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此夜绵绵 - 22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22我在“吉卜赛庄”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就留下了葛莉娜替我管庄宅,而我却准备启程到纽约去,把那边的事情结束,参加爱丽最最庞大的镀金葬礼,心中不免有几分害怕。
  “你会进入非洲的丛林里,”葛莉娜警告我:“自己要小心哟,可别让他们把你活生生剥了皮呀。”
  这一点她说得很对,那是处非洲丛林,一到那里就感觉出来了。我对丛林并不认识——不认识这一种丛林。我知道自己力不能及,自己是猎兽,而不是错人;在我四周的人都在树丛中,用枪瞄准我。有时候,我能自己想象得出很多事情来,有时,我的猜疑得到证实。我记得到厉安德替我找的那位律师那里去(他是个最为文质彬彬的人,对待我就像是位全科大夫。我得到过别人的忠告,要我摆脱一些矿产区,说那些矿区的地契不太分明。
  他问我是谁告诉我的,我说是劳斯坦。
  “这个,我们一定要调查一下,”他说:“像劳先生那样的人应该知道的。”
  事后他向我说,“您的地契没有半点儿不对,当然按照他对您的劝告,要在匆匆忙忙中把这片地皮卖掉并没有道理,还是不要卖地吧。”
  当时我就有了这种感觉,自己的想法对了——每一个人都用枪瞄着我呢,他们全都知道,我一涉及财务的事情就是一个傻蛋了。
  丧礼极其隆重,而我以为,相当恐怖,就像我在前面所推测的——镀金。在墓地里,一大堆一大堆的鲜花,墓地本身就像是一处公园,有钱人的哀悼装饰,都用大理石的墓碑来表示。我有把握,爱丽很讨厌这个,但我认为她的家人对此乐此不疲呢。
  我到纽约四天以后,就接到了京斯顿区的消息。
  黎老太婆的尸体,在山那面一处不用的石坑里找到了,已经死去了好几天。那处地方以前发生过好几次意外。一直说要在那里设护栏——却什么都没有安设过。判断是意外致死,向镇公所又作了建议,在那里装设护栏。在黎老太婆的农舍地板下,找到了藏着的钞票,有三百多英镑,全都是大钞票。
  费少校在后面又附加了一行,“我敢说你听到了哈劳黛昨天打猎时坠马死亡的消息,一定会很难过的吧。”哈劳黛——死了吗?简直不能相信嘛!使我大为震惊。两个人——就在两周以内,先后死于骑马出事,这似乎像是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巧合吧。
  我并不想延长待在纽约的时间,在这个外国的环境中,我是个生客;一直都觉得对自己所说的、所做的非小心不可。我所认识的爱丽,完全属于我的爱丽,已经不在那里了。现在我看起来,她只是个美国女孩,家财殷富的千金小姐,周围都是朋友、各种关系的人士和远房亲戚,一个在这儿生活了五代的家庭,她从那里来,就像彗星般,掠过我的土地。

  现在她回来了,归葬在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庭一起,这样也使我很高兴,如果在村庄外松林底下端端正正的小坟地里,我决不会觉得自自在在;不会的,我决不会自自在在。
  “爱丽,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吧。”我对自己说道。
  不时,她伴着六弦琴时常唱的歌,那时时唱起的小小曲调,在我心中响起,我记得她的手指头在琴弦上轻捻慢拨。
  “朝朝复夜夜,有些人生而甜蜜欢畅。”
  我想:“对你都是真的,你生而甜蜜欢畅,在‘吉卜赛庄’,也有甜蜜欢畅,只是不够长久啊。现在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回到了或许并不太欢畅的地方,也并不快乐的所在。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你在这里回到了家,回到自己的亲人之间了。”
  突然间我想到,一旦我死去的时候来临,我应当在什么地方,在“吉卜赛庄’吗?
  可能。母亲会来亲视含殓——如果她老人家还没有死的话,但我却不能想到母亲的死,想起自己的死还要容易得多。不错,妈妈会来看着我下葬;或许她老人家脸孔上的严厉不会松弛吧。我的思绪离开了她,不要想她了,不要接近她,不要看见她了。
  最后这一项却不是真的,倒不是见到她老人家的问题,问题是一向都是她老人家看得见我,眼光着穿了我,那种急切的眼光扫过,就像瘴气般把我团团围住。我心里想:
  “做娘的都是鬼!”为什么她们一定要为子女打算?为什么她们觉得对子女的一切都知道?她们不知道,她们不知道!她应该为我而得意,为我而快乐,为我到了目前这种了不起的生活而快乐呵。她应该——”然后我又把思绪从妈妈身上移开。
  我在美国过了多久?自己都没法儿记得起来了,被许许多多面带假笑、眼光中充满敌意的人所注视,就像注定得步步小心的一个世纪似的。我每天都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熬过去,一定要熬过去——那时——”这就是我常用的两个字儿,也就是说,在内心中常用的字儿,每一天要用上好几次。
  每一个人都走出来要对我好,因为我富了!在爱丽遗嘱的规定里,我成了极富的富翁;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多投资自己都不懂--股东啦,股票啦;至于要拿所有这些做些什么,更是半点儿都不知道。
  回英国去的前一天,我和厉安德先生作了一次长谈。他在我的内心中一向就是--厉先生,从来都不是安德伯伯。我告诉他,我要把我对劳斯坦的金额退出来。
  “真的吗?”他那灰白的眉毛扬了起来,精明的眼睛,硬梆梆的面孔望着他,我不知道他这一声“真的吗?”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你觉得这么做对吗?”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猜想,你有很多的理由吧?”
  “没有,”我说,“我还没有找到理由。一种感觉罢了,就这么回事;我想可以对你无话不谈吧?”
  “当然啦,与当事人的通信是不会公开的。”
  “好吧,”我说,“我只觉得他是个坏蛋!”
  “呵,”厉先生的神色很有兴趣了:“不错,我可以说你的直觉可能很正确。”
  所以这时我知道自己弄对了,劳斯坦对爱丽的债券、投资,以及所有其他的一切,都在搞鬼。我签了一张代理委任状交给厉安德。
  “你愿意接受吗?”我说。
  “只要与财关有关的业务,”厉先生说:“你可以绝对信得过我,这一方面我会替你竭尽全力的。我想你对我的处理,不会有任何理由不满意的。”
  我不明白他这话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指的是什么事吧。我想他意思是并不喜欢我,从来都不喜欢我,但看在钱的份上,他会尽全力替我做,因为我是爱丽的先生,我便签了所有必要的文件,他问我怎么回英国,坐飞机吗?我说不是,不坐飞机,要坐船走。
  “我自己一定要有点儿时间,”我说:“我想航海对我有益处。”
  “而你已决定了回去的住处了吧--什么地方?”
  “吉卜赛庄呀。”我说。
  “呵,你打算住在那里。”
  “不错。”我说。
  “我还以为你或许要在市场上脱手卖掉呢。”
  “不。”我说,所说出来的话还不及我立意的坚定,我不打算和“吉卜赛庄”分开。
  它已是我梦想中的一部分--这是我自从孩提时代以来,就非常珍惜的一个梦。
  “你离开那里到美国来时,有人在那里照看吗?”
  我说留下了葛莉娜在负责。
  “呵,”厉先生说:“不错,葛莉娜。”
  他说“葛莉娜”的方式,好像是别有用意,可是我却没有领会出来。如果不喜欢她的话,就不喜欢她,他一向都不喜欢她呀。这句话尴尬地停了下来,这时我念头一转,觉得该说些什么话了。
  “她对爱丽非常好,”我说:“病了时都由她来看护,她来和我们住在一起,照顾爱丽,我没有比这更要感谢她的了,这也希望你了解,你不知道她的为人处事,在爱丽死后,她真正帮忙了,样样事情都做,没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厉先生说,声音的冷淡超出了你可能的想象。
  “所以你明白我欠她的情不少吧。”
  “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孩子嘛。”厉安德说。
  我站起身,道过再见,而且谢谢他。
  “你没有什么事要谢我的。”厉安德说,还和寻常一样的冷淡。
  他又补充说:“我给你写了一封短信,由航空邮寄到‘吉卜赛庄’;如果你坐船回去,你到家时或许发现信已在等着你了。”然后他又说道:“祝一帆风顺。”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
  到我回到大饭店时,接到了一封电报,要我到加州一家医院去;电报中说我的那位朋友桑托尼找我去,他自知在世的日子无多,希望能在死前见上一面。
  我把船期改成了下一班轮船,坐飞机飞到了旧金山,他还没有死,但是却衰弱得很快。他们说,不知道他能不能在死前恢复意识,但他紧急要求见到我。我就坐在病房里看着他,望着这一个我所认识的人成了一身皮包骨头。他一向看起来都有病态,有一种怪怪的透明感,非常柔弱、虚弱。现在躺在那里,看上去是一个死沉沉的蜡人了。我坐在那里细想:“希望他能和我说说话,能说些什么,在去世以前能说说就好了。”
  我觉得孤孤单单的,孤零零得可怕。我已经从敌人处逃了出来,到了一位朋友前——说真格儿的,我唯一的朋友。他是对我无所不知的一个人,只除了妈妈,不过我并不要想到妈妈。
  我向一位护士说过一两次,问问她有什么办法没有,可是她摇摇头,答得含含糊糊。
  “也许他会恢复意识,也许永远不会了。”
  我坐着,终于他动弹起来,呼了口气。护士非常轻地把他扶了起来。他望着我,但却说不上他认得我还是不认得;他并不只是看着我,而是看穿过我,看到了我的远景。
  忽然,他眼光异样了;我想,“他认识我了,他见到我了。”他说了些含含糊糊的话,我弯腰在床上想听个明白;可是他所说的似乎却不是什么有意义的话,然后他的身体猛然一阵抽动,头往后一仰,叫道:
  “你这个该死的蠢才……为什么你不走另外一条路?”
  说过这句话,他就颓然倒下死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或者,甚至他自己是不是知道说的是什么。
  所以这就是我最后见到桑托尼了,我也不知道,如果我向他说什么,他会不会听?
  很乐意再告诉他一次,他为我建造的那幢宅第,那是我在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对我关系重大的事情。一幢房屋能有那样的意识,也真是有趣。我想那是一种象征主义吧。你所要的东西嘛,要得不得了的东西,连自己都不十分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却知道这幢房屋是什么,把宅第交给了我,而我也得到了,现在我就要回家到那里去了。
  回家了,我上船时这是我所能想得到的一切——起先是疲倦得要死……然后渐渐涌起了快乐的潮水,好像是从极深处涌出的……我回家了,回家了……“国家呵,水手,从海上还乡,而猎户从山岭归来……”
或许您还会喜欢:
诺贝尔的囚徒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0
摘要:本书何以成为20世纪的一部经典小说呢?它的主题既不是战争,也不是异化——这两者乃是20世纪里小说的主要题材。卡尔-杰拉西的《诺贝尔的囚徒》(Cantor’sDilemma)之所以堪称经典,是因为它首次真实地描写了科学家的生活和道德观念。而在刚刚过去的那个狂暴动荡的世纪里,科学技术是最富有创造力的领域。卡尔-杰拉西是一个极富叙事技巧的作家,又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科学家——他自诩为“口服避孕药之母”。 [点击阅读]
谋杀启事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0
摘要:1除星期天外,每天早上七点半到八点半,乔尼?巴特总是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在奇平克里格霍恩村子里绕上一圈,牙缝里还一个劲地大声吹着口哨,把每家从位于高街的文具店老板托特曼先生处订的晨报扔给各户——不论是豪宅还是陋居,要不就从房门的投信口把报纸塞进去。 [点击阅读]
谍海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一唐密·毕赐福在公寓过厅里把外套脱下,相当小心的挂在衣架上。他的动作很慢,帽子也很小心的挂在旁边的钩子上。他的妻子正在起居间坐着,用土黄色的毛线织一顶登山帽,他端端肩膀,换上一脸果敢的笑容,走了进去。毕赐福太太迅速的瞥他一眼,然后,又拼命的织起来。过了一两分钟,她说:“晚报上有什么消息吗?”唐密说:“闪电战来了,万岁!法国的情况不妙。”“目前的国际局势非常沉闷。”秋蓬这样说。 [点击阅读]
贝姨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一八三八年七月中旬,一辆在巴黎街头新流行的叫做爵爷的马车,在大学街上走着,车上坐了一个中等身材的胖子,穿着国民自卫军上尉的制服。在那般以风雅为人诟病的巴黎人中间,居然有一些自以为穿上军服比便服不知要体面多少,并且认为女人们目光浅陋,只消羽毛高耸的军帽和全副武装,便会给她们一个好印象。这位第二军团的上尉,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派心满意足的神气,使他红堂堂的皮色和着实肥胖的脸庞显得更光彩。 [点击阅读]
贵宾室的怪客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当浅见光彦决定乘坐“飞鸟”号豪华游轮去作环球航海旅游时,最吃惊的莫过于他自己了。“飞鸟”号是日本最大的豪华游轮,即使只住最便宜的“普通间”,作一次环球旅行所需的费用也大约要花上三百万日元。这是个几乎可以让浅见昏厥的数字。他一直认为这是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另一个世界的话题,所以,当乘坐“飞鸟”号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浅见的感受就好像是在做一个不祥的梦。 [点击阅读]
贵族之家
作者:佚名
章节:47 人气:0
摘要:在俄罗斯文学史上,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一八一八——一八八三)占有一席光荣的位置。而在他的全部文学作品中,长篇小说又具有特殊重要意义。屠格涅夫是俄罗斯和世界文学现实主义长篇小说的奠基者之一,他的长篇小说给他带来了世界声誉。他的六部长篇小说有一个共同的中心主题:与作家同时代的俄罗斯进步知识分子的历史命运。屠格涅夫既是这些知识分子的编年史作者,又是他们的歌手和裁判者。 [点击阅读]
赫塔米勒短篇集
作者:佚名
章节:3 人气:0
摘要:1他已经死了。也许他还活着。人可以默默无闻地活着。我知道他再也不来了。每当铁皮咯吱作响的时候,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树皮或者看见某人手中拿着一块手帕的时候,我就会浮想连翩,我就会想起我没有看见的某种事物。也许我应该想那些映入我的眼帘的事物,但是我不敢想。谁能告诉我必须想多久才能牢记那幕惨剧呢?怎样做才能从我的脑海中抹去对它的记忆呢?我不知道我应该看外部世界的白树皮还是应该潜沉于内心世界之中。 [点击阅读]
达芬奇密码
作者:佚名
章节:114 人气:0
摘要:郇山隐修会是一个确实存在的组织,是一个成立于1099年的欧洲秘密社团。1975年巴黎国家图书馆发现了被称作“秘密卷宗”的羊皮纸文献,才知道包皮括艾撒克·牛顿爵士、波担切利、维克多·雨果和列昂纳多·达·芬奇等众多人物均为郇山隐修会成员。人们所知的“天主事工会”是一个梵帝冈教派——一个极度虔诚的罗马天主教派。 [点击阅读]
远大前程
作者:佚名
章节:60 人气:0
摘要:1993年暑假后,我接到上海的老朋友吴钧陶先生来信,说南京译林出版社章祖德先生请他译狄更斯的《远大前程》,万一他没有时间,还请他代为找一位译者。吴先生正忙于孙大雨先生的作品编校,而且上海的一些译者手头都有任务,所以他请我译这部作品。我虽然在英语专业从事英美文学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一辈子,但还没有正正式式地译过一本世界名著。我大部分精力花在中美文化的比较,以及向国外介绍中国文化方面。 [点击阅读]
迷恋
作者:佚名
章节:104 人气:0
摘要:“喂??…喂????”…嘟嘟…嘟嘟嘟…二零零三年,成南。…又来了…又来了,该死的骚扰电话,今天是十八岁的我的第十七个生日…是我喝海带汤的日子没错了,偏偏接到这狗屎味儿的无声电话…^=_=已经一个星期了,“喂…嘟,喂…嘟”(?誄每次都是一样)那边也不说话,就是偷听我的声音然后就断了…今天早晨我居然在生日餐桌上又被涮了一次…^-_-凭我出神入化的第六感, [点击阅读]