可怜的克朗肖-科科也很可怜!我们两个都非常喜欢她。对她的不幸我们感到非常悲痛。你想问我什么?我还得再讲一遍那可怕的夜晚的事情吗?”
  “噢,夫人,请相信我,我不会无端折磨你的感情的。事实上,贾普警督己经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只是想看看那晚舞会上你穿的服装。”
  这位女士看上去有些诧异。波洛继续平静地说:“夫人,您明白,我是按照我们国家的做法在工作。在那里我们总是要重现作案情景的。我有一个真实的描述是可能的,如果这样的话,您知道。服装就会很重要。”
  戴维森夫人还是显得有些疑虑。
  “当然,我听说过关于重现作案情景的事。”她说,“但我不知道你们对细节是如此苛求。不过我这就去取衣服。”
  她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束精致的白、绿色相间的缎子。波洛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过之后。递了回去,同时鞠了一躬。
  “谢谢,夫人!我想你不慎丢了一个绿色绒球,在肩头处的。”
  “是的,开舞会的时候掉了下来,我把它拣起来,交给了可怜的克朗肖子爵,让他替我保管。”
  “那是在晚饭后吗?”
  “是的。”
  “也许,是悲剧发生以前不久吧?”
  戴维森夫人浅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恐。她很快说道。
  “噢,不-在那之前很长时间。事实上。是刚吃过晚饭不久。”
  “我明白了,好吧,就这样吧!我不再打扰你了,夫人,再见。”
  “好了。”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我说,“那解释了绿绒球之谜。”
  “我看不见得。”
  “嗬,你什么意思?”
  “你看见我检查那衣服了吧,黑斯廷斯?”
  “那又怎么样呢?”
  “好,丢掉的绿绒球不是自然掉的,而戴维森夫人却说是自然掉下的。相反,它是被剪掉的,我的朋友,是被人用剪刀剪掉的。线头都很齐。”
  “我的天!”我大叫道,“这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恰恰相反,”波洛平静地回答说,“这越来越简单了。”
  “波洛,”我喊道。“将来有一天,我得杀了你!你一切都认为很简单的习惯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但当我解释之后。我的朋友。一切难道不总是特别简单吗?”
  “是的。我正是烦这一点!那时我总觉得我自己也能做。”
  “你自己是可以做,黑斯廷斯,你可以的。如果你的思维能有条理的话!若是没有条理-”“好了,好了。”我匆忙地打断他,因为我太了解波洛了。说到他喜欢的话题时。他会口若悬河。我说:“说,下面怎么做?你真的要重现作案情景吗?”
  “不。不。我们是不是可以说戏己经结束了,但我建议加上一幕一丑角戏?”
  波洛定在下一个星期二来进行这场神秘的演出。演出前的准备让我困惑不已。在屋子一端竖起了一面白色屏风,屏风两侧有厚厚的帘子。接着一个带着照明设备的男子来了,最后一群演员进了临时被改建成化装室的波洛的卧室。
  快到八点的时候,贾普到了。情绪不是很高。我想这位官方侦探大概不太同意波洛的计划。
  “有点夸张,就跟他所有的想法一样。但,这也无碍,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这可能会省去我们很多麻烦。处理这个案子他很高明。当然我获得了同样的线索-”我本能地感到贾普正在歪曲事实-“但,我答应让他以自己的方式把戏演完的。啊!大伙儿来了。”
  子爵大人首先到了。他陪着马拉比夫人,在此之前,我还没有见过她。她是个很漂亮的黑发女人,看上去很紧张。戴维森夫妇随后。克里斯。戴维森我也是第一次见。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很英俊,个子很高,皮肤浅黑,有一种演员所特有的从容的风度。
  波洛为这行人安排了座位。面对着屏风。一盏明亮的灯照着屏风。波洛将其他灯都关了。屋里除了屏风之外。一切都在黑暗之中。这时波洛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先生们,女士们,我解释一下,六个人物将依次通过屏风。你们对这些人物都很熟悉。皮埃罗和他的老婆;丑角普奇内罗和他优雅的老婆;漂亮的科伦芭茵在轻快地跳舞;鬼怪哈利奎因,人们门是看不见的!”

  这些说明刚完,演出就开始了。波洛提到的每一个人物都依次跳到屏风前面,在那儿摆好姿势呆了一会儿,然后就下台了。灯又亮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每个人都很紧张,也不知道害怕什么。对我来说,整个节目都很乏味。若是罪犯就在我们中间,并且波洛指望他在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物时那人会精神崩溃的话,这种方法很明显是失败了-正如它几乎肯定是要失败那样。然而,波洛却显得没有一点心慌意乱,他跨前一步,满脸笑容。
  “嗬。先生们,女士们,可不可以一个一个地请你们告诉我,我们刚才看到了什么?您先开始怎么样,大人?”
  这位绅士看上去大惑不解:“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你就告诉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我-哦-嗯。应该说我们看见了六个人物从屏风前面经过,穿着打扮代表着-个古老的意大利喜剧的人物。或者-嘿-代表着那天晚上的我们。”
  “别管那天晚上,大人。”波洛打断他。“你前半部分的话正是我所需要的。夫人。您同意克朗肖大人的话吗?”
  他已经转身对着马拉比夫人说。
  “我-嘿-是的,当然。”
  “你也同意你看见了代表意大利喜剧的六个人物?”
  “呃-当然。”
  “戴维森先生,你也同意吗?”
  “是的。”
  “夫人呢?”
  “是的。”
  “黑斯廷斯?贾普。你们都同意吗?”
  他转身看着我们。脸色很苍白,眼睛绿莹莹的。跟猫眼一样。
  “但,你们全错了!你们的眼睛欺骗了你们-正如舞会那个晚上眼睛欺骗了你们。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用眼睛看东西,看到了的并不总是事实。人们应该用心灵的眼睛去看,得用脑子去看!那么,你就会明白今晚和舞会的那个晚上,你们看见的是五个人而不是六个人!你们看!”
  灯又灭了。一个人影跳到屏风前面-是皮埃罗。
  “谁?”波洛问道。“是皮埃罗吗?”
  “是的。”我们齐声说道。
  “再看!”
  那个人影很快地脱去皮埃罗的宽松服装。聚光灯中出现了光彩夺目的哈利奎因!就在同时,人们听见了一声惊叫,伴以一张椅子倒下的声音。
  “你他妈的,”戴维森吼道,“你他妈的是怎么猜出来的?”
  接着就听见了手铐声和贾普镇静的官气十足的声音。
  “你被捕了,克里斯。戴维森,你被指控谋杀克朗肖子爵-你所说一切都会被用来作为证词。”
  一刻钟之后,一顿小巧精美的晚餐出现在桌上。波洛满面春风,一边盛情款待大家,一边回答大家急切提出的问题。
  “这很简单。绿绒球的发现立刻就表明它是从谋杀者的衣服上拽下来的。我排除了皮埃罗的老婆(因为若要将餐刀捅得很深需要很大力气),而将皮埃罗定为了罪犯。但皮埃罗在谋杀发生前两小时就离开了舞会。所以要么就是他后来回到舞会上杀了克朗肖子爵,要么-好吧,就是他在离开之前就杀了他!那样可能吗?那天晚饭后谁见过克朗肖子爵?只有戴维森夫人。我怀疑她的话只不过是故意杜撰出来的,目的是解释那丢了的绒球∶而那绒球当然是她从她自己的衣服上剪下来替代她丈夫衣服上丢了的那个。而一点三十分在包厢里看见的哈利奎因则一定是假冒的。一开始。我曾一度考虑过贝尔特尼作为罪犯的可能性。但他穿着那么复杂精致的衣服,很明显他不可能扮演普奇内罗和哈利奎因的双重角色。而另一方面,对戴维森,一个和死者差不多身高的年轻男子,并且是一个职业演员,这就很简单了。
  “但有一件事让我犯愁。毫无疑问,一名医生不可能不注意到一个死了两小时和一个刚死了十分钟的人之间的区别!好吧,这位医生的确注意到了!但并不是把他带到尸体跟前问他.这个人死了多久?,相反,在未见到尸体前他被告知死者十分钟之前还活着,因此他也就只是在验尸时对尸体四肢非同寻常的僵硬评说了一下。而对这一切他无从解释。
  “对于我的理论来说,所有这一切都进展很好。戴维森在晚饭之后就杀死了克朗肖子爵,这是在有人看见他将他拉回吃晚餐的房间的时候。正如你们记住的那样。然后他和考特尼小姐一起离开。将她送到她的寓所门前(而非如他所说进去试图安慰她),随后急忙赶回巨像大厅-但是扮成了哈利奎因而不是皮埃罗-要这样很简单,他只需将外面的衣服脱掉。”
  死者的叔叔俯身向前,满脸困惑地问道,“但要是这样的话,他来参加舞会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杀我侄子。能想象出来他有什么动机吗?动机,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动机。”
  “啊!这就得谈一谈第二个悲剧了-也就是考特尼小姐的悲剧。有一个简单的事情大家都忽略了。考特尼小姐是可卡因中毒-而她的毒品存放在克朗肖子爵尸体身上发现的涂釉小盒里。那么她是从哪儿得到足以致死的毒品剂量呢?只有一个人能够为她提供-戴维森。这就说明了一切。它说明了她和戴维森夫妇的友谊以及她为什么要戴维森送她回家。克朗肖子爵坚决反对吸毒。而他发现了她是个瘾君子,并且怀疑戴维森为她提供毒品。毫无疑问,戴维森否认这一切,但克朗肖子爵下定决心要在舞会的时候从考特尼小姐那儿弄清真相。他可以原谅这个不幸的女孩,但他绝不会怜悯靠走私毒品而谋生的人。戴维森面临着暴露和毁灭。因此他去参加舞会的时候,就已下定决心不惜任何代价也得灭口。”
  “那么科科的死是不是一个意外事故呢?”
  “我怀疑这是由戴维森精心策划的一个事故。她对克朗肖气愤不已。一开始是因为他的责难,后来是因为他将可卡因拿走了。戴维森给了她更多的可卡因,很有可能建议她增加剂量以示对老克朗肖的挑战!”
  “还有。”我说,“那个凹室和帘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嗨。我的朋友,那最简单不过了。侍者们总在进出那个小屋。所以。很显然。尸体不可能躺在发现它的地方。屋里一定得有个地方可以把尸体藏起来,因此我推断有一个帘子,后面有一个凹室。戴维森将尸体拖到那儿。接下来,他来到包厢,让大伙儿注意克朗肖子爵此时在包厢里。他在离开大厅之前。将尸体又拖了出来。这是他的一个妙着。他是个聪明的家伙!”
  但从波洛绿莹莹的眼睛里,我无疑读出了这样的话:“但却没有赫尔克里。波洛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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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代序姜秋霞安妮·赖斯是美国当代著名的小说家之一,她1941年出生在美国新奥尔良,1961年与诗人斯坦·赖斯结为伉俪,1964年获旧金山州立大学学士学位,1971年获加州大学硕士学位。她在成名之前做过多种工作:女招待、厨师、引座员等等,经历十分丰富,为她的写作奠定了充实的基础。 [点击阅读]
大师与玛格丽特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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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暮春的莫斯科。这一天,太阳已经平西,却还热得出奇。此时,牧首①湖畔出现了两个男人。身材矮小的那个穿一身浅灰色夏季西装,膘肥体壮,光着秃头,手里郑重其事地托着顶相当昂贵的礼帽,脸刮得精光,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得出奇的角质黑框眼镜。另一个很年轻,宽肩膀,棕黄头发乱蓬蓬的,脑后歪戴一顶方格鸭舌帽,上身着方格布料翻领牛仔衫,下身是条皱巴巴的自西眼裤,脚上穿一双黑色平底鞋。 [点击阅读]
大西洋底来的人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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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阴云密布,狂风怒号,滔天的大浪冲击着海岸。海草、杂鱼、各种水生物被涌上海滩,在狂风中飘滚、颤动。一道嶙峋的峭壁在海边耸起,俯视着无边无际的滔滔大洋。一条破木船搁浅在岸边,孤零零地忍受着风浪的抽打。船上写着几行日文。孤船的旁边,一条被海浪选到沙滩上的小鲨鱼,发出刺耳的哀叫。在任暴的风浪里,野生的海带漂忽不走,有些在海浪里起伏深沉,有些被刮到海滩上,任凭酷热的蒸腾。 [点击阅读]
大西洋案件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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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珍-玻波小姐坐在窗前瞧着前面,好久以来她已不再欣赏这片原是茂密的花园。但是什么也没去做。雷库克的藉口总头头是道,不是天气太干燥,就是太潮湿,或是泥土泡了水。雷库克自己栽花种菜的原则很简单,泡几杯浓浓的甜茶做为提神用,秋天来时扫落叶,夏天时种植他喜爱的鼠尾草和紫苑花。凭良心说,他喜爱他的主人,也迁就他们的喜好,对于蔬菜他知道得很清楚,什么是上好的香薄荷或是甘蓝菜绝不会弄错。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