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马克吐温作品集 - 他是否还在人间?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译者:张友松
  1892年3月间,我在里维埃拉区的门多涅①游玩。在这个幽静的地方,你可以单独享受几英里外的蒙特卡洛和尼斯②所能和大家共同享受的一切好处。这就是说,那儿有灿烂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和闪耀的、蔚蓝的海,而没有那煞风景的喧嚣、扰攘,以及奇装异服和浮华的炫耀。门多涅是个清静、纯朴、安闲而不讲究排场的地方;阔人和浮华的人物都不到那儿去。我是说,一般而论,阔人是不到那儿去的。偶尔也会有阔人来,我不久就结识了其中的一位。我姑且把他叫做斯密士吧——这多少是有些替他保守秘密的意思。有一天,在英格兰旅馆里,我们用第二道早餐的时候,他忽然大声喊道:
  ①里维埃拉区在法国东南、意大利西北,是地中海滨的休养和游览地区;门多涅是那里的休养胜地之一。
  ②蒙特卡洛是法国东南地中海滨的摩纳哥公国的著名赌城;尼斯是里维埃拉区的另一休养胜地。
  “快点!你注意看门里出去的那个人。你仔细把他看清楚。”
  “为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你还没有来,他就在这儿住过好几天了。听说他是里昂一个很阔的绸缎厂老板,现在年老不干了。我看他简直是孤单得很,因为他老是显得那么苦闷的样子,无精打采,从不跟谁谈谈话。他的名字叫做席奥斐尔·麦格南。”
  我以为这下子斯密士就要继续说下去,把他对这位麦格南先生所表示的绝大兴趣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反而转入沉思,并且他经过几分钟之久,显然把我和其他一切都完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时而伸手搔一搔他那轻柔的白发,帮助他的思路,同时让他的早餐冷掉也不管。后来他才说:
  “哎,忘了。我怎么也想不起了。”
  “想不起什么事呀?”
  “我说的是安徒生的一篇很妙的小故事。可是我把它忘了。这故事有一部分大致是这样的:有个小孩,他有一只养在笼子里的小鸟,他很爱它,可是又不知道当心招呼它。这鸟儿唱出歌来,可是没有人听,没有人理会;后来这个小把戏肚子也饿了,口也渴了,于是它的歌声就变得凄凉而微弱,最后终于停止了——鸟儿死了。小孩过来一看,简直伤心得要命,懊悔不及;他只好含着伤心的眼泪,唉声叹气地把他的伙伴们叫来,大家怀着极深切的悲恸,给这小鸟儿举行了隆重的葬仪,可是这些小家伙可不知道并不光是孩子们让诗人们饿死,然后花许多钱给他们办丧事和立纪念碑,这些钱如果花在他们生前,那是足够养活他们的,还可以让他们过舒服日子哩。那么……”
  但是这时候我们的谈话被打断了。那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我又碰到斯密士,他邀我上楼去,到他的会客室里陪他抽烟,喝热的苏格兰威士忌。那个房间是个很惬意的地方,里面摆着舒适的椅子,装着喜气洋洋的灯,还有那壁炉里和善可亲的火,燃烧着干硬的橄榄木柴。再加上外面那低沉的海涛澎湃声,更使一切达到了美满的境界。我们喝完了第二杯威士忌,谈了许多随意的、称心的闲话之后,斯密士说:
  “现在我们喝得兴致很够了——我正好趁此讲一个希奇的故事,你正好听我讲。这事情是个保守了多年的秘密——这秘密只有我和另外三个人知道;现在我可要拆穿这个西洋镜了。你现在兴致好吗?”
  “好极了。你往下说吧。”
  下面就是他给我说的故事:
  “多年以前,我是个年轻的画家——实在是个非常年轻的画家——我在法国的乡村随意漫游,到处写生,不久就和两个可爱的法国青年凑到一起了,他们也和我于着一样的事情。我们那股快活劲儿就像那股穷劲儿一样,也可以说,那股穷劲儿就像那股快活劲儿一样——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克劳德·弗雷尔和卡尔·包皮兰日尔——这就是那两个小伙子的名字;真是可爱的两个小伙子,太可爱了,老是兴致勃勃的,简直就和贫穷开玩笑,不管风霜雨雪,日子老是过得怪有劲的。
  “后来我们在一个布勒敦的乡村里,简直穷得走投无路。碰巧有一个和我们一样穷的画家把我们收留下来了,这下子可简直是救了我们的命——法朗斯瓦·米勒①——”
  ①法朗斯瓦·米勒(1814-1875),法国著名画家,长于描绘农村生活。
  “怎么!就是那伟大的法朗斯瓦·米勒吗?”
  “伟大?那时候他也并不见得比我们伟大到哪儿去哩。就连在他自己那个村子里,他也没有什么名气。他简直穷得不像话,除了萝卜,他就没有什么可以给我们吃的,并且连萝卜也有时候接不上气。我们四个人成了忠实可靠、互相疼爱的朋友,简直是难分难舍。我们在一起拼命地画呀画的,作品是越堆越多,越堆越多,可就是很难得卖掉一件。我们大伙儿过的日子真是痛快极了;可是,也实在可怜!我们有时候简直是受活罪!
  “我们就这样熬过了两年多点时光。最后有一天,克劳德说:
  “‘伙计们,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你们明白不明白?——十足地山穷水尽。谁都不干了②——简直是大家联合起来给我们过不去哩。我把整个村子都跑遍了,结果就是我说的那样。他们根本不肯再赊给我们一分钱的东西了,非叫我们先还清旧账不可。’”

  ②原文struck,意思是“罢上”或“罢市”,这里是说,谁都不肯赊账。
  “这可真叫我们垂头丧气。每个人都满脸发白,一副狼狈相。这下子我们可知道自己的处境实在是糟糕透了。大家很久没有做声。最后米勒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一筹莫展。伙计们,想个办法吧。’”
  “没有回答,除非凄惨的沉默也可以叫做回答。卡尔站起来,神经紧张地来回走了一阵,然后说道:
  “‘真是丢人!你看这些画:一堆一堆的,都是些好画,比得上欧洲任何一个人的作品——不管他是谁。是呀,并且还有许多闲逛的陌生人都是这么说——反正意思总差不多是这样。’”
  “‘可就是不买,’米勒说。”
  “‘那倒没关系,反正他们这么说了;而且这是真话。就看你那幅《晚祷》①吧!难道会有人对我说……’”
  ①《晚祷》是米勒的名画之一。
  “‘哼,卡尔——我那幅《晚祷》吗!有人出过五法郎要买它。’”
  “‘什么时候?’”
  “‘谁出这价钱?’”
  “‘他在哪儿?’”
  “‘你怎么不答应他?’”
  “‘得了——别这么大伙儿一齐说话呀。我以为他会多出几个钱——我觉得很有把握——看他那神气是要多出的——所以我就讨价八法郎。’”
  “‘得——那么后来呢?’”
  “‘他说他再来找我。’”
  “‘真是糟糕透顶!哎,法朗斯瓦——’”
  “‘啊,我知道——我知道!不该那样,我简直是个大傻瓜。伙计们,我本意是很好的,你们也会承认这一点,我……’”
  “‘嗐,那还用说,我们也明白,老天爷保佑你这好心肠的人吧;可是下次你可千万别再这么傻呀。’”
  “‘我?我但愿有人来拿一棵大白菜给我们换就好了——你瞧着吧!’”
  “‘大白菜吗!啊,别提这个——提起来真叫我淌口水。说点儿别的不那么叫人难受的事情吧。’”
  “‘伙计们,’卡尔说,‘难道这些画没有价值吗?你们说呀。’”
  “‘谁说没价值!’”
  “‘难道不是有很大很高的价值吗?你们说吧。’”
  “‘是呀。’”
  “‘价值确实是大得很、高得很,如果能给它们安上一个鼎鼎大名的作者,那一定能卖到了不得的价钱。是不是这么回事?’”
  “‘当然是这样的。谁也不会怀疑你这个说法。’”
  “‘可是——我并不是开玩笑——究竟我这话对不对呀?’”
  “‘嗐,那当然是不错的——我们也并不是在开玩笑。可是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那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我想这么办,伙计们——我们就给这些画硬安上一个鼎鼎大名的画家的名字!’”
  “活跃的谈话停止了。大家怀疑地转过脸来望着卡尔。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上哪儿去借来一个鼎鼎大名呢?叫谁去借呢?”
  卡尔坐下来,说道:
  “‘现在我要提出一个一本正经的办法来。我认为我们要想不进游民收容所,就惟有走这条路,并且我还相信这是个十分有把握的办法。我这个意见是以人类历史上各色各样的、早已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为根据的。我相信我这个计划一定能使我们大伙儿都发财。’”
  “‘发财!你简直是发神经病。’”
  “‘不,我可没发神经病。’”
  “‘哼,还说没有!——你明明是发神经病了。你说怎么叫做发财?’”
  “‘每人十万法郎吧。’”
  “‘他的确是害神经病,我早就知道了。’”
  “‘是呀,他是有神经病。卡尔,实在也是叫你穷得太难受了,所以就……’”
  “‘卡尔,你应该吃个药丸,马上到床上去躺着。’”
  “‘先拿绷带给他捆上吧——捆上他的头,然后……’”
  “‘不对,捆上他的脚跟才行;这几个星期,他的脑子老在往脚底下坠,直想开小差哩——我已经看出来了。’”
  “‘住嘴!’米勒装出一副庄严的样子说,‘且让这孩子把他的话说完嘛。那么,好吧——卡尔,把你的计划说出来吧。究竟是怎么个妙计?’”
  “‘好吧,那么,我先来个开场白,请你们注意人类历史上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有许多艺术家的才华都是一直到他们饿死了之后才被人赏识的。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太多了,我简直敢于根据它来创出一条定律。这个定律就是:每个无名的、没人理会的艺术家在他死后总会被人赏识,而且一定要等他死后才行,那时候他的画也就声价百倍了。我的计划是这样:我们一定要抽签——几个人当中有一个要死去才行。’”

  “他的话说得满不在乎,也完全出人意外,所以我们几乎忘记惊跳起来。随后,大家又大声叫嚷,纷纷提出办法——治病的办法——帮卡尔治他的脑子;可是他耐心地等着大家这一场穷开心平静下来,然后才继续说他的计划:
  “‘是呀,我们反正得死一个人,为的是救其余的几个——也救他自己。我们可以抽签。抽中的一个就会一举成名,我们大家都会发财。好好儿听着嘛,喂——好好儿听着嘛;别插嘴——我敢说我并不是在这儿胡说八道。我的主意是这样的:在今后这三个月里,被选定要死的那一位就拼命地画,尽量积存画稿——并不要正式的画,不用!只要画些写生的草稿就行,随便弄些习作,没有画完的习作,随便勾几笔的习作也行,每张上面用彩色画笔涂它几下——当然是毫无意义的,反正总是他画的,要题上作者的名字;每天画它五十来张,每张上面都叫它带上点儿特点或是派头,让人容易看出是他的作品……你们都知道,就是这些东西最能卖钱。在这位伟大画家去世之后,大家就会出大得叫人不相信的价钱来替世界各地的博物馆搜购这些杰作;我们就给准备一大堆这样的作品——一大堆!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其余的人就要忙着给这位将死的画家拼命鼓吹,并且在巴黎和在那些商人身上下一番功夫——这是给那桩未来的事件做的准备功夫,知道吧;等到一切都布置就绪,趁着热火朝天的时候,我们就向他们突然宣布画家的死讯,举行一个热闹的丧礼。你们明白这个主意吗?’”
  “‘不一大明白;至少是还不十分……’”
  “‘还不十分明白?这还不懂?那个人并不要真地死去;他只要改名换姓,销声匿迹就行了;我们弄个假人一埋,大家假装哭一场,叫全世界的人也陪着哭吧。我……’”
  “可是大家根本没有让他把话说完。每个人都爆发出一阵欢呼,连声称妙;大家都跳起来,在屋子里蹦来蹦去,彼此互相拥抱,欢天喜地地表示感激和愉快。我们把这个伟大的计划一连谈了好几个钟头,简直连肚子都不觉得饿了。最后,一切详细办法都安排得很满意了的时候,我们就举行抽签,结果选定了米勒——选定他死,这是照我们的说法。于是我们大家把那些非到最后关头舍不得拿出来的小东西——作纪念的小装饰品之类——凑到一起,这些东西,只有一个人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才肯拿来作赌注,企图一本万利地发个财。我们把它们当掉,当来的钱勉强够我们俭省地吃一顿告别的晚餐和早餐,只留下了几个法郎作出门的用度,还给米勒买了一点萝卜之类,够他吃几天的。
  “第二天一清早,我们三个人刚吃完早饭就分途出发——当然是靠两条腿喽。每人都带着十几张米勒的小画,打算把它们卖掉。卡尔朝着巴黎那边走,他要到那儿去开始下一番功夫,替米勒把名声鼓吹起来,好给后来的那个伟大的日子做好准备。克劳德和我决定各走一条路,都到法国各地乱跑一场。”
  “这以后,我们的遭遇之顺利和痛快,真要叫你听了大吃一惊。我走了两天,才开始于起来。我在一个大城市的郊外开始给一座别墅写生——因为我看见别墅的主人站在楼上的阳台上。于是他下来看我画——我也料到了他会来。我画得很快,故意吸引他的兴趣。他偶尔不由自主地说一两句称赞的话,后来就越说越带劲了,他简直说我是一位大画家!”
  我把画笔搁下,伸手到皮包皮里取出一张米勒的作品来,指着角上的签名,怪得意地说:
  “‘我想你当然认识这个喽?嗨,他就是我的老师!所以你是应该懂得这一行的!’”
  这位先生好像犯了什么罪似的,显得局促不安,没有做声。我很惋惜地说:
  “‘你想必不是说连法朗斯瓦·米勒的签名都认不出来吧!’”
  “他当然是不认得那个签名的;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处在那样窘的境地,居然让我这么轻轻放过,他是感激不尽的。他说:
  “‘怎么会认不出来!嗨,的确是米勒的嘛,一点也不错!我刚才也不知想什么来着。现在我当然认出来了。’”
  “随后他就要买这张画;可是我说我虽然不怎么有钱,可也并没有穷到那个地步。不过后来我还是让他拿八百法郎买去了。”
  “八百法郎!”
  “是呀。米勒本来是情愿拿它换一块猪排的。不错,我把那张小东西就换来了八百法郎。现在假如能花八万法郎把它买回来,那我真是求之不得。可是这个时期早已过去了。我给那位先生的房子画了一张很漂亮的画,本想作价十法郎卖给他,可是因为我是那么一位大画家的学生,这么贱卖又不大像话,所以我就把这张画卖了他一百法郎。我马上从那个城里把八百法郎汇给米勒,第二天又往别处出发。”

  可是我不用再走路了——不用。我骑马。从此以后,我一直都是骑马的。我每天只卖一张画,决不打算卖两张。我老是对买主说:
  “‘我把米勒的画卖掉,根本就是个大傻瓜,因为这位画家恐怕不能再活上三个月了,他死了之后,那就随你出天大的价钱也别想买到他的画了。’”
  “我想方设法把这个消息尽量传播出去,预先做好准备功夫,好叫大家重视后来那场大事。”
  “我们卖画的计划是应该归功于我的——那是我出的主意。我们那天晚上商量我们的宣传运动的时候,我就提出了这个办法,三个人都同意先把它好好地试一试,决不轻易放弃这个主意,另试其他办法。结果我们三个人都干得很成功。我只走了两天路,克劳德也走了两天——我们俩都不愿意叫米勒在离家太近的地方出名,怕露马脚——可是卡尔只走了半天,这个精灵鬼。没良心的坏蛋!从那以后,他到各处旅行的派头简直就像个公爵一样。
  “我们随时和各地的地方报纸记者搭上关系,在报纸上发表消息;但是我们所发表的新闻并不是宣布发现了一位新画家,而是故意装成人人都知道法朗斯瓦·米勒的口气;我们根本不提称赞他的话,光是简单报道一点关于这位‘名家’的近况的消息——有时候说他病况好转,有时又说没有希望,不过老是含着凶多占少的意味。我们每次都把这类消息图出来,寄给那些买过画的人。”
  “卡尔不久就到了巴黎,他干脆就派头十足地干起来了。他结交了各报通讯记者,把米勒的情况报道到英国和整个欧洲去,连美国和世界各地,到处都报道过去了。”
  “六个星期之后,我们三个在巴黎会了面,决定停止宣传,也不再写信叫米勒寄画来了。这时候他已经轰动一时,一切都完全成熟了,所以我们觉得应该趁这时候马上下手,以免错过机会。于是我们就写信给米勒,叫他到床上躺下,赶快饿瘦一点,因为我们希望他在十天之内‘死去’,如果来得及的话。”
  “我们计算了一下,成绩很不错,三个人一共卖了八十五张画和习作,得了六万九千法郎。最后一张画是卡尔卖出去的,价钱卖得最大。他把《晚祷》卖了两千二百法郎。我们把他夸奖得好凶呀——可没有想到后来会有一天,整个法国都抢着要把这张画据为已有,居然会有一位无名人士花了五十五万法郎的现款把它抢购去了。”
  “那天晚上我们预备了香槟酒,举行了庆祝胜利结束的晚餐,第二天克劳德和我就收拾行李,回去招呼米勒度过他临终的几天,一面谢绝那些探听消息的闲人,同时每天发出病况报告,寄到巴黎给卡尔拿去在几大洲的报上发表,把消息报道给全世界关怀的人们。最后终于宣布了噩耗,卡尔也及时赶回来帮忙料理最后的丧礼。
  “你想必还记得吧,那次的出殡真是盛况空前,轰动全球,新旧世界①的上流人物都来参加了,大家都表示哀悼。我们四个——还是那么难分难舍的——抬着棺材,不让别人帮忙。我们这么做是很对的,因为棺材里根本就只装着一个蜡做的假人,如果让别人去抬,重量就成问题,难免要露马脚。是的,我们当初曾经相亲相爱地在一起共过患难的四个老朋友抬着棺……”
  ①当时新世界是指美洲,旧世界是指欧亚等洲。
  “哪四个人?”
  “我们四个嘛——米勒也帮忙抬着他自己的棺材哩。不用说,是化装的。化装成一位亲戚——一位远房的亲戚。”
  “妙不可言!”
  “我可是说的真话,那还不是一样吗。嗐,你还记得他的画卖价怎么往上涨吧。钱吗?我们简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现在巴黎还有一个人收藏着七十张米勒的画。他给了我们二百万法郎买去的。至于我们当初在路上那六个星期里米勒赶出来的那许许多多的写生和习作呢,哈,你听听我们现在卖的价钱简直会大吃一惊——并且那还得我们愿意卖的时候才行!”
  “这真是个希奇的故事,简直希奇透了!”
  “是呀——可以那么说。”
  “米勒后来究竟怎么样呢?”
  “你能保守秘密吗?”
  “可以。
  “你记得今天在餐厅里我叫你注意看的那个人吗?那就是法朗斯瓦·米勒。”
  “‘我的天哪,原来——’”
  “如此!是呀,总算这一次他们没有把一个天才饿死,然后把他应得的报酬装到别人的荷包皮里去。这一只能唱的鸟儿可没有白唱一阵,没有人听,只落得死了之后的一场无谓的盛大丧礼。我们原来是等着遭这种命运的哩。”
或许您还会喜欢:
巴黎圣母院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0
摘要:维克多•雨果(VictorHugo)(l802~1885)是法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法国浪漫主义学运动的领袖。他的一生几乎跨越整个19世纪,他的文学生涯达60年之久,创作力经久不衰。他的浪漫主义小说精彩动人,雄浑有力,对读者具有永久的魅力。【身世】雨果1802年生于法国南部的贝尚松城。 [点击阅读]
巴黎圣母院英文版
作者:佚名
章节:78 人气:0
摘要:维克多·雨果(VictorHugo),1802年2月26日-1885年5月22日)是法国浪漫主义作家的代表人物,是19世纪前期积极浪漫主义文学运动的领袖,法国文学史上卓越的资产阶级民主作家。雨果几乎经历了19世纪法国的一切重大事变。一生写过多部诗歌、小说、剧本、各种散文和文艺评论及政论文章,是法国有影响的人物。 [点击阅读]
布登勃洛克一家
作者:佚名
章节:98 人气:0
摘要:(上)在!”9世纪30年代中期到40年代中期德国北部的商业城市吕贝克。这一家人的老一代祖父老约翰·布登洛克,年轻的时候正值反对拿破仑的战争,靠为普鲁士军队供应粮食发了财。他建立了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公司,此外,他还拥有许多粮栈、轮船和地产,儿子小约翰又获得了尼德兰政府赠予的参议员荣誉头衔,因而他和他的一家在吕贝克享有很高的声望。这一家人最近在孟街买下了一所大邸宅,布置得既富丽又典雅。 [点击阅读]
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
作者:佚名
章节:127 人气:0
摘要:悬念大师希区柯克什么是悬念?希区柯克曾经给悬念下过一个著名的定义:如果你要表现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玩牌,然后突然一声爆炸,那么你便只能拍到一个十分呆板的炸后一惊的场面。另一方面,虽然你是表现这同一场面,但是在打牌开始之前,先表现桌子下面的定时炸弹,那么你就造成了悬念,并牵动观众的心。其实,希区柯克的作品并非只靠悬念吸引人,其内涵要深刻得多。希区柯克对人类的心理世界有着深刻的体悟。 [点击阅读]
希腊的神话和传说
作者:佚名
章节:112 人气:0
摘要:古希腊(公元前12世纪到公元前9~8世纪)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它为人类留下了一笔辉煌灿烂的文化财富。古希腊的神话和传说就是其中最为瑰丽的珍宝。世界有许多民族,每个民族都创作出了它自己的神话和传说,这些神话都有自己民族的特点,但也都有共同的性质。 [点击阅读]
席特哈尔塔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席特哈尔塔,这个婆罗门的英俊儿子,这只年轻的雄鹰,在房子的背阴处,在河岸边小船旁的阳光下,在婆罗双树林的树荫里,在无花果树的浓荫下,与他的好朋友并且同是婆罗门之子的戈文达一起长大了。在河岸边,在沐浴中,在神圣的洗礼时,在神圣的祭祀时,太阳晒黑了他的浅嫩的肩膀。在芒果树林里,在孩子们游戏时,在母亲哼唱时,在神圣的祭祀时,在他那身为学者的父亲教诲时,在贤人们讲话时,浓荫融入了他的乌黑的眼睛。 [点击阅读]
幕后凶手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0
摘要:任何人在重新体验到跟往日相同的经验,或重温跟昔日同样的心情时,可不会不觉为之愕然的吗?“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事……”这句话总是常常剧烈地震撼心灵。为什么呢?我眺望火车窗外平坦的艾色克斯的风光,自言自语地问向自己。从前,我曾经有过一次一模一样的旅游,但那是几年前的事呢?对我来说,人生的颠峰时代已经结束了……我正在肤浅的这样想着!想当年,我在那次大战中,只是负伤的的份儿。 [点击阅读]
幽巷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36 人气:0
摘要:管家上菜的时候,梅菲尔德勋爵殷勤地俯向他右手的座邻朱丽娅·卡林顿夫人。作为完美的主人而知名,梅菲尔德勋爵力求做得和他的名誉相称。虽然没有结过婚,他还是一位有吸引力的男子。朱丽娅·卡林顿夫人四十来岁,高而且黑,态度活泼。她很瘦,但依然美丽。手和脚尤其精致。她的风度是急促不宁的,正像每个靠神经过日子的女人那样。坐在圆桌对面的是她的丈夫空军元帅乔治·卡林顿爵士。 [点击阅读]
幽灵塔
作者:佚名
章节:42 人气:0
摘要:我要讲的这段亲身经历,其离奇恐怖的程度恐怕无人能比。虽不清楚世上到底有没有幽灵,可我的这段经历,却发生在孤寂山村中一栋传说有幽灵出没的老房子里。故事的主人公就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徘徊哀叹,而且她还像《牡丹灯笼》中的小露①一样,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子。那是发生在大正初年的事情。虽说已经过去20多年了,但每次当我回想起来,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 [点击阅读]
幽谷百合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0
摘要:“那里展现一座山谷,起自蒙巴宗镇,延至卢瓦尔河。两边山峦有腾跃之势,上面古堡错落有致;整个山谷宛如一个翡翠杯,安德尔河在谷底蜿蜒流过。……我注意到在一棵白桃树下,葡萄架中间,有一个白点,那是她的轻纱长裙。可能您已经知道她就是这座幽谷的百合花。为天地而生长,满谷飘溢着她美德的馨香。而她自己却毫无觉察。无限的柔情充满我的心灵,它没有别种滋养,只有那依稀可见的身影。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