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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乙僧皱着眉头,低头不语。
出门的时候有一个小沙弥捧来纸砚笔墨让他们题字。
尉迟跋质那信手一挥,写下一副对联:“试采悠云缝破衲,闲捞溪月做蒲团。”
他的字总是和画儿一样,透着质朴而苍劲的力量,让人赞叹不已。
“好字!好字!”一位批着袈裟的老和尚慈眉善目地赞道。“试采悠云缝破衲,闲捞溪月做蒲团。施主好情趣啊!料想也是同道之人。”
尉迟跋质那双手合十对着那老僧颔首道:”四大原无我,五蕴本来空。大师过奖了。”
老僧惊作恭迎之状,施礼道:”原来是……恕弟子有眼不是识泰山,失礼了!失礼了!”
圣天太子微笑着站在一边。于阗国向来是佛教盛行的国度,人人礼佛信佛。尉迟跋质那更是个中翘楚,不但自己恪守佛门的清规戒律,还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取名为甲僧和乙僧。足见其佛心一片。
他有些得意地率先踱了出去,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一脸沉思的尉迟乙僧。
夜凉如水。高昌旧地的气候有些大漠的性质,白天燥热的气息已然散去,弥漫着惨淡的月色。凄凉的古曲悠扬地穿透人的心绪,带着股飘渺神秘的情愫,向着无数个不眠的人儿兜头播洒开去。
“月下君子,白衣无尘。听筝抚曲,不惹俗身。”
一个女子清晰的吐字传进他的耳中。尉迟乙僧睡得警醒,在黑暗中站起身,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一片皎洁的月色下,他远远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抚弄着一张筝,垂首低唱。晚风扬起她脸庞上的薄纱,让他看清了那样一张美丽绝俗的面孔。
原来是她,那个名叫莲七的楼兰女子。
“你终于出现了……”她向他粲然一笑。娥眉轻扬,淡淡地带着一丝喜悦地说。
终于?这两个字用得好奇怪!仿佛在此之前她与他是熟悉已久的朋友,在相约着等待这样一次重逢。
等待在期盼中到来。
历久弥新的喜悦于是在莲七的脸上华美地绽放,花儿一样。
尉迟乙僧呆呆地站在那里,听见这个貌若青衣泥塑的女子笑意吟吟地对自己说话。她的话好象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有种亘古不灭的熟悉之感闪将出来。
他们认识,一定!
他这样想着,轻轻地嗯了一声,权当回应。
“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莲七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轻启朱唇嚅嚅地重复着这句话:”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姑娘的话让在下费解。”他欠了欠身,谢罪似的说,目光一直安分的低垂着,心无旁骛。
莲七哀怨的眸子注视着他,然而终于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保持刚才的姿势,举手抚弄着那张筝,启唇轻唱:”月下君子,白衣无尘。听筝抚曲,不惹俗身。”
歌词仿佛是佛门中的谒子,尉迟乙僧远远地站着慌,双手合十安静地聆听。
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他的肩,善意地拍了拍他。
他转过身一看,原来是圣天太子。后者正笑意浓重地看向他。
“乙僧,你好兴致啊!”在私下里他们之间交情甚好,因此圣天常常直呼其名,省去了那些繁文缛节的头衔,以显亲昵。
“太子的兴致也不差。”他淡定自若地说,并不曾把圣天的话放在心上。
“你和那位莲七姑娘有约么?怎么一前一后相继出现?”圣天微笑着,心照不宣地看着他。
乙僧不曾开口,只是低头聆听。顿了顿,他将心中的疑虑缓缓道出:“太子,我总觉得这位姑娘来历有些奇怪,让我产生出莫可名状的熟悉之感。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她的血书上说的好象是楼兰人氏。”俊眉一挑,圣天想起今天辰时发生的事情。”乙僧,我倒是觉得这位莲七姑娘神秘默测,不知是敌是友。也许是唐王派来侦察我们的底细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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