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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 -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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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地狱
  倭文子母子在黑暗中颠簸了好一会儿,汽车终于停了下来。
  啊,要得救了。三谷在哪儿?喊一声试试,只要喊一声,他一定会温柔地作出回答。倭文子当然不会真的喊出声来。急切的期待使她焦躁不安,她多么盼望情人快来打开馆盖啊。
  少时,棺材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棺材被慢慢地抬下了讨厌的灵车。卸棺材的是三谷雇来的力夫吧,哦,说不定他也在里面帮忙呢。
  棺材卸到汽车旁边,马上被抬走了,摇晃了不一会儿,又听到棺材底板吱吱嘎嘎的响声,接着是恍嘟一声金属声响,棺材好像被放到金属架上了。
  “咦,奇怪呀。”倭文子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哗啦一声金属同金属相撞的声音,与此同时,周围的嘈杂声顿然消失,四周静得就像在坟墓里一样。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紧搂着妈妈脖颈的茂惶恐地问道。
  “嘘!”倭文子轻轻制止茂的问话,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说不定这是三谷有意安排的呢。可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呢?如果,如果。
  灵车的目的地不言而喻是火葬场。
  啊,明白了,现在棺材是把在火葬场的火炉里了,刚才哗啦一声金属声响,就是火炉的铁门关闭的声音。是的,一点也不错,我们现在是在可怕的炉膛里。
  她想起曾经参加亲戚的葬礼来过火葬场,看到阴郁的水泥墙壁上开着一排铁门。
  “这儿是去地狱的站台。”记得有人曾悄悄地说过这句玩笑话,那一排阴森的铁门确使人感到是“去地狱的站台”。
  后来怎么样就不太清楚了,据说要等到半夜才点着炭火,到第二天早上就烧成灰了。
  半夜点火前没什么事,炉工们可能也都走了。
  啊,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虽然半夜以前是安全的,可明明知道是在炉膛里怎么还能安然以待。活活地被烧死,多么可怕。而且,那可爱的孩子,那无辜的茂也要遭到同样命运。
  她左思右想,琢磨了足有半个钟头。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若是在门外,还能从相差的缝隙里透进一丝光线,可现在一团漆黑,连茂那近在眼前的脸蛋也看不见。
  时间一点一点地逝去。这样等下去,母子俩只会救活活烧死,不能一味等待三谷来救,他可能碰到什么麻烦不能来了。
  “晤,茂乖,没关系了,用手拍,用脚蹬,使劲喊吧,钱人来救我们。”
  “妈妈,能行吗?”茂怯生生地问,“警察不来了吗?”
  啊,真是的,倭文子惟恐被烧死却忘记了自身的处境,倒是六岁的孩子提醒了她。
  “不行,不行,不能出声。”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矛盾的处境吗?静静地等待,就要连同棺材一起被烧死,活生生地尝受烟熏火燎的滋味,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怎能受得了!
  可是,她又分明知道,要想逃避这灭顶之灾,大声呼喊求救就会被警察抓去。即使不是凶手,在这种时候卧棺潜逃,不谛是有力的自白。
  多么可怕,监狱、绞首台,还有同爱子的别离。茂要成为可怜的孤儿。不,不仅如此,棺材的秘密一暴露,三谷也要因窝藏重犯而被处以重刑。
  “怎么办?怎么办?”
  等待也好,逃走也好,不是烤刑就是绞刑。右也罢,左也罢,惟有死路一条。
  “茂乖,你怕不怕死?”倭文子将冰凉的脸贴在孩子那冰凉的脸上轻声问道。
  “死,怎么了?’”他似乎明白了眼下的境遇,两只小手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脖子。
  “洞妈妈一起去美丽的天堂吧,搂紧妈妈别松手啊。”
  “嗜,我愿意同妈妈一起去死。”
  热泪顺着两张紧贴在一起的面颊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倭文子喉咙里咕喀响了一下,她虽咬紧牙关,仍禁不住呜咽起来。
  “那么,合起掌来,在心里求神保佑吧,求神把我们带上天堂。”
  “妈妈,我死以前想吃点东西。”茂忽然说道。
  倭文子听了一愣。
  为了不使妈妈为难,孩子已忍受了巨大的痛苦。想来,她们已两天没吃饭了,倭文子都饿得有气无力,一个幼小的孩子更是饿得不堪忍受。
  “这里要什么也没有呀,好孩子,马上就上天堂了,那儿有很多好吃的点心、水果,再忍一会儿吧。”
  “我不是要那个。”茂有些生气了。
  “肚子饿了吧?想喝水吗?”
  “晤,是的,我要吃妈妈的奶。”茂不好意思地说。
  “哦,我的奶……妈妈不会笑话你的,行啊,来,吃吧,这样也许会忘记肚子饿呢。”
  黑暗的棺材里,茂慢慢爬到妈妈的Rx房旁边。
  他还没有忘记怎样吮奶。他用舌头裹住干瘪的xx头,贪婪地吸吮起来,一只手还不停地摆弄着另一边空着的Rx房。
  俊文子已经很久没有过孩子摸弄Rx房的感触了,此刻,茂吸吮、摆弄着她的Rx房,使她像做梦一样忘记了眼前的境遇,一面抚摸孩子的脊背,一面悲凄地哼着往日的催眠曲。
  川电大火炉,棺材、“死”等等都不见了,母亲和孩子都像春天一样心情格外舒畅。
  然而,那只是短暂的一会儿。少时,两人又都回到了冷酷的现实之中,于是更感到加倍的痛苦和恐怖。
  她们在棺材内也感到了深夜的凉气,大概夜已深了吧。可是,三谷究竟上哪儿去了?事情弄到这一步,恐怕他也未曾料到,此刻他一定在焦急地惦记着我们。
  是什么东西哗哗啦啦落下来的声音,接着是“恍嘟”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人的唱歌声。
  啊,明白了。是炉工哼着小调,正用铁铣往下面的炉口里投炭。
  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凝神一听,好像听到呼呼的火焰声。
  “妈妈,怎么回事?什么声音?”茂松开Rx房战战兢兢地问。当然,说话声很小,隔着一层棺材和一层铁门,外面是不会听到的。
  “茂乖,马上就要上天堂了,现在神要来接我们了。”倭文子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像要碎了一样。
  “神在哪儿?”
  “暗,听到了吧?呼呼的声音,那就是神的翅膀声。”她好像疯了。
  茂侧耳静听。可能他也听到了火焰声,他猛地搂住妈妈,脸蛋贴在Rx房上。
  “妈妈,我怕,快逃吧。”
  “不,别怕,一会儿就行了,再忍一会儿,我们就能上天堂了,嗯,好孩子。”
  火焰声越来越大,棺内的温度也随之越来越高,一会儿就要烧到棺材板了。
  “妈妈,热。”
  “晤,不热就上不了天堂啦。”倭文子咬咬牙,紧紧地搂住爱子。
  不一会儿,挖内已热得受不住了。
  火烧到棺底了吧,随着棺板哗哗剥剥的燃烧声,红彤彤的火光像闪电一样从盖板的缝隙透进棺材里。
  “失火了,妈妈,失火了,快,快。”茂又抓又踢,恨不能一下打烂格差逃出去。
  格内的空气愈来愈干燥,呼吸也困难了。更可怕的是,棺材底板已烧得发烫,决意听天由命的倭文子也不堪忍受了。

  活地狱,真是人间活地狱。
  火焰烧着了妈妈的衣襟,又烧着了孩子的西装祥,想躲避,在棺材里动弹不得;用力去推格差,烧焦了的棺底眼看就要散架,棺材是推不开了,她们只好声嘶力竭地哭喊。
  然而,现在连喊叫也不能了,棺里的毒烟已封住了她们的眼睛、嘴巴和鼻孔,别说喊叫,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更为凄惨的是,幼小的茂顾不上妈妈此刻的境遇,像把她当成可憎的仇人似的,朝倭文子的胸部乱撕乱挠,细弱的手指,在妈妈柔嫩的肉体上使劲地抓着、抓着。
  “啊,多惨哪!妈妈不忍目睹孩子的痛苦,竟流着泪,两手死命地卡在茂的脖子上,要把他勒死。
  正在这时,什么地方叭略响了一下,接着棺材像地震似地一晃,格板哗啦一下烂了。
  完了。活活的生命就要在大火之中熔化了,啊,天哪!
  掘墓
  倭文子墓地睁眼一看,奇怪,没有死,而且,不知为什么已经不热,烟也消了,俯在上面望着她的正是三谷。
  是临终的幻觉?
  “倭文子,怎么样了?是我啊,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实在对不起。”
  是她熟悉的情人的声音,是她想念的情人的面孔。啊,不是幻觉,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警察查得很紧,一直没有机会脱身,我急坏了,总算赶上了,真是幸运。”
  “晤,三谷。”倭文子只是呜呜地哭。
  倭文子和茂跟着三谷悄悄地离开了火葬场,又去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藏身之处。
  炉工们从三谷那里得到了足够的谢礼,自会守口如瓶,而且,又从卫生标本店买来一盒骨灰代替倭文子。
  在为齐藤举行葬礼那天,小五郎辞别了病床,开始了紧张的工作。他经常化装成各种各样的人物频频外出。
  葬礼的第三天,恒川警部访问了小五郎的公寓。
  “病好了吗?不要紧吧?”恒川关心地问。
  “不,哪里躺得住,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小五郎让警部坐下,微笑着说道。
  “什么事件?”
  “当然是烟柳事件,还是那件没有嘴唇的恶魔一案。”
  “哦,这么说你对罪犯的下落有线索了?我们正全力搜捕刺杀齐藤的凶手烟柳夫人,抓住烟柳夫人,没有嘴唇的家伙自然就原形毕露了。可是,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竟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了,至今没有一点儿线索。”恒川直率地说道。
  “不,我也没弄清楚,不过线索倒有不少,要是一个一个地查清,那可不简单,恐怕连觉也睡不成噗。”
  听了侦探的话,警部很是惊奇,警察署手里也没掌握多少线索,难道要向小五郎求教他所发现的线索吗?
  “比如说吧。”小五郎观察着警部的脸色引诱地说,‘烘干代代木画室里那三个女人的尸体,身分查明了吗?”
  “噎,这个么,我也调查过,可是至今未发现类似的女人。”
  “那三具女尸已高度腐烂,面容都分辨不清了吧?”小五郎忽然瞪着恒川的脸问。
  “是的。”恒川回答。他对小五郎的意思大为不解。
  “可是,恒川先生,正好你来了,我想请你看一样东西。”小五郎的话更叫他摸不着头脑。
  “是什么,我看看。”警部爽快地应道。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是一件奇妙的代替物。
  小五郎站起身,打开了里间的房门。那是他的卧室兼书房。
  “就是这个。”
  恒川也站起身,来到门前,朝书房里一看,堂堂警部也惊得呆立不动了。
  屋里,他们到处搜寻的烟柳倭文子和茂正脸朝外地站着。
  猛一看,他还以为是小五郎的助手文代和小林呢。再一瞧,才知道不是的。
  “又被这私家侦探戏弄了。”想到这里警部不禁生气。干吗要像演戏一样呢!
  “为什么你……”’他欲言又止。
  “哈哈哈,恒川院生,别误会,没什么可惊奇的。”小五郎大步走到倭文子的身旁,用手指叭叭地弹着她那漂亮的面颊。
  恒川叹吃了一惊。倭文于受到小五郎这样的侮辱,仍旧毫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原来那不是真人,而是一个工艺精细的蜡偶人。
  “不过,连你都没看出来,我真高兴,日本也有厂家能制作这么好的蜡偶人。”小五郎满意地笑了。
  “我吃了一惊。”恒川也笑了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偶人来当你的玩具7’
  “哪是什么玩具?这有大用处呢。”
  “畸,了不起听,费了不少时间把7’
  “不,只用了三天时间。躯干部分厂里有现成的,只是头都是根据好几张照片雕塑而成。”
  “那么快呀。”警部好像不大相信。
  ““他们是拼命干的,因为我说今天一定要用,不过,花了不少钱。”
  一定今天要用,看来小五郎马上要用这偶人干什么事。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这个私家侦探又要像哄孩子一样要什么把戏了,而不可思议的是,他那些把戏总是奏效。
  警部很想知道偶人的用途,又不便马上就问,于是便装出对偶人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恒川先生,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这是民间侦探力不能及的。”
  “你的事我当然要尽力而为咯,哦,要是有关搜捕方面的事,我还是能为你效点力的,什么事?”
  “我想掘墓验尸。”
  “掘墓?”警部惊讶地反问。
  “晤,只有四座墓……”小五郎愈说愈离奇。
  “四座?你到底想查什么?验谁的尸?”
  “第一个是在盐原温泉跳水自杀的冈田道彦。”
  “晤,冈田的尸体埋在盐原妙云寺墓地,可以验查,不过,恐怕已不能保持原形了。”
  “可是,哪怕只有骨头架也好,牙齿还会有的吧。”
  警部终于明白了小五郎的想法。
  “哦,是吗?你是想把那尸体的牙印,同小林从牙医那儿拿来的冈田生前的牙印比较一下是吗?”
  “是的,为了慎重起见,有必要核对一下,不然总感到不放心,不看到那两个牙印相同,就不能确信冈田与没有嘴唇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好,这绝不是无谓的事。掘墓手续我来办。你刚才说有四座墓,除了冈田,还有谁的?”
  “与其说是验查尸体,不如说是……”小五郎苦笑了一下,“想确认一下墓里是否真的有尸体,就是说埋葬的棺材里可能是空的。”
  “什么?你是说尸体被盗了?墓在哪儿?谁的尸体?”
  “是谁的还不清楚,我是瞎猪的,掘开来看吧。”
  “既是瞎猜的,又不知是哪座墓,那可怎么掘呀?”
  “哦,这个我知道。现在东京附近一带很少实行土葬,因此查找起来并不麻烦。”
  “这么说,墓已找到了,是谁的墓?”
  “是那三个姑娘的墓,就是在画室里里在石膏中那三个姑娘的棺材。”
  “棺材不是早就火葬了吗?”

  “不,这个我也知道,我要掘的是火葬前的另一个墓。”
  “我,什么?那些姑娘被埋葬两次?嘎,对,对,以前没发现这一点都怪我疏忽了,就是说,画室里的尸体木是杀死的,而是从某个墓地里偷来的已死的女尸,用那些女尸雕塑成那群石膏像。”恒川对小五郎的想象力叹服不已。
  “是的。我们推测事物必须由表及里,去伪存真,因为一些狡猾的罪犯往往会要一些迷惑人的手腕。没有嘴唇的家伙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精神异常者,他的行为只能使人这样认为,也许这正是罪犯演的戏。我认为事实恰恰相反,罪犯根本不是什么杀人婬乐者,也不是什么精神病患者;这次事件表面上看,已有好几个人被杀死,而实际上,罪犯几乎还没真的杀过人。”
  小五郎的话越来越令人费解。
  “那么,你是说这个案件不是凶杀案?”恒川惊讶地问。
  “可以勉强地说是杀人未遂案吧。”小五郎答道。
  “未遂?”恒川一惊,“就是不算那三个女人,还有两个人被杀呢?”
  “两个人?不,是三个人!那个人可能也是你没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反正是有人被杀了,绝不是未遂。”恒川不同意小五郎的话。
  “确实有人被杀死了。”小五郎不慌不忙地说道,‘’但是罪犯并没达到真正的目的,在这之前的凶杀,对罪犯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前奏曲,他本意并不在此。恒I;陡生,请你记住我的话,我说这次事件是杀人未遂。我觉得不久就能解开这些迷了。”
  恒川希望他能解说这些谜,而小五郎却不愿多说什么。于是,恒川也就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他也不想过多地暴露自己的无能。
  “好吧。掘墓的事就这样吧,手续办好后,我们来掘,当然你可以到现场。”
  “谢谢。不过,恒川先生,掘墓只是为了取得证据,我另外还有一些急事,办好那些事我就赶到墓地。”
  谈话很别扭。官方警察同民间侦探办理同一案件,而后者竟胜于前者,真是没办法。
  第二天,按照约定,盐原妙云寺冈田的墓被掘开了。法院、警视厅都派员到场,恒川警察署长、明智小五郎等也都在场。
  随着掘墓工一锹一锹往下挖,不多会儿棺材盖露出来了。因为地下潮湿,棺材黑黝输的,但形状完好无损。
  掘墓工一下将棺材拖了出来,放到刺眼的阳光下,令人作呕的气味使人们禁不住扭过脸去,但因为工作关系又不能走开。
  “牙印,牙印。”
  检察官一提,小五郎随即取出了准备好的牙印递给一位警察。那是从牙医那儿得到的冈田生前的牙印。
  “掰开尸体的嘴。”警察大声命令一个掘墓工。
  “哦,这儿吗?”掘墓工壮着胆子用手掰开了尸体紧闭着的嘴巴。
  警察蹲下来,皱着眉头将石膏牙印同尸体的牙齿摆在一起比较。
  在场的人都围上前来盯着尸体的嘴。
  “丝毫也不差,一模一样。”警察得意地大声说道。果然,人们都看到尸体的齿列同石膏牙印毫无二致。
  先是三谷怀疑,继而小五郎和警察们也曾一度怀疑过的神秘画家冈田道彦真的死了。人们终于明白,冈田是个可怜的家伙,他并没化妆成没有嘴唇的人,并没为了作恶而用别人的尸体作替身,确实是因为失恋而自杀,死后又蒙受了许多污名。
  然而,冈田清白了,又出了新的疑问。
  “冈田道彦曾提议进行毒药决斗,涂抹倭文子的照片,并把那些可怕的照片留给倭文子,在画室里将女户雕塑在石膏像里;等等。这样一种人,竟会像涉世未深的青年一样为那一点事而去自杀,这种心理上的飞跃似乎很不自然。如果能把这一点搞清楚,那么,没有嘴唇的怪物自然也就暴露无遗了。”
  小五郎在妙云寺墓地对S检察官和恒川警部说的这番话,不久就能得到验证了。
  第二天,拥塞在离代代木画室不远的D村西妙寺墓地继续进行。
  不知为什么,D村一直保持过去土葬的习惯,每逢掩埋尸体的时候,都要在西妙寺宽广的墓地上筑起很早以前传下来的土馒头。
  小五郎了解到D村的这一习惯,便到西妙寺调查,结果查明,那里的确理过三个女人,年龄、埋葬时间都同画室里那三具女户相差无几。据寺里的人说,那些姑娘的尸体埋下不久,一天夜里,有个奇怪的人影在墓地转悠过。
  掘墓的结果,三副棺材都是空的。
  书房之谜
  掘墓告一段落,法官们匆匆离去,警察们也分头调查那三个姑娘的家去了。
  留下来的是警视厅的恒川警部和明智小五郎。
  “我总觉得我受你俩的骗了。”警部一边朝寺门走去,一边说道。
  “你俩?”小五郎又微笑了。
  “就是你和没有嘴唇的人。”恒川也笑了。
  “哈哈哈,你说什么呀。”
  “我觉得你好像是同罪犯串通一气在愚弄我。你的推测是那么正确,而罪犯又高出一筹。”警部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边说边笑地看着小五郎。
  “这次犯罪倒颇有些像写小说似的,出场的人有没有嘴唇的人、画家、小说家等等,尽是些不同寻常的人物。”
  “噎。不错,一个出色的罪犯往往就是一名小说家。我收到第一封恐吓信的时候,就看出了这家伙的特性,于是我就按照他的心理,也像写小说似地进行推理。”
  听了小五郎的话,恒川深有感触地说:“啊,你是个天生的侦探。你刚才这番话好比是侦探术秘诀,作为侦探要努力体会罪犯心理,罪犯若是学者,侦探就体会同样程度的学者;罪犯若是艺术家,侦探就当艺术家。一个侦探不具备这些能力,就无法进行严密的推理。可是,现在刑警中没有一个人具有这种素质,我在工作中也只是凭多年的老经验,碰上略微复杂一点的案件就像这次这样束手无策了。”他向小五郎表示了衷心的敬意。
  “哈哈哈哈,我是随便说说,你过奖了。”小五郎红着脸说道。
  “可是,你不害怕吗?那家伙决不只是恐吓,文件小姐被诱拐恐怕就是履行恐吓信上说的话,你可要当心呀。”恒川担心地说。
  “不,不要紧,我有防备,不会疏忽大意的。哦,咱们到烟柳家去吧?三谷可能在那儿,我们不去问问以后的情况吗”
  “嗜,我也正这样想哩。”
  于是,两人乘车朝东京的烟柳家驶去。来到那扇森严的大铁门前时,暮色已经降临。
  主人死于狱中,夫人和遗子又去向不明,烟柳家像座空宅似地冷冷清清。
  小五郎和恒川警部一到,正好三谷出来,把他们迎进了客厅。
  “这房子现在由亲戚们管理,他们都不熟悉情况,不会使佣人,所以我经常过来看看。”三谷解释似地说。
  “哦,烟柳夫人没有一点儿消息吗”警部急急忙忙地问。
  “没有,我正想向你们打听呢,警察署搜查得怎么样?”

  “警方也没有什么线索,逃得真绝,想不到一个女人竟这么有办法。”警部直盯着三谷的脸。
  “我也很惊奇,没有人看到他们离开这儿呀。”分明是他带她逃走的,他却故作惊讶。
  “这所房子就像魔术师变戏法的魔箱。魔术师的魔箱,外行看不出有什么奥妙,可内行一看就知道有什么机关。”小五郎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你是说这座建筑物有什么秘密机关,是吗?”恒川不解地问。
  “如果不是,那小川正一尸体的失踪,倭文子神奇的逃亡又怎么解释呢?”
  “这么说,你好像已掌握了那些秘密。”
  “噎,掌握了一点儿。”小五郎平静地答道。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没说,这样重大的事情……”警部认真起来。
  “哦,我在等待时机,轻率地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
  “有道理。那么什么时候才算时机适宜呢?”
  “就是今天,现在时机已到。”如此重大的事情,小五郎仍是笑眯眯地说着,“不久就能抓住没有嘴唇的人,就能揭开他的真面目了。恒川先生,实际上我把你带到这儿来,就是想让你看一看魔术师的秘密。幸运的是三谷也在,太好了,现在我们一起来检查魔箱的机关吧。”
  私家侦探的话使恒川和三谷听了一愣,半晌没说出话来。
  “首先检查小川正一被杀的二楼书房吧,我曾经说过,侦破这一案件的关键就在那神秘的书房里。”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那间魔屋,即烟柳的西式书房,站在那尊佛像前。
  这时,不知要干什么,一个学仆抱着一个等身大的草人进来了。
  小五郎从学仆手里接过草人说:“这个偶人要在今天的戏里担任角色。”
  “戏?”仁川和三谷对小五郎的话感到纳闷。
  “为什么说这间书房是这次事件的核心?这里有什么秘密机关?这些问题口述很难表达清楚,解说也很难令人置信,因此,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将犯罪经过实地重演一遍。我事先没有讲,不过今天把恒川先生带到这儿来是我预定的内容之一。舞台我已经安排停当,演员也安排好了,连这个草人都用上了。”
  “观众只有两人,演员们要不高兴了。”小五郎笑着说,‘可是恒川!是法院、警察署的代表,三谷是烟柳家的代表,请你们俩观看是再合适不过了。观众一多,说不定我们这场怪戏就演得没味了。”小五郎一边半开玩笑地说着,一边在离佛像最远的墙角摆上三把椅子,招呼着他俩,“来吧,请坐在这儿,这是今天这场戏的观众席。”
  恒川和三谷只好按照小五郎的安排坐到了座位上。
  “第一幕是小川正一被杀的场面,首先必须把舞台布置得同当时一模一样。”小五郎开始了演出的开场白。
  “室内布置已同当时一模一样,不足的是缺少被杀的小川正一,所以,我们就让草人充当小川。”
  他把草人竖到一尊佛像前。
  “窗户只有这一扇插销没插,其余的都插上了。”说着,他把那些窗户-一插好,使之与当时的情景一模一样,最后坐到二人旁边的椅子上。
  “好了,这样一切都同当时一模一样了。小川究竟是谁杀的,怎样杀的,现在就演给你们看。”
  谁都会以为贼是从窗户里进来的,因为别的无路可走。恒川目不转睛地盯着插销没插的那扇窗户。
  突然,叭地一声响,草人应声而倒。
  “快看。”随着小五郎的喊声,不知何处飞来一把匕首不偏不歪正刺中草人的心脏。
  匕首是从哪儿飞来的?门窗紧闭的屋里竟突然飞出一把无主的飞刀。是魔术!可是魔术师在哪儿?
  恒川警部禁不住往外窥视。他觉得好像有人藏在那儿。
  三谷也跟在警部的身后,畏畏缩缩地朝昏暗的院子里张望。
  窗下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影。
  “哈哈哈,恒川先生,玻璃又没碎,难道能从关着的玻璃外投进飞刀?魔术师也不会这一手。”小五郎笑道。
  于是仁川苦笑着离开窗口,他又想查看那把匕首,便往草人跟前走去,刚走二三步,却突然呆立不动了。
  难道是做梦?或者刚才是幻觉?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原来他走近一看,草人的胸口上什么也没有,匕首不见了。
  恒川瞪大眼睛扫视着周围,哪儿也没有。
  他忽然注意到那排佛像。
  他走上前去一个一个地细心察看,可是佛像上好像并没有什么机关。不管怎样佛像是绝不会挥手投出匕首的,那些佛像浑身全是木雕的,还有一尊是金属佛像。
  “还没有懂吗?现在我就把谜底告诉你们。齐藤和学仆发现小川尸体时,屋里就是这冽情景,小川胸口流着血倒在地上,凶器当然到处都没有。”小五郎继续说道,“凶手没有踪影,凶器也不见了,而小川正一沟口流班倒在地上。是谁杀的?怎样杀的?连亲眼观看的你们也不清楚,难怪当时齐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了。”
  说话间,屋里渐渐暗了下来,草人身上一根一根的草已分辨不清了。黑黝黝的佛像也模糊起来,好像那些佛像又往墙边后退了似的。
  “有怪,这是在做梦吧。”三谷异样地大声说道。声音很大,小五郎和恒川惊愕地望着三谷。可是,屋里一片昏暗,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开灯吧,这么暗什么也看不见——警部咕哝着朝开关方向走去。
  “不,别开灯,一会儿就行了,就这样吧。真正的魔术马上就要开演了,舞台暗一点才合适。”小五郎制止了恒川,“请回到座位上,下边就请你们观看刺杀小川的秘密。”
  两个观众被小五郎让到了椅子上。
  “齐藤他们发现小川的尸体,连忙报告了警察,为了保护现场,他们关好窗户,锁上门,一起离开了书房。”小五郎一边说,一边关上刚才警部打开的窗户,插上插销,检查一下顿好的书房门,拨出钥匙装进口袋里。
  “这样,就同当时的情景一模一样了。他们离开这间房子大约三十分钟,其间,屋里发生了一件不可能的事,到处都没有进出口的房间里,小川的尸体失踪了。哦,恒川先生,我头一次涉足这一案件,就是那天呢。
  “在齐藤他们离开书房以后,你们警察赶到之前这半个小时里,屋里发生了什么,现在就表演给你们看。”小五郎又开始解说。
  小五郎就要表演,这儿除了担任解说的小五郎和两个观众,只有一个草人躺在地上,谁来表演呢?
  观众们感到一阵狐疑,使劲睁大眼睛瞅着越来越暗的屋里。
  南喀前喀,怀表的秒针嘻嘻作响,屋里一片沉寂。
  忽然,恒川觉得屋里什么地方有动静,不禁抽了一口冷气。
  有人,有人,真有人,一个全身乌黑、身材矮小的畸形怪物顺着对面的墙壁息息舅舅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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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1你无影无踪地向前奔涌,永恒的游思,哪里有你无形的冲击,哪里死水般的空间便会荡起粼粼的波光。是不是你的心儿神往着那在不可估量的寂寞里向你呼唤的爱人?你缠结的发辫散落,飘扬成暴风雨般的纷乱;你前行的路上火珠滚滚,犹如碎裂的项链落下串串火星,这是不是就因为你心情急迫,步履匆促?你疾行的步履把世界的尘土吻得甜美芬芳,把腐朽之物扫荡殆尽;你舞蹈的四肢是暴风雨的中心,把死亡的圣霖哗哗地摇落到生命之上, [点击阅读]
漂亮朋友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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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莫泊桑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短篇小说大师,他在长篇小说创作上的成就往往因此而被湮没。其实,他在长篇小说创作上颇有建树:他继承了巴尔扎克、司汤达、福楼拜的现实主义传统,在心理描写上又开拓出新路。《漂亮朋友》就是前者的一部代表性*作品。莫泊桑从事长篇创作是在写作短篇小说之后,其时他并不满足于短篇小说所取得的成就。随着他声誉鹊起,他经常涉足上流社会,开阔了眼界,便想到从更广阔的背景上去反映社会现实。 [点击阅读]
演讲与访谈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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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在北大附中讲演(全文)人民网日本版9月11日讯:应中国社会科学院邀请访中的日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名誉研究员大江健三郎,10日上午来到北大附中作了题为“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讲演。其演讲全文如下:我是一个已经步入老境的日本小说家,我从内心里感到欣慰,能够有机会面对北大附中的同学们发表讲话。 [点击阅读]
火花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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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你这个白痴!”他老婆说着就把她的牌甩了下去。我急忙扭过头去,避免看见海利·德莱恩的脸;不过为什么我想避免看见那张脸,我可不能告诉你,就更不可能告诉你为什么我竟然会料想到(如果我真的料想到的话)像他这样年纪的一个显要人物会注意到我这样一个完全无足轻重的小青年遇到的事了。 [点击阅读]
灿烂千阳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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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五岁那年,玛丽雅姆第一次听到“哈拉米”这个词。那天是星期四。肯定是的,因为玛丽雅姆记得那天她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她只有在星期四才会这样,星期四是扎里勒到泥屋来看望她的日子。等到终于见到扎里勒的时候,玛丽雅姆将会挥舞着手臂,跑过空地上那片齐膝高的杂草;而这一刻到来之前,为了消磨时间,她爬上一张椅子,搬下她母亲的中国茶具。玛丽雅姆的母亲叫娜娜,娜娜的母亲在她两岁的时候便去世了,只给她留下这么一套茶具。 [点击阅读]
点与线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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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一安田辰郎一月十三日在东京赤坂区的“小雪饭庄”宴请一位客人。客人的身份是政府某部的司长。安田辰郎经营着安田公司,买卖机械工具。这家公司这几年颇有发展。据说,生意蓬勃的原因是官家方面的订货多。所以,他时常在“小雪饭庄”招待这类身份的客人。安田时常光顾这家饭庄。在附近来说,它虽然称不上是第一流,却正因为如此,客人到了这里才不会挤得肩碰肩的,吃得心里踏实。 [点击阅读]
烟囱大厦的秘密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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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君子-周!”“啊,那木是吉米-麦克格拉吗?”佳色游览团的团员是七位面色抑郁的女士和三位汗流泱背的男士。现在,他们都相当注意地从旁观望。他们的导游凯德先生显然碰到一个老朋友了。他们都非常赞美凯德先生。他那瘦高的个儿,晒得黑黑的面孔和轻松愉快的态度,都很令人欣赏。团员当中若有争论,他总能轻轻地为他们排解,并且能够把他们哄得心平气和。现在,他遇见的这个朋友的确是一个样子很奇特的人。 [点击阅读]
烽火岛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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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1827年10月18日,下午5点左右,一艘来自地中海东海岸的船正乘风前进,看来它是想赶在天黑前进入科龙海湾的维地罗港。这就是在古代荷马书中提到的奥地罗斯港口。它坐落在爱奥尼亚海和爱琴海三个锯齿状缺口中的一个里。这三个踞齿缺口把希腊南部踞成了一片法国梧桐叶的形状。古代的伯罗奔尼撒就是在这片叶状的土地上发展起来的。现代地理称其为摩里亚。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