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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姑娘们的背影远去之后,真砂子也稍稍平静了一些。
“真奇怪呀!”她一连说了几遍,然后要仔细大量千重子的脸似的歪了歪头,“的确很像啊!”
“什么地方像呢?”千重子问。
“是啊,怎么说呢?总觉得很像。可是,很难具体说什么地方像,许是眼睛或是鼻子……不过,中京的小姐和山村的姑娘当然是不一样喽。请原谅。”
“瞧你说的……”
“千重子,咱们跟上去,到她家去瞧瞧好吗?”真砂子恋恋不舍似的说。
“到她家去瞧瞧好吗”这种话,即使出自开朗的真砂子之口,也仅是说说而已。然而,千重子却放慢了脚步,几乎要停了下来。她时而仰望杉山,时而凝视堆放在家家户户门前的杉圆木。
白杉圆木都是一般粗大,磨得非常好看。
“简直像手工艺品呀。”千重子说,“据说也用她来修建茶室,甚至还远销东京、九州呢……”
在靠近屋檐前的地方,整齐地立着一排圆木;二楼也立着一排。有一处人家,二楼那排圆木前面,晾晒着汗衫等衣物。真砂子好奇地望着说:
“这家人说不定就住在圆木排中呢。”
“你真冒失啊,真砂子……”千重子笑了,“在圆木小屋旁边,不是有很好的住家吗?”
“唔,二楼上还晾晒着衣服呐……”
“真砂子,你说那位姑娘像我,也是这样信口开河的吧。”
“那个和这个是两码子事。”真砂子认真起来,“我说你像她,你觉得遗憾吗?”
“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不过……”千重子说话间,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那姑娘的眼神来。一个健康的劳动形象,眼睛里却蕴含着深沉而忧郁的神色。
“这个村子的妇女都很能干啊。”千重子要回避什么似的说。
“女人和男人一起干活,没有什么稀奇的。庄稼人嘛,就是那样子。卖菜的、卖鱼的何尝不是……”真砂子轻快地说,“像你这样的小姐才看见什么都钦佩呢。”
“别看我这样,我也会干活的呀,你才是个小姐呢。”
“哦,我是不干活儿的。”真砂子干脆地说。
“干活儿,说起来简单……真想让你看看这个村子的姑娘干活儿的情景呢。”千重子又把视线投向杉山,说:“已经是开始整枝的时候了吧。”
“什么叫整枝?”
“为了使杉树长好,用刀把多余的枝桠砍掉。人们有时还要使用梯子,有时则像猴子一般从这棵杉树梢荡到另一棵杉树梢……”
“多危险啊!”
“有的人一早爬上去,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也不下来……”
真砂子也抬头望了望杉山。笔直耸立着的一排排树干,实在美极了。残留在树梢顶端的一簇簇叶子,也像是一种精巧的工艺品。
山不高,也不太深。山巅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的一棵棵杉树,仿佛一抬头就可望及。这些杉木是用来修建茶室的,所以杉林的形态看上去也有茶室的情调。
只是,清泷川两岸的山,十分陡峭,坠落在狭窄的盆地上。据说,此地雨量多,阳光少,这是栽培有名杉木的天然条件之一。自然也能防风吧。假使遇上强风,杉树就会从新长的娇嫩地方弯曲或歪扭。
村子里,只有在山脚下和河岸边排了一排房子。
千重子和真砂子一直走到这个小小村庄的尽头,然后再折回来。
那里有一户磨圆木的人家。妇女们把泡在水里的圆木拿起来,用菩提瀑布的砂子细心地磨着。这种砂子是红色的,像粘土一样。据说是从菩提瀑布的下游取来的。
“如果那种砂子用完了怎么办?”真砂子问。
“一下雨,砂又会跟着瀑布一起冲下来,堆积在下游处。”一个年长的妇女答道。
真砂子心想:这回答得多么乐观啊。
但是,正如千重子所说的,这里的妇女干起活来可真卖力气。那圆木有五六寸粗,可能是用来做柱子的吧。
据说把磨好的圆木用水洗净晾干,再卷上纸,或者捆上稻草,然后出售。
一直到清泷川石滩,有的地方还种有杉树。
真砂子看见山上种植的整齐的杉树和屋檐前屹立的成排杉木,不由得想起京城古色古香的房子那一尘不染的红格子门来。
村子入口处,有个叫菩提道的国营公共汽车站。再往上走,可能就有瀑布了。
她们两个人在这儿乘公共汽车回家。沉默了片刻,真砂子猛然说了一句:
“一个女孩子要能像杉树那样得到栽培,挺拔地成长起来就好了。”
“……”
“可惜我们得不到那样的精心栽培啊!”
千重子都快要笑出声来了。
“真砂子,你有过约会吧?”
“唔,有过。坐在加茂川边的草地上……”
“……”
“木铺街的商店,客人也多起来。都掌灯了,我们得往回走啦,不知道商店里都是些什么人。”
“今天晚上?……”
“今晚七点半也有约会,现在天还没擦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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